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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风过野——云端夜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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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年答应的好端端的做一件事,究来算去,竟不知何时,成了无数件。

寻常人肯定都会说是他被骗了,但只有苍耳最清楚,是他自己不想走。因为

无别处可去,无别路可生。他低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苍苍:我一穷二白,真的。

琅泠:所以,江湖顶尖的杀手是怎么混到你这么惨的地步的?

☆、第十八章暂留(八)

苍耳的声音虽低,琅泠却是听得明白,不由得心中一颤。

短短十字,道尽心酸难言。

竟神奇地与他自己的经历也相吻合。

他默然半晌,禁不住低叹了一声,抬起手来,慢慢地揉着苍耳的长发:谁不是呢

苍耳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浓烈的情绪,心下不由得诧异。

他本以为琅泠大略一生顺遂,做到如今的地位,更是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却不曾想听他语气,竟似也有幽微难言的往事。

他在心里默默打了个问号,随即愣了一愣,又面无表情地把那个问号划去了。

这不是他该疑惑的。

琅泠看了大半夜卷宗,又被苍耳一句话勾起些不怎么好的回忆,到底也是倦了,疲惫地说:里面睡罢,有什么事的,明天再说。

苍耳乖顺地点点头,向床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了空间。

琅泠想到那些莫名的冲动,迟疑了一下,最终和衣躺了,与苍耳各占一边,倒也是泾渭分明,相安无事。

苍耳头一回与人同床共枕,虽然隔着几分距离,但内力加持之下,那人的呼吸声清晰得如在耳边,明明白白地昭显着存在,直让生性谨慎的他浑身僵硬,不自在到了极点。

简直是一种另类的折磨。

琅泠察觉到苍耳的僵硬排斥,知道他绝不肯就这般乖乖睡觉,十成十地又要硬熬一晚上,不由开口劝到:睡便是了,莫要熬着。

苍耳低低地嗯了一声,依然全身紧绷。

琅泠知道这是苍耳长年累月的习惯,一时半刻恐怕改不过来。只是如今他俩睡了一张床,若是苍耳不睡,势必要对他的睡眠产生影响。

思及前段时间不在而积攒下来的事务,琅泠心下无奈,翻过身去,道一声得罪了,便伸手去点苍耳睡穴。

他出手不快,给苍耳留足了反应时间,若是苍耳排斥躲闪,即使没什么内力,也是可以轻易躲开的。

只是苍耳没有躲,反而往上凑了凑,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把后颈温顺地展露了出来。

琅泠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简洁的方法了,如果苍耳不配合,其他方法无疑要麻烦许多,也要危险许多。

手下的穴位也算是人体三十六死穴之一,琅泠不欲伤到苍耳,便留了手,只使了三分劲力向下点去。

这一下落得实,只是大约力道稍欠,是以苍耳并没有如在长雾谷内那样立时昏睡过去,而是半昏半醒之间凭着点余力本能般向他怀里拱了拱,像只家猫一样将脸颊蹭上他胸膛,十指揪住他的衣襟,蜷在他怀里之后才一动不动了。

琅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苍耳临昏睡前最后一件事是往自己怀里拱,一时僵住了,过了好半晌才敢小心翼翼地将点在苍耳耳后的那只手向下移去,划过触感分明的脊椎,轻轻地将人虚搂在怀中,低下头看着那安稳的睡颜,心绪一时复杂至极。

为什么?

他问自己。

明知道这人的本质为什么还会心神动摇?

他全不知道为何世上会有这般矛盾的人,一边摆明了处处防范警惕他,一边又恭顺地执行他的每一个吩咐,甚至于毫无顾忌地蜷在他怀里睡觉,一副交托性命的模样。

如果全是演的,那未免太真。

轻嗅着鼻尖萦绕着的雪松般的冷香,琅泠心里难得生出些迷惑不解。只是不知是不是那香气安神的效果,他在床上默默思索了片刻,竟不知不觉地就揽着苍耳睡了过去。

这个夜晚,对两人来说,皆是难得好眠。

次日清晨,两人同时醒转,面面相觑,无言多时。

于苍耳而言,终日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未曾有过这片刻安宁;于琅泠而言,终日俗务缠身、劳心劳力,也未曾有过这片刻轻松。

只是,这便是归宿?

无人相信。

于是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有提及。

琅泠给苍耳划了自由活动的范围,定了固定的药浴时间,其余的便都交由暗卫盯着,自己依然在阁楼里看着卷宗,一看一天。

而苍耳只用了几天将阁楼和院子摸索遍了就不再出去,只待在房里,琅泠允许时便坐在他怀里陪他看卷宗,不允许时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安安静静,乖乖巧巧。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琅泠依然要去点苍耳的睡穴,苍耳也依然每天靠在琅泠胸口,蜷着睡觉。

渐渐地像是成了一种谁也不说的习惯。

只是有一日清早,琅泠在睡梦中只觉得脸上有些微的痒意,像是小虫子在爬来爬去。他皱了皱眉,那感觉便立刻消失无踪,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于是也并未注意。谁知过了一会儿,那痒意又如影随形地黏附上来,在他面颊上游走。

他彻底惊醒过来,却没有妄动,只是装着未醒,在掌下悄悄扣着劲力。

很快,他就分辨出在自己脸颊上游走的不是什么虫子,而是人的指尖。

是苍耳。

他的双手都放在琅泠脸上,动作轻柔,触碰得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从琅泠下颌摸上去,轻按过薄唇、双颊、鼻梁

一瞬间无数种念头划过琅泠脑海。

安分了这么多天,终于要动手了么?他要做什么?剥了皮去做□□?

若不是苍耳毫无杀意,琅泠只怕早要出手。只是现下对他的目的起了疑惑,方才忍着心中怪异的感觉,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谁知苍耳慢慢地摸完了,便把手放了下去,依旧规规矩矩地躺好了,把自己小心地缩回他怀里,很快呼吸就变得平稳起来,只装作睡着了的模样。

琅泠不好拆穿,只得陪着他装睡,直到再睡下去便要过了惯常起床的时辰,这才假装刚刚醒来,毫无异色地穿衣洗漱。

虽说之后苍耳再没有过如此举动,但琅泠已在心底悄悄埋了一颗疑问的种子,暗自揣度了数种可能。

只是哪怕他的猜测再恶劣,他也没有停了给苍耳的药浴,甚至于在给苍耳把脉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在为那人明显好转的身体状况而高兴。

这真是一种新奇的感受。

琅泠觉得自己就像在心口上暖着一条冻僵了的毒蛇,明知道那是随时会反咬一口的存在,却也依然为了这美丽又危险的生灵的渐渐复苏而感到一种隐秘的、莫名的欢欣。

就像是疯了。他想。

不过嘛,感觉也还不错。他又漫不经心地想。总算在一成不变的日子里,有些不那么无聊的东西了。

一旦成了习惯,日子就过得快得像流水一样。

苍耳立在窗边,感受着迎面扑来的风,在心底里默默计算了下时日,这才恍然发觉后日便是他与琅泠那一月之期。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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