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金鱼咬碎、吞食。
把他困在自己的体内。
把他彻彻底底地藏起来
荣荀的牙齿嵌进了余今的皮肉中,但这还不足够。
真要达到他的至高理想的话,接下来还是一场莫大的煎熬。
余今偏着头,发现荣荀屋内也摆着几面镜子。
他现在脸色还算是好看,也没有鲜血滑落溢出,因为荣荀没有咬破他的静脉。
这个认知让余今低笑了声,哪怕因为被咬住了命脉,声音有点发抖,余今的语气里还是掩饰不住的轻快:荣荀。
他轻声问:你舍不得,是吗?
荣荀没有吭声,只是松开了他的皮肉,舔舐着往外渗出的血线。
余今被弄得有点痒,想躲,但荣荀的另一只手就扣在另一边的颈侧,让他没法逃。
荣荀浅色的唇都被血珠染上昳丽的色彩,显得整个人都像是吸食人血的鬼魅,他定定地望着余今,整个人都像是被旋涡撕扯着。
他的血液和细胞在他的身体里纠缠着形成了一只丑陋的怪物,在不停地叫嚣着,操纵着他想要去吞噬小金鱼。
因为只有这样,小金鱼才能永远是他的。
趁着小金鱼现在愿意,趁着小金鱼现在爱他。
趁着小金鱼对他的感情在最高峰的时候,就让这一刻永远停留。
可他的脑海里是全然不同的声音。
那个声音对他说,小金鱼那么好,那么漂亮,那么骄傲,他会对你笑,会牵你的手,会拥抱你,会轻吻你。
他不惧怕你,不嫌你脏,不会厌恶你。
他甚至愿意接受你的一切,哪怕是对于常人来说已经不是爱意而是恶意的过度情感。
这样的小金鱼,只有一条。
真的要将唯一的小金鱼养在这么肮脏的身体里吗?
荣荀舔了舔自己唇上的血。
其实血的滋味并不怎么好,毕竟他也不是以此为食的吸血鬼。
只是说这是属于小金鱼的,所以才会让他兴奋。
可现在看着余今颈侧的伤口,荣荀却不自觉地皱了眉,觉得自己也没有多么开心。
他伸手擦了擦还在渗血的牙印:嗯。
这一个音节,就彻底让他沸腾的血液安静下来。
余今还没扬起唇,荣荀又低声说:我更想你永远干净。
随着这句话落下,他体内那些可怖的妄念,也彻底被封进了箱子里。
以后还会不会冒出,谁也不敢保证,但是至少这一刻,荣荀做不到。
余今微顿。
他有些不明白地打出一个问号。
荣荀没再多说,只是又亲了亲余今颈侧的伤口,好像在这个时候还在玩那个回答一个问题就允许亲一下的游戏。
他碰了一下就离开,余今对上他的眼睛,从那双安静的眼瞳中窥见了真实的情绪。
荣荀眼里的黯色无疑在向他诉说着什么沉默地痛苦。
余今呼吸一滞,在这一刻明白了所有。
他伸手抱住荣荀,主动吻上了他的唇:荣荀。
他艰涩道:你也很干净。
就算在脏乱的泥沼里打过滚,可从中挣扎而出,向他跑来的荣荀也是干净的。
而且
不干净也没关系。余今学着荣荀以往的样子,生涩地撬开他的唇缝和牙关,将自己的呼吸渡进去:我们家大灰狼,就算脏兮兮地也很好看。我也喜欢。
深吻和沉重的呼吸,混杂着眼泪一起落下。
余今和荣荀在热吻中宣泄着、接纳着彼此的情绪。
余今喜欢荣荀会拥抱他的脆弱,会将他的肩膀给他依靠,会为他拭干眼泪,会逗他笑。
他喜欢如同山川大海般的荣荀。
但他爱荣荀的脆弱,爱他在此刻向他展露出的无助和迷茫,爱他的所有伤痛。
因为他爱荣荀。
不是像什么的荣荀。
而是这个无论叫什么名字,他都会爱的人。
哪怕他不记得。
可是他的身体,他的心脏不会骗他。
最后余今在紊乱的呼吸中说想看看他身上的伤。
荣荀眸中一片晦暗。
余今看见了荣荀右边锁骨上的那道伤痕。
当时荣荀是拉了一下衣服,但是能窥见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现在余今瞧见的,就是一道从锁骨处直接顺着而下,划到了差不多到胃部的狰狞伤口。
这道伤已经很旧了,可以看出来荣荀当年受伤时甚至身体都还没有长大。
于是余今就更加疼了。
但荣荀左边心口处的位置,纹了一尾金鱼。
那金鱼的画工和荣荀出手的金鱼很像,余今伸手去摸时,能够感觉到一点皮肤的凸起。
这是因为刺青,还是你底下有伤?
余今的声音因为某人的点火有点哑:说实话。
底下有伤。荣荀克制着垂首轻吻了一下他的眼睫,嗓音比他还要嘶哑:还要看吗?
余今嗯了声,把问题放到了后面,故意用轻松的话笑着说:人家大佬都是左青龙,右白虎,你倒好,纹条鱼。
荣荀也跟着笑了下:谁让我们家小金鱼比老虎和龙还顶用呢。
余今瞪他:干嘛?说我凶?
荣荀蹭了一下他的掌心:没有,说你帅。
余今这才满意:转身吧,让我看看你背后还藏了什么。
荣荀顺从地转身。
余今呼出口气,看着他那道从右侧肩膀贯穿到左侧肋骨的恐怖伤痕,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这样划了一道。
又深,又痛。
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痛了。
余今想。
所以他在荣荀回身时拥抱住了荣荀,主动送上了吻,给了荣荀继续的讯号。
余今的手抵在荣荀的伤痕上,力度却很轻,像是怕压着了会让荣荀早就已经愈合的伤痕疼起来一样。
他想要用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但却被荣荀一把抓住了手不许他动。
不过荣荀滚烫的呼吸带着轻吻却是一遍遍落在了他的眼睫上,给足了他安抚。
南界的冬天阴冷潮湿,总是在下雨,天气预报又不准,所以余今老是不爱出门。
比如今天天气预报说是阴天,但从今天一早起来时,空气中就充斥着水汽,湿冷得厉害。
可雨一直到现在才下下来。
一开始还是细密缓和的,到后来就带着狂风一起拍打着窗户。
而这样的雨,往往需要很久才能够停下来。
余今不喜欢下雨,尤其是暴雨。
因为耳力优于常人,所以他会觉得吵。
他实在是累了,但雨吵得他没法合眼入睡,所以他只能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企图遮盖点声音。
但这雨好像真的没有尽头了。
余今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等到雨停了,也可以安心入睡了,但却又被荣荀卡着时间捞起来。
他把水杯抵在他唇边,喑哑的嗓音哄着他:先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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