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只觉太平的身子凉得厉害,认真道:若是伤及根骨,殿下可是会落下痼疾的。
反正有婉儿疼我,若是以后怕冷了,便往婉儿怀里钻。说着,太平笑了笑,便支起身子,往婉儿的怀中钻。
婉儿一言不发,由着太平胡闹。
太平知道婉儿这次是真恼了,正色道:不过四肢发寒,月信紊乱罢了,只要断了药,便能恢复如常。
婉儿眼眶发烫,眼底很快便聚起了泪花。
太平急道:我句句属实!
婉儿骤然将太平一抱,紧紧地环住太平的身子,生怕会消失在下一刻。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埋首在太平的颈窝里,低哑抽泣。
太平轻抚婉儿的背心,温声安抚,别怕,我底子好,不会有事的。话音刚落,便被婉儿温柔地推倒在了床上。
你
殿下安心休养,臣就陪在殿下身边。
婉儿从太平身上爬了起来,亲手给太平除了鞋袜,拉了被子盖上。说完这句话后,她坐在床边,背对太平,低头擦拭眼泪。
明明那日约好的,偏偏今夜她就是忍不住想哭。
婉儿。太平从被下伸手,拽了拽婉儿的官服腰带。
婉儿没有转身,哑声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抱我睡。太平虽是命令,却带着一丝娇媚。
婉儿沉叹,这里是宫中
就抱一会儿。太平哀求,这会儿我冷。
婉儿怎能拒绝她这样的请求,侧身便对上了太平楚楚可怜的眸光。若说平日的太平是高高在上的镇国公主,今晚的太平就是浑身是伤的可怜小狐狸,只须看上一眼,便能轻而易举地戳中婉儿的心坎,让她心疼得想哭。
婉儿很快除了自己的鞋袜,生怕外裳太凉,会冻到太平,便解了腰带,脱了外裳,钻入被下,伸臂将太平拥入怀中。
太平往婉儿怀中钻了钻,这里是这世上唯一让太平觉得踏实与温暖的地方。
婉儿。
臣在。
婉儿搂紧了太平的肩膀,下颌抵在太平额上,温柔回答。
就这一次。太平知道婉儿今晚定是心疼紧了,她给她许诺,以后绝对不会再伤害自己。
嗯。婉儿越抱太平,就越觉得她身子发凉,她捉了太平的手,放入自己衣下暖着。
太平觉得婉儿的肌肤比往日还要烫,她知道那是因为她的手比往日凉了太多。
殿下都能觉察的事,婉儿自然也一清二楚,她强忍心底涌动的酸涩感,哑声问道:殿下能还臣当初的那个温暖的殿下么?
能。太平答得坚定。
婉儿捏住了太平的下巴,让太平正视她眼底的心疼,下不为例。
太平实在是爱极了这样的婉儿,她沉溺在婉儿给她的温情之中,含笑点头,下不为例。话音刚落,婉儿的吻便落在了她的眉心上。
太平莞尔合眼,享受着婉儿今晚予她的一切。
婉儿拢紧双臂,也合上了双眸,至少今晚,她的殿下由她一人守护。
自从服用寒体之药,太平时常久不能寐,也许是太医的药方起了作用,也许是婉儿的怀抱太过安心,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婉儿悄悄睁眼,深望着怀中的殿下,腾手给殿下掖被角时,眼底忽然闪过一丝杀意。
武承嗣野心在外,武三思祸心在内,两相比较,最难对付的并不是武承嗣,而是这个狡猾的武三思。
此人惯于见风使舵,像极了泥鳅,根本拿捏不住。她要好好想想,如何设局把此人先除了,否则经此一事,这人知晓得罪了殿下,必会与武承嗣结盟更紧,两人若是联手设计殿下,殿下防得住一时,却不一定防得住一世。
婉儿思绪半夜,一时暂无头绪。
她只能静候机会,只要让他逮到机会,她一定不会给武三思任何活命的可能。
婉儿忽然,听见怀中的殿下呓语。
婉儿低头看向太平,只听太平含糊呓语,重重复复的只是那两个字,别怕
一股酸涩感直冲鼻腔深处,婉儿觉得眼眶烫得厉害,忍泪蹭了蹭太平的鼻尖,温柔地轻声道:殿下也别怕。目光往下,落在了太平撕裂的领口上,视线不禁一瞬模糊。
骄傲如她,竟让人如此欺辱。
就算婉儿不在当场,也能想象那时候太平有多难过。
她的殿下,该是当年穿着大红圆襟袍衫,骑着白马挥舞球杆,纵横在马场上的明艳少女;该是肃立众臣之首,指点天下政事的大唐镇国公主;该是养尊处优,得武后一世宠爱的太平
可纵使太平这样的出身,一旦踏入权欲漩涡,便或为棋子,或为鱼肉。
身为女子,从出生开始,身上便落下了太多的桎梏。
低贱如蝼蚁的宫婢如此,显赫如太平的公主如此,可是凭什么女子不能主掌自己的人生?凭什么生来就要做他人棋子,盘上鱼肉?
武后点亮的只是一点星火,她上官婉儿要与太平一起,把这点星火烧得更烈,燃得更远,让天下人乃至后世之人看看,将来的大唐会是怎样的太平盛世!
第136章家园
第二日清晨,马车停在了公主府门外。
赶车的羽林将士抱了下马的墩子过来,伺候太平从马车上下来。婉儿生怕她着凉,抱了大氅来,罩在了太平的身上。
现下是夏日太平苦笑。
太医吩咐过,殿下的身子最忌寒凉。婉儿可不听她这些。
太平忍不住笑出声来,正欲带着婉儿入府,便瞧见远处赶来的一队人马。
厍狄氏一马当先,勒马停在了公主府前,当即翻身下马,从马鞍边取下了装有圣旨的盒子,敬声道:请殿下接旨。
太平与婉儿皆是愕然,难道昨日之局出了变数?
厍狄氏舒眉轻笑,殿下不必忧心,接旨便是。
太平半信半疑地跪地接旨。
厍狄氏拿出诏书,当场宣读,这冬官尚书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差事,若能从工部开始谋划,绝对比用小吏爬升发展势力快。
太平领旨之后,邀请厍狄氏入府小憩片刻。
厍狄氏摆手道:今日本该是婉儿当值,可婉儿奉令照料殿下,想来太后那边总得有个人伺候笔墨。
婉儿走近厍狄氏,对着她一拜,这几日,就劳烦贞娘了。
厍狄氏覆上婉儿的手背,笑道:同是女子,本就该互敬互助。说完,她对着婉儿快速眨了一下左眼。
所谓互敬互助,想来不仅仅是帮婉儿当值这一件事。
婉儿会心一笑,终是明白这道旨意是谁人的杰作。她感激地对着厍狄氏再拜,谢谢你,贞娘。
殿下万金之躯,这些日子须得好好调养。厍狄氏话中有话,双手交叠合握婉儿的手,微微用力,安心便是。
武后那边,她为内应,这些日子会见缝插针的进言。
嗯。婉儿也紧了紧厍狄氏的手,事事小心。
知道。厍狄氏含笑对着太平垂首一拜,终是松了婉儿的手,翻身上马,领着那队羽林军往紫微城的方向驰去。
太平望着厍狄氏飒爽的骑马身姿,喃声道:她若是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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