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撕逼的勇气,找到日理万机的粮长,睁着蓝色眸子,质问粮长:“俺的客栈还没有失火,收什么防火援助费,粮长,你能解释一下吗?”
粮长盯着她那张由于忿怒而变形的脸,振振有词地说道:“若是你家客栈意外失火,大家都会来帮你灭火呀,众人相帮才能免受倾家荡产的损失。你若是不交,到时大火一旦燃烧起来,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只有你孤身奋战火海啦,你难道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吗?你不但自己受损失,而且还会牵连到左邻右居,为顾全大局着想,你目前也只不过交一点点的费用而已嘛。”粮长对一个没有身份的落难妇人始终抱有疑问之心,但热情好客的禀性是他们大枣镇的一种美德,他只能暂且容纳她沦落到本镇,也算是自己的一项善举吧。
骚狐狸暗想:胳膊压不过大腿,强人斗不过地头蛇。只能咬牙切齿地掏出自己的辛苦钱给粮长。
手中锋利的菜刀剁向案板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杀意。
虽然自做狐起,它慈悲得连一个鸡都不敢去捕捉,看见的都是同类们血腥的残忍搏杀场面,可自己怀着柔软心肠,带着一腔热情将自己无私奉献给伴侣,换来的却是伴侣雄的无情背弃。她现在已转变成人,再次被生活逼得忍无可忍,若是再不改变自己的观念,继续以慈悲心肠做人的话,那便是再次沦入强人嘴里的牺牲品,别人还会耻笑她,为什么你不会变强点呢,是你自己不成器,怨不得别人。千古不变的定律: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软弱无能地活着,再让别人欺负自己,挣大钱的愿望更别提有会不会实现的可能性,她的半颗心还抵押在赤脚大肚神手里,休想指望着拿回来。
杀、杀、杀,鬼挡杀鬼,人挡杀人,杀了这驴日的樵夫,将他手里的钱夺过来,只为了自己与儿子平安地活下来。她抽出竖在案板上的菜刀,再一次用力剁向案板,这次仿佛是樵夫的脑袋放在案板之上。
转换了观念的骚狐狸,像是迸发了勃勃的生机,又像是重新注入了新的血液一般,她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地跨出厨房,端着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猴头猪脑丸,摇摆着如杨柳般柔软的细腰,款款走到樵夫面前,轻轻地将盘子放在桌子上,笑容满面,甜蜜地说道:“客官,这是俺精心为你做的菜。你尝尝,看符合不符合你的胃口。”
此刻,樵夫已喝得醉眼朦胧,瞧着面前黄灿灿白嫩嫩的猴头猪脑丸,夸赞道:“哎哟,老板娘,你刚才问俺怎么做,俺心里还实在瞧不起你,你仿佛跟个乡下婆娘一般土里土气,一点见识也没有。没想到你还真有点身手,俺不能小看你呀。”
竟然还敢在心里瞧不起俺,真是狗眼看人低,俺会让你知道俺的手段,你身上的钱先暂时在你身上捂捂,老娘今日让你有来无回,不过等你知道命运的悲惨结局时,你已在黄泉路上徘徊了,骚狐狸心里狠狠地咒骂着,又忍耐不住心中的狂喜。
她娇笑起来,仿佛被樵夫的赞美冲昏了头脑似的,越发显得光彩照人,娇嗔地说道:“客官,还是你见多识广,若不是你的精心指导,俺还真是个无知的乡下婆娘呢。”
看着面前活泼可笑,魅力十足的老板娘,樵夫若是不心动,那真是枉为做男人的本能,他随声附和道:“老板娘真是太谦虚啦,还是老板娘聪慧,一点就通。要不然这样,俺一个人喝着小酒也太无趣,俺请老板娘陪着喝两杯,麻烦你再取一瓶酒来。给,这是酒钱。”说着话的功夫又从褡裢里抽出一张钞票,递给骚狐狸。
骚狐狸连声说道:“好、好,客官,俺这就去拿。”心里暗暗地乐开了花,她正思谋着如何让这该死的樵夫怎么样才能再要一瓶酒,她早已在厨房筹划好一切准备工作,正好不用吹灰之力,费心机地卖力劝说他再要一瓶酒了。
对于杀樵夫,她刚才在厨房里考虑了半天,若是拿刀直接宰了樵夫,心头还是有些发怵,她克服不了对死亡的恐惧,尤其是当血液喷溅出来的话,会不会一刀还没把对方的性命结果掉,她倒惊慌失措乱了方寸,手脚哆嗦着,失去勇气再补上一刀呢,杀人毕竟不像是宰只鸡那么简单,眼前的樵夫看着力大无比,伸出一只手掌都能将她活活地捏死。不行,这个法子太血腥,还太危险,搞不好会塞翁失马,自己势单力薄,焉知非福的手段还是不要去使出来。要不然悄悄地走到樵夫身背后,拿起顶大门的大木棒,一下子将他砸得晕过去,可是万一目标没有瞅准,没砸晕他,他起身大喊大叫起来,那就前功尽弃,让住在后院里的干爹干娘祝老头夫妻俩听到动静跑出来瞧到,恐怕到时候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事情败露报官的话,功亏一篑的法子只能是自己吃亏。
急得她在厨房里走来走去,惶惑不定。
一个绝妙的法子猛然出现在脑海中,前一段时间里,她碰到山林老友黄鼠狼假扮人形,晃悠着在集市的街道上卖假药,她上前去特意问它:“还能不能认识俺。”
黄鼠狼翻着白眼,笑嘻嘻地说道:“你就是烧成灰,俺也认得你,你变成人,身上还是带着股骚腥气。”
它的话让她的心咯噔一跳,这是句伤她自尊心的话,命中带定的特征,她也无法改变自己的气味。
她赶紧利索地从怀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它,装模作样地说道:“既然认识俺,那帮俺买两包老鼠药,可是要真药,俺的客栈老鼠太猖獗,只只竟然比猫还大。俺可要真的,千万别骗俺,俺可付你的钞票足够你能花好几日的费用啦。”她说这话的目的就是想要黄鼠狼明白,她变成人的事休要再提,给它一些封口费,另外她付的钱比别人都多,她也想要一些能药死老鼠的真药。
黄鼠狼嘻笑着,讨好地悄悄附着她的耳朵,暗暗说道:“俺怎么能骗你呢,俺们都是一个出身,以前又都是乡邻。给,这是三步倒,老鼠喝了这药,只要数三下,便会当场毙命,这包药的药性特别大,你可千万收藏好,别让你儿子碰到,还以为是糖呢。”黄鼠狼不会骗俺。俺今日正好把这樵夫当做试验品,看看会不会像它所说,三步就倒地身亡呢。若是药不死樵夫,那只能说明俺命里没有带不义之财,俺只好自认倒霉。
对,就用这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来。
骚狐狸又拿出一瓶茅台酒打开,拿出三步倒,本要直接倒进酒里,又仔细一想,不对,这驴日的若是请俺陪他喝酒,那老娘也不是要一命呜呼了。对了,俺把这要命的三步倒直接放在杯子里,再给他倒上。骚狐狸越想越兴奋,麻利地将药放在瓷杯里,倒上酒,盘算着又似乎觉得剂量不够大,万一他挣扎着,倒会把自己吓得个半死,樵夫块头大着呢,她焦心劳思地将剩余的药全部倒入酒杯里,拿筷子搅拌得直看不到一丝异样。现在听樵夫说又要一瓶酒,正符合她的心意,这是天意呢,看来他的钱老天爷都安排好是俺的。
骚狐狸端着盛着酒与酒杯的托盘从厨房婀娜多姿地走到樵夫面前,深情款款地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她亲自端出一杯酒递给樵夫,嫣然笑道:“客官哟,今儿个,您发了大财,俺也跟着你沾光,这瓶酒呢是俺恭喜你的,不收你酒钱啦,您可得好好多喝几杯呀。”
愚笨的樵夫哪里会想到此刻的骚狐狸已变了心肠,他捧过酒杯,哈哈大笑道:“老板娘,真是大方,今日有美酒,又有美如天仙的老板娘陪着喝,真是人生一大快意之事。”说罢一仰头,将酒直接倒进嘴里。
骚狐狸眼睁睁看着樵夫将酒喝完,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早已醉态酩酊的樵夫,再也控制不了发热发胀的头脑,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伸出两只有力的双手想要拉住骚狐狸。
骚狐狸灵巧的像一只野猫一般左右躲闪着,嘴里嘻笑着说道:“客官,你真是有点醉啦。”蓝色的眼睛里闪烁出冷酷无情的精光,一边心里默数:一、二、三,倒,真是立竿见影。樵夫伸着双臂的身子真的朝前扑着倒在地上。
骚狐狸仿佛难以置信自己创造的奇迹。
她上前伸出脚尖轻轻踢了踢樵夫,樵夫纹丝不动悄无声息地卧倒在地面上。她怕有闪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差错来,又慌忙从厨房取来锋利无比的菜刀,揪着紧张的心,极力控制着不停颤栗的胳膊,慢慢地躬下身下,将视线投向他,他的脸已胀成酱紫色,嘴角一丝白沫慢慢从半张着的嘴角溢出来,她伸出手指放在他鼻口处,一点气息也没吐出来。樵夫真是命归黄泉,她顷刻间如释重负,连日来因生意的清淡而造成一连串的压力,倍受折磨的心恢复了轻松。她捏紧菜刀的手一松,菜刀顺势滑落在地上。
梨花带雨的脸上流露出狂热的兴奋,她开心的咯咯地笑出了声:这驴日的,还想占俺便宜,幸亏狗日的瘸子黄鼠狼配制的药真是绝无仅有的好方子,一百块钱购买的三步倒,真是灵验的好药,药到病除一下子就要了樵夫的命,真是物有所值。她情绪激动得就同疯子一般,利索地奔跑到客厅门口,将客房门牢牢地叉死,又连奔带跳地跑到桌子边,迅速打开布褡裢,倒出全部的东西。什么换洗衣服、小砍刀、毛巾、手套等乱七八糟的杂物来,几摞钞票也顺势跌落在桌面上,她得意着,兴奋着,因内心的快乐而双眼放光,乐不可支地自言自语道:俺的娘呀,有这么多吗,哈哈,整整二千块哟,初战告捷,俺就有一笔收入啦。
捏在手里的钱像一道万丈光明的太阳,照亮了她黯淡的心,也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这是上天的安排,让她在绝处逢生之中又得到新的开端。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的客人拥入自己客栈的场景,头脑灵活地算起账来。若是一天宰一个,那一月就是三十天,那三十个驴日的短命鬼,就是六万块的收入呢,一年就得七十二万哟,俺可以迅速致富,垮入有钱人的行列,俺可以再买一所更好的宅院,比鸟笼府最大财主刘扒皮的宅院更阔绰。越想越是心花怒放,金钱能飞速地刺激挣钱的欲望,她规划着今后要走的方向,有了前进的目标,当然要更加努力完成这个目标。
可是目前最最要紧的是,这个该死的樵夫的尸体怎么办呢?拉出去埋啦,她试着拉起樵夫的双腿,沉重得就像是一座大山难已搬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动手将他五马分尸,全部肢解下来,再想办法弄出去。
她怀着胆怯的心,抖抖索索地动起手来,心里一个劲地念叨着:俺杀的是一头猪,不可怕,一点也不怕,就是没吃过猪肉的人,也能想像出杀猪的过程,俺做这一切,只为活着,请你别怪罪俺。死去的樵夫当然是听不到她的唠叨声,她只对自己说着,只为让自己的心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由于克服了巨大的恐惧感,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出手也越来越快捷。她躁热的像坐在燃烧的炉火上装满馒头的蒸笼,全身流淌着茂密的汗珠,她用沾满血迹的手背擦了额角上的汗水。带着巨大的勇气,她动作麻利起来不亚于一个经验老道的屠夫,用刀尖轻轻划开肚皮,在血肉模糊之中扒拉着翻找出肠肠肚肚的下水货,端着一盆血淋淋的下水货埋进圈养的猪窝里,低着头瞧着猪鼻子在新土层上面拱来拱去。她又产生了新的念头:他身上的肉怎么办呢?若是埋了真是可惜,大枣镇还没有卖包子的店铺,俺可以在生意清淡的时候卖包子呀,再买些猪肉与人肉掺合起来,人人都想不到猪肉里面暗藏着人肉,周围的人们都早上习惯在外面吃早饭,他们根本想不到包子里面的秘密。
新的思路产生的火花,让她再度亢奋起来。
她回到客厅里又分门别类,依此将四肢上的肉剔下来,找出布袋一袋袋装好,将它们埋到厨房墙跟处,那里常年阴气森森,堆积着厚厚的雪,不到春天来临,休想雪会一时半会融化。
一边忙碌着,她的心思又在灵巧地转动着:等俺晚上乘夜深人静的时候,俺可以全部将这些人肉剁成馅,再去肉铺里明目张胆地大肆进购些猪肉,对街坊邻居以及碰见的任何一个大枣镇的乡亲们,俺都要告诉他们,俺现在又经营一项卖包子生意,他们定会逢拥而至,过路的客人不来住客栈,俺还有几万名大枣镇的本地客人呢,这些人不踏破俺的门槛才怪呢,俺不是更会挣许多的钱了吗?太刺激了,比俺那时候天天在山上捕捉小动物有趣多了,俺那个时候怎会那么傻,把善良当美德,把忍让当涵养,在这个无情又无义的世道里,全部都是骗蠢货的妖言。若是早会心毒手狠的招术,俺也不至于落到今日地步,俺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要想成为有钱人,必要治人的恶毒手段。
等做完一切清理后,她身上的衣服被大汗渗了个稀透,沾在背上成一块硬壳,她也毫不在意,将手放在盆里仔仔细细洗了好几遍,接着又狂躁地在厨房里走来走去,脑子里却因为刚才的举动而更加情绪高涨:俺终于学会杀人啦,从今往后,俺再也不怕任何的事,俺能主动出击,俺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突听门口传来一阵阵猪的呜咽声,她恐慌地跑出去一看:俺的娘呀,狗日的黄鼠狼的毒药真是太厉害了!活蹦乱跳的、膘肥体壮的猪崽子们居然把新土哄扒开,黑黝黝的猪嘴上沾满了污浊的血液,横七竖八地卧倒在地,她豢养的七只小猪们全部给毒死了。
她恍然醒悟过来,踡曲着身子,半蹲半爬在鸡窝边,探出手揪出一只鸡,提着拼命挣扎着的公鸡,打开又从墙跟处拿回来的一包肉,她要试试这些肉有没有毒,若是有毒的话,她可不敢公然与全镇人为敌,进行蒸毒包子的买卖会让她身败名裂,臭名远扬,以至于踏入被押赴刑场沦落到砍头的命运,她现在可不想轻而易举地就放弃才开始做人的大好机会,藏在心里的计划只能流产。幸好只有一杯酒的药力,人肉上没有毒哟,天啊,俺的生意要做成了。只可惜了俺的猪宝宝们英雄就义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七只猪的价格可比不上杀樵夫得到的连锁买卖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