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话跟他说?
夏棠梨眼睛从他鼻尖挪上从这个位置能看到的他的眼角。
池商周在意又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什么都挑明了,又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还像以前一样,像最以前,被他在乎,又不被他在意的那个时候。
池商周突然转回脸来,又像他刚才什么也没说,眼睛里是惯常对她包容的笑意,今天晚上早点睡觉,明天早点起床跟我晨跑怎么样?
晨跑?
起得来吗?
起得来。
沙发宽阔的可以坐下四个人,他们中间至少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夏棠梨考虑,又义无反顾的样子池商周看在眼底。他丢了手上的遥控器,漫不经心又动作沉重的朝夏棠梨挪了半个身位的距离。曲了一条腿横放上沙发,膝盖若即若离的擦着夏棠梨落在沙发上的衣摆。
知道我最喜欢小棠梨什么吗?
夏棠梨早在池商周朝她挪近,将腿压上沙发的那一刻就在心里打鼓了。
池商周认真地看人,目光在她一双眼睛间来回的辗转,喜欢你老想跟着我,像我长了条尾巴。池商周抬手,漂亮的手指压上女孩的头顶,陷进她细软健康的头发。最漂亮尾巴。
翌日,清晨,在池商周敲门以前,夏棠梨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说他很高兴在锦城的最后一个月她过来跟他一起生活。所以800米算什么,如果是见池商周,1800米她也能跑着去。
天还没亮开,夏棠梨已经踌躇满志地等着池商周了。
暗恋有多醉人,半个小时后夏棠梨就知道了。学校操场的死亡800米,她从来是赴死一样完成的。
商周哥哥,还要跑多远啊?实在受不了,夏棠梨双手掐着细的一把握的腰,大喘粗气,早从跑成了走。第一次看池商周穿运动服的热情早消耗干净了。
跟前高大的男人,头发没有打理,额前的头发随意的垂了一半在额角,穿一身素色运动套装,清爽的像个大男孩。他低眼看手上的运动腕表,800米还不到,要放弃啦?只是说话的语调和过度沉稳的神态出卖了他的阅历。
夏棠梨抬脸,皱着脸赖皮地笑,先前跑远的金山又回头来找他们了。朝阳里,金山通身金黄,跑的颠颠的,蹿到池商周身边,将池商周一向冷白的皮肤也染上了暖色。
晨跑最后变成了晨练,他们沿着清水河的绿荫路走了一圈,就回家了。这条河的尽头是大坪山,流经这一带,绕城而下,河水异常清澈干净。
如池商周所说,还有一个月时间。
会议室里人员来往,池商周始终坐在桌首,用他的笔签下名字,做下一项项谁也做不了的主。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他在一份文件上写下一个日期,推给杨元清。
4月的第二周以前,定下来。
杨元清接过资料,我们抓点儿紧,应该没问题。
池商周抬眼看了杨元清一眼,杨元清只得改口,应该改成一定。
请款的资料抱进来,终审的图纸抱进来,招标的资料抱进来,整个会议室资料翻飞,大大小小的事都在池商周笔下通过或否决。
谁都知道,很多事情需要在这个月内完成或启动。
夏棠梨服务于蒋时,蒋时服务于池商周。窗台边的斜阳得寸进尺地爬来室内,你想抓住它,让它停下来,静止,但有谁能抓住,谁也抓不住。
在它彻底踏进室内,占据了窗户边的每个角落时池商周离开了公司,夏棠梨一个人站在公司大楼底下。
夕阳火红的一团挂在西边,夏棠梨瞧了一眼,焦躁,不耐烦,压着眉,压着眼。路上车来车往,面前的方向有两条路,一条可以去锦城最大的那家超市,一头直接回家。
抬手,手腕上精致的腕表折射出许多细碎的金光。
时间还早,帆布鞋忽而向左,忽而向右,最后只是直接回了家。
池商周说过要一起去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池商周也还没有回来。
电视节目还是美食节目。
夏棠梨下巴搁在沙发扶手上,面对着落地玻璃门的方向,眼睛看着外头越发朦胧的天空。金山的脑袋搁在她膝盖上。
电视节目结束,热闹的广告声出来,夏棠梨将自己在沙发上滚了半圈,脸上被电视屏幕的光映了一层彩色。握起一旁的手机,毫不犹豫哒哒哒打了一排字,发送。
要回家了吗?
就像在沙发上静止的这段时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思考出结果,就不再犹豫了。
很快手机画面从空白突然变暗,对话框里多出来一张照片。俯视角,深色的地板,有几副落在单人沙发前的男人腿脚。
显然池商周还在办正事。
很快几个简短的字冒出来:别等我,先睡觉,让金山待你屋里去。
沙发上的人垂着眼睫,认真看照片底的一双膝盖头,那是池商周的膝盖。她不知道手机那边,池商周随手拍照的举动已经被调侃,笑话他这是被查岗了吧。
池商周当然知道查岗的所指。他喉咙里发出一个浅浅的笑声,将目光从调侃他的人脸上落下,垂眼,手指上的香烟放在烟灰缸上方抖了抖,眼底慢慢生出一些与这个场合不搭调的情绪。他轻摇了下头,也不是否认,好像只是觉得好笑的样子。
先前由他打断,现在由他继续了刚才暂时中断的谈话。
手指上的香烟抖落了烟灰,重新变得鲜亮。
一屋子的男人,西装革履,年龄参差不齐,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几位,唯池商周年纪轻轻。坐在池商周沙发背后的蒋时不动声色地扬了下眉毛,低眼睛继续看手上满是数据的资料。
空空荡荡的老式别墅里,只有客厅里亮着柔和的暖色灯光,深夜了池商周才从车库进了屋,他以为早在房间里睡熟了的人却还躺在沙发上。
走近,电视机开着,金山的头放在夏棠梨腿上,一狗一人就这么睡着了。直到他走到他们跟前,金山从夏棠梨身上弹起来。
金山蹦到身边,池商周手指在它头上顺了顺,它才安静下来。沙发上的人睡的还熟,细长的睫毛密密地盖在眼脸上,身上浅色的睡衣有节奏地起伏,脖子边的花边轻轻托着一缕温柔的细发。
夏棠梨要等池商周回来,连梦里也没有忘了这件事,她困得用手指掰开眼睛也想醒来看看池商周回家了没有。算不清在梦里掰了多少回眼睛,才真实地睁开了,像落水的人总算从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回来。
一口气呼出来,迷糊了好一会儿后才反映过来自己睡在了哪,才疑惑身上盖着的被子。
被子松软,暖和,夏棠梨从沙发上半撑起身体,整个人像陷在云团里。客厅里只留着墙壁上的壁灯,金山不见了,池商周肯定是回来了。
他怎么不叫她,她一个人睡这儿金山不在,还挺害怕的啊。
迷迷糊糊,有点烦闷,自棠梨视线落到了沙发的另一个组成部份上。
那上面躺了个人。
这张沙发是个转角沙发,形状对称,这头可以睡下夏棠梨,那头池商周将就一下也能睡下。他们一人占了一头,各自的落脚处就在沙发的连接处。
耳朵里没有一点声音,眼睛里没有一个活物,像还在梦里没有醒来。
就着昏暗的灯光,夏棠梨盯着那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背脊一软躺了回去。
不用撑起来,只需要将胸口的被子压平,视线的尽头就是池商周隐在昏暗夜灯里的脸。
幸好他是朝着她这方侧脸的。
是池商周,就不会把她一个人丢下不管。
夏棠梨侧回脸来,幽幽地舒出一口气,整个身体从脖子开始放松,到胸口,到肚子,到腿脚,才留心到脚心里早有意识的那一股异于自己的温热。
它显然不是来自被子、或沙发的某个部份。
好像是一个人的脚。
第33章
池商周的脚就放在她的左脚心下。
夏棠梨一动不敢动,一双腿都僵直的保持原状,虽然只有左脚与池商周相交。是他伸进了她的被子下,还是她伸进了他的被窝里。
那温热的一片烘着脚心,好一会儿她才试着动了动大拇指,指腹上立刻传来异于自己的皮肤触感。五个脚趾一起往下压,就摸到了池商周脚的轮廓。
心口在发烫,是人在做亏心事的时候,身体的自然反映,惊心、快乐、刺激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