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了一下。
他长满茧子的指腹刮着我唇瓣,我颤抖得更厉害,宗易,我生林冬伤了身子,还在哺乳期就断断续续出血。
他眯眼分辨着我的真假,是吗。
我去医院检查了,大夫说极少数产妇会这样,要精心调养,我找到诊断书递给他,宗易,都到这步了,我不隐瞒你了。
林宗易接过化验报告,沉默看了许久,起身进入浴室。我听着水流声,整个人虚弱瘫倒在床上。
他洗完澡,我已经睡了,林宗易坐在床边,带点怜惜抚摸着我脸,他坐了好一会儿,才关灯躺下。
我认识的最靠谱的两个人,女的是蒋芸,男的是程泽,靠谱的人偶尔不靠谱,杀伤力是毁灭性的,蒋芸这次险些害死我,程泽倒是用心帮我了,江城一个炒房暴发户的岳母过大寿,请了几十个明星炒场子,连开三晚豪华酒席,最后一晚据说来个香港的大明星献唱,好多老总为了搭上她,没有收到请柬干脆砸重金买,暴发户的老婆瞅准商机,标价五十万一张入场券,程泽买了两张。
他携着我满大厅转悠,那个明星最终也没来,但我俩比明星高调多了,他逢人就介绍我,连那些不熟悉的,和他老子程威有过节的,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他照样不放过。
他在酒水区拖住一个高大壮的男人,蒋总。
对方一愣,拿着架子睥睨他,是程董啊。
程泽往前一推我,我女秘书。
蒋总非常不解,他端详我,程董女秘书与我有关系吗?
程泽说,没关系。
蒋总态度很一般,那告辞了。
我挺尴尬的,程泽跟没事人似的,刚被司仪带入场的一个中年男子主动迎上他,程董,听说您在江城安营扎寨了啊。
程泽举杯打招呼,刘老板,多关照了。
您多关照我。男人视线掠过我,这位。
他愕然,似乎眼熟。
程泽打了一个手势,我微笑颔首,他说,我的秘书,韩卿小姐。
男人咽了口唾沫,名字也耳熟,索文集团林董的夫人好像也叫韩卿。
您见识真广,林宗易是我丈夫。我开心笑。
我和程泽对视一眼,他也十分愉悦,韩秘书很出色。
我问,比如呢。
程泽摇晃着香槟杯,像是意犹未尽在回味什么,能喝,漂亮,有女人味。
我又问,还有吗?
他拍了拍我肩膀,小卿,不要太贪心,女秘书漂亮,酒量好,对老板而言用处足够了。
男人旁观这一幕,诧异的表情精彩至极。
这回是程泽先提出告辞,刘老板,有机会结伴去会馆玩一玩。
他吩咐我,记下,空出一天的档期,你要是一起,躲着你老公。
我说,好的,程董。然后跟着他离去。
走出十几米,我马上和程泽翻脸了,你说归说,别动手动脚。
显得逼真啊。程泽比划,又没真碰着你。
他带着我往最热闹的舞池走去,男人的忍耐力很强大,尤其有所成就的男人,他们的成就一半取决于判断,一半是隐忍。除非你刺激他到极限,他权衡利弊,认为顺着你比逆着你损失更小,否则他不会轻易违背初衷。
我稀里糊涂被他带进舞池,他一下去,曲子就变了,很热辣的拉丁舞曲,程泽以前练过,初中时还拿了省里的桑巴舞冠军,他跳这种简直艳压全场,我一边扭一边拧他的胳膊,你再挨着我试试。
他装听不见,揽着我腰肢左右摇摆,我一瞪他,他立马撒手,翘着屁股扭胯,踮起脚漂移了几步,大幅度耸动着全身,很潇洒带劲,就要互相搂着跳,我是专业的,我能糊弄你吗?
我半信半疑,不过程泽挺擅长带气氛,他节奏棒,表现力性感,个子又高,舞姿特别吸引眼球,我也学着他的姿势跳上瘾了,舞池里的宾客纷纷上岸,把主场留给了程泽,观看这场顶级纨绔子弟和女秘书共舞的好戏。
程泽握着我手,和我对扭,签到处竖起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镜中折射出一对男女,男人穿着玫瑰金色的丝绒衬衫,米白的亚麻长裤,女人穿了一条夜来香图案的燕尾裙,在男人的牵引下绽放,潮水般的喝彩声中,程泽忽然一本正经起来,韩卿,我想向你求婚。
我没听清,你想干嘛?
他大声吼,求婚。
我差点崴了脚。
程泽弯腰扶住我,韩卿,我欠你一个婚礼。
我拂开他,你继续欠着吧。程泽,你别想一出是一出啊,我可奉陪不起。
你嫁给林宗易多久了,他为什么不办婚礼?
我示意侍者关掉音乐,王晴娜背后的王家势力大,办不了。
他连婚礼都办不了,你不委屈吗。他拉着我手,我能办最盛大的婚礼。
我甩开他,大庭广众我不抽你了,你自己注意点。
他条件反射捂脸,我扒着舞池的边缘往上蹿,水晶台阶被保安搬走了,我怀疑是程泽这王八蛋授意的,我蹿了半天,蹿不上去,程泽手心撑住我大腿,一顶,我爬着上去了。
我反脚一蹬,蹬他鼻梁,不占便宜你能死啊。
我指着他身后,鞋给我。
程泽返回,把那只银色高跟鞋朝远处扔飞,没了。
他纵身一跃,利落翻上岸,堂堂正正站在我面前,我抱你出酒楼,你光脚没法走。
你把我衣服也扔了多好,我直接不走了,跟你回去了。我转身,程泽在后面笑,韩卿。
我恶狠狠回头,这时程泽的助理从后门进来,附耳说了句什么,他淡定挥手,知道了。
他告诉我,林宗易来接你了。
我一怔,旋即笑,这招挺管用啊。
我一口气灌了几杯龙舌兰,呛得头晕眼花,缓过来往门口走,程泽追上来,以后需要男人气他,你就找我,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二十四小时有空。
我下意识要脱鞋砸他,正好抬了右脚,发现右脚没鞋,我一停,像弹钢琴优雅划了几下脚掌,镇定自若回绝他,用不着。
我一只脚正常行走,一只脚支棱着脚趾,一高一低摇曳生姿,从宴厅扬长而去。
程泽目送我背影,彻底笑出声,两排牙齿又白又整齐,与酒桌上谈笑风生的他截然不同,仿佛还是二十岁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匆匆迈出电梯,李渊在正门等我,他看见我愣住,太太,您的鞋子呢。
夜风一撞,开始上头了,我倚着旋转门,捐了啊。
捐了?他蹙眉,慈善晚宴?
我说,捐给程泽了,他穿着呢。
李渊被我胡言乱语搞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您有些过分了,您已婚,怎么能跟随程董出席宴会呢。
我在门里走来走去,我是他秘书啊,宗易同意了。
李渊手臂抵住门,太太,您别转了,您出来。
我迷茫,出哪。
李渊将我拉出其中一扇门,林董在车里等您。
他好意提醒,假如您装醉,我劝您免了,林董今晚恼了,他脾气比冯斯乾暴躁得多,他不吃这套。
我痴痴发笑,他吃哪套啊?我花一百块钱买你的情报。
我一贯大手大脚,花林宗易的钱不眨眼,突然这么抠门,李渊察觉到我可能的确醉了,他叹气,您实在是胆大包天。
他搀着我走向泊在角落的宾利雅致,叩击后车窗,林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