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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亿本正经(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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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疏第一次同季长善见面,是在调职绛城后的一次会议上。

那时她也刚升职做省级销售经理,新官上任三把火,季长善针对省内疏松的管理制度,从汇报销售业绩的周期到奖惩机制,提出近二十条整改规划。

陈月疏对待下属客气有礼,向来采取鼓励加转折的话术,先给个甜枣,再用一句但是表示枣里有核。

他同季长善说,她的管理办法虽然行之有效,但是操之过急,容易造成手下人的逆反心理。季长善不爱浪费时间,只想一步到位。

实践证明,越年轻的主管,越容易收获不服管教的老油条下属。季长善和他们斗智斗勇,寡不敌众,最终听从了陈月疏的建议,温水煮青蛙,分阶段推行改革举措。

陈月疏作为上司,无可挑剔。季长善跟他学习管理手段,被他提携着参加各种商务宴请。外企总要跟老外打交道,他们叫她Aurelie,陈月疏听过后,很久很久都只是喝着白葡萄酒不说话。

他有个华裔太太,在魁北克。

魁北克讲法语,他太太的名字叫Aurlie,人如其名,既独立又实际。

季长善和他太太长得并不像。他太太是典型的苏南女人长相,鹅蛋脸,下巴偏圆,眉眼都很清淡。陈月疏和她育有一个儿子,从孩子出生起,他太太就做家庭主妇。

家庭主妇不比他在职场上打拼轻易,料理家事,相夫教子,一切繁杂琐碎,一地鸡毛。他太太把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陈月疏十分敬重太太的职业,也钦佩太太在每天辛劳之余,还坚持维护身材和面貌的得体。

她相当得体。

陈月疏领着太太出门,从不会跌份儿,她举止端庄,话不多不少,连说到哪里该如何笑都恰到好处。夜里他躺在太太身边,手指抚过她光滑的皮肤,多数时候太太逆来顺受,只是不发出任何声响。

陈月疏喜欢女人叫,最好连带面孔都止不住颤抖,而他的太太始终得体,就像一座名人雕像。

他不断用手捂着雕像的一寸寸肌肤,渴望她变得温暖,渴望她拥有喜怒哀乐,最好因为他捧腹大笑或者痛哭流涕。然而身下的女人面色宁静,仿佛身体没有承受他的重量,也像那些逐渐发了狠的动作不曾带来痛苦。

她在等待一切结束,随后坐起来披上睡衣,一颗一颗纽扣系好,转头问丈夫用不用洗澡,洗的话,她去放热水。

陈月疏注视她的面孔,眼神从激烈质问转向阴暗。

他把她按回床上,毫无怜惜地反复折磨。他太太咬着牙一动不动,陈月疏最终放开她,没过一会儿掐住她的下巴,直勾勾瞪住她,眼眶瞪红了,目光哀切下去。

陈月疏后来就不再碰她,他在外面找了几个女人,他太太兴许知道,可是永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开始夜不归宿,和那些女人把床震得上下颠荡。她们身娇体软,叫声如同夜莺,动听至极,鼓动雄风。陈月疏把一堆钞票甩在床上,让她们大声点再大声点。女人们满足客户的需求,紧抱他的脖颈,各色的指甲在他颈后挠出红痕,叫声更加放浪。陈月疏闭着眼睛横冲直撞,他总是咬牙切齿地想,如果太太就站在床前看他们纵欲,会不会掉那么几滴泪。

一定会的,他想。

为了证明这不是自我欺骗,陈月疏带女人回到自家门口,步履徘徊,他计划推门而入,正大光明地展示不忠,让他的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抱着他大腿乞求他不要离开。这种画面无数次在脑海中放映,陈月疏兴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没有带任何一个女人踏进家门。

夫妻之间总该保留几分体面,如果将龃龉摆上台面,恐怕他的太太仍会笑一笑,问他晚上吃煎牛排好不好。

这样一位太太,实在不能说爱他,但是陈月疏也不能轻易放她去爱别人。陈月疏舍不得同她离婚,这样一位得体顾家的太太,他相信任何一个理智的男人都不会跟她离婚。

他和太太经年累月相敬如宾。魁北克的冬季格外漫长,陈月疏捂不化冰天雪地,也无法再忍受严寒,于是向远方的总部申请调往中国大区。

回到中国以后,陈月疏改头换面,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也从未在同事之间声明已婚。他不再找额外的女人,只日复一日打量季长善的面孔,有时看得出神,想她和那位在魁北克的太太一样心静如水。

新的征服欲悄无声息滋长。

陈月疏也许根本不爱季长善,但是他憎恨捂不化的女人,尤其憎恨两副面孔的女人。她们装成冰天雪地,不管他怎么靠近,都毫不动摇地释放寒意。他禁不住打颤,认定她们谁也不爱,可是下一秒就眼睁睁看见事实并非如此。

她们不是四季如冬,别的男人近前去,稍微捂一捂,她们融化得比谁都快。

陈月疏原本已经忘了魁北克的冬天,然而彭朗的出现使他恍然惊觉,季长善的冰冷和他太太的别无二致,就只是不爱他而已。

这种发现把陈月疏迅速拖回魁北克的冬季。他一遍一遍品尝太太的冷漠,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她接起来并不言语,陈月疏几欲张口唾骂,最后挂掉一个又一个电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低下脑袋,卧房地毯的毛绒钳住两颗泪珠,一切又不声不响地消逝。

他做回温文尔雅的陈月疏,心中积攒着对太太的恨意,决定一并发泄在季长善身上。

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陈月疏也不打算放过彭朗。

他向上级递交策划,建议多部门协调运作,拉拢几家大型咖啡公司协定原材料进价,进一步向西南的咖啡农施压,以谋求极低的生产成本。外企资本家并不关心中国农民的死活,当即批准各部门灵活调度,尽快促成几家咖啡公司勾结议价。他们联合起来捂住农民的眼睛,让大家看不见高报价,便只能相信咖啡豆就值这么点儿钱。

计划顺利推行时,朗郁却不肯配合工作,从不出席联合会议。他们彭家人向来在意社会形象,陈月疏早料到朗郁的清高。他在会上风轻云淡地挑拨离间,客观说明但凡有一家公司能向农民报高价,其他公司就会丧失最优质的那批豆源,这对精品咖啡来说,无疑在削弱核心竞争力。

七年来,朗郁顺风顺水,抢占巨大市场份额,早已成为众矢之的。陈月疏的三言两语不过是根导火索,转瞬点燃各家公司的恼火。众人拾柴火焰高,七嘴八舌讨论起如何压制朗郁,陈月疏不怎么插话,怕留下把柄,只坐收渔翁之利。

朗郁收购种植园不断受阻,就是拜他们所赐。

陈月疏不但要断朗郁的原材料,还要利用季长善谈成秋蕙卖场的生意,分食朗郁的市场份额。他虽然不懂季长善何苦留在远方卖命,但是豪门太太的社会关系不用白不用。何况,拿彭朗的太太去损害朗郁的利益,不是很有意思吗?

他要把季长善当棋子,做成买卖后弃之不用。

陈月疏换新杯,抿一口白葡萄酒。他近来时常思考,假如季长善的婚姻事实在公司上下散播开来,再搭配着红果的单子败给朗郁添油加醋,那该多有趣。

光是想一想,都会微笑。

陈月疏抬着嘴角,跟季长善碰一碰酒杯,眼光望向茫茫人群说:不管怎么样,我们的利益是共同的。我们都想谈成秋蕙的生意,不是吗?

36.归属和你一起住,我是愿意的。

季长善猜不透陈月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假如他心无鬼胎,怎么会特意去查她跟谁结了婚。季长善并不认为陈月疏爱她,而爱到心有不甘的地步更是无稽之谈。她转头审视陈月疏的侧脸,被人手握把柄的滋味儿实在不愉快。

陈月疏没再说什么,拿上酒杯去结交联络社交网。季长善喝完一杯酒,还没想到如何防范陈月疏这颗不定时炸弹,只好暂且放一放。

商务宴请在傍晚五点钟结束,彭诉仁把季长善叫到身边,让司机老张顺道给她捎回家。季长善刚要推辞,彭诉仁已经迈开大步出宴客堂。她无奈跟着,上了车,跟石渐青一起坐后座。

她的名义婆婆维持表面客气,三言两语交谈后笑一笑,合上嘴巴不再言语。

老张开车往西瓦台走,彭诉仁坐在副驾驶,眼睛看着前车的顶篷,忽然问:你们结婚以后,怎么还住西瓦台?

季长善左眉轻挑,彭诉仁接着说:那房子总共就一个卧室吧,将来有孩子怎么住。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自从和彭朗结婚以后,这问题翻来复去地叨扰季长善。彭诉仁擅长借题发挥,无论讲什么事情,都能顺理成章地牵扯到生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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