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的情况还可以一试,但俺最希望找到的人能跟你一样,忠诚可靠,不得欺瞒,有什么事都能当面讲出来,俺就担心这些。”她犹豫地说道。
郑成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激动地说起来:“老板娘,这个俺可以保证,他是俺的好朋友,办什么事都稳重可靠。”
骚狐狸露齿一笑,摇着郑成新的肩膀,豪爽的像个男人样:“太好啦,郑爷,真有你的,那就快快请此人吧。”
孙小杰的到来,让纸品生意进入正常的营业,他将账目清理得的井井有条,清清爽爽。晚上回来后的头件事,便将当天经手的事物全部汇报给骚狐狸,丝毫不差,所作所为让她感到身上的压力日渐减轻。
孙小杰来到她的寝室,轻轻地敲了敲门,她应声:“进来。”
自孙小杰来,她有闲瑕时间睡睡懒觉,隔着轻纱帘子,他说道:“老板娘,现有一事,在下不敢擅自做主,需请示老板娘。”
骚狐狸微微睁开睡意惺忪的双眼,轻声说道:“小杰,你说。”
孙小杰低头不敢看躺在床上的骚狐狸,细声说:“俺们最近生意稳步递增,就是所需囤积纸品的仓库有点小,老板娘能不能想想办法,帮俺找一处大点的仓库。”
孙小杰说得很对,仓库里的纸都堆码在门口,取纸的伙计连身子都转不过,对此常有怨言。她对忐忑不安的孙小杰说道:“小杰,你先办别的事情吧,这事容俺想想办法。”孙小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府里的事物都已安排好,趁着大家忙起来的功夫,去现场仔细观察一番。
打定主后,她与小仙重新换上出门的衣服,朝囤积纸品的八里铺走去。
沿途之中,人声鼎沸,语声喧哗,来来往往的人身着长袍短祆,有相貌庄重的长者,也有油头粉面的后生,各色人物混杂其中,男女老少每人都带着欢喜的笑脸,拥挤在长长窄窄的街道里。各类小买卖兴隆红火,店铺里的货物琳琅满目,路上有挑着小担儿买冰糖串儿的,有买热气腾腾包子的,有捏泥人儿的,引得小娃娃们驻足观看,垂涎欲滴。小仙兴奋得两颊通红,左手拿糖串儿,右手往嘴里不断地塞着白生生的大包子,一边用憋满包子的嘴,劝骚狐狸:“姐姐,你也吃一个包子吧,包子真好吃,俺们的厨子都做不出这味来。”
“你吃,看你的馋样,像几天没吃过饭似的。”骚狐狸对小仙慈爱地说道。
小仙一双美丽的眼睛忍不住地东张西望着,恨不能将所有的吃食都采购回府。
骚狐狸边走边思量起来:八里铺地段是鸟笼州的繁华街道之一,若是将此处独霸过来,占为已有就是最好的出路,可现在她势力一点都没有,强取豪夺的下场必然引出公愤,搞不好的话还会引火上身。而能在该地段经营的人都是有背景的,俺目前还属于起步阶段,唉,算了,打消此念头吧。俺还是到离此处不远的地带,寻找一处安全场所,将纸品囤积起来,八里铺的仓库应该改为商铺,专门做批发纸品的生意。想到这里,她便从容地带着小仙往八里铺后街走去。
这一去,骚狐狸又连引两条人命。
后街原是一条烂泥沟,后来被人当成扔垃圾的地方,冬天还好说一些,臭气被冷风吹散,人们还闻不到什么异味。每年春夏季节才是最让人头痛的时候,污水横溢,到处泼散着,成堆的苍蝇飞舞着,哄爬在垃圾堆上面,臭味弥漫在空中,能把路过的人熏晕过去。烂泥沟却被一个有商业眼光的老头子瞧中,老头子以捡破烂为生,成天里,背着个破麻袋,东街出来收些破鞋,西街进去捡些废纸。谁也想不到捡垃圾的王麻子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小富翁。王麻子找来些雇工,将烂泥沟填土夯实整成平地,接着在上面盖成二十来间简陋的隔房进行出租,一间每月一百元,每月就是二千多块,他的收入竟然都比官府里差役的薪水都高。
“收废纸啦!收旧衣服啦!亲戚朋友乡邻兄弟姊妹们久违了,承蒙各位长年累月的关照,小人才有饭吃,今日为回馈各位长期的惠顾,俺进行友情答谢酬宾活动。”骚狐狸见一群人围着圈凑着热闹,听里面一个死老头吐着沫点子,不断说着白话。
伸过头往里瞧起来,死老头子身穿着污浊不堪的破衣烂衫,斑驳的色垢已经辨别不出原先的底色,一张如树皮纵横布满皱纹的枣核脸,三角眼倒挂脸上,眼角处粘着一坨屎,一把黄乎乎的山羊胡子粘贴在下巴颏上,乌黑的脚指甲从敞开口子的破鞋里露出来,贼眉鼠眼的样貌,活生生就似僵尸鸠山在世。她见此人的模样,差点把早上喝的银耳莲子羹吐在王麻子的脸上。心里忍不住暗暗骂起来:龟怂,还收一送三,真是猪鼻子里插葱――装相呢。收一件破衣服给送三分钱的蝇头小利,破衣服若是收回进行废物利用,不得卖出百八十块钱。现在资源稀缺,种棉花的人抛弃赖以生存的土地,一窝蜂地跑城里做工捡黄金,荒弃的田地日益增多,龟怂真是会挑时机耍滑卖奸呢。
又听得王麻子继续白话:“回馈活动不会像以往那样送三分钱的利润,俺看了黄历,今日是个好日子,俺们来个特别的花样,俺们抓阄,选出一位在场的嘉宾得大奖,送华夏神州游山玩水券一张。”
骚狐狸听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讥笑,挤出人群,奔跑着闪在路口,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小仙急急忙忙地追过来,脸带焦急样,忙问:“姐姐,您怎么了啦?你干么要跑呀?”
骚狐狸忍住笑:“老驴真是白话大王,耍花样耍计谋的手段真是一流水平,明知道华夏神州疆土辽阔,一望无际。靠骑马一个来回不得一二十年呀。还送张游山玩水券,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子,最多拥有着的财产是一二十间出租房,他能提供出庞大的费用吗?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在骗人吗。”
聪慧的小仙一点就透,快活地摇着骚狐狸的肩膀,嚷道:“姐姐真是聪明,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帮兜里没钱的主们,削尖脑袋往里钻,拼命抓阄,希望天上掉个大馅饼来,其实奖项根本就不存在。全凭王麻子一张说破天的嘴巴,在那里忽悠呢。”一笑真是花枝乱颤。
骚狐狸拉过小仙附耳吩咐,小仙天生伶俐,连连点头称是。
王麻子与平日无异,结束了一天的蒙骗生计,满意地背着半麻袋破烂往家走去,手里提着一罐女儿红自得其乐地品尝着,职业的习惯让他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到处搜索,若是再能连偷带摸,搜索出几双烂布鞋就胜利完成今日的收货大任。
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响在他耳边。忙回过头瞧去,旁边路口坐着个姑娘,瘦弱的身体不停在发抖,她朝他用有气无力地声音不住哀求道:“爷,你能帮帮俺吗?给俺口活命的饭吃,俺已经饿得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干嘛跟俺要,俺才不会理会你。王麻子琢磨着,转身又继续往前走。“爷,帮帮俺吧。求你啦!”姑娘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一股怒气从王麻子的胸中自然而然地炸开:俺帮你,谁帮俺,这世道你弱他就强,俺可不是济世助人的活菩萨,爷还得吃饭呢,若是活不下去,青楼大门可以随时进,靠身子挣钱不用力气,舒服还享受又得现钱,比俺一天累死累活到处小偷小摸兼吹牛蒙人可挣钱多了,真是一个不懂行情的傻女子。
姑娘见王麻子不搭理她,抬起屁股猛然从地上站起来,扑向前去,揪住王麻子的后脖领子就骂起来:“老驴,你是瞎子吗,没看见本姑娘求你赏口饭吃吗?”
王麻子一点也不怯场,张着大黄牙,溅着一口吐沫点子,毫不示弱地回击道:“哟,世道真是变了,求人的比施主还厉害。”
“世道没有变,是你没有同情心。”姑娘伶牙利齿,反击起来。
“骚货,你以为你是金枝玉叶吗?别把自己身段放那么高嘛,俺的钱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挣来的,让俺给你施舍,那谁会可怜俺,同情俺,给俺一口饭吃呢。爷也是风里来,雪里去,成天里一毛一毫算计得来的,有句话说得好‘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俺看你长得眉清目秀一副标致样,俺可以介绍你去张牙舞爪潇洒会所,那里可是成天里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干活,躺着挣现钱呢。”王麻子喝上几口烧酒,便会肆无忌惮,毒舌喷起来,杀伤力极大。
简直就是侮辱性的攻击。姑娘气得脸通红,张口大骂起来:“你这老驴日,一大把岁数,说话没个分寸,不帮人你还噎人,若是你的女子像俺一样无依无靠,沦落在街头乞讨,你忍心吗?”
王麻子奋力还击道:“得、得、得,哪凉快哪呆着去,快别跟俺上思想道德经,俺可经得多了,见识比你爹还广呢,就你这样的,俺估摸着早晚一天得当窑姐儿。”还想教训俺,上下一打量,俺就知道你是什么货,想蒙俺几个钱花花,门都没有,王麻子暗自嘀咕着。
姑娘被他的话彻底激怒,伸出一只手朝他面部挖抓过去。王麻子别看是一死老头子,动作灵活起来就像一只泥鳅狡猾,闪身躲开,反手就用手中的罐子朝姑娘头上砸去。姑娘头一偏,罐子底部的棱角从面部划过,划痕从姑娘的耳边直到颈部显现。刹时间,惨叫声响起,他俩混战起来,罐子碎了一地。
街角急匆匆奔跑过来个妇人,将俩人拉扯开,气喘吁吁地劝道:“别打啦,有话好好商议,君子动口不动手,满街的人就你俩动粗,一点都不知道羞耻。”
姑娘见到妇人,又惊又喜,扑上前去,抱着她就哭诉起来:“姐姐,俺可找到你啦,俺找不见你,饿晕在这,想让这位爷赏点饭吃,他不仅蛮横无理,还出口讽刺挖苦。他先动手打得俺,你看,血都流了出来。俺得让他赔治疗费,还要陪护费,再加营养费,还有误工费。”
名目繁多的无理要求,让王麻子激动起来,脸涨成猪肝色,着急说:“你这姑娘,怎么尽说瞎话呢,是你先招惹俺,直接扑上来抓俺的脸,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反咬一口,俺这属正当防卫。”看姑娘有人护着,他不敢再造次,将语气放平稳些,但理决不能让,万一被她们讹诈要钱,便会没完没了,破事情纠缠起来谁也说不清楚。
被打的姑娘正是小仙,奔出的妇人是骚狐狸。
明显就能看出来,小仙吃了大亏,让小仙以色相来接近王麻子的计划落空。骚狐狸心急如焚,杀意顿时涌了上来,这死老头子既有商人的奸诈狡猾,又有街头泼皮的无赖野蛮,除掉他还能得到几十间房子。她抬头望了望前后路口,路两头人潮拥挤,喧闹声不绝于耳,现在杀他太招摇,对她极为不利,那就骑驴看唱本――等着瞧。
她消退了心中的恨意,沉住气,拉起小仙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八里铺后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