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教授举着检查相片解释道:幽门螺旋菌感染检测结果呈阳性,他的体检报告中显示做过胃镜,胃黏膜下层肉眼可见隆起。医院这边初步断定应该在中期,他年纪轻,早点做化疗、做手术切除,能治。
真的能治?霍司容反复再三地确认。
袁教授略一思忖,有保留地回答:需要病人配合,维持好情绪非常重要。
霍司容点了点头。
他走出袁教授的办公室,瘫坐在林襄的病房门口,没敢进去。
霍司容弯下身,双手抱头,手肘撑住膝盖,胸腔中憋闷了太多痛苦,他却不敢大吼发泄,唯恐惊扰房内熟睡的林襄。
他应该早就想到。
林襄离开他那两年用餐随意,饿了吃不饿就不吃,甚至林奇山给他喂催吐剂,这些都损伤了他的胃。
后来林襄回来,反复呕吐、身体发热、胃部胀痛不适,这些症状分明早就够他担忧林襄的身体健康。
为什么忽略?为什么没能及时察觉?为什么以为只是普通的胃炎?
霍司容悔恨不已,他真恨不得那些天灾人祸都分到自己身上,但为什么,它们就一次一次的找上林襄?
他还那么小。
霍司容一拳砸墙,发出压抑过后的愤怒咆哮。
闻尧挂了电话,走过来道:已经通知了谢董和谢夫人。
霍司容双手捂脸,嗓音沙哑:公司的事你多看顾,没有要紧的就不,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别找我,等林襄身体好转再说。
闻尧点点头,郑重道:您放心。
霍司容高大的身躯不知何时,竟像上了年纪的老人般佝偻,他垂头丧气打开病房门。
昏暗的睡眠灯晕里,面容苍白的青年微微蹙着眉头,一对淡色的唇小幅度嗫嚅,似乎做了不好的梦,让他心神未宁。
霍司容步至林襄身边的单人沙发中坐下,两手握拳抵住额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
他睡意全无,一刻不敢离开,枯坐整夜。第二天一大早,整个人便憔悴不堪,向来梳理整齐的黑发散乱得像草窝。
林襄睡醒转,四肢疲软,一动不动地躺着。
霍司容注意到他睁开眼睛,于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也没出声打扰。
奇怪的是,林襄没看见他,却似乎知道他就在身边,嗓子嘶哑干涩,张嘴问:霍司容,你后悔吗?
这是林襄第几次问他是否后悔,霍司容数不清,一开口便是憋不住的哽咽,他沉默了一会儿,收拾好情绪,才轻声回答:不后悔。
林襄眨了下眼睛,笑起来:傻缺。
这辈子我最想和你在一起,林二,喜欢你,我不后悔。霍司容走到床尾,摇起他的病床,让林襄仰坐着。
林襄顺势偏头望向他,朝他伸手。霍司容上前握住,在林襄身边坐下,将那只手抱在掌心亲吻。
其实以前放肆折腾的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某天变成现在这样。林襄轻声叹息: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死掉。
霍司容拼命挤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仓促而痛苦地说:不会的,袁教授说没问题,能治。要做根治性手术,辅助化疗。
疼吗?
不疼,打麻药。
哦
霍司容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林襄张开嘴,霍司容将杯沿抵住他唇边,喂着林襄咕咚咕咚喝下去。
我想开了,林襄低低地道,等好起来,我就离开宁北。
那我呢?霍司容勉强地笑了笑,林襄瞥他一眼,轻抬下巴:谁管你。
霍司容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无论你去哪儿,我陪你。
林襄移开视线,在心底无声叹气。
傍晚,林襄病痛发作。
霍司容打着盹,猝然惊醒,起身时撞倒了椅子,他满头大汗拍铃叫医生,然后将林襄抱起来,搂着他安抚:医生来了,没事没事。
林襄整个人紧紧蜷缩起来,一口咬住霍司容肩膀,病房开着空调,霍司容只穿了一件单衣,林襄牙口锋利,眨眼牙齿便咬进了肉里。
霍司容依旧紧抱着他不撒手,林襄疼得满头大汗,倒抽凉气,断断续续地埋怨:都怪你。
怪我,怪我。霍司容从上至下,轻揉他后背,蹭了一掌心汗水,他痛苦不迭,却要装得若无其事:袁教授是这个领域顶尖的专家,他说了能救,你肯定没事。
真的?可是好疼啊。林襄虚弱地趴在他肩头。
霍司容扭头亲吻他侧颊,吻上了咸渍的汗水,混合着自己的眼泪,把整颗心都泡得干瘪失色。
第51章照料
可以做手术了。袁教授语气笃定,他戴上银质半框镜,望向霍司容。
手术主刀医师是我的得意门生,也是国家顶尖人才计划一员,他手术经验丰富,手上治愈案例不少。您看您要不要和病人商量,准备根治手术?
霍司容皱眉思忖。
风尘仆仆赶来的谢董和谢夫人难掩哀伤,互相扶持着坐在候客椅上。
谢董满面铁青,谢夫人拍了拍他的胳膊。
做吧。霍司容哑声道,谢董抬头瞪著他,指着他愤怒地说:林襄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闻尧赶忙劝道:谢老,您消消气。当务之急,先把林襄救回来!
谢宗耀重重一拍大腿:哎!
商量做手术时,谢宗耀夫妇和霍司容、闻尧都挤在病房里,林襄刚从昏睡中醒过来,睡眼惺忪地扫了他们一眼。
干啥,开大会呢你们?林襄嗓音绵绵地问,霍司容将温水递给他。
林襄抱住杯子喝了两口,霍司容接过玻璃杯,就着林襄喝过的地方,将温水一饮而尽。
襄襄,和你商量件事儿。谢老夫人轻轻地开口:关于你的手术。
林襄盘腿坐起身,直直地回望着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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