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无良手里拿着的钞票吸引了她的眼球。
厚厚的一摞,比她父亲一年的薪俸还要多,白小涵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她的脑子里闪现出跟娘要钱的情景,娘总是每次小里小气给她一丁点儿零钱,还说日子都是细出来的,要存点钱,阴天防下雨,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白小涵才不管那么多歪道理,在她及时行乐的观念里,有钱就花,不管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过一天就快乐一天,但她现在没有能力从母亲手里获得财政大权,凡事任凭母亲当家作主。
她瞬时眉开眼笑,对着潘无良轻展朱唇,娇怯地说道:“大官人,你的恩情,俺心领了。俺们素不相识,若是接受,反让人耻笑俺贪图小利,恐怕对俺名声不利。”
潘无良听了心里倒是一愣,原来他想讨得她的欢心,不料她却如此看重名声,这让他怎么办呢?这是白小涵惯常用来对付男人们的欲擒故纵法,其实她非常想要这件衣服,但不进行一番假正经的推三阻四,直接接受的话,男人们便以为她是一个贱货,就能轻易浮获她的芳心,她要对方表现得信誓旦旦,恨不能跪在地上求她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出赴汤蹈火般的勇敢,接受礼物就是帮助对方解除痛苦。这样她的身价自然高起来,最后的掌握权顺其自然落在她的手中,一切便由她说了算。
果不其然,潘无良如白小涵的精心算计遂了心愿。
潘无良拿着盒子直往她怀里塞着,诚恳地再三请求道:“白小姐,你就给俺个面子,把衣服拿上吧。你若是不要,俺今后怎么做人呢,让别人知道了笑话俺,连份礼物也送不出去。”
“那好吧,俺就只好收下啦,谢谢潘大官人。”
白小涵怀着愉快的心情拎着盒子与潘无良出了店门。潘无良无视路边随身带着的家仆,他继续向白小涵展开强烈的攻势,极力邀请她去仙人聚饭庄饱餐美食,白小涵见好就收,万般推辞,婉言说天已晚,父母一定很焦急,等她方便再说,潘无良定要约好具体时间,她便约好第三日正午在仙人聚门口见,潘无良殷勤地吩咐轿夫送白小涵回家。
虚荣的白小涵眼见潘无良出手阔绰,怀揣巨款。
第一次在街上碰见时的厌恶感,随着潘无良付钱时她的偷眼打量,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以前潘无良在她的心目中是个无赖及蛮横的男人,现在她认为那是男人的霸气与勇敢,一张老气横秋的脸也成为她心中最有福相的男人脸。她揣摩潘无良是个大富豪,心情随着认识他而欢畅起来。
离家不远的拐角处,白小涵匆忙下了轿,她怕父母知道,随便与陌生人交往,清廉的父亲若是知晓她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不骂死她才怪呢。她流转秋波向潘无良飞了一个浓烈的媚眼,如蝴蝶般地跳跃着奔向家门。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道理,在涉世未深的白小涵脑袋瓜里还没有具体概念,世道的腥风血雨在她十六年的人生里还没有领略过,她耍弄的那些伎俩只是一些简单的小儿科,自认为天下最聪明的白小涵,聪明反被聪明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次她陷入是物质的陷井,这陷井让她走入不归路,也让她可怜的父母沦落入痛苦之中。
潘无良是个有钱人,一点也没有错,可是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富豪。
这个朝代里,表面光鲜,口袋里装着鼓鼓囊囊钞票的有钱人不计其数,像那些:贩卖官盐及茶叶的、开矿的、开青楼的以及开着大店铺的各式老板们,他们是经济活动中的参与者,并不是引领者,真正的富豪是有着庞大的资产,能控制与支配经济活动中金钱的最大份额者,这样的才算是真正的富豪,挥动金钱这根金箍如意棒让他们可以上能通天,下能探海,也是最有权势的人。
潘无良却是一个管理人,管理着南方几个省的娱乐会所,这些会所其实就是青楼,不过服务的对象是上层有钱人,便美名其曰会所。出巢省、牛扒省、麻雀省、狗窝省这四省的会所全部由潘无良管理,每年他将赢利所得交付给幕后的主子,主子便会根据他的业绩支配给他一些利润。对得到手的利润潘无良是极其满意的,因此他削尖脑袋往里钻,他谋算的是主子能把更多的管理权交给他,四省的管理权不能满足他膨胀的野心,他向往着幕后主子手里所有省份的管理权。
“小涵,俺真想不到你会来,俺以为你在骗俺呢。”潘无良直露的目光瞅着白小涵。
“大官人,俺怎么能不来呢,说好的俺不能失信,信誉第一嘛。”她可不能放过眼前抓住大富豪的机会,为此她特意将自己打扮得光彩夺目。
“那你要多吃点,这是俺特意为你准备好的。”
仙人聚的包厢里,摆满了丰富的佳肴,白小涵的眼珠子差一点就掉在精美的盘子里,对于一般家庭出身的白小涵来说,品尝佳肴的机会太少了。她扭怩着身子,梨花带羞的脸上布满了红晕,娇柔地说道:“大官人,你对俺真好。”
为了不失去与潘无良见面的机会,惯用的办法就是装病,她对娘谎称身子不舒服,心善的娘像平日一样给她零钱让她出门去买点想吃的食物,她逮着机会就往仙人聚跑。眼见精美异常的菜肴,白小涵更加深了对潘无良的观感,他是一个自己真正向往的富豪,怎么让他彻底拜在她的石榴裙下,任她掌握得好好费一番心思。
心念至此,她将那双碧波含烟的眸子投向他,这个财大气粗的男人,确实值得让她托付终身,她要让他今生始终如一地眷恋她,下定了决心,她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俺就是要对你好,你是俺最喜欢的人,来吃这个,这个有嚼头。”潘无良把一筷子牛肉筋夹在白小涵碗里。
“大官人,俺能叫你潘哥哥吗。”为接近距离,她得先出手啦。
“行呀,俺正有此意,就怕你不给俺面子。来,小涵,坐俺的身边,俺好给你夹菜,哥哥得照顾妹妹呀。”
“俺听哥哥的。”无耻的白小涵不知羞怯地坐在潘无良的身边。
“这就对了,小涵,你真听话。”
白小涵对于潘无良来说,只不过是他猎艳名单上又一个牺牲品而已,他已经过了春心萌动的年纪,对于什么事都从现实考虑,现实让他不存任何的幻想与激情,只有新鲜的肉欲才能让他麻痹的肉体得到片刻的复苏,按着他呆板老套的手段,花些小钱就能得到快感,这些钱对于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丝毫影响不了日渐丰腴的口袋,在沉闷的生存之中,为他的肉体得到一些强烈刺激,反会让他精神振奋,也是他必不可少的享受。
他与白小涵推杯换盏,哄劝着喝了几杯酒后,白小涵醉意蒙胧。潘无良劝她坐在他的怀里,白小涵顺从的应诺了。
“小涵,你长得真美。你能天天都从家里出来跟俺一起出去玩吗?”潘无良甜蜜蜜地说道。
“哥哥,俺尽量抽空吧。”
“小涵,你喜欢俺吗?喜欢跟俺在一起吗?”
“俺喜欢。”
“那俺们就在一起吧。好吗?”
“嗯……”白小涵答应了潘无良的无理要求。
白小涵聪明的头脑里认为情欲是抓住男人的必要途径,她要借这次机会成功上位,她简单地以为通过满足对方的需求来达到操纵的目的,这就是大多数愚蠢至极的女人常用的办法。真正的聪明女人会用她自强自立的能力得到尊重,并延长真正的幸福长度,而不是一味靠在男人身上求得可怜的温饱,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女人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到那时她会拿什么延续男人的爱呢?而男人却追求的是一时的新鲜快感,你今日光鲜便是他杯中的佳酿,等过了良辰美景,你便是食之无味的垃圾食品,避之如虎一样躲着你。未经沧桑的白小涵是个看着聪明实则愚蠢的女孩子,以前她周围除了跳蚤胡同那些小店主们,就是其它形形色色的店铺老板们,他们乞求她的眷恋,她常常的光顾便是她对他们最好的回报。现在她要拿这些雕虫小技来应对风流场上惯战的老将,便是大错特错。
并以此为取媚手段的成功而暗暗得意。
此后的她,便找出各种理由搪塞哄骗父母,一辈子安份守已,老实做人的父母可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能看透女儿野心勃勃的远大目标。他们只能任由白小涵欺骗,将他们的信任任意践踏。潘无良带着她到外面去,便是她最快乐的事,为了终身幸福,欺骗父母又算得了什么呢?等她嫁给大富豪的时候,她自然会让他们大吃一惊,那时候她便会安慰他们,拿出最好的礼物来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能尽快让潘无良说出娶她的话,她不出去怎么能做到让人主动求婚呢,出去变着法儿不断地取悦奉承,让潘无良无限迷恋达到爱不释手,不能离开她,也才能让他吐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是潘无良却好像与以往那些男人有些不一样,她常常猜测他的心思,却发现要讨他欢心,却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不会像别人一样对她赞美与恭维,说话的主动权却常常掌握在他手里,为此她坐卧不安,他决定要去哪里,便容不得她反驳,她若是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话,他更会毫不客气地将她攻击得一无是处,这让她的自尊心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羞耻地步,渐渐地她觉得自己像一块破布,任他随意蹂躏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哥哥,俺们什么时候成亲呢?再继续骗俺爹娘,恐怕会被他们发现。俺们得尽快成亲。”
“小涵,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念头出现呢?俺们只是玩玩而已,一起图个快乐嘛。”
“你这不是骗俺吗?俺怎么给父母交待。”
“小涵,是你想得太多啦,你听俺说。”
她竭力稳住发抖的身子,听着他一大堆的理由驳斥她逼婚的要求后,一向能言善辩的嘴巴瞠目结舌,木讷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委屈的面容娇怯里含着怨恨,辛酸的泪顿时倾然而出,瞧着酒足饭饱恣意取欢后的潘无良,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逼视着她,她知道再也无法用泪水打动潘无良的心,她彻底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实企图,他用堂而皇之的理由充分说明了自己正确的观点,他潘无良这辈子根本不会拴在哪个女人的裤腰带上,更何况他家里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的妻子是他这辈子永远的唯一,他的精神永远都会忠实于她的,肉体出轨那又另当别论,男人都喜欢腥嘛,克制不了欲望的冲动,他也免不了世道的风俗。因为白小涵根本不了解这个社会,有多少有钱男人都是这样过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随风飘扬的彩旗任他招呼,这招呼的代价便是他为她们付钱,付过钱后,大家便是各取所需。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尽情吐出后,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高深莫测的微笑,一双眼睛将白小涵全身从头到脚端详了一遍,好像在仔细衡量她到底有几斤几两重,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摞钞票递给白小涵。
吃惊的白小涵今日才领略了大富豪的手段,她满腔怨恨,恨不能一头闯死在这个男人怀里,抓住大富豪的美梦彻底毁灭了,她还有什么脸去见父母,想回头已彻底来不及了,就是想嫁给那个平淡无奇的傻逼男人,人家一定在婚后第一天就休掉她,他们根本不会要她这个敞口子货,这是明摆的世俗贞操观,显而易见的是父母的颜面会丢失贻尽,她将会成为街坊邻居们指指点点的嘲笑目标,身败名裂的恶果她可承受不起。
“你真是个无耻之徒,俺跟你拼啦。”
咆哮着向这个夺取她贞操的凶猛流氓扑去,她此时已完全失去理智,对他拳打脚踢,她用街市最下流的话谩骂着他,她希望能激怒他,让他一拳打死她,这样她也就解脱孽海深渊,他会为此而坐牢,偿还她所受的痛苦。他先是左闪右晃躲避着她的拳脚,她发狂了,用一只手向着他面部撕挖过去,他抬起有力的臂膀只轻轻地将她一拨拉,她便像一只破口袋似的倒在地上。
她爬在地上,毫无反抗的力量,微弱无力地双手支撑着身子,转过头,用仇恨的眼光怒视着他,大声吼道:“那俺到底怎么活下去?你说。”
这个问题对于老谋深算的潘无良来说,太简单了,也正中下怀。
这样的场面他已战斗过多少回,她们往往听到他说实话后,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小把戏,再无新鲜花样让他欣赏,多少自认为聪明的女人都是无一例外,全部眼馋嘴骚地看见他头上用钱堆砌出来的光环,而暗防不住他打出有力的挡箭牌,他是有妻室的人,这张最有力的王牌被他打出后,就像落花流水般地砸向毫无抵抗的弱者头上,此时场面便完全由他来操纵。
他是她们的毁灭者,也是她们的救世主,他蹲下身子,将她出血的嘴角轻轻试擦后,镇定地吐出:“那就跟俺走呗。”然后他看着希望的光芒在她的脸上闪现。一本正经地又说道:“不过,你得听俺的话,这个能做到吗?”
白小涵还有路可走吗?她唯有死乞白赖地跟着他走这条路之外,再没有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