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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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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素吃完三条肉乾又喝半壶酒,整只狐狸都暖呼呼的,满足叹了口气後道:「秋綟那孩子头次这样跟您出来,情绪紧张,早就困了,我将他赶去睡,那小青蛇自告奋勇要帮忙驾船,我就丢给他了,後半夜我会去接手顾船,您老别担心,再去陪陪朱虹罢,要不就早些休息。」

松玉摇摇头道:「他这时候睡得熟,不需要。船我来顾。」

胡素道:「哪能让您老人家c烦,头次陪您这样出来走,弟子自要揽着将事做好呢,也才不会在那些侄儿们面前丢脸。咱去就好——不过,先再来吃个十条,填饱肚子好办事。唉,焦白霜挺烦,这次不肯给我掺辣的,不过就是上次吃多了破嘴,这次全都给我弄盐味酱味的,不够有滋味呀……」

听着胡素咕哝抱怨着,松玉替他烤着j肉时看向天际,此时已近丑时,远方月明星稀,江面上渔火重重,沿途看去也有不少商船正在赶路,带着徒弟徒孙们出远的第一日就这般平安的过去了。

***

秋日薄艳从窗棂照耀进来时,朱虹刚巧转醒,他肉着眼睛想着要赶紧去帮着师兄做早点、想着不知道小青蛇吃什麽时,突然听到外头传来惊天震响,更有类似炮火般的声音——他从前在海里时见过有百姓拿炮火在大船上打海怪,记得这样的声音。

原本还没全醒的脑袋顿时都被吓醒了,他赶紧跳下床,都还来不及擦个脸,才走到船头,就被眼前场景弄得张大嘴,反应不过来傻站着。

只见原本该是平静的江面上,有三名修士浮空打成一团,那炮火声是其中一名男修士弄出的,他气势汹汹,手里拿个长长的竹筒子形状法宝,从里头不断飞出金光火弹,炸向另一边两名女修。

两名女修紧紧相依,举止亲密,边闪着那些金光火弹同时,其中一人抛出彩绫攻了过去,另一名护在身後,一手打出伞来,勉强挡住一些火弹。

整条江面因为这场修士间的大战被堵住了,好些普通百姓渔船、商船远远躲在一旁,船夫、商船主人们皆是苦着脸,唯有绿松派这艘船上弥漫着悠哉的气息。

「朱虹,早呀。」正拿着一碗热杏仁茶啜着,胡素整个人换了件新袍子,风度翩翩,仪态优雅,好似在看着唱戏般的惬意:「你醒的正好,刚巧赶上看好戏呢。」

王小青则是兴奋趴在船头看热闹,秋綟看来紧张的顾着这条活泼的小青蛇,深怕他掉进水里。

坐着的松玉则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要朱虹过去。

「好戏?」朱虹愣愣做到松玉身边,被他拿起湿巾擦脸,也不知是不是先预料到,他身边备有一盆温水与毛巾。

松玉问道:「被吓醒了?脸也不洗。」

谢过松玉,朱虹摇头道:「刚巧醒了。师祖,这是怎麽啦?」

「报告朱虹大人,由爱生恨!抢情人啦!」王小青则率先举手回答,他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兴奋的不得了,说他是听河里的水蛇跟鱼儿们说着的,这些河里的鱼虾说昨晚就听到在吵了,没想到今早打成这般:「那两个女修是一对儿,那个男修相中长得高的那个,一直不停骚扰,追到这儿来想要抢人,太坏啦!」

(待续)

小剧场:

关於焦白霜三:

焦白霜初到绿松派时,h芦心想,终於来了个正经儿的了——且看他好好一位名门子弟,绿衫白裳银绣鞋,翡翠石花流苏冠,玉箫长剑金丝带,风流俊雅,眉梢眼尾尽是水色天光,真不愧是焦家名响修界的三子,霜白剑,焦白霜。

岂料眨个眼儿,俊俏贵公子嘴一歪,眼一翻,开始处处挑惕嫌弃起来,嘴里叨念个没完——大意就是,这个门派真是太乱七八遭!我焦公子忍受不了!当即卷起宽袖对着绿松派山门就是一阵捣鼓改造,接着再脚一踢,开始整起洞府盖起房子,处处规划,无一不仔细。

本来松玉与枇杷树精、前屍鬼将军三人住在这山洞里几十年也是悠哉快活,怎到这贵公子眼中,这处就像个j舍荒山?

且不只是管起住来了,食衣日常用物,焦公子也有意见。

松玉灵石多钱花不完?没有这回事!我也来管!别再给我乱花钱!帐簿清楚明白让h芦顿时失去用处——焦公子就是如此优秀。

h芦闲闲无事数日後,禁不住对松玉嘀咕,说他找的不是三师弟麽?怎麽像找来个管事的。

坐在焦白霜不知从何找来的上好黑石椅上,倚着上好黑石桌,喝着焦白霜又不知从何生来的好茶,吃着焦白霜再不知从何找来的精致糕点,绿松石精微微笑道:「不好麽?聪明伶俐会办事,管钱计较最在行,我从前去焦家吃宴时,就很欣赏他。」

h芦的额间掉了滴汗,他问道:「……吃宴?您老,又用了什麽身份跟脸去蹭人家的家宴?」

成了松玉徒弟这些年来,他渐渐知晓这师父有些怪毛病,常常换脸换身份到处跑跑,也不知怎麽办到的,还从未被人识破。

松玉俊颜颇为无辜,那双湛蓝眼眸眨了眨,看得枇杷树精浑身都要长木疙瘩:「唔,用了天剑门一个峰主的名字,叫什麽呢……啊,顾惜。不过脸不是他的。随便弄的,喏,长这样。好看不?」松玉手一抬,袖子遮脸不过一息间,再放下,变成了个有着长胡子细眼睛的中年男子。

刚巧带着匠人经过的焦白霜目睹了这幕,风流贵公子瞪眼,盯着松玉刚变出来的那张脸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您老给我解释一下这怎麽回事。」焦三公子咬牙切齿问道,他就奇怪,他跟松玉分明从来没见过面,但这绿松石精却是对他一些事情了若指掌,这不是曾经多次在他家出入,与他交谈甚欢、指点过他武学的顾惜麽?

松玉又抬起袖子遮面,再放下,变回原本容颜,然後又露出他那招牌似的,温雅和善动人的笑:「好孩子,不过就是师父相中你了,所以费点心思先去了解了解你麽。」

焦白霜吼道:「那您这阵子还装作不认识我!早点交待不行?」

松玉啜了口茶,悠悠道:「没有装,只是你没发现,我就不说罢了。且你这阵子这麽忙,不好吵你。」

讲得还真是理直气壮!焦白霜更气,绕着松玉转了几圈,想说什麽又说不出来,您您您了好几句,最後气恼又无奈的领着在一旁尴尬的匠人走了:「我先去跟他确定好设计图!再回来找您算帐!」

松玉颔首道:「慢慢来,不急。不急。」说着优雅捻起茶点慢慢吃着。

h芦:「……」小子,你还真觉得有办法跟这颗石头精算帐啊?

在一旁始终看戏大吃茶点的颜华衣哈哈大笑,直接说出h芦的心底话:「哎哟喂,他斗不过师父啦,哈哈哈哈!」

走得远远的焦白霜用力打了个喷嚏。

小苍风:

苍风见到花醆时,他十岁。

七岁那年,因为家里着实太穷,他被卖进了一个姓何的官老爷家当家童。

是买断的,死契。永远不能回家的那种。

但才七岁的孩子那懂那麽多,只记得被卖进去的第一日成日就在想着爹,想着娘,想着弟弟妹妹,想着送他离开时,哭着的奶奶。

奶奶因为家里没钱,已经好几日没吃一顿好的,瘦的厉害,枯瘦的手紧抱着他不放,泪热热落在他的发顶,说着,孙啊,苦了你啊……

从小被奶奶放在心尖儿上疼的苍风最怕奶奶哭。第一日,y脾气又想逃回家找奶奶的苍风便被打到吃不下饭、嘴角跟手掌心还有腿肚子都肿了。带着他、替他擦药的姐姐说,小风呀,别这麽不听话,你的命已经是老爷的了,管家爷爷要你做什麽,你就乖乖做便是,这到处闹饥荒的日子,这里赏你口饭吃,还让你家里人能撑过这个年,已经是天大恩情了,不要不识好歹。

姐姐又说,你若真要这麽不乖,等老爷把你返回去,你全家就要因你饿死了,知道不?说完这些,姐姐又叹气,说小风啊,你也是挺厉害,被揍成这样,一滴泪也不掉……傻孩子,若难受,哭出来会好些,你便哭呀,姐姐不会笑你的。

姐姐姓叶,他说,他第一日进来,晚上窝棉被里,哭了好久好久。那时他还b苍风大呢,九岁,所以七岁的苍风要哭,就哭罢。

苍风摇摇头,泪y是一滴也不肯掉,他还在想着爹娘,想着弟妹,想着奶奶,但在那日的疼痛下,叶姐姐的话中,他多少明白了,自己不能回去了。

若回去,家里的人都会被他害死的。

苍风其实知道的——前一晚,阿娘抱着他哭了许久,一直跟他说对不住,对不住,但这旱灾实在太久,家里挤不出粮来了,只能牺牲他——他知道的,他再也不能回家了。

但他毕竟还小,又抱着一点希望。

而那点希望,在第一日就彻底湮灭。

那一年,苍风成了官老爷家的小童仆,日日挨骂,天天讨打,他做事是俐落,学习亦快,是名称职的小家仆,但因为脾气y,脸上总是不带笑,莫名就这麽成了小少爷的眼中钉,每日因读书、什麽什麽的而不爽快的小少爷找着机会就来欺辱他解气。

小少爷是主,苍风是奴,主子要对奴仆做些什麽,签了死契的苍风是不能抵抗的。

不能抵抗,但才能记着的。

何小少爷总是有无尽的理由找苍风麻烦,他每打一拳在苍风身上,苍风就在心里做个记号,他叫苍风当狗爬,苍风便在心中揍了他十下。

十岁大的小少爷真要折腾苍风,旁人看了只能劝劝,也真没人敢阻止。

不知不觉间,苍风心中已经记下了近要千笔的记号,在心底痛揍小少爷不知要几百下。

叶姐姐心疼他,却也没什麽办法,只能每日安慰他,说小少爷还不懂事,再大些就不会了。

肉着被打疼的肚子,苍风不回话,他进来当童仆已经过去一年多,小少爷也从十岁长到十一岁,这才一年,但在他心中已过了好久好久,长大是什麽概念呢?而小少爷又要多久才会长大?他长大了,真就再也不会这样镇日找他麻烦了麽?

他心中想着这些,却也知道这个答案谁也不能给他。

叶姐姐的安慰,毕竟只是安慰。

领悟到这件事情时,他八岁生辰刚过没多久,但这一年,没有人会替他过生辰了,从前在家里头,阿娘会替他煮颗红j蛋,家境虽然不好,但也是有肉吃的,但那一年生辰,苍风什麽都没有,只有下午少爷给的一顿打,管家爷爷的一顿骂,还有叶姐姐替他肉着伤口的几滴泪。

苍风八岁那年,已经在想着死这件事情了。

他想,不知道日日这样挨打、这样被骂,是不是很快就会死掉了?隔壁的人家,据说前几日才抬出去一个小仆……若能早点死掉,就能早日解脱。

毕竟他已经没有家,没有归处了。

但苍风命y,一转眼,他又活过了两年,虽然少爷看他不顺眼,外头饥荒闹的厉害,但这官家给仆人那口饭还是舍得给的,他虽然常被打骂,却也逐渐抽高,五官长开来,十岁的男孩,隐隐可见将来有多麽俊俏。

同时少爷对他的欺辱更加厉害起来。

叶姐姐跟他说,或许,少爷是忌妒你罢。

忌妒什麽呢?他是主,我是奴,他有许多,而我什麽都没有。又是一夜,苍风站在井边擦着身子,小心避开身上伤口,不解问着在旁儿等着替他擦药的叶姐姐。

叶姐姐苦笑,拿帕子替他擦脸,动作温柔。叶姐姐对苍风极好,原因无他,他家中也有个跟苍风差不多年纪的弟弟——但叶姐姐这辈子,同样再也看不到那个小弟弟了。

把苍风当亲弟弟看的叶姐姐道:「忌妒你长得好啊,傻小风……」

何少爷出世时,脸上便有块去不掉的班,而他天生矮小,塌鼻豆眼,天生自卑,而就在他已经生出美丑观念又在乎起来时,家里来了个俊俏的小童仆,还越长越好,自是越看越不顺眼。

但苍风不懂这些,他天生对美或丑并没有太大感觉,只想着能吃饭温饱,能少挨顿揍,能早日死一死什麽的,这就是他的人生,他的个性。

他真不懂,长得好又如何?人活着,出生好胜过一切。何少爷忌妒他长得好,但苍风又何不是忌妒他有父母疼爱,吃饱穿暖,能读书识字,还不会挨揍挨打。

苍风对着叶姐姐说着这些,他说,何少爷真是不知足。

见他不懂,叶姐姐叹气,温声道,「我也才大你几岁,也不懂那麽多,但或许人就是总想着自己没有的东西罢?」

知足是那麽难,就算拥有再多,人总是会看着自己没有的——苍风那年更加深切的领悟到这个道理,是花醆跟着胡素一同来到这个城镇时。

那一年乾旱好不容易解除过去了,天下起绵绵的雨滋润了大地,却又出现黑殭做乱。

前些年因为乾旱饥荒死去被随意抛於乱葬岗的许多屍t在一日早春醒了过来——跳殭、黑毛殭、白毛殭侵扰了大半个城镇,两名路过的仙修顺手帮忙除去後,其中一名据说美的惊人的修士要顺便在这儿找找有没有有缘的徒弟。

那人便是花醆。

美人仙修翘着腿霸占了何官老爷家的大厅、主位椅子,嚣张开了条件,自认有仙缘,十四岁以下的童子都可来让他瞧瞧。

「瞧顺眼了,就带回去享长生不老!」这麽说着的花醆,将整个城里孩子们嫌过一轮後,目光最终放到了苍风身上。

记得那日,苍风又被何小少爷压着打骂——原因说来也是花醆的错,因为他拒绝了小少爷当徒弟的请求,把何老官爷送上前的好几百两银子都丢了回去。

小少爷拥有了很多,父母疼爱,家财万贯,如今更想要能长生不老,得到仙缘,他很有自信,能用父亲的银子打动仙人,他想,听说修道到一个境界,丑人也能变俊变美,瞧瞧两名修士长得如此绝l,他更渴望自己能跟着上山求道。

本自信满满,以为能求得仙缘的何小少爷气地将正在打扫後院的苍风拎了出来一阵好打,他那日特别气,打的实在厉害,且越揍越狠,双目通红,像要把苍风打死才甘愿。

叶姐姐在旁哭着喊说少爷别打了、少爷别打了,小风要被打死了。

气疯的小少爷狠揍着苍风,嘴里恨恨骂道:「竟敢嫌我不顺眼!竟敢说我虽有灵根但资质不好……混帐!混帐!」

谁都不敢阻止少爷,连叶姐姐都被架离开,整个院子里只有小少爷不断的揍骂声,还有那拳拳揍在苍风肉上的声音。

死亡那时候真的很近很近,感受到这点,十岁的苍风往常会随小少爷揍,但那日不知怎麽的,他一时想起在大厅中的修士。

苍风没见过那两名修士,但既然帮着城里除了殭屍,想必是好人罢?好人会不会愿意救救他?若被救了……他能回家看看奶奶麽……

若不愿意救他,那他今日被打死了也该真的是命了。

这麽想着的苍风鼓起勇气,用力推开了小少爷,瘸着腿一路滴着血冲向大厅。

但还没进到大厅,他便被率着其他奴仆的小少爷追上,压在门槛上狠狠痛揍。

「要你躲!要你逃!一条烂命还想活?竟敢推你少爷我——」小少爷气极了,真要活活将他打死,他一拳一拳打着苍风的心窝、肚子,恨不得他马上就死在这儿。

也就是在那时,花醆出现了。

「哟,小霸王在欺负谁呀?」花醆甩着发辫跳了出来,身後跟着拿摺子摀嘴惊讶的胡素。

苍风记得那时恰好正午,春艳灿烂,晴光大好,花醆穿着一身深蓝劲装,简单好看,整个人当得起美不胜收这四个字——当然那时候的苍风是不知道有这样成语的。

而是事後回想起,他觉得用这样的字词来形容自己的傻师父,最是恰好。

「这个好。」花醆那一日一脚踩在何小少爷身上,一手挑起苍风下巴,看着他脏兮兮的脸、带血的唇角、倔强没有活力的双目,笑得开心灿烂,说他就要这个当徒弟了。

胡素在他身後叹了口气:「你怎踩了人家官老爷的儿子呢……」

花醆才不理,他捧着苍风的脑袋看了看,也不管有没有弄疼他,一双大眼笑眯着,温柔又开心地道:「长的丑!看来倔!灵根不错还打不死!!我喜欢!」

满脑血的苍风,十岁的苍风,三年来天天想着何时才会死的苍风,那一日後,在那双满是春光温柔的双眸注视下,慢慢地,慢慢地,活起来了。

……不过还打不死是什麽评语?多年後想起这句话,苍风看着正在竹榻上呼呼大睡的美人师父,莫名有些想叹气。qцγцΖんAIщц.cом(quyuzhaiw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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