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俺们不好意思总麻烦你呀。”
“大叔,婶子,住在一起就是亲人,俺没有觉得麻烦。”
“闺女,歇歇再干吧。”祝赵氏望着满头大汗的骚狐狸心怀感恩地劝道。
“婶子,俺不累,等俺把院子里的垃圾拾掇完再休息。”骚狐狸正奋战清扫墙角处长年累计的一堆破烂,她要恢复宽大的宅院一个清爽的面貌。
“真是个好闺女,那俺做饭去。”
“婶子,不用做啦,俺把饭放在笼屉里热着呢,你和叔先吃吧。”
祝老头夫妻眼泪汪汪望着弥漫在灰尘之中的骚狐狸,他们遇到好心人啦,从天上掉下个闺女来。
每天刚麻麻亮,骚狐狸便翻身下床,将整个宅院清扫得干干净净,再洒上几盆水更是显得清清爽爽,落在祝老头身上的担子在不知不觉地转移到骚狐狸身上。她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没过多久,祝老头夫妻被骚狐狸善解人意的实心实意所打动,两家人便决定搭伙成为一家人,骚狐狸承担起赡养他们的责任来,祝老头与祝赵氏相商后,决定把整个房屋全部以极低的价格租给骚狐狸,只要她能留下来陪着他们夫妻俩,让他们感受到人世间最暖的人情味,他们愿意让一个好人得到最好的归宿。骚狐狸终于能按着的心意实施自己的愿望,她认为开客栈就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骚狐狸之所以选中大枣镇开客栈起步,关键是这里外部环境凄凉,她始终心里怀有对男人的恐惧,费清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发起狠来不放过她的无情抛弃,追踪到她的下落,免不了一顿皮开肉绽的暴打,还不如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让她安安心心做生意,她在踏入大枣镇的时候,已将她的身份隐藏起来,只对好奇问她出处的人瞎编了一套说词,说她的男人已死,她被唯利是图的亲戚卖到别处,她受不了人贩子的恶意毒打,半路带着孩子逃了出来,又说她叫蓝狸,户籍证件全部丢失,人们更是同情她的遭遇,帮她牵线引头介绍到祝老头家暂时先借宿。另外这里还有一条穿过镇子,连通往来两省的官道,络绎不绝的客商们经常在此处歇息,开客栈是一个有利的买卖。
开张后的风花雪月怡人居每日里都是客流不断,门庭若市。
“客人,里面请!俺家客栈保你住得满意。”骚狐狸喜笑颜开地迎接着客人。
她心里仿佛装着无数的大事,觉得她在做生意上还是第一次亲手应战买卖事宜,掌握不了接待客人的要领与火候,若是在为人处事上不灵巧与机敏,呆板着而又不近人情,这客人说不定下次便不会上门来。开客栈可不像过家家那么容易简单,丝毫也不敢马虎大意,为改变她的整体形象,她找来一些陈旧的破书籍,根据上面卑虐粗俗的指导,心里琢磨着如何能融会贯通,应用到勾搭客人上门投宿的技巧上,怎么样做才能通过一投足一颦眉打动客人的心,她专门跟风骚邻居祝三娘学习涂脂抹粉的化装术,她要将自己装扮成风流的浪荡货,客人只要见到她明艳动人的外貌,便会被她摄魂勾神的致命魅力所吸引,更会像飞蛾一般奋不顾身投进她的客栈住下来,那哗啦啦的钞票便会像波涛汹涌的河水一般滚滚而来。
“老板娘,俺下回还来。”客人依依不舍地道别。
“好呀,张客官,欢迎你再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首战初捷,客栈的生意真如她预想般的日日爆满,过往的客人都被她靓丽的外表所吸引,小寡妇做生意的本事就是厉害,能把人的魂魄都勾搭走,为住她亲手接待的客栈,一睹绝世美貌的老板娘,每次都得多掏几张钞票。
冬天像一个骚情的婆娘似的早早地降临到大枣镇,整个官道上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常年往来的客商们每年到这个时节便会绕过连绵的群山,从另一条叉开的官道上经过,他们将大枣镇暂时遗忘在路程的角落里。大枣镇每到冬天便像一个衰弱的老人,进入了无休止的冬眠季节。骚狐狸轻叹着连日来的生意清淡,她施展的魅力再大,能勇敢地与人斗,与地斗,终究是能力有限,始终斗不过老天爷的魔爪,挽救不了因天气原因造成日渐衰败的生意,客人们不到三月白雪融化时,是不会从她客栈旁的官道上路过来投宿的。
她起身从屋角端来一盆煤炭,放几块置于炉子里,通红的炉膛口冒出一股青烟,飘浮在空中的灰尘慢悠悠地落在木桌子上,她拿过抹布放进水里揉搓了几把,慢慢将抹布放在桌子上试擦起来。
突然院子里传来洪亮的声音:“有没有人?”
她忽地停下手中的活,分辨出这是个没有上过门的陌生男人,身上的血液如同狂奔着的小鹿突突地流淌起来,她慌乱地将垂落到额头的一缕发丝拢上去,又顺眼瞧了瞧身上的衣裙还算整洁干净,顿时放下心来,外表若是太寒酸,她可是没有心思去见客人。
带着欣喜的心情小跑着奔到门口,利索地将棉门帘搭在铁钩丁上,娇柔的如细柳般的腰肢轻轻地摆在门口,她伸出一只柔弱无力的手扶在门框边,略略地半侧着身子,转过如桃花般的脸庞,秋波似的眼神闪烁着蓝色的火焰,恬静地望着眼前的客人,她用极其悦耳动听的声音,柔声说道:“这位客官,俺难道不是人吗?”好不容易才来一位上门的客人,她可不能轻易地将他打发走,她得卖力地使出全身招数,想尽办法将客人口袋里的钞票全部转移到她的手心里,她才会善罢甘休。
前段时间经营生意的兴隆,让她尝到了自己挣钱的甜头。每夜里拖着疲乏的身体坐在床榻前,从身上掏出一张张流入到她口袋里的钞票,她都带着幸福的情感小心翼翼地数着它们,抖起来哗哗响的钞票都是自己挣来的,钱的魅力就是大,有钞票装在身上,她踏实得像一个呼风唤雨的神一般。她已经将对男人的情感化成对钞票的狂热,眼前的客人在她眼里已不是想住宿的客人,而是一张色彩鲜艳的钞票,只到看到钞票的到来,那她便会带着无限的热情去迎接它的到来。
客人是一位身材结实,面似威猛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衣着整洁,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眼前的美人儿骚狐狸,见她带着风情万种的媚眼,说得话又是那么娇嫩酥软,不觉得有些发呆,他心头涌起一阵阵的热浪,大枣镇里竟藏有貌如天仙的娘儿们,这可是他没有想到过的事情,他爽朗地大笑起来:“哟,看来还真是有美人在呢,俺可以问你是老板娘吗?”说着话,目光留恋在骚狐狸美丽的脸庞上。
客人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盯着她。骚狐狸将内心的不快隐藏起来,她可是能看不能动手的主,若是要打什么坏主意,她再不是任人宰割土头土脑的初下山的骚狐狸,经过世道的初步熏陶,要冒坏水动歪脑筋的一律她都备有法子来对付。
她轻声笑起来,娇滴滴地说道:“客官呀,俺正是老板娘,俺先给你报报价吧。你是住宿?还是吃饭喝酒哪?还是两样都来?”
将客人引到客厅里,客人坐在椅子上,他敏感地觉察到骚狐狸的敌意,他收敛住自己的想入非非,涨着通红的脸,结结巴巴地说道:“老板娘,住宿是怎么样?吃饭又是怎么样?”
骚狐狸观察入微地已捕捉到客人的信息,他说话呆头呆脑地像没有上过学堂,虽外表长着一副好身板,肚子里定是一个酒囊饭袋的蠢货,她便故意将价格报高起来:“若是住宿一日,便是五十元;若是只吃饭呢,也是五十元,包括凉热菜各二盘,白酒另算钱。”口齿清晰地报完价后,她故意将睁大的眼睛微微眨了几下,仿佛客人不住在她这里,便是客人的损失。
客人被她盯视得不知如何是好,按她报的价来看,似乎有点贵了些,但若是转身离开,那面前的美人儿便再也看不到,更是无法消受她的服侍。
他定了定心神,痛下决心,钱算什么,他今日挣来的钱就是花上一二百,若能让如花似玉的老板娘高兴一回,也是值得付出的投资,若是能哄得她脱了衣服,说不定是自己沾光呢,瞎琢磨到这里,他更是心花怒放起来,喜悦的心情挂在脸上咧着合不上的大嘴,笑眯眯地说道:“老板娘,俺两样都要,俺先付你定金一百元,酒钱一会俺再给你。”说着话,将他身上的褡裢放在桌上,显摆着拿出厚厚的几摞钱,抽出其中两张崭新的钞票,递给骚狐狸。
骚狐狸偷眼瞧着客人手里捏着如此厚的钞票,心里不由得突突地动起来,她惊讶不已地问起来:“客官,你是一位做大买卖的大富商啊。”
骚狐狸如此关注他,让客人激动不已,他带着自豪的口气,卖弄地说道:“老板娘真是羞辱俺,俺哪里是做什么大生意的料呀,俺是在贼窝山砍柴的樵夫,凭力气吃饭呢,最近俺时运好得出奇,运到城里十辆大车的柴火,全部被官宦人家拉走了,可能跟天气有关,最近是冷得出奇。”
骚狐狸只要听到别人嘴里吐出能挣钱的法子,她便怀着万分的好奇心,她巧妙地接过话题:“这大雪都封山了,你用什么办法砍到十辆柴火,你在哄俺开心呢,客官。”
见骚狐狸脸上流露出怀疑的神色,他摆出一副创造奇迹的架式,自豪地说道:“俺早有先见之明,预感到今年大雪会下得早,趁着大雪来临之前,俺就拼命地去砍柴,从早到晚只休息二三个时辰,连续忙碌了二三个月,又将柴火全部搬运下山,堆放在山脚下。”
他能冒着生命危险疯狂的砍来十辆柴火,这驴真是比俺挣钱的瘾还大,世上拜金主义者,不至俺一个,骚狐狸心里暗暗地评判着。
骚狐狸迅速将两个现成的菜端上桌,一盘五香熊掌干,一盘油炸花生米,又按着樵夫的吩咐打开一瓶陈年的茅台酒,樵夫接过酒,打开瓶盖,就往嘴里灌了几口,这驴樵夫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酒鬼,她狠下心肠硬是收了他一百块的酒钱,他竟能不露声色地保持着盎然的兴趣,要她再做一道他最喜欢吃的什么猴头猪脑丸,这道菜她竟然孤陋寡闻得没有听说过,为将钱顺利地挣到手,她虚心请教他做这道菜的方法,按着他说的方法在厨房里低着头瞎忙活。
猴头是用珍贵的猴头茹剁成细沫,拌上鲜味调料,再用鸡蛋皮包裹起来,放进油锅里轻轻地煎一回,还要把白生生嫩滑滑的豆腐也要剁的看不出是豆腐来,再捏成核桃大小的丸子,放在笼屉里蒸半个时辰,便是所谓的猪脑丸,这道菜配料之复杂,制作过程又烦琐,简真就是为难她。越是做不出来,她越是气愤难忍,凭什么一个卖柴火的粗鲁樵夫,都能发大财,还像大爷般地对她指手划脚,她若是早知道卖柴火这么挣钱,她也不用涂脂抹粉地去装骚了,她也就成天里背着一把大砍刀,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免得被太阳暴晒成一个黑驴蛋婆娘,全副武装带足干粮上山去砍柴,不把贼窝山的柴草砍尽杀绝,老娘是誓不罢休地回来开客栈。罢、罢、罢,好时运尽让这驴日的樵夫占尽了。他能砍柴,俺就砍死他,也一样把钱挣,她忿怒地将手中的菜刀猛力剁在案板上面,仿佛这一剁能将连日里生意的清淡剁去似的。
由于大雪封山以来客流量的急剧减少,生意已到了惨淡经营的地步,让她坐卧针毡,愁的吃不下饭来,她开始狂躁起来,加上平安要在此处上学堂,牵扯到一大笔学费问题,大枣镇这鬼地方,对后代教育问题倒是人人重视得不可思议,人人都盼望着自己的子孙能获取功名奔入仕途,粮长请来的都是落第的举人,以此现身说法,让学生们都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并总结出能成功登科及第的教学方法,以此提高教学质量,因此学费是日渐高涨,一年学费下来竟然要比一个靠苦力挣钱的收入都要多,让她更是愤怒不已,再加上乌七八糟的各项开支,什么客栈租金、什么粮长的庇护费、什么客栈防火援助费之类的。如此名目繁多的费用支出,让她更是绝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