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明日真有万分重要之事,我必须要到场。
莫倾澜瞥了一眼装着鲛纱长裙的礼盒。
就算明日他们败了也没关系
反正他已在幻域中见到师父穿上这裙子是何等风姿了。
步恬掀开薄毯,笃定道:明日你要去伐天。
莫倾澜握碗筷的手没有拿稳,手上沾到酱汁,滴到木桌上。
倾澜,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一定要这么做吗?步恬肃然道。
莫倾澜沉默不语。
黏稠的酱汁顺着碗沿滑落,在桌面上晕染开来。
好了,我知晓了。步恬的声音由严肃转为温柔,你赠我的衣裳很漂亮,明日我会穿着它过生辰的。放好我赠你的请柬,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七月廿七,天宫。
步恬依言换上鲛纱裙,配上珍珠发钗,踏入通天殿。
端坐在两侧的神仙们纷纷起身向天道行礼。
步恬落坐,鲛纱裙如水般在神座上流泻开来。
眠岁看着步恬身上流光溢彩的鲛纱裙,夸赞道:至尊今日的衣裳倒是别致。
天道往日着装端庄肃穆,倒是头一次见她穿得如此华贵清丽。
步恬闻言理了理衣襟,倨傲地笑道:本尊徒弟送的,自然好看。
眠岁眼皮子一跳,问:至尊几时收了个徒弟?
就在最近。步恬欣赏着自己的新裙子,听得一声雏凤轻吟。
她循声望去,见眠岁肩上不知何时站了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雏凤。
他手里还拎着个琉璃缸,缸里头游着一条很小很小的银龙。
步恬半撑着脑袋,问:眠岁,本尊未记错的话,参加本尊的生辰庆宴是需要请柬的吧?一张请柬只能来一个人,你把这两位一起带进来,怕是不大合适。
眠岁站起身,行了个礼,道:至尊,这二人乃是我与惊雪赠予您的生辰礼。自夕蘅被贬入沧海后,通天殿冷清了不少。我们各自挑选了个族人,送来给至尊逗趣解闷。
他顿了顿,看着步恬身上的鲛纱裙,又无奈笑道:本以为我这礼送的定然合至尊心意,如今看来至尊身边已有人侍奉,倒是我等多此一举了。
你们的好意本尊心领了。夕蘅
步恬想起来自己已经给夕蘅放了个长假,这人现如今不知在凡间那儿浪呢。
来人,把凤尊与龙尊送来的礼物带下去。
宫人把一龙一凤带走。
惊雪环顾四周,问道:本尊未曾在大殿上见到新面孔,至尊的徒儿可是神阶不够,进不得大殿参宴?
眠岁紧接着就又起身道:今日毕竟是至尊生辰,他理应来这儿侍奉至尊,神阶不够也无碍,相信在座的诸位都不会介意他进入大殿。
底下众神仙立刻附和。
步恬听着神仙们慢悠悠讲话就脑壳疼。
她等这群神仙讨论完,指着下首的空座位,笑得别有深意:多谢诸位关心徒儿,想来他若是知晓了也会很感动。本尊给他在大殿留了位子。他还没到,路上有些事耽搁了他的时间。先开宴罢。
礼官奏响仙乐。
觥筹交错,鼓乐齐鸣,一派和乐融融。
宴会正酣,殿外传来了嘈杂的叫喊声。
众神仙装作喝醉了酒未曾听见一般,依旧陶醉在声色之中。
步恬摇晃着杯中的酒,瞧,人这不是来了吗?
众神只当天道喝醉了酒在说昏话。
一人提剑推开了殿门。
此时的他们早就忘了天道新收了个徒弟这种小事,都躲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隔了一会儿,他们却发觉那人推开门后就没动静了,视线纷纷详装不禁意间瞥向那擅闯天宫之人。
那人提着剑,望着天道,直接愣在了那儿。
神仙们读不懂他的眼神,只是他们可以确信这伐天盟首同天道是认识的。
盟首,怎么了?
站在莫倾澜身后的苏陌云不解,准备上前查探情况。
谁都别过来!
莫倾澜周身突然暴发出数个结界,弹开殿外所有人。
他现在脑子非常混乱。
师父昔日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让他许下的诺言
一桩桩一件件串联成线。
以往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全都明了了。
坐在神座之上的步恬笑盈盈地唤了一声莫倾澜的名字:你果真来参加为师的宴席了。
她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层层叠叠轻薄的裙摆如绽放的花瓣,为师和你说好的,今日会穿你亲手做的鲛纱裙过生辰。你看,为师穿这条裙子好看吗?
底下的神仙和莫倾澜一样懵掉了。
伐天联盟盟首不是夕蘅的徒弟吗?夕蘅不是已经被免了神职贬在沧海自生自灭了吗?
他到底是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天道徒弟的?
他们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伐天盟首是一条鲛人,而天道身上穿着徒弟赠予的鲛纱。
若伐天盟首是天道的徒弟,那筹谋了那么久伐天之战的他们,在那师徒二人眼中,岂不就是一群跳梁小丑!
他们都被天道当猴耍了!
一片死寂中,眠岁硬着头皮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问:至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本尊的徒弟,来参加本尊诞辰的呀。步恬坐回神座,手指往上勾了勾。
一封请柬自莫倾澜袖袋中飘出。
莫倾澜眼睁睁看着一道流光划过,蓝底上的黑字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烫金大字。
怪不得,怪不得她让他一定要把这张请柬放好。
他颤着手握住请柬,听得坐在神座上的神道:看,这是他的请柬。本尊早就说了,他在路上被天宫的守卫耽搁了,故而进来得有点慢。
诸神:你方才不是那么说的!
步恬用神力为莫倾澜拉开座椅,用他最为熟悉的温柔语调说道:倾澜,你能来为师很高兴,入座吧。
只是你带过来的其他客人没有神阶,不能入内。他们若是不介意,那就留在外殿,一同吃个流水席。
第25章两个修罗场她就是他的弱点
莫倾澜抬眸,忍着灼目神光带来的痛,深深看着那个他小心翼翼放在心上的人。
她穿着他亲手裁制的衣裙,坐在通天殿至高神座之上,与众神谈笑风生。
清冷的神光照耀之下,那人变得熟悉又陌生。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最厌恶的天道,就是他愿用一生誓死守护的师父。
她骗了他。
她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把他包裹在虚幻的甜蜜之中,可笑他竟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伐天?
还怎么伐天!
莫倾澜的视线落到自己闪着寒芒的剑上,手指摩挲着剑柄上的顺命二字,吐出胸中的浊气。
她就是他的弱点。
唰地一声,长剑入鞘。
抱歉,我从未见过师父这般打扮,一时摄于师父的容光,看呆了去。莫倾澜藏起心绪,笑着向步恬拱手作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和。
他在长极派为了迎合同门,做了数十年温和好脾气的首席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