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那是真的香。
热腾腾的,带着油脂味道的甜香
重六咽了口唾沫,不吭声点了点头,仍然拒绝抬头。
我从桃叶村一家铺子买的,他家的炸糖果很有名。那只手又往重六面前送了送,拿着啊。
掌柜这是在用好吃的贿赂他
重六顿了一会儿,才迟疑着伸手接过纸包,抬起头来瞟了掌柜一眼,你去木匠那了?
祝鹤澜点点头,指南鱼已经取来了,也好早日将那几位打发走。
就怕他们不肯走。
若真如此,便不能怪我了。祝鹤澜轻声说道。
掌柜这是要和缘初把萧意控制住?
不会出事吧
萧意这几日仍然日日出去。按照赖头给重六递来的消息,他竟与天梁城的几家船运纲首接上了头,大有要在汴河上拓展生意的架势。除此之外,更令重六不安的,是他暗中见的另外一些人。
这些人,按照赖头的描述,都不是本地人,而是在萧意来天梁后不久才出现在天梁城的,听口音,很可能是从京畿来的。
也就是说,八成与朝廷有点关系。
萧意的生意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本不奇怪。可是重六在跟几个溟渊道小喽啰有技巧地瞎聊的过程中,探听到萧意与星洲市舶司长官聂辛往来密切。而当初他为了把掌故从徐寒柯手里弄出来时查过青龙门关于京畿的诸多记录,他记得聂辛似乎是户部尚书徐荆山的表亲。
而徐荆山是徐寒柯的父亲
这是巧合吗?
重六忧虑之下,便跟祝鹤澜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走向菜窖的方向。祝鹤澜微微扬眉,心想难道六儿终于不气了,便跟了上去。
重六下到菜窖里,把窖门关上,然后转身一股脑把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说完后,却见祝鹤澜望着他不做声。
重六以为祝鹤澜是在盘算什么,东家,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是徐寒柯在搞我们
祝鹤澜的眼神一瞬间有些阴冷。
若被我知道是他指使人去动槐树,我便不会再对他客气。
重六叹了口气,徐寒柯果然没那么容易死心。
一抬头,却见掌柜在对他微笑,似乎有些开心。
重六皱眉,你笑什么?
六儿,你消气了?
不说还好,一说
重六深深吸了口气,用冷淡的语气说,一码归一码。该我做的,我还是会做好。不能让人欺负了小槐。
小槐?祝鹤澜轻笑道,你名字都给它起好了?
你照顾它那么多年都没给它起名字才奇怪吧!
祝鹤澜却仿佛心情不错似的,甚至没有计较重六翻他的白眼。
那炸果子,回头去厨房放在笼屉上热一热再吃。祝鹤澜嘱咐着,往窖门走去。在梯子前顿了顿,回头问重六,今晚我和缘初会想办法把水鬼逼出来,你若想看看热闹丰富一下你的手记,打烊后来见我。
第77章指南鱼(14)
今夜是九郎看店,重六下了工,左思右想,还是去了掌柜的小院。
缘初也在房间里坐着,有些愕然地看着掌柜渐渐又被各种沾了秽气的物件填满的房间。他正襟危坐十分拘谨,房屋周围陈设的都是随时要咬人的怪物。
重六进屋的时候,祝鹤澜正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一尊用红色丝绸包裹起来的东西。
见到重六,祝鹤澜笑起来,来了?坐吧。
重六坐到缘初旁边,把头上干活时才戴的棉布帽子摘了,好奇地问,你们打算怎么做啊?
缘初道,我已经在客栈各处查看过,在合适的方位藏了几张咒符形成了炼火阵,只要我催动阵法,阵内的火会增加,虽不是明火,肉眼看不见,但凡是水生怕火的邪魔都会原形毕露。
重六想了想,有点紧张地看向掌柜,那我会不会也
毕竟他之前秽气失控时,长出的那些东西,好像都是海里的
这你不必担心。掌柜将那用红绸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你一会儿多喝几口茶,那阵法就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缘初又道,重六看到异象的房间我已经进去检查过了,有不少被秽气侵蚀的痕迹,潮气很重,确实像是来自水中的妖物带来的。而且我在墙角发现了几处覆盖着霉的奇怪符号,以前没见过,不是方士们画的咒符。
他说着,沾了茶杯里的水,在桌上画了几个鱼骨般的符号。
重六一看,心里一动。
这几天他一直在读玄武先生给他的那些手记,其中记载在遥远的越过南洋才能到达的远西国度中,有盗墓贼在一座临海小镇的墓园中找到了一些极为奇怪的古墓。墓碑上没有名字,年代久远到被荒草覆盖,盗墓贼也是偶然才发现的。
那些古墓里,堆满了价值连城年代久远的陪葬品。砗磲、珍珠、珊瑚全都巨大到不可思议,擦去表面的尘埃后便迸射出夺目的光华。
但是不少这些陪葬品上都篆刻着一些形状如鱼骨的符号。玄武先生推测,这些符号是文字。
那小镇便是与水鬼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诡域,甚至有传言说小镇中不少样貌怪异的人便是水鬼的后裔,早晚有一天会彻底蜕变成水鬼的样子消失在海洋里。因此这些符号,很有可能是水鬼的文字。
鉴于缘初在场,他不好告诉掌柜。但是掌柜却轻轻咦了一声,将桌上包着物件的红绸打开。
那是一尊雕像,一尊十分奇异诡谲的雕像。
通体用某种漆黑但带有光泽的矿石雕制而成,一个蜷缩着膝盖蹲坐着的怪物。它的头乍看形如巨章,一双充满邪祟的红色眼睛在火光里熠熠闪烁。那些逼真的触手从它的脸上垂挂下来,上面布满吸盘、不明的凸起和倒刺。在它的背上有一双蝙蝠一般的巨大翅膀,合拢在他的身体周围。
它静静地蹲在那里,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不明缘由的压迫感。好像透过那双红色的眼睛,可以看到比地狱还要恐怖炽热的火焰。
重六蓦然打了个寒颤,眼睛被吸引在那雕像上,久久也移动不开。
为什么觉得有些熟悉?
缘初也脸色发白,低声用一种近乎谴责的语气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祝鹤澜道,这么说你认识这是什么像。
当然认识!我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制作它的雕像!简直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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