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狐狸藏匿在京师一处宽敞的四合院里。
这一段时间里,她与小曼及小乌龟沉潜蛰伏在自己家的宅院中,足不出户。三九寒冬的天气里,不用担心那些好事的人爬在门楼里将里面的情况看个清楚,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任意吃喝,将悲伤都抛在爪哇国里,她自由地过着心情舒畅的日子,买菜做饭等杂事都有小曼与小乌龟,根本都不需要她的吩咐,他们便会做出可口的佳肴,按点按时端在她的面前,她会一次吃个够,吃个痛快,再也不用担心她怀孕反应引起的呕吐,无孕倒是一身轻松。她要养精蓄锐,将精神状态调整到最佳水平,继续大干一场,她可不愿意就这样一辈子踡缩在这里,隐姓埋名地过过小日子。既然赢能将她喜爱的徽杀死,这笔失爱旧恨还未消除,他又残忍地将她的孩子折磨死,继添一段失子新仇,她当然有理由,责无旁贷地将赢例为仇人之冠首。谁让她倍受痛苦的折磨,谁就是她的仇人,她可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紧紧地咬住毫不放手,直到仇人死在她的面前,她心中积怨着的怒气才会烟消云散。赢是皇太子,未来的新君,在她眼里,狗屁都算不上,一个没有人性的未来天子,没有一点点宽厚仁爱之心,让这样的人掌握朝庭的命运,简直就是让百姓们再次活在水深火热的苦难之中。将赢杀死,不仅是要报私仇,她还肩负拯救黎民百姓的重任。
想起她能承受这么大的担子,她的热血沸腾起来,她就是这个无情卑鄙世界里的独裁者,根据她的处事之观,铲除一切不平等的事,是她活着的使命。任何人都休想打垮她,现在她可以忍下去,但总有一天,就到清算这笔账的时候,她可以勇敢地伸出手中的正义之剑,劈向赢这类自私自利的亡国小人,彻底净化世道。目前最要紧的事,就是能尽快联络到骚氏两兄弟,只有骚氏兄弟才能真心帮助她,一起合力将赢消灭。
她刚要张口呼唤小乌龟,小曼提着一篮时令的新鲜菜蔬与鱼肉,慌慌张张跨进大厅,嚷道:“姐姐,大事不好啦。”
骚狐狸慈爱地注视着小曼,这丫头自跟着她以来,一直尽心尽力,从来没有生过二心,做事勤恳,让她非常省心。
她娇嗔道:“小曼,你火烧屁股啦,干嘛神情紧张?”
“姐姐,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官府都张贴榜文,悬赏抓捕你呢。满大街都是你的画影图像。”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慌张地说道:“姐姐,这是俺乘人不注意,从街角的拐弯处偷偷撕下来的。”小曼将榜文递给骚狐狸。
这件事对骚狐狸并不算什么大事,她早估计赢不会善罢甘休,但她没想到皇太子的速度会这么快,赢也是一个善于以行动来说话的人。要想战胜赢,必须对他进行全面的了解,有句话说得好:知彼知已者,才能百战不殆。从“知”上下定论,要知道他的喜好、生活做息、来往人员,进行全面的分析后,才能制定出一套将他击杀的方案。
骚狐狸接过榜文看了起来,小乌龟听到小曼大嗓门的嚷嚷声,他急迫地走进大厅,好奇地凑过脑袋,轻声念起来:
悬赏令
兹有京师白鹭府员外骚狐狸,女,现年35岁。
骚狐狸藐视皇权,暗结私党,抵制专卖制度,大肆垄断各行各业,如盐、茶、矾等,窃盗矿冶,扰乱朝庭民生民计之政策。又及侵吞本朝海防修筑敌台大量款项。为正人心,禁绝不利本朝其行为者,将严罚,骚狐狸罪大恶极,罪不可赦。著令各省州县府全力通缉逃犯骚狐狸。
凡有功举报者,赏一百万元。
刑部特谕
念到这里,小乌龟望着骚狐狸说道:“老板娘,真是看不出来,你这么值钱。”他在骚狐狸面前说话一贯比较随便。
骚狐狸没有责怪他,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手里到底掌握着多少财产,历来财不外露的道理,骚狐狸还是明白的,眼红的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招惹来麻烦,古代为一文钱都能将人杀死,何况她有这么大的家业,嫉妒的小人屡屡皆是。现在这处房产,只不过是她临时的一个歇脚点,摆设了很多不起眼的小玩意,她已将好货、值钱的珍宝全部分散,放置在另一处房产及谢家。目前她正遭恶运,乘机落井下石的人防不胜防,凡事必须谨慎小心。
小曼接着说道:“姐姐,俺们还是要小心从事,你现在决不能出去,官府将你的画像放在上面,你若是出去,他们定会认出你来。”忠诚的小曼是个爱操心的丫头,她可不愿意爱戴的姐姐再次遭受不幸。
骚狐狸生气得骂道:“你看他们真是会编造谎言,说什么俺垄断市场,俺有那么大本事吗,还说俺侵吞公款,那是俺孩子爹爹为他们资助的款项,他们这是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小乌龟劝解起来:“老板娘,俺们现在只能暂时认命,胳膊扭不过大腿,他们愿意说什么就说去。你呢,先别生气,好好在这里先住着,等俺们有机会再出去,离开京师。”小乌龟这句贴心话倒是很对骚狐狸的心思。
突然想起来,她决不能再冒风险出去抛头露面,联络骚氏两兄弟的事太危险,现在官府张贴榜文,让她成为过街老鼠,悬赏金是那么高,人心又是如此的丑陋,盯着想邀功得赏的大有人在,就是化妆一番也难免不出麻烦,还不如让小乌龟去做这件事,把两兄弟找来,几个人在一起商量卷土重来的生存大计。
她沉着冷静地对小乌龟说道:“小乌龟,俺一直对你怎么样?”
小乌龟脸带慌恐样,赌咒发誓地说道:“老板娘是俺再生父母,给俺机会让俺活得不愁衣食,又让俺做着白鹭府里人人羡慕的大总管,俺这辈子要比一起长大的伙伴们活得好。”说着话,感激的泪水从眼眶处流了下来。
小曼在旁边表白起来:“俺跟小乌龟的想法一样,姐姐你是天下最好的人,从来没拿俺们当做下人看,”骚狐狸相信他们都说得是真话,她从来都没有等级观念,她也是从苦难中才磨炼出来的,她很自信在做人上没有失分寸,她不像那些暴发户们一般嚣张,手里捏着几个臭钱,就颐指气使对待下人。
她继续说道:“小乌龟,俺们目前的处境你也清楚,俺们要想离开京师,就必须找到骚氏兄弟,现在能出头露面的就是你,你是俺们这里唯一的男人,俺们一切都指望你。”
小乌龟听骚狐狸说得这样坦诚,豪气顿生,他拍着胸口,用倾心吐胆的语气说道:“老板娘,你的恩情俺还一直没有报答,你让俺上刀山,俺决不后退。”
骚狐狸看小乌龟说得如此动情,一阵阵激动的热流涌上来,她目前处在落难时节,有他们两人的不离不弃,守护着她,就是内心再强大的人,也需要在最危难的时刻,得到别人的安慰与保护,他们两人默默的陪伴,她足已满足。
她动情地说道:“小乌龟,俺信你的话,这是骚氏兄弟的地址,你去找找看,若是找到,就请他们来见俺。”说罢递给小乌龟一张字条。
小乌龟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他觉得若是此时不说点什么,就像是对不起骚狐狸的信任,他打保证地说道:“老板娘,你放心,俺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俺现在就去。”
小曼悬肠挂肚地叮嘱他:“小乌龟你可要早去早回,别让俺们等着焦急。”
小乌龟脸上笑眯眯的,温和地说道:“俺知道,就别担心俺,你在家把老板娘照顾好。”说完,他匆匆往外奔去。
小乌龟站在大街上。
他瞧着满街及胡同里间隔不远处就张贴着追捕骚狐狸的榜文,心里不由得打起了小算盘。眼见骚狐狸势力已散,华小佗的离开,启王又被杀害,还与皇太子结下仇恨,目前的骚狐狸是独掌难鸣,再难以成大气候,就凭着呆头猪脑的骚氏兄弟拼尽老命帮着她,想回到以前的生活恐怕是难于上青天,他若是再继续帮着她,就未免太愚蠢了。又想起从前骚狐狸对他的种种不信任,来了能干的红玉,就打发他去做粗活,后来红玉都能当管理人,做着冒油水的生意,他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只是拿着死薪水,做着看脸色伺候人的总管,他在白鹭府的地位如些低下,她骚狐狸凭什么就对他这样刻薄呢?他也是人,起五更,睡半夜,一心一意为她当牛马,付出与得到不成正比。
思忖到这里,他更是心气难平,为什么他就不能走一条改变命运的道路呢?骚狐狸惹怒了皇太子,必然是在劫难逃,他陪着她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继续做孤注一掷的冒险,东躲西藏地活下去,终究难免东窗事发,被皇太子追捕入狱,落得砍头的下场。若是他向官府揭发,得到现成的赏金一百万元,他不就能做想做的事吗?过滋润的富贵日子,再也用不着活的卑微、下贱,也用不着摇头摆尾乞讨主人的欢喜。有些时候,人还得需要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一生也该为他做一次投机生意,只要对他有利就行,管她是何方神圣,他照样会六亲不认,他不想再听别人的任意指挥,他要把奴才这顶屈辱的帽子摘掉,翻身做堂堂正正的人。
打定主意,他慢悠悠地走到榜文前,左看右瞧,乘行人不注意,轻轻揭下榜文,匆匆忙忙地放进怀里,他朝着远处刑部官衙方向走去。
骚健强急忙回到他的宅院,瞧见骚成功在大厅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知道他与自己一样,都在担心老板娘的安危,自从他们知道骚狐狸遇到险境,他们便寝食难安,刚准备好要冲进白鹭府里将骚狐狸救出来,又探听到消息,知道骚狐狸从暗道秘密逃出了白鹭府,他们着实为老板娘高兴了一阵子,继续沉潜下来,严格按着老板娘以前的指令,等着老板娘来找他们联络。
骚成功扯起嗓门说道:“健强,你看到满街的榜文了吧?”
“是呀,俺前面看到,就急着赶回来,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办?”骚健强说着话,坐在椅子上。
骚成功说道:“上次搬家,俺们不是去过那两处宅院吗?不行的话,俺们现在就去,俺可不能让老板娘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骚健强摇着头,神态肃然说道:“不行,俺们不能违背老板娘的指示,擅作主张。”对于骚狐狸的命令,他一直严格地去执行。
骚成功摊开双手,生气地说道:“那你说俺该怎么办?你做事怎么那么死板,就不能灵活一些,俺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板娘再次落入官府的手里。”
老板娘是他们极为信赖的人,她对他们的大恩大德,让他们不能坐视不管,他们的命都是她给的,是她冒着风险将他们从虎口夺出性命,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还让他们过上安逸的生活,手里拥有使不完的钞票,成为京师里的有钱人。
“俺不是在想一个万全之策吗?看怎么样能把老板娘找到,送出京师,毕竟京师里认识老板娘的人很多,她呆在这里的风险也就越大,还不如回出巢省或者其它地方,再做长久打算。”骚健强解释道。
“行呀,俺就听你的。”
两人正说着话,家仆带着一脸笑容的小乌龟走进大厅。
骚氏两兄弟是骚狐狸最为忠诚的帮手。小乌龟给刑部丁大人详细介绍完他俩的情况后,丁大人明确指示他,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两人铲除掉,断了骚狐狸左膀右臂,让她再休想得到反戈一击的机会。丁大人对他开诚布公,又是如此信赖他,极为坦率地把千斤重担交给他,小乌龟感觉自己走对了一步棋,选择了一条光明的大路。他抱怨说骚狐狸一直对他不信任,压制他的才能,不像丁大人这么欣赏他,能遇到明主,就要报知遇之恩,他定不会辜负丁大人的一片苦心栽培,将骚氏两兄弟毫不手软地杀掉,作为对恩人丁大人的见面礼。丁大人手捻胡须含着微笑,接受了他诚心的表白,并告诉他这次若是能圆满解决骚狐狸的事,他定不会亏待小乌龟。
老谋深算的丁大人自有他的打算,抓捕骚狐狸的事,是未来新天子给他下达的任务,若是不费周折地就能完成,他往后的仕途将会畅通无阻,一定会受到新天子的青睐与器重。
小乌龟打心里一直就对骚氏两兄弟抱有成见,他瞧不起他们五大三粗的相貌,还嫉妒他们手里多得使不完的钞票。这一切都是骚狐狸对他的强烈打压,才让他没有机会跟他们一样成为有钱人。你们不帮俺,俺就自己找出路,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俺就踩着你们的死尸往上爬,最终要站在有钱人的行列里,小乌龟走在路上,越想越快乐,忍不住春风得意的样貌显示出来。
骚健强一见小乌龟进来,迅速地迎了上去,拍着他的肩膀夸奖道:“小乌龟,越来越有出息,居然能与老板娘一起离开重兵把守的白鹭府。”
小乌龟笑容可掬,镇定如常:“这没什么,若是你在场也一样。”
骚成功心急如焚地问道:“老板娘现在在哪?”
小乌龟密切地监视着他们俩,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决不能后退,就按着丁大人的安排来。
他正色地说道:“老板娘与俺们一直住在末路胡同。不过,她吩咐俺给你们传话,在那里不方便见你们,最近总有奇怪的人在宅院附近出没,以防万一,让俺请你们到四海聚酒楼相见。”
四海聚是一家比较隐蔽的场所,以保护客人的隐私为出名,只要进了四海聚酒楼,除了不能杀人之外,里面什么都可以任由客人做,而且官府的人从来都不敢到里面搜查,居说后台老板是母仪天下王皇后的亲兄弟。对于骚狐狸能选择这种场合见面,骚氏兄弟没有产生一丝丝的怀疑,他们也知道,骚狐狸一向擅长乔装打扮自己,今日天气阴暗沉闷,那里光线肯定昏暗,不是熟人一般不会发现她的真面目。
骚成功站起身来,催促道:“那俺们还坐着干什么,马上就走,在那等着老板娘,也比坐这里干着急强。”
这句话正中小乌龟下怀,他恨不能马上就到四海聚将他们的小命取下来,好对丁大人表头功。“骚大哥说得对,俺听骚大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