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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亿本正经(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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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没有夫妻吵架,他拉下车窗点燃一支烟,吸烟时神经放松,那些和季长善在一起的日子失去理智的阻拦,不受控制地闯进脑海。

她那么一个护食的人,最后竟然无论他吃多少口东西,都不怎么生气。她只会轻轻瞪他一眼,发出一些低威胁性的警告,他听不听都行。

彭朗熄灭烟头,无法任由自己透过现象看本质。他回到另一处住所,尽量避免再去西瓦台,直到那条雾蓝色的围巾猛然触发他的丧失感,彭朗才敢从头到尾捋顺一遍他们之间的感情。

季长善爱或者不爱他,都藏在每一瞬间的细节里。彭朗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包括季长善愿意分吃的给他,愿意分一半床铺给他,允许他打扰每一个夜晚和清晨,甚至割让时间,为他准备一碗西红柿牛肉面;百忙之中,接起一个又一个越洋电话,就为了听听他今天都干嘛了,再观察一下他有没有瘦。

彭朗深感自己的心在战栗,他彻夜难眠,想了百十种办法,还是不知道做些什么才能弥补伤害。

他拖那些在巴黎买的物件回国时,其实毫无底气。伤痕既然已经造成,能不能愈合是个问题,愈合后也难免留疤。他怕季长善盯着伤口或疤痕因噎废食,就像过去这么多年的他自己一样。

但她比他勇敢那么多,彭朗想还是要试一试。

他同季长善表过白以后,反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不理不睬。今天晚上,彭朗小心翼翼,先试探季长善是否反感身体接触,答案是反感的。他于是坐在餐桌前,询问她能不能分几个饺子给他吃,她拒绝得很干脆。

彭朗那天被季长善咬了一口,左耳垂上留下一块月亮形的疤痕,就算有疤痕,他现在也不害怕让季长善多咬几口,只要她能给他一个机会。

他看着季长善吃了一会儿饺子,起身去玄关拖来行李箱。

季长善猜也猜到彭朗的箱子里装了什么。他说过他在巴黎买了一堆东西,季长善疑心他胡诌八扯,但还是假装漫不经心,观看彭朗一件一件展示物品。

他把那幅改过的蓝调水粉画也带了回来。季长善没上手拿画,单用眼睛扫着纸张。看实物,比在视频里看清晰百倍,他画得很好,主要很像她,就仿佛是把她刻在心里,一笔一划比对着描出来的。

季长善差点问出口:你给冯小姐苏小姐,还有别的什么小姐,都画过肖像么?幸亏她用饺子堵住了嘴巴。

彭朗掏出一把珠串手链,浅蓝雾蓝深蓝,还混着一条彩色线绳。

他把那条线绳抽出来,跟季长善说:我那天去蒙马特高地,在圣心大教堂门口,被一黑人老哥拦下来系手绳。他说上帝保佑我,然后跟我要上帝的保护费。他要十欧。前些年还是五欧,现在抢劫都讲究通货膨胀了。

你给他了?

我说中国人都会功夫,他得小心点儿。后来我就把他打劫了。

季长善原本担心黑人老哥又高又壮,彭朗打不过他吃亏,破财消灾才明智。等他说完打劫别人,季长善才想起来彭朗这个人也挺高大,而且他在简历中明确写明彭诉仁怕他被绑架,四五岁就请老师教他学散打。

彭朗平常慢条斯理,只有拎她上车的时候才使用力量。

季长善回忆着他的鲁莽,发现这个人虽然用胳膊箍紧她,但是他的双手交握着扣在她后背上,应该是怕手劲儿没轻没重,给她捏疼了。季长善早已忘记彭朗还拥有一些战斗力,毕竟这个人对她一直很温柔。

她瞥着彩色手绳,蘸醋吃饺子,由一口一个,变成两口一个。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季长善提出一个现实性问题:黑人老哥傻吗?看你不好对付,还去给你套手绳。

如果他不傻,就可能是我当时在走神儿。

季长善太了解彭朗说话的气口,像他现在这样停顿三秒,第四秒开口,肯定是乱七八糟的话。

她没有打断彭朗,而是听他娓娓道来:圣心大教堂底下砌着长长宽宽的楼梯,夏天坐满黑黄白人,大家说话,笑,天上都罩着一团热闹。我朝楼梯上走,站在教堂门口,往远处看。那地方是巴黎最高的位置,整个巴黎尽收眼底,那么多蓝房顶,天空也很蓝。但是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只是很想你。想跟你分享这么多热闹,这么多景色,想着想着,黑人老哥要来分享我的钱包。我不能跟他分享,就打劫了他的手绳,他可能觉得我是个无赖吧。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缠着你很无赖?我也不想的,可我总要试一试。你不会抛弃我吧,小善?

季长善不回答,怕一出声就暴露心在颤动。

彭朗与她久久相望,季长善眨了下眼睛,低头继续吃饺子。

他弯腰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季长善手边,她扫了一眼,是股份转让协议书。

我前两天在电梯里碰见楼长大姐,她问我彭太太最近怎么样了。你不喜欢听彭太太吧,小善?我也不觉得彭太太这个称呼适合你。

季长善停下筷子,抬眼望向彭朗,左侧眉毛轻轻挑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和她对视,诚恳道:你来当季总吧,小善。我们分享事业,你多持股,我给你打工。

48.打劫我都听季总的。

假如彭朗要送同等价值的皮包首饰,或者房子车子,季长善一定会双眼平静,视金钱如粪土。但是彭朗要让出朗郁的股份,跟她分享事业,季长善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庸俗。

她谈了多年生意,在酒桌上接触过不少有钱人。

他们的私生活混乱放荡,各种花边新闻满天飞,季长善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几个八卦,譬如张总豪掷三千万,在美国购置豪宅送情妇;譬如赵总给他的小五小六分别买了一只喜马拉雅铂金包,小五的那只是银扣,小六的则是钻石扣,两者的价格相差百万还多,小五为此找小六麻烦,两个女人当街扯头发,上了社会新闻的头条。

赵总是金有意店里的常客。

她通常不议论顾客,因为上帝神圣不可侵犯,只不过一脱下制服离开爱马仕专柜,她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金有意约季长善喝酒,那会儿还是夏天,季长善正为彭朗的夜不归宿恼火。赵总情妇的新闻挂在热搜上,没来得及撤,金有意扫了一眼,随口阐述事实道:这赵总啊,四五年前来我们店做私人订制,带的是小三小四,后来换了小五。今年开始,那包上刻的名字又成了小六的。原来是脚踩好多条船。

季长善灌了两杯酒,问金有意:男的是不是都这样?

反正,要是专情的男人多了,我们店的业绩至少下滑一半。

季长善无言以对,又喝两杯酒。

金有意陪她喝完,继续说:包养,当然跟包有关系。像赵总这样的,有几个钱,再稍微大方一点儿,他可能就喜欢用黄金钻石打造一巨大无比的笼子,里面堆着香车宝马、名牌包,无数只金丝雀在笼子里扑棱翅膀,争风吃醋。这有钱人就在笼子外面看,它们打得越凶,越证明他有雄性吸引力。他一般看不起这些玩物,女人们也未必看得起他,不过是冤大头愿意花钱,她们不花白不花而已。

季长善忍不住瞥向无名指上的鸽子蛋。

金有意瞧着她脸色不对,补充道:你们家彭总可没带人来我们店做私人订制。再说了,就算一男的要把你当金丝雀,你也根本瞧不上那钻石笼子。你得相信自己的眼光,我不觉得随随便便一个男人,就能让您老人家铁树开花。

听完这话,季长善不能不感动,毕竟她的朋友实在很盲目。

她没办法像金有意信任她一样,盲目地信任彭朗。他对她当然很大方,婚姻户口蓝宝石,什么都能送。但是季长善不想做他的金丝雀。

彭朗无心豢养金丝雀,当初他和季长善结婚,完全把她当成婚姻合伙人,两个人正儿八经地谈生意。就连最初考虑求婚对象时,彭朗都因着欣赏季长善的独立性和事业心,首先想到她是否愿意结婚。

他和季长善见过很多面。那些数不清的夜晚,季长善迈着嗖嗖的步伐走到车前,麻利地拉开后座车门。她身边从没出现过什么男人,彭朗一直猜测她单身。她上了车,总是还没坐稳,就从大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聚精会神地开始打字。

路上遇红灯,彭朗踩住刹车,从后视镜里悄然打量季长善,每次看三四秒就敛回视线。绿灯亮起,他匀速前行,后座不断传来哒哒哒的敲击声,节奏密集,像一丝丝暴雨捶地。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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