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骨作者:殿下笑
第20节
锦月亚兰道“君上,节哀顺变。母后已经去了。”
“你们…”云长凌摔袖直奔铜盂台。
赶到时,铜盂台已被重兵把守,参与宴席的所有人都没有离开,这会儿都兢兢战战的候着、
“洪福生,越王,你们如何安排今夜的守卫?羽林军都是吃干白饭的吗?”云长凌指着四十岁的洪福生和云长风质问道。
云长风的双手已经在冒汗,他也不知为何今夜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甚至没有一丝察觉。云长青的计划他都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自收到容臻已死的消息后他一直按兵不动等待全身而退,可到底是谁要弄死锦月初?
洪福生颤着身子说道“回禀君上,臣…臣也不知,”说着噗咚的跪下磕头“君上宽恕微臣吧!”
云长风斜睨他一眼,想今晚肯定不弄给人给云长凌消气他们谁也走不掉,既然如此,那也作怪不了他“君上息怒,此案不妨让大理寺接手调查。敢在铜盂台上谋杀的人没有几个,这洪大人…”
云长凌道“东方南出来负责此案,务必在天明之前给朕一个交代,否则…你们谁也走不出去。”
云长凌一场怒火过去,为安全期间,被羽林军送回翎龙殿等候。
人走后,云长风松了一口气,走到犯愁的东方南身边“这案子怎么查?太后一人坐在帘内,没人进去过…”
若是其他事情东方南大可不必犯愁,只是挨着太后时,事情难办了很多,而要在天明之前给出个答复,确实很难。他抬头看向上方,十分迟疑。
被安置在桌上的诸位大臣此刻也不敢胡言乱语,唯有几位股肱之臣尚且轻轻的推敲。
不巧的是,公孙回琴恰与栎阳、孟宪、褚怀靖、云长风另外和李翰廉等坐在一起,他沉默不语,像是透明的人,没人在意他。
到了半夜,这里的人都不敢睡着,睁着眼睛互视,慢慢的气氛开始转变了许多。
而东方南也坐下喝茶来了,端起一杯喝下,语重心长的说“天要亡我东方南。”说着,愤怒的搁下茶杯,浓眉紧皱。
孟宪道“寺卿,心乱则神不定,勿躁。”
“我已查过太后的果食、饮酒,其中并无异样,据仵作分析,太后之死在药。”
褚怀靖急躁的说道“东方,你别急,我们大伙都在这陪你呢?不着急。好说歹说,总有个替死鬼的。”
栎阳和孟宪、东方南同时登了褚怀靖一眼,这话他也敢说,静默的云长风看向公孙回琴,问“大人,你如何看?”
几人瞬间把视线转向公孙回琴,公孙回琴像是知道一切般的淡定,轻扫了众人一眼,也没说什么,知起身说道“有劳寺卿与我一道看看帘内情况。”
“你能知道什么?就你那老眼昏花的。”褚怀靖不屑的说道。
栎阳敲了敲手指,老眼看着公孙回琴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灯火下,他双鬓已经发白,老了许多了,都比他老了。却也是这个人淡然了一生,不喜不怒,不悲不喜,不惊不奇,说他像是狐狸狡猾却又没做出什么恶事,说他心思澄明却未行贤臣之道。
公孙回琴半点不变,只转身朝那边走去,东方南半信半疑的跟去。
破晓时,云长凌撑着头坐在翎龙殿内,今日也不必早朝,但他还是愁的白了头发,陪侍的谢酒道“长凌,你有白发了。”
云长凌气若游丝般的说道“朝作青丝暮作雪,有何惊奇的?”
云长凌的语气带着平淡,好像一位看破红尘俗世的老者,已对人间淡漠。谢酒看了一眼还未醒来的云长青,方才道“因为贤亲王吗?”
“明君如何?昏君如何?”云长凌笑道“却都无法用自己的情感做自己的选择。”
谢酒逐渐的明白起来,想肯定与云长青、锦月初有关,伸手把人扶到小榻边,让唐林准备准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当一个人坐在天下最高的位置时,有些事情就必须接受和必须拒绝,由不得自己。长凌,既然选择了这个位置,如今,何必生怨悔呢?”
头脑昏沉的云长凌顺着躺下,伸手扶着额头呢喃“酒儿,你可知,从小到大,我都无法由自己的意愿选择…我的一生都是母后安排的,她策划了我的人生…有些事情,明明该接受却拒绝了,该拒绝的却接受了。皇位,呵呵!好累。”
“也许你做的是对的。”
“可我伤害了我最亲的人…这算是对的还是错的?为了一己之私,我背叛了他、欺骗了自己。”
有些话说到谢酒的心里去,竟心生怜悯的附上他的胸膛,轻声说道“不管错对,我都陪你,你不会孤独的。”
身处皇位,岂止是孤独呢?云长凌讥讽道,伸手搂住谢酒的身体缓解这种寒冷。
公孙回琴漫步往回走,那身影像是要倒的大树,在晨阳下很孤单…
“姜明,等等。”栎阳追上他,可公孙回琴依旧没有停止,也没有加快速度。
“寺卿还不知如何向君上交代吗?”
栎阳道“你为何要帮我们?如此一个掰倒我们的好机会,为何没有用你的智谋除去我们?”
公孙回琴的嘴角轻轻动了一下,道“你只想着尔虞我诈,我只想着明哲保身,这些年,你们也未将老夫掰倒,如今,你们身陷危境,老夫也不想冤冤相报。”
公孙回琴还是没变,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这些年过去了,他依旧在朝堂上站的稳固,可想他何其聪明,如今,连报复他们的心都没有…是看他们可怜还是讥讽他们的无能?“你是讥讽多年来你依旧在朝堂站稳脚步,还是…觉得可怜。”
栎阳如此想,他也没有办法,只道“你还是不肯放下猜疑,总以为每个人都在威胁你…此次,我帮的是自己,我这把老骨头再不回府歇着便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姜明,你我各为其主”
“对呀!各为其主”公孙回琴打断他的话“早些回去,大家都老了,受不起折腾。”
“姜明,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些年,你有没有算计过我?”
“前尘往事,今时不提。”公孙回琴道。
栎阳沉气。
云长凌当日处死洪福生,关押当值羽林军首领,并处死侍奉的宫俾,剩余之事交由东方南和吏部李朗去做。
朝堂上这几日格外安静,争论少了不少,而容臻罪行也被公布天下,惹起民间一番风波,都在想这一场寿辰谋反。
而锦月初以寿寝终安为由宣布天下太后与世长辞。
云长青醒来时,已经被送回王府了,云长凌当日亲自送他回来,并且在王府住了一晚陪云长青说说话。当听闻他梦语唤着沈英时,出去喝了一杯酒,方才睡下。
容九过来时伸手撩起帐子看着还在休息的云长青,立在那,就是半个时辰。
云长青一睁眼就看到他,心情糟透了“容九,谁允许你进来的?”
“属下只是想叫王爷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云长青瞥了他一眼,艰难的撑起上半身,容九也不搭把手就靠着床栏立着。“那支箭是不是你放的?”
“王爷刚刚醒来就问这些话似乎很急切。”
云长青板着脸说“是还是不是?”
“是。”
“为何?你要杀我还是杀云长凌?”真是容九,他如何得知的?而且,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容九道“我只是奉命行事,没想到王爷会替云长凌挡下那一箭。”
云长青苦笑,他差点丢了性命,都是因为容九这个家伙“谁给你的命令?”
“无可奉告。”
“你…好,那你可以走了,这里不需要你。”
容九站直身子,粗鲁的把云长青摁下去,惹得云长青以为…立刻抬手要打人,哪知动了伤口,痛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王爷,别动,我为你上药。”容九严肃的说道。
“有你这样上药的吗?”
许是容九感受到云长青的痛苦,没有继续说话,起身去找药箱,得了自由的云长青没有起来,只捂着左肩皱着眉。
容九似乎经常给人上药,动作很熟稔,甚至没有碰疼云长青,这让他对他有了新的看法。不过,他也想趁机将有些事情问一下“太后是不是你杀的?”
上药的容九很认真,虽然云长青露出半个身子他也没心猿意马,当云长青问起此事时也很淡定的说“王爷为何认为是属下做的?”
“杀楚王你未犹豫,那夜又刺杀云长凌,想除去太后,你还不敢吗?”
“有人比谁都希望太后死。”
云长青微愣。
上万药,容九出去,云长青叫来徐闻坐在屋内谈话。
因为容臻多年筹划付之东流,徐闻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如今坐在云长青面前的更多只是一个年迈的老者,已然对未来感到无比绝望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徐伯,木已成舟,舅舅虽死,可我们都还活着。”
徐闻道“二十多年的隐忍筹谋…一夜之间,满盘皆输。国之厚望,负尽。”
那夜作为整个计划的摧残者的云长青藏着许多无奈在心中,他那一局会毁掉整个红葵“徐伯,复国是一种信仰,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定会有成功的那一天。”
“可有的人心已经死了”徐闻红着眼睛看向云长青,“我们幸幸苦苦盘横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你,你却策反。你舅舅死不瞑目,那么多的人,有那一个死的心甘情愿…死的没有怨言。”
“徐伯,我有我的无可奈何…舅舅谋反,这次会牵连红葵,红葵的末日不久矣。徐伯,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
如今,徐闻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悲愤的看着幸幸苦苦照顾大的云长青,“你有什么无可奈何?之前诸般劝你谋反你都果断拒绝,却在不久前突然答应,其实,你心里就是想帮仇人做卧底对吧!现在,你看到了。云长凌已经下旨命陈鸣前往红葵收回疆土…这就是你要得到的一切。”
“…”被呵斥的云长青有些话全部咽下去,没有再说。
两人静默了许久,徐闻颓废的离开这里,而云长青也陷入另一个境地。
云长青就在那做到下午黄昏方才出门,想要透透气,让自己好点。可刚刚出去,就见金猴匆匆跑来了“王爷出大事了。”
“嗯?”
金猴气喘吁吁的指着一个方向,说“徐伯服毒自尽了。”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打到云长青身上,当即跑了过去,进去时,只见徐闻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个杯子,而他如容臻一般睁着眼睛,眼中含着老泪。
“刚才徐伯说要喝杯酒,让我给他拿杯酒,小的见他脸色不好以为发生了什么不悦之事,想借酒消愁,就去找了一壶酒来。可等小的过来后,徐伯已经这样了。”对于徐闻的突然离世,金猴也有些心痛,他是王府之中的最老的一个人,待人温和,万事尽职尽责,对他也挺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还是很难接受。
云长青上前靠近,不忍看他那双眼睛,伸手扶下他的眼帘“徐伯,这条路我会走下去的。”说着,转身说“好好安葬徐伯,就说他回老家去了。”
“是。”
出了房间,云长青立在院中看向深蓝的天空若有所思。
当夜,容九走到他身边,说道“徐总管死于他杀。”
“我是个刽子手,你何必再骗我?”云长青呢喃道。
许是不想看云长青这般因为容臻、徐闻的死而沉沦的容九让他与自己对视,说道“就算你没有策反,我也会让你策反,为了大局着想,你必须这么做…这条路只有不断的背叛、不断的身不由己,你要是狠不下心现在收手还有机会…但你如何面对为你死去的人?”
“我也想平凡的过完这一生,可是,云长凌逼我,”云长青挣开容九的禁锢,痛愤的发火“我是红葵的希望,可我一直忠心唐国,从未想过谋逆…可是他一步一步将我推到绝境,舅舅和徐伯他们看似对我好,也只是为了红葵,他们一个个都要我走上这条路。我背叛了红葵,背叛了唐国,也背叛了自己,更是辜负很多人的希望,我却连最喜欢的人都得不到。”
容九微微一愣。
“自从他走后,我就下决心要反,虽然,这有可能让我们越走越远,甚至,兵戎相见,可我不畏惧。现在,都死了,能帮我的人都死了。”云长青愤恨的看向夜空,开始嫉恨云长凌“云长凌,我掏心挖肺的对他,他却连红葵都要给我踏平。”
容九道“我帮你,云长青,余下的路我来帮你。”
“哼!”云长青觉得可笑,“你不过是一个杀手,能帮我做什么?杀人?你知道这条路有多少荆棘吗?我的羽翼几乎都被除去了…你能做什么?”
“我保你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云长青看着容九。
第63章出兵红葵
听着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话,云长青顿时对容九起了疑心,走上前直视和沈英身高像似的容九,用强硬的语气命令“把你的面具取下来。”
容九微惊,看云长青这次不似开玩笑,稍稍有些紧张“属下生的丑陋…”
“本王让你取下来,听到没有。”他们之间的像似仅是巧合吗?那未必也太巧合了…沈英的五官他都记得清楚,尤其是容九露在外面的下部,他们说话的声音有时候完全就是一个人。容胤真会体贴的为他送个杀手过来帮忙,就算是,那身为一个杀手容九显然不懂主仆之别,还有容九的眼神认真起来就是沈英的倒影。
“…”
容九没有顺从云长青的命令,大有逃避之意,而云长青却不给他机会,不管面具下藏的是谁他都要看,若是沈英他一定要把活剐了,该这样戏弄自己。他将手伸到容九的脑后,准备将面具取下,容九看着云长青,认真的说道“王爷不觉得留着这最后的神秘感对你来说更好吗?刨根到底还是适可而止。”
“那你亲口告诉本王你是谁?”
“容九。”
云长青微微眯眼透着面具的眼部看着他的眼睛,凑近说道“你以为本王傻吗?除了他,没有人说过那句话,也没有人更希望我站的稳。”
“揭下面具,你会失望的。”
“你在害怕。”云长青道,将要解带子的手伸向他的发髻,突然握住“你最好别让我抓到尾巴,否则,我可要刮了你。”
“嗯。”
“太后一事,老师可知道什么?”因为有伤在身,云长青二日并未去上朝,只让金猴将公孙回琴叫了过来想了解锦月初的事情。
公孙回琴道“太后之死确实十分蹊跷,果食酒品都无问题,只有那一炉香…”
云长青仔细想了想,有了自己的猜测“洪福生的死只是个开始,君上暂时平复此事,可此案若真深查下去,定会让人十分震惊。”
“确实如此,因而,当日只简单与寺卿说了几句并未深侧,但凡接手此案的人,结局只有一个死。”
“他还真是深藏不露,阴狠的很啊!”云长青咬牙说道。
“另外,陈鸣快要出发去红葵。”
“这件事情不能让陈鸣去办,必须我去。老师,已经斩断与红葵之间的所有联系了吗?确认无一人生还。”
公孙回琴点头“事情处理的很干净。”
云长青满意的点头。当日下午云长青正要出门,在前堂遇见锦瑟,锦瑟十分怕他,转身抛开了让云长青有些内疚,想着让芙蓉好生看着点,要不,送他出府去。
“王爷,武国来人了。”金猴带着一个黑衣人急匆匆走到云长青面前。
云长青微惊,看向眼前的青年“谁派你来的?”
那人奉上一封书信,道“将军说,贤亲王有何需要的尽管开口,他都给。”
接过信的云长青没有着急拆开来看,只觉沈英这句话说的有些可笑,玩味的看向男子,说“我需要沈英,这个,他给吗?”
这人面不改色的说道“贤亲王可有话转达,若无,这便退了。”
“哼!你告诉他,我快成亲了,来不来喝喜酒?”
“好。小的尽数转达。”男人说完便要离去,云长青忽然叫住他,说“告诉他,祝他与慕容姑娘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男人点头就走了,留下云长青和金猴立于清风暖阳之中。
“王爷,你干嘛赌气呢?”金猴道。
云长青拿信封掩住嘴,看向金猴“我像是在赌气吗?”
“难道没有吗?”金猴反问,反正他是发觉云长青要气沈英“就差写在脸上了。”
“对,我就是想让气他。”沈英的独占欲还是很强烈的,甚至,连千回都不允许,他会生气的,一定会的。
金猴无奈。
回到房中,云长青拆卡信封,信道:两情若是久长时,何须有一朝一幕。沈英笔。
那一刻,云长青感觉全身轻松了许多,这几个字里,没有沈英的责怪,他没有嫉恨自己,他们还是互相喜欢的,只是隔着千重山。如此,他便可安心了。拿笔快速写了一句:我生盛世不逢时,我生王侯不由己。君若长情照肝胆,不负江山寸相思。
他出府找到那人,而那人似乎知他会来找自己,一直立于府外等候。
“这封信交给他,顺道,让他为我办一件事情。”
男人接过信封好好藏于袖中,道“贤亲王请说。”
“你传信与他需要多长时日?”
“用飞鸽不过三日。”
“那好,传信与他,让他派人快马急鞭赶往唐国红葵带走红葵王的孙儿,代我养育几年。”
男人也没多问,只点头应下带着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