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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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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回应。

我撩动有些散乱的长发,不陪冯太太吗。

冯斯乾挑着宫灯架子,悬在坑坑洼洼的青石板上晃动,红红的光影夹裹我们两人的身影,仿佛情浓之际的厮缠,他狂热覆盖我,我放肆环绕他的样子,中午回了。

我拨弄着糊宫灯的滚烫红纸,关宸应该很合殷沛东的心意,他每天沉迷她,才没心思插手华京。

冯斯乾眯着眼端详我。

我说,论起阴谋诡计,我的确不是冯先生的对手,我无比后悔不自量力接下冯太太的单子。

他掸落一截快要燎着手的灰烬,对你用了吗。

我张了张嘴,终是没反驳。

他视线移向远处,阻截你携款潜逃,算阴谋诡计吗。

我面无表情直视他,冯先生早就清楚我心怀不轨,对吗。

冯斯乾笑了,对。

我说,是冯先生自己跳入坑里,利用我这颗棋子和冯太太博弈,真相大白又不放过。

那根烟冯斯乾始终没抽,任由尘雾在空气中溃散。

散得差不多时,他掐灭了烟,走。

我不解,去哪。

他把面具和宫灯都扔在道旁的树根下,先我一步跨入人潮攒动的长街,我转身去捡灯,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冯斯乾忽然折返,他叫住我,再买。

我不听,非要捡回来,灯芯是刻字的,我刻了半小时。

他意味深长看着我,我改口,至少刻了五分钟。

冯斯乾双手插在西裤口袋内,眉眼含着笑,刻什么字。

我刻了我踮起脚同他四目相视,冯斯乾身后是大片大片飘荡的五彩宫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自芙蓉街起,至南山路止,红烛闪烁,绵延百里,他在这场缠绵夜色的尽头,一双深沉的眼眸也乍然激情似火。

我偏不告诉你。

我戏弄他得逞了,满脸欢喜挤进汹涌的人群,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火烛噼里啪啦融化的声响,以及冯斯乾被巨大的喧嚣所吞噬的两个字,韩卿。

我扭头,什么?

穿过层层潮涌般的起伏,冯斯乾慢条斯理跟在后面,他风姿那样出众,即使不言不语,也胜过万丈华光,茫茫灯海。

我再未见过比他更耀眼的男子。

他唇微微阖动,可听不清任何,我驻足等待他一点点靠近,冯斯乾的眼神没有温度,与这里的热闹是相悖的,苍凉雄浑,消沉凶狠,可他没有温度的眼睛又这么吸引人,像藏了钩子,勾住所有迷失在他眼睛里的灵魂。

我仰面凝望他,你刚才说什么。

他竖起风衣的领子挡风,没说话。

我跑到一张台子前,老板,我再买一盏灯。

我指着架子上最高的宫灯,要莲花。

他摘下灯提醒我,别沉湖,只逛庙会蜡烛能烧一宿。

我掏钱的工夫,冯斯乾递给他一百元,再拿一个。

我说,冯先生也信吗。

他否认,赔你的。

我举起新的宫灯,我有了。

他没有理会。

角落排起长队,我等了很久总算轮到一张桌子,趴在上面一笔一划刻字,完全没察觉一束人影悄无声息逼近,从我头顶倾轧而下,我嗅到他身上的男香和嘴里的烟味,嫁天下最好的男人。

我惊慌失措捂住蜡烛上的字,看了不灵验了!

冯斯乾轻笑,不看也不灵。

他撂下这句径直朝前方走,我冲着他背后踹了一脚,冯斯乾头也没回,地上有影子。

临湖长街亮如白昼,一泻如注的火光淹没了整座江城,走在前面的冯斯乾也被笼罩得极为不真实。

此刻的一切都像是故事里的桥段,陈旧却回味无穷。我从不知江城如此大,大到由南向北无休无止,也从不知江城如此小,小到天地世人皆虚无,唯有冯斯乾才是人间烟火。

第26章韩卿是我女人

离开文庙接近午夜了,我刚坐上冯斯乾的车,就看见中控台摆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银白色盒子,捆着紫绸带,我恍惚意识到什么,装作若无其事眺望窗外的灯景,再未往那处瞟。冯斯乾拣起那个盒子,在手心掂量着,补你的生日礼物。

我偏头,笑得风情万种,那种两性朦朦胧胧的美感把控得极有分寸,既不暧昧出格,也不过分生疏,刻意拿着一股劲儿,冯先生亲自挑选的吗。

冯斯乾把盒子丢在我腿上,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

我拆开盒盖,里面是一枚红宝石胸针,色泽极其通透,打磨也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像冯斯乾这种阶层的老总,低于六位数的珠宝是送不出手的。

我心不在焉把玩,冯先生的品味果真如自己所言,格外特殊。

他目视前方堵塞的车流,不喜欢?

我如实说,不实用,做工倒是很高级。

他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方向盘的皮套,没说话。

我突然想到冯斯乾可能有另一重含义。

他打算将我低调藏起,像这枚胸针,并不光明正大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而是不为人知留在身边。

我把胸针放回中控台,太贵重了。

冯斯乾眯着眼从上面掠过,不贵,实际价值比我太太给你的报酬少。

记仇,这男人记仇,动不动就翻旧账。

我托腮看夜景,没回应什么。

四十分钟后汽车泊在出租屋楼下,我推门下去,冯斯乾叫住我,东西。

我犹豫了片刻,不收未免太生分了,我现在夹在他和殷怡中间进退两难,冯斯乾的眼皮底下我没办法逃之夭夭,我又出面陷害了纪维钧,东窗事发殷怡恐怕要弄死我,再得罪冯斯乾,到时连个靠山都没有,就剩下任人宰割了。

我深吸气,接过盒子,冯先生的生日是哪天?

车没熄火,闪着前灯,冯斯乾在一片昏暗之中,枯黄的路灯投射下,他那张脸比任何时刻都英俊有型,过了。

我愕然,你也过了?

他松了松勒紧的领带,阴历过了。

我思索了一秒,那阳历生日不就在最近吗?

冯斯乾揭过窗子打量我,准备补吗。

我莫名觉得好笑,当真没忍住笑出来,他望了我半晌,也随即笑出声,很清爽好听的笑声,我清了清嗓子,补,冯先生补了,我没有不补的道理,礼尚往来。

冯斯乾是一个不爱笑的男人,多数情况都淡漠正经,偶尔笑一声也敛去得极快,除非不错过他所有的表情,否则看他笑纯粹凭运气,补什么。

我正色问,冯先生缺什么?

他停止敲击方向盘的手势,先欠着。

我弯下腰,上半身伏在窗沿,欠债我睡不着。

事多。冯斯乾一踩油门,我险些被巨大的惯性拖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他消失于夜幕尽头。

之后冯斯乾再没出现过,我们连电话都未打,就像从彼此的世界蒸发。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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