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刀影闪过,没有伤到对面的人,却是伤了自己。左手腕裂开了深深一道口子。鲜血迸出,有如泉涌。
这举动十足把藏弓吓坏了。他睡得迷瞪,听见动静便知道二宝又撒癔症了,打算照常把人捞进屋里,谁知这小子还握着刀。
一瞬间,藏弓几乎吓得发抖,忙夺走二宝的刀,把人打横抱起,点灯关门,替这小王八蛋包扎伤口。
你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丧失了判断力的人这样问道。
二宝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伤口,不敢把真实情况说出来,怕藏弓认为他在自戕,便答道:刚才,刚才是撒癔症,现在醒了。
藏弓的心疼只有十之一二表露在脸上,但也足以叫二宝自责不已。他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往后你和我睡一屋,不许再分开。
二宝抿了抿唇,干脆解开了纱布,把手腕递到了藏弓唇边,划都划开了,你喝一点吧。
胡说什么?我没跟你说过么,以后再也不咬你了,你当我跟你闹着玩么?藏弓又气又急。
二宝说:我知道,可这次是意外,你不用咬我,直接吸两口就好了啊。快点快点,不然过一会儿就长实了。
藏弓深深呼出一口气,怒道:你再敢说一句我就揍你信不信?别拿这个挑战我!
二宝被他吼了一脸,不吭声了,默默拿来了水杯,要把血挤进去。藏弓立即拦住他,你疯了吗?!
二宝也不知哪来的火气,明知道藏弓这是担心他却还是压制不住,挣脱钳制,扑到人怀里就把手腕压到了唇上,你喝嘛!这血很贵的,都流出来浪费了!
藏弓:!!!
两人犹如打架,打着打着就滚到了床上。藏弓抱住二宝的后腰,这才发现二宝滚烫的皮肤就在他手掌底下,从刚才就存在的那种奇怪的感觉瞬间清晰起来衣裳怎么破破烂烂的?
血液比平时更热,像还没放凉的温开水。但一如既往的美味,是夏天的冰,冬天的暖炉,叫人打从心底想要喟叹呻.吟出声。
二宝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顺着手臂上的血管,一汩汩失散。
但他此刻的心境却不似旧日,可惜啊可惜疗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舒爽。
藏弓吸他的血,让他感觉很快意,堪比拿着手术刀到处划拉时的快意。
他趴伏在藏弓的怀里,感受藏弓的手掌一下一下顺抚着他的脊背,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了。
他支起上半身,咕哝一句:将军,我吓到你了?
藏弓的舌尖扫过唇畔,扫净最后一滴血,说道:还好,但是气到我了。你的衣裳怎么回事?
这
二宝匆忙拉了毯子遮住自己,蹬着床铺后撤到床边,倚靠墙壁缩成一团,羞得不行。
试想一个男人,大半夜躁得睡不着觉,把自己撕成这副鬼样子,然后跑到了另一个男人的门外,投怀送抱。
撒癔症撒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叭!
的确有些夸张了。殊不知在藏弓眼里,他这副模样活像刚被轻薄过,轻薄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他眼睛水润润,脸颊红扑扑,因为惊慌喘得又短又急,含羞带怯惹人怜爱,将熟不熟诱人采摘。
他此时就是一块软白的薄瓷,是一尊上好的羊脂白玉像,是沁着香味儿的樱桃凉粉。可他又比薄瓷饱满,比白玉温软,比凉粉甜糯,能不叫人血脉贲张吗?
我好端端睡个觉,你跑来诱惑我干什么?又不给我吃!
也没心思问原因了,藏弓吹熄灯火,压着躁郁说道:睡觉。
窗外月光皎洁,两人就这么躺下了。
过了一会儿,二宝小小声地问:将军,你睡着了吗?
藏弓背对着他,答道:没有。
二宝说:我睡不着,想看书。
藏弓说:熬夜伤身体,明天再看。
可说到了此处,藏弓也有疑惑。他问二宝:你来到这世间才一年多,怎么识字的?我看你与人交流丝毫无障碍。
二宝说:我也说不清楚。我是在蛋壳里长大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能量被传送到了外面,外面的能量也传到了我这里。
藏弓更疑惑,什么能量?
呃生命的能量?二宝哈哈一笑,那或许也不是能量,而是讯息吧。我的蛋壳可以接收祈愿者的讯息,所以我懂得,也记下了,出来以后简单学一学就能融会贯通。
藏弓隐约明白了一些。
他幼年时就听父君提过,说异妖族的圣子在未出世前是通过一种根须与外界沟通的。
神机中枢的高塔之下就埋着那种根须,一直延伸到小圣子的蛋壳底端。因为幅面有限,只有在根须覆盖的范围内祈愿才会生效。
但藏弓没亲眼见过,父君带他去参观的时候神机都已修建妥当了。
他只看到神台之上,立着一个发散七彩灵光的神机蛋。伸手摸过一下,里面迎接他的小手还没有他掌心大。
后来他用黑火油和霹雳弹摧毁了神机,底下的根须也一并烧成了灰烬,更无缘得见了。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二宝蓦然说起来,语气有些恹恹的,我觉得自己是慧人,可慧人没有蛋壳,也没人有我这样的能力。有没有可能,我并不属于任何一族,生就生在了乱世,生在了神机中枢里头。
然而二宝知道,他不是生在神机的。
如果梦境中见到的那一切都不是臆想,那他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被带过去的。
而那时候,他所处之地正在经历一场毁灭性的厮杀,正是剿灭异妖之战。
也许是异妖将他掳去,那个金盔金甲之人又将他救回,搁置在了神机里。
别胡思乱想,藏弓翻过身去,凝视着二宝的背影,终于还是搂住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傻二宝,你就是你,不是什么东西,也无所谓是哪族人。明白吗?
感受到坚实可靠的胸膛,二宝笑了一声,嗯,我其实悄悄打听过,异妖人也没有卵生的。所以至少我不是异妖,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东西,这就足够了。
藏弓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
异妖的确没有卵生的,但异妖之王却从来不是母胎所生,而是那片土地孕育所出。新王的降生将汲取旧王的力量,直到合适的时机破壳而出。
未破壳的新王也被称为圣子,圣子与其他异妖不同,没有嗜杀的本性。但这说法并不确切,只能说在以往历届异妖之王的有生之年里,没有出现过杀虐的案例。
在藏弓看来,圣子更像是异妖之地的根基,族民则是长在那根基上的叶子。
根基能从土壤中汲取生命力,供给叶子,以新换旧绵延不息。而新枝的萌发意味着老枝的枯败,老枝即将枯败时便有新枝萌发。
倘若在新枝换老枝时撅了根系,叫那整枝都败了,叶子也便很快就掉落了。
这或许就是异妖族人世世代代保守着关于王位传承的秘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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