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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痴迷戏子颠倒乾坤 等级社会贫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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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扒皮脸带羞愧之色,谦虚地说道:“骚老板,那都是道听途说的虚名,俺根本就不富裕。”

骚成功眼见这怂货,不顺着杆子往上爬,他话锋一转,打着哈哈说:“刘爷,你请上座。俺们谈生意,也不能光站着说话呀。”招手示意,让堂倌即刻上菜,堂倌心令神会,转眼之间菜肴全部摆上桌。

俩人推让一番,骚成功抵不过刘扒皮的虚情落坐在主位上,刘扒皮顺势坐在客位。一直在窗户边向外张望的家僮慢慢转过身来,熟悉的脸庞让他暗暗地吃惊,心脏急速地跳转起来,程紫衣怎么会当家僮?他时刻谨记着喜怒不形于色的防身术。他像压根不认识程紫衣似的,满脸堆笑地说道:“骚老板,远从西北之塞过来,对俺们鸟笼州还适应吧。”

骚成功见他防备严谨把控着情绪,彻底隐藏内心的真实需求,便言简意赅说道:“俺这次过来,主要是二件事,一件是收购大米,另一件为他。”说罢话,将头转向身后的程紫衣,又用眼角的余光扫向刘扒皮。

刘扒皮此时稳坐钓鱼台,仿佛程紫衣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平稳地问道:“骚老板的头等大事,是今日俺们要谈的,可这位好像是优伶呀,难道骚老板喜爱戏文?”此番话的目的很明显,为他认识程紫衣留条退路,毕竟他上门求见过程紫衣,遭到拒绝是件丢脸的事,说出来可多少为他遮掩些,仿佛他与骚成功一样,都是程紫衣的戏迷。

骚成功点头称是。骚成功端起一杯酒来,呷了一口,淡淡地吐出:“刘爷,你那一百万斤的大米要一百万,俺觉得有点贵。”

刘扒皮摆出可怜兮兮的无奈样子,语气低沉缓慢地说道:“骚老板,你是跑遍南北的大商人,凡事都享受过,也经历过。俺呢,只在家务务农,种种庄稼,你是用钱赚钱,俺可是用体力赚个生活费,一张嘴凭靠着天吃饭呢。”说着话,他的神色显示出像是日理万机劳累得疲惫不堪,令不知底细的人顿生怜悯,误以为他是个成天爬在田地里操劳的老农。他接着哀叹世道不济,前几年连着灾荒不断,地里的庄稼全都颗粒不收,好不容易这两年才顺遂起来,庄稼长势喜人,指望着今年得个好收成,照顾一大家人的重担全都落在他的身上,说到悲凉凄惨的地方,他眼里含着一包泪水,眼巴巴地瞅着骚成功,仿佛骚成功帮衬他,按着他出的价格收购,便是功德无量、义薄云天的大恩人。

看着骚成功沉默不语的脸庞,他更进一步地激将加诱惑起来,喃喃地说道:“骚老板,能看中俺大米的人,都是懂行情的人。俺是大面积播种,全部用最上等的种子,收获的也是最好的优等大米。”说罢这话,便等着骚成功发话了。

骚成功被逼得像要为他赴汤蹈火似的,招架不住地讨教道:“刘爷,你看眼下都过了收购旺季,你也不能按着老价格死撑住不放,你再让让,俺就全部收购。”

刘扒皮精于世故,外表却表现的愚不可及,慷慨地说道:“既然骚老板这么诚心诚意,俺就退让一步,本来按着往年一百万斤的大米,俺要一百万,今年九十五万吧。”

骚成功摇摇头,坚决地说道:“刘爷,这个价格俺还是不能接受。”

刘扒皮脸上现出一丝丝痛惜,万般无奈,他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借收购大米一并把程紫衣赎过来的打算,最低价可压到八十万,他也很喜欢听戏文,早有打算买个优伶回家,现在眼前放着一个,看骚老板能不能忍疼割爱让给他,他的米价已经是最低的价格,在鸟笼州找不到这样低的大米来,如果骚老板不信的话,可以打听行情,现在市面收购价格都是每斤九毛钱呢。他比别人少一毛钱的价格让利给骚成功,便宜都让骚成功沾上了,对于戏子呢?十万块的身价似乎有点高,但是呢?骚成功将程紫衣赎身回来,也是费了不少周折,他愿意补偿骚成功,把米价最低压到每斤八毛钱。

骚成功万万没有料到刘扒皮会生出这样的打算,倒是不用太费力气推销程紫衣了,原来想借这次交易将程紫衣在刘扒皮面前显摆一番,让刘扒皮求着他,他好顺水推舟将程紫衣卖给刘扒皮,他忍住心中的窃喜,装出极不情愿的姿态来,推辞说:“刘爷,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刘扒皮露出一副施恩于骚成功的大度气魄来,他豪迈地说:“骚老板,你用买二等米的价格购进优质米,在哪里都找不到这样的好买卖呀。”

“行、行、行,俺就依刘爷的意见办。”

骚成功显出心情沉痛无比的样子,好像他接受刘扒皮的建议,纯属迫不得已的最后选择,也是经商以利为主的最佳方案,戏子嘛,哪里都有嘛,并不是唱戏的人只有程紫衣一个人,只要出得起钱,随便都能买得到。

签定契约的地点定在刘扒皮的府里。

宅基地原是刘扒皮与大老婆成亲的时候,他丈人送女儿陪嫁过来的一块地,后来风水先生远观细瞧,得出结论此处是风水宝地。刘扒皮在这里全都盖起了高顶木质结构的的四合院来,住在拥有前后跨院的宅子里,刘扒皮的田地越积越多,灵验地应证了风水先生所言。对于他能明智选择这里盖起府邸,很是自豪,他不仅在这里光了祖,还耀了宗,拥有了鸟笼州半数的田地,成为一方富豪。

骚成功带来的师爷书写着买卖大米的契约,刘扒皮与骚成功闲聊着,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易如反常,手到擒来,不仅囤积的大米卖了个好价格,更意外收获了意中人,这样的好买卖上哪都找不到。他心不在焉跟骚成功搭着话,眼瞅向程紫衣,午后的光辉投进大厅,明亮洁净的阳光让程紫衣看起来俊秀异常,精致的五官让他心痒难忍,再过一会签了字,程紫衣便是他的人啦。他忍住内心的得意,细细地看了一遍师爷书写好的契约,刚要提起笔往契约上签字,站在他身后的程紫衣仿佛站立不稳,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背上。他放下蘸了墨汁的毛笔,转过身子,关切地问道:“程倌人,你脸色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程紫衣脸色煞白,他揪起了心。

程紫衣勉强地笑着:“俺有些头晕,刘爷。”

刘扒皮着急起来,他站起身来扶着程紫衣,朝着门口的家仆招了招手。程紫衣见师爷手脚麻利地将另外两份契约从袖中抽出放在桌上,骚成功抬起手把面前的契约藏在怀中,骚成功催促起来:“刘爷,你快签字,俺把现钱点给你。”

听到钱,刘扒皮便又转过身来,他拿起毛笔,毫不迟疑地在两份契约上签署了大名,骚成功跟在他后面龙飞凤舞地签了大名,师爷在落尾处也签上名。刘扒皮担忧地朝程紫衣脸上瞧去,苍白的面色仿佛有了些红晕,他放宽心地细细点起钞票来。他将现钞与契约藏在密室里,出来后招待骚成功等人,大家一齐热闹到午夜才散席。

刘扒皮忍着心中的煎熬,第三天他终于受不了欲望的折磨。

吃罢晚饭,他招呼程紫衣到书房来,程紫衣推脱起来,他生气地问他:“程倌人,你让俺白白等了两夜,不是昨天推头晕,就是今天念叨身子疲乏,你让俺等到什么时候?”

程紫衣轻笑起来:“俺对你还不了解,想起来做那事就恶心,你给俺时间,慢慢接受你、依靠你,从心里不再排斥你,行吗?”他的一双水汪汪的凤眼祈求地望着刘扒皮。

明眸皓齿、粉白黛青的模样让刘扒皮无法拒绝,他顺手反锁住程紫衣的房门,唉声叹气地独自回到寝室。听着刘扒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程紫衣的心仿佛像被揪住一样,紧紧地捏成一团,这骚大哥什么时候才来收田呢?他实在没有办法招架这个色鬼了,在这里多呆一天,就像在地狱一般,痛苦万分。

一缕阳光从窗户外照在刘扒皮的床头,他睁开睡意矇眬的眼睛。

昨天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思念程紫衣的滋味真是难以忍受,说什么他都不能由着程紫衣的性子,他得拿出威严气势来,制服戏子,他花那么大的代价,连个腥味都没有闻上,奇货可居,这货倒是把他给拿住了,世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他掏出钞票就得享受。

前院处一阵嘈杂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连忙穿起衣服,慌里慌张地奔了出去。宅院里站着一群官府的差役,正大声嚷叫着:“刘员外在哪?”

他朝前紧赶几步,迎向捕头赵小能,回答道:“俺在这里,捕头大人,大清早为什么来俺府里?”

赵捕头不拿正眼瞧他,仰着个头,眼睛仿佛望着天,大声说道:“刘员外,现在有商户骚成功告你,与你交易田地买卖,你拒不交地。”

刘扒皮怀疑地问道:“捕头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俺倒是与他有过交易,是收购大米的契约。”

捕头傲慢地说道:“刘员外,俺看你是老啦,连字都不认识,你把契约拿来,好好再看看。”刘扒皮慌得心惊肉跳起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平日里赵捕头遇到他,点头哈腰的样子,恨不能把腰都折断,今日他到是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刘扒皮拖拉着一双鞋子,连滚带爬地向着密室扑来,哆哆嗦嗦地打开箱子,将契约仔细地看了起来,上面明白无误地写着田地交易契约,上万亩的田地交易额为二百八十万。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跟着走进来的捕头顺手拿过来看了一遍,满脸讥讽的神色立马显露出来,嘲笑地对他说道:“刘员外,白字黑字可是真凭实据,到哪里都是人家有理,你就赶快交田吧。免得俺们拉你上衙门受一顿皮肉之苦。”

刘扒皮此时气得血冲脑门,张口吼道:“一群骗子……”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发黑,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刘扒皮迷迷瞪瞪醒过来,已是深寒之夜。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堆破棉絮上,浑身上下冻得他瑟瑟发抖。他思索了半天,想起事情的原委,挣扎着要爬起来向府里走去,半拉身子却不听使唤。他用一只手,鼓起劲拖拉着半面身子往前爬着,一边呼喊着大小老婆的名字:“春花,快来帮帮俺。秋月,你快来呀,救救俺。”寒风凛冽的夜晚,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无人听到他凄厉的惨叫声。经过一番艰难的滚爬,他终于望见了府邸的大门。朱红色的门楼子,还是前年他亲手让人重新搭建的,此刻在深夜里,倒像是一张无尽欲望的血喷大口,等着要将他吞啮掉似的。他使劲捶打着门扉,严寒的空气里发出“咚咚”的响声,他大声喊叫着大小老婆的名字,里面静悄悄的,半天都没有回音。他裹紧棉絮,踡缩着身子,靠在门角的青砖墙下,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等到天亮,等到天亮,就有了希望,他的大小老婆会将他接回家。会为他请来先生,治好他的半拉身子没有知觉的病。

早晨“吱呀”的开门声,将他从迷糊中惊醒过来,他抬起眼皮望着家仆,命令道:“刘四,快把俺背回家。”

平日对他摇头摆尾的狗奴才,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冷漠地说道:“爷,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他气愤地斥问道:“倒是谁说了算?”

刘四眼睛瞅向远处,不慌不忙地回答:“是俺们夫人说了算。”

刘扒皮请求他:“刘四,你能否把夫人请来,俺有话问她。”

刘四不客气地拒绝道:“爷,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俺就实话对你说,自你晕过去,是两位夫人让俺们把你抬出去的,她让你自生自灭。”

刘扒皮痛恨起两贱人,不甘心地问道:“她们凭什么将俺赶出去。”

刘四听了,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表情,笑了起来,失望地说道:“爷,这还用问吗?什么都有因果,你把万亩的田地贱卖出去,夫人生气了,才不得不将你抬出去。再说你对她们……”刘四将到嘴边的话忍着再没有说出来。

是他平日对她们太苛刻,可毕竟他是她们的相公呀,她们竟然狠毒到这一步,他得当面问清楚,于是他又哀求道:“刘四,你能帮俺,传话给她们吗?”

刘四立马拒绝道:“爷,这个俺真是帮不上你的忙。俺得听夫人的话,俺回去吃早饭了,顺便俺再告诉你一句,你快点走吧,府邸本来就是夫人娘家的陪嫁田地,现在夫人得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一句话将刘扒皮击得如雷轰顶,像被当头一棒,他彻底清醒过来了。这两个婊子养的货,原来是跟外人串通一气,要将他逼于死路,他望着刘四将红色的大门关上,他悲凉地自问自己,他还有路吗?

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大地上。

刘扒皮背靠着城墙边,一只手从膈肢窝摸出一只虱子,看着活蹦乱跳的活物,他嘴角含着笑意,将它塞进嘴里,细细地咀嚼起来。

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位珠光宝气的妇人,他拿定主意,想对她说几句好听的巴结话,看她能不能赏给他几张钞票,他已经两三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再不吃就要活活饿死,他还想活下去。

骚狐狸蹲下身子,朝着穷苦潦倒的刘扒皮问道:“刘员外,你还认识俺吗?”

他迟钝的脑筋转了几圈,也没有认出这位妇人是谁来,他巴结着讨好地对她说:“夫人,俺看着你面善,一定是位好心人,你能帮帮俺吗?”

骚狐狸好奇地问道:“帮你什么忙?”

刘扒皮脸上堆出天真的微笑,失意地说道:“你给俺些零钱,俺都好几天没有吃上饭了。”

骚狐狸笑了起来,她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用冷漠的语调说道:“俺帮你,谁来帮俺呢,当初俺讨饭到你门上的时候,你刚从轿上下来,俺带着个孩子,上前向你乞求,你看俺的眼神,仿佛俺们是最下贱的人,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有想到帮帮俺,让俺现在帮你,真是做梦。”说罢,想到悲惨的过去,仿佛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刘扒皮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狠毒无情,富人跟她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那眼神让她走投无路,更是让她自卑得无法再活下去,为什么穷人连一点尊严都没有呢。

刘扒皮慢慢从她脸上搜寻着,努力从残缺的记忆中找出一丝丝回忆来,可是想了半天,从记忆之中思索不出有这样一回事,可能他以前太冷漠、太自私,这样的事发生的太多,要是人人都向他伸手讨钱,他还能置办起家业吗?这世道最冷漠无情的人才能得到钱财,最自私的人也才能得到幸福,他们都会毫不客气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正因为他不自私了一回,把程紫衣当成一回事,才落到如此下场,现在人财两空,两手一伸,一无所有。没有钱的人,连精气神都没有了,整个人立马垮下来。他的人生除了驳白的记忆,还有勾心斗角的尔虞我诈之外,还能有什么值得他悲怆的事吗?

他苦笑着,有气无力地说道:“夫人,过去的事已过去,再追根溯源已没有必要了,俺今日活着一日就是一日。”说罢,他闭上眼睛不再吭声。

骚狐狸本打算将他那双恶毒的眼睛剜下来,听到他奄奄一息的话语,放在袖口里的匕首再没有掏出来,让这个自食其果给她伤害的人还是自生自灭吧。

她转过身子,踏着枯草朝着远处的轿子走去。

刘扒皮的思绪飘向远方,故去的爹娘带着他朝着大片的田野走去,指着一望无际的稻田告诉他,这是俺们刘家的,又指着另外一块无边无际开满油菜花的地,这也是俺们刘家的,他欢笑着在田里打着滚,金色的田野到处散发着稻谷的芳香,金光灿烂的太阳高高悬挂在天空中,他使劲嗅着湿润泥土的气味,那甜甜的滋味是那么诱人,他心里乐滋滋的,满意极了,世上只有爹娘对他才是真心的好。

周围的一切又都是那么热闹,吵得他有些疲惫,他慢慢地合上眼,他要好好地休息了,大片的土地还需要他的爱护,他越睡越沉,渐渐地忘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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