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颂笑了一下没吭声,他一直和猴子保持着联系,搬来这里的事猴子都知道。
猴子见朗颂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踢了踢他提来的那袋东西,识相地转移了话题:哥,你不是说早餐摊生意不错吗,怎么还做这个啊?
朗颂蹲下身将袋子打开,里面一叠叠用黄皮筋捆绑好的吊牌,还有一些吊绳。
这是猴子找的手工活儿,他没满十六岁,没有哪个用人单位敢用童工,所以就四处找一些手工活带回家做。这些手头的活儿很简单,连几岁的小孩都能干,但工价很低,猴子没日没夜的做这些手工活,勉强也能养活自己。
朗颂回答:月月要上幼儿园了,我抽点空闲的时间做这个。
猴子高兴地跳起来:真的真的?月月要上学了?
还能有假?朗颂笑了一下,过两天就去报名。
猴子又忙问:小月月呢?去哪儿了?
楼上睡午觉。朗颂把折叠桌摊开,拿了一些吊牌在桌子上,又问猴子,怎么串,哪张在前?
猴子也拿了一条矮凳坐下,教朗颂怎么串。
行,知道了。朗颂麻利地开始动手,你拿来的这些我估计要串两天,我串完了给你打电话,你再拿点新的来,只要是不占地的手工活我都接。
行嘞,交给我吧。猴子嘻嘻一笑,我尽量给你找那种工价高又轻松的活儿。
不用,好活儿你自己留着。朗颂摇摇头,你从别人那里怎么抽提成的,从我这里就怎么抽,另外把你来回车费也给扣了。
猴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然有了小工头的架势,经常从小作坊、小工厂接一下手工活的单子,给他们那片城中村看孩子的妇女、老人做,他从中间赚个差价。
那不行,猴子孩子气地撅起嘴,我哪能赚你的钱。
那我以后就不找你拿活儿了。
朗颂一句话就把猴子给治的妥妥的。
猴子坐了一会儿就接到了催他回去的电话,他起身要走,朗颂拦着他,又给他拿了两瓶饮料和一些零食。
猴子这才想起来问朗颂:哥,你说的那个很好的房东呢?怎么不在啊?
想到孙谚识,朗颂的表情有些凝滞,顿了一下他才回答:他生病了。
猴子凑近朗颂,压低了声音道:哥,这样不好吧,趁着人家生病偷人家东西。
想什么呢,朗颂揉了一把他的蓝毛,我付钱,快回去吧。
猴子也不忸怩,拿着塑料袋通通装走了,迈出门又回头道:哥,要是有空我能过来找你玩吗?
朗颂点头:可以,不过要先给我打个电话。
好嘞。猴子朗声应了一句,提溜着东西走了。
第34章幼稚的比赛
朗颂以为孙谚识会睡到晚上才会下楼,结果猴子前脚刚走没多久,孙谚识就穿过货架走了出来。
他的头发有点乱,这里趴着那里翘着,脸色也不太好看,唇色很浅,眼眶却很红。
朗颂下意识地想上前搀扶一把,但又觉得这样不太合适,于是局促地站在原地,问道:刚才我朋友来了,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睡醒了。孙谚识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躺着腰痛。
其实他根本就没睡着,张老太的哭嚎声以及朗颂的说话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躺了一个来小时,就如同躺在钉板上那般难受,索性起了床。
那就好。朗颂慢慢抬眸去看孙谚识的神色,等了两秒才又问,好点了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好像每个字都是字斟句酌后才说出来的。
没有,好多了。孙谚识眼梢带笑,坦然地看向朗颂,全然没了之前那点别扭劲,他看了眼桌上的卡片,问道,这是什么?
两人的目光短瞬相触,朗颂慌忙挪开视线,也坐了下来:今天下午没找到活,我让朋友给我带了点手工活来做。
是因为我把活儿给推了吧?孙谚识捻起几张卡片,学着朗颂的样子用子弹头吊牌绳成功串起了一串,这两天耽误你不少功夫,等会儿我补给你。
朗颂埋头麻利地串好一串吊牌才抬头道:哥,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跟我说的话都忘了吗?
孙谚识回忆着自己中午的那些酸不溜丢的话,倏地笑了:行,那以后咱就互相帮助。
说着,他右手握拳伸到了朗颂面前,朗颂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也伸出拳头和他轻轻一碰。
两人在这个午后交换了一份信任。
狭小空间里的低气压一扫而光,空调的出风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冷风,发出呼呼的声响,按压吊牌绳子弹扣的噼啪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过了好一会儿,孙谚识才瞧了一眼地上的那一袋子卡片,问朗颂:这一袋子得弄两天吧,能赚多少钱?
朗颂目测了一下,回答:五六十块钱吧。
孙谚识手上的动作顿住,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多少?
五十五块钱左右。朗颂认真估算了一下,给了一个更准确的答案。
孙谚识呆滞地望着桌子上一摞串号的吊牌,虽然他知道这是朗颂打算利用闲暇时拿来做的手工活,但是几块钱的时薪还是让他有种这是何必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想说别做了我给你,但他知道这话不合适,于是道:整这么多也赚不了几块钱,还不如好好歇一天。
朗颂手上动作不停,嘴里道:哥,我不敢歇。
月月报名费不够?孙谚识不是滋味地道,要不我先借你?或者之后的房租你先赊着。
不是,报名费足够。朗颂笑了笑摇头,医生说在五岁之前植入人工耳蜗是最好的时期,月月已经五岁了,不能再拖下去,我想尽快凑够给她做手术的钱。
手里的一串吊牌啪一声掉在地上,等了一会儿孙谚识才回过神来弯腰去捡,刚才那一瞬间,他被朗颂眉宇间拧起的那抹坚定给震撼到了。
其实他在网上查过人工耳蜗植入手术的费用,如果只植入单侧耳蜗,并且选用相对便宜的国产耳蜗,加上手术费也要十万块钱左右。此外,植入耳蜗之后还要到专业的康复机构进行听觉和言语训练,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对于一个高中还没毕业,没有父母,没有稳定住所,或许还背负着债务的高中生来说,堪比天文数字。
因此,他没主动在朗颂面前提起过这事,怕伤及自尊触及伤痛。他甚至想过朗颂是不是不曾想过给朗月植入人工耳蜗,助她恢复听力,回归正常人。
此刻孙谚识恍然大悟,给朗月做手术这件事一早就在朗颂的计划当中,所以朗颂才那么坚定的四处奔波,给朗月找普通民办幼儿园而不是在一开始就送朗月去特殊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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