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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鸢长凝-流鸢长凝 免费阅读(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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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少年打扮的太平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由小厮引着一路走入内堂。

内堂灯烛通明,却无一人伺候在主人身边。

白发苍苍的刘仁轨坐在榻上,瞧见太平踏入内堂后,便起身恭敬迎上,殿下,请入坐。说完,便挥手示意小厮退出内堂。

内堂比外间温暖太多,太平解了玄色大氅放在一旁,一身银纹圆襟袍衫在烛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刘公着急相见,所为何事?太平不急饮用几案上的甘露解渴,先谈正事。

彼时,乾陵尚在修建,天子的棺椁停在奠殿,等待陵寝修好,再择吉日入陵下葬。镇国公主府也正在修建之中,所以太平一直歇在山中的陵宫中,以便督建乾陵。若不是刘仁轨密邀,今晚太平绝不会冒险夜访刘宅。

殿下请看这个。刘仁轨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向了太平。

太平接过一看,沉声道:《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

陛下称病不朝多日,太后独揽大权,情势实在是不对。刘仁轨开门见山,李敬业将起兵勤王,殿下,老臣觉得,这是个机会。

太平却摇头肃声道:刘公,此事不能参合。

刘仁轨惑声问道:为何?

父皇临终之时,确实命太后辅政,太后从未弑君,此乃攀诬之言。太平紧紧盯着刘仁轨的眉眼,攀诬起兵,实乃谋反。你看这檄文所言,竟是谁家之天下太平刻意读了一遍,如今天子是本宫的四哥,他姓李,可李敬业却在檄文上问这样的话,其心可诛啊!

刘仁轨叹息道:可若错过这个机会

父皇密诏,命本宫拱卫大唐山河,只要天子姓李,天下安定,本宫便没有辜负父皇嘱托。太平忽然起身,自古皇权更迭,总是腥风血雨,本宫只求大唐长安,烽火消弭,百姓安康,还请刘公以社稷稳定为先,百姓安乐为旨,莫要参合这些另有所谋的叛贼起事。说着,太平单膝跪下,对着刘仁轨恳切一拜。

刘仁轨急忙起身,双手扶起公主,殿下这是折煞老臣了!快快请起!

太平感激地道:刘公大恩,为了掩饰本宫私下操练兵马,故意不交出南衙兵权,本宫铭记于心。

天后眼线众多,老臣也只有唱黑脸,庇护殿下羽翼渐丰了。刘仁轨从来不惧武后,他军功赫赫,当年百济之战,名闻天下,武后若是敢对他下手,那无疑是自毁声名。

起初刘仁轨答允帮太平,只是看在先帝那份密诏的份上,可这些日子与公主接触后,发现公主确有仁心,一言一行皆为国为民,只可惜不是皇子,不然若登大宝,将是大唐之福。

前年关中大旱,百姓死伤无数,本宫只希望治下这几年,长安可以与民生息,不生兵祸。太平诚挚地说着,刘公可愿帮本宫圆此心愿?

刘仁轨慨然捻须,点头道:殿下高义,老臣自当遵从。他想,太后年岁已过六十,只要护佑公主数年,也许能等到太后天命尽时,到时候公主辅政,李唐王朝定能出现一个百年难得的盛世。

太平再拜,多谢刘公成全。

刘仁轨大笑道:殿下不必客气,今夜就留在府上休息吧。

嗯。太平点头。

刘仁轨很快便命人准备上房,命丫鬟提灯引着太平去往上房休息。

夜色渐深,太平一时睡不着,便披着大氅走至窗边,望着墙角那几枝沐在月光下的鲜红海棠,她只觉心间酸涩,仰头望向天上明月,轻唤出了那个想了千万遍的名字。

婉儿

第103章厍狄

明月千里,相思无尽。

洛阳紫微城也沐在这样的月光下,婉儿托腮坐在几案边,不时拨动几下案上的走马灯灯上红衣小人飒爽挥动马球杆,一如当年的殿下。

红蕊灭了一旁的宫灯,只余下几案上的这盏,关切道:大人还是早些安歇吧。

嗯。婉儿起身,似是想到了什么,红蕊,这几个月尽量留在偏殿,若非必要,莫要去太后面前走动。

红蕊惑然,为何?

今年是多事之秋,你我越谨慎越好。婉儿不能说得太明白,能做的只是提醒,免得红蕊不小心触怒了武后。

嗯。红蕊感激地点点头,等婉儿躺好之后,这才吹灭了最后的灯烛,回到了自己的榻上,抱着被子睡下了。

扬州有异,武后很快便得到了消息。只是李敬业目前尚未起兵,武后也不好坐实他谋反的罪名,于是武后便暗中调派兵马,一边加强洛阳守备,一边加强扬州往洛阳一线的城防。李旦登基,处处避让武后,反倒让武后找不到理由把他换下去,如今这场暗流涌动的兵祸是机会,也是危局。

自古富贵险中求,武后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只是,若只是扬州一处起兵祸,武后倒可应付,若是李敬业这些日子按兵不动只为了暗中拉拢其他势力,到时候四处起兵响应,那可就是大祸了。

同年七月初,太平上奏,乾陵帝陵已完成大半,可择吉日先行安葬高宗,请求武后允准。武后拿着这本奏疏看了许久,婉儿识得太平的字迹,明明只是请葬的奏疏,武后却一直看着,婉儿总觉忐忑。

武后肃声道:太平去长安也快半年了

婉儿研墨,应声道:是。

北衙禁军在太平手里已经有模有样,可刘仁轨还是不把南衙禁军的兵权交给太平,这绝不是好事。武后仔细琢磨,婉儿,拟旨,命太平尽快择吉日安葬先帝。

诺。婉儿提笔拟旨。

武后的目光忽然落在婉儿脸上,你去宣旨。

婉儿微愕,臣去?

顺便把你阿娘接回洛阳,这边的宅子一直都空着。武后嘴角微扬,哀家要长安真的长安。

婉儿瞬间明白了武后的意思,武后是要她去长安帮太平把兵权拿下来。

可是

呵,会犹豫,看来那一簪子没有白划。

武后倒是喜欢婉儿的迟疑,至少证明婉儿是听进去了,她如今只是武后的臣,不可三心二意一人事二主。

婉儿跪地,臣惶恐。

起来吧,你只是去帮哀家办事的,只要你记得这句话,便不算不忠。武后说完,给裴氏递了个眼色,人到了么?

裴氏点头,一直候在殿外。

婉儿缓缓站起,一时不知武后所言是谁。

宣她进来。武后说完,往婉儿这边看了一眼。

婉儿微微垂首,静候那人进来。

此人穿着一身素服,鬓发上不缀一支钗环,只簪了一朵小百花,约莫三十岁。待她微微抬首,婉儿看清楚了她的眉眼,她终是忆起她是谁裴行俭的继室,厍狄氏。

上辈子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武后破例将她召入内廷做女官。武后重用于她,不单是因为她的德才,还因为她的身份。

裴行俭虽死,可他军功赫赫,在军中的威望尚在。先前李治险些用太平的婚事拉拢了裴行俭,差点给了武后致命一击,如今武后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来一次,所以在这个时候启用厍狄氏,是上上之策。

民妇厍狄氏,叩见太后。厍狄氏恭敬地对着武后行礼。

武后微笑,快快请起。

厍狄氏闻声起身,肃立在殿上。

武后寒暄道:令郎这几日的风寒可好些了?

得太后抬爱,太医们医术精湛,小儿已经大好。厍狄氏感激地对着武后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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