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身材上的缺点,于是在颜值上补回来——当他对着镜子涂保湿面霜时,看见镜子里的秦朝阳在看着他。
看了一会,秦朝阳说:“许多你这人怎么和女的一样。”
许多不恼,不疾不徐地反击:“你最像男人——连老婆都没有。”
“你倒是有老婆,在老婆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粗俗!”许多瞪了镜子一眼,“驭妻之术,就是从认怂开始。认怂能认出个老婆来,这是本事。你和女人急赤白脸就是你的不对,对待女人要像春天般温暖。你对小金稍微好点,事早就成了。”
秦朝阳扑棱一下坐直,“别老金惠金惠的,你对她有兴趣就自己上,别拖着我。”
“我这是看你们男未婚女未嫁还一点进展都没有,着急啊。一会出去逛逛,机会要自己制造嘛。”
秦朝阳懒得回答,许多哼说:“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要不是看小金和你闹别扭,我才懒得管你。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让着她点?一路过来我都尴尬死了……”
许多唠叨,秦朝阳枕着手躺回去。要不是许多提起,他差点忘了金惠正和他闹脾气——来之前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冲她发火了,其实事不怪金惠,全是他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那几天他憋着火,半夜三更还找王小春喝酒。王小春准备生二胎,每天早睡早起身体好,烟酒也不沾了。秦朝阳一个人喝一点意思都没有,两个人出了酒吧,驾车去下沙大桥看钱塘江。
下沙大桥的潮涌时间一般在凌晨和下午。那时候正是凌晨,高/潮位在6米附近,涌高则在1.3米左右,正是观潮的好时候。
天地朦胧,连成一片,不见江影,只闻江声。王小春在寒江风里打了个寒颤,没想通自己怎么放着家里好好的娇妻不管,偏陪个大老爷们来观潮。
秦朝阳双手插兜地站着,风把他宽松的衣服吹得飒飒响。好一会,他只是这么面朝大江,什么也没说。
王小春冷得缩了下脖子,叫他一声:“老大。”
“我他妈想弄死她。”
王小春吓得抖了一下,“你要弄死谁啊?”
秦朝阳没答,王小春把脖子探到前面去,乌漆抹黑,什么也看不清,但能听见人的呼吸,拖得又重又长。
王小春这才反应过来,他以为秦朝阳是安静地站着,现在看来,指不定早就乱成什么样子了。
“你你你悠着点啊。”王小春抓着秦朝阳胳膊肘,又冷又惊,说话自带震动功能,“哪个不要脸的东西惹你了?弄死就算了,我帮你骂他!”
秦朝阳扭脸,睨着王小春,冷冷吐出两字:“宋甜。”
王小春脏字到嘴边,又硬生生吞回去。宋甜啊……他不敢骂。王小春斜眼审视秦朝阳,他就是敢骂,这人肯定不乐意听。还弄死,说大话唬谁呢。
王小春定定神问:“她怎么了?”
和着潮声,秦朝阳把那天在宋甜家里吃午饭的事复述了一遍。
玩玩可以,来真的,看不上。
秦朝阳狠踹了下石墩子,咬牙切齿地骂:“还他妈看不上我,我操。”
“就是!”王小春同仇敌忾,“玩玩谁找她啊,人矮还凶。胸前几两肉就是女人了?”
过了一会,王小春试着问一句:“怎么样老大,这下要和她断了?”
“断!不断我他妈就是孙子!”
过几天王小春又问,他答不知道。现在再问——秦朝阳出神地盯着宾馆天花板上华美的灯,要是现在再问,他大概会答“不想断”了吧。
男人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无非是两种情况:一是没上过,二是没上够。
玩玩可以,行,那他就陪她玩,他玩得起。
许多整装完毕,给金惠打电话。挂了电话,笑眯眯对秦朝阳说:“行了,都谈妥了。一会你机灵点,女孩子很好哄的。”
秦朝阳侧头看窗外,许多顺着他目光看出去,什么也没有。又看回来,拍了拍他大腿,“听见没?”
“喂——”
秦朝阳把脸转回来,这副神情让许多怔了一下。
“我对金惠一点兴趣都没有。”
许多眯了眯眼,笑容渐渐隐了。一直以来,他把秦朝阳当做不懂事的年轻男孩,自己则以过来人身份自居。年轻男孩就像崖间的吊桥,刺激、峻丽。
而现在,他从秦朝阳眼里看见了某些沉甸甸的东西。仿佛眼睁睁看着吊桥长出钢筋,注入水泥,脱胎换骨,变得坚硬。
男孩长成男人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
秦朝阳姿势没变,依旧躺在床上,对着许多,他说:“我讲真的。”
声音不大,但很郑重。许多点点头,轻拍了拍秦朝阳的膝盖,说:“我懂了。”
秦朝阳也点点头,继续出神地看着头顶的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