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两个人先后及笄,要订亲了,贾王氏知道了自己家里和薛家、贾家分别都有婚约,并且自己很可能会嫁到薛家之后,心里就对父母有了怨恨,对自己的妹妹也多有不满。
虽然薛家和贾家在一般的百姓眼睛里,都是属于高官之家,但在贾王氏看来,一个是承官职之人已经去世了的暴发户,一个却依旧是国公府邸。都说女人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贾王氏对比了贾家和薛家的状况之后,就做了个决定。
于是在薛家大爷薛讯前来王家的那一天,贾王氏就给了薛讯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救了落入荷花池的薛王氏。薛绎忍不住吐槽,果然在高门大户里生活的女子,一定要学会游泳,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算计到水里去了。
这件事情本来是被王家封锁了消息的,但是架不住薛贺也插手了。所以薛讯也就知道了,自己当日的英勇之举,其实也是被人算计的。他就说,薛王氏一个大家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前院的池子边上去,还那么巧一个人都没带,脚一滑摔进池子里了。
但是薛讯就是来求娶王家姑娘的,不管哪个姑娘只要是嫡出的就没问题,所以薛讯也就顺水推舟了。
其实贾王氏真的没必要动手脚,因为王家的长辈就是打算把薛王氏嫁到薛家的。但是原因也是很让薛绎无语的。
都说人心都是偏的,这点一点都没错。虽然贾政和薛讯相比,家世更好,名声也胜出很多,但王家的老太君——两个王氏的奶奶还在呢。
老人家可是侍奉过和太、祖一起打天下的祖宗的,王家尚未显达之时,更是在家里供养婆母,教导弟弟,顶着战乱把王家给支撑了起来。老人家的眼光还是很锐利的,只是见了贾政和薛讯几面,就打算把自己最疼的老孙女嫁到薛家。因为两人相比,刨除外在因素,还是薛讯更优秀一些。
而贾王氏虽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她对于妹妹的不满还是在日积月累中渐渐扭曲的更严重了。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掌握了先机,嫁到公府之家,另一方面,还希望以后也一样能比自己的妹妹过得更好。
这个“更好”包括了很多方面,其中一方面,就是“子嗣”。贾王氏用威迫利诱之类的手段收服了薛王氏陪嫁的几房下人,以便自己可以虽是知道薛王氏的消息。
在对比自己嫁到贾家就发现小姑很不好相处,婆婆不容易讨好和丈夫已经有了两个通房,而薛讯没有通房,薛王氏很得刘氏的喜爱,薛家的其他人还没把宅斗的战火烧到薛王氏身上这些情况后,贾王氏的内心已经很不舒服了。
而在自己进门了小一年还没开怀的情况下,薛王氏竟然有了怀孕的征兆。贾王氏在纠结了一夜之后,就打着关怀姐妹的名义,把一些东西不着痕迹的送到薛王氏手里。
贾王氏也没有下狠手让薛王氏绝育,她只是希望,在自己生儿子之前,薛王氏不会抢在她前面。
这都是什么狗血的事情啊!果然女人心海底针,薛绎听了前因后果,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他可没兴趣知道以后薛讯可能采取的报复手段。
虽然薛讯及时封了口,金陵表面上也没有传出这件事情一星半点的消息,但是圈子里该知道的人还是都知道了。所以大家对于薛绎的印象,也变成了“这孩子有点彪”。
但也因为这样,大家都知道,除非有把握一丝不差不留把柄,否则千万别惹到薛绎头上,不然他可不会管什么里子面子,否则撕破脸之后,丢人的不一定会是谁。
不管怎么说,薛绎成功的卖了薛讯一个人情,让薛讯帮忙,找六名同乡和两名秀才作保,等自己考中童生之后,报名参加今年的院试。
在薛讯看来,薛绎虽然因为一些不计后果的动作给薛讯添了一些麻烦,但是他揭破了有人谋害自己子嗣的算计,让薛讯有了警惕,就换了一个院试的报名担保,还是薛讯占了便宜的。
报名之后,一向懒散的薛绎,就被比自己还紧张的甄费给制定了一系列考前突击计划,并且把这些计划一一付诸实践。
五月里,已经成为童生的薛绎,和甄费一起,参加了院试。意料之中,两人都中了。甄费更是被评委廪生。
薛王氏的身体也开始了全方位的调养。因为发现的及时,薛王氏只喝了半年的苦药,就恢复了健康,在二月里被诊断出有了身孕,年底生下了薛讯的嫡长子薛蜃。
蜃者,水龙也。这也是薛贺对薛家长子嫡孙的期望。薛绎对此乐见其成,虽然不知道这个薛蜃长大之后是好是坏,但总不会比薛蟠更糟糕了。要知道在这个动不动就牵连九族的时代背景下,真的是“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尤其这个猪队友还会是未来的“队长”。
薛绎本来以为会一直顺风顺水到四年以后,自己考中举人,分家独立,但是俗语说“天有不测风云”还是很有道理的——薛贺去世了。
薛贺的死带给薛家的,是又一轮的宅斗大戏。这一次,宅斗的主场有两个:灵堂和祠堂。
薛贺停灵期间,薛绎练就了两项绝技。绝技一:听见女人的声音——特指薛贺后院已经是姨娘的女人的声音——立刻反射性逃跑。绝技二:在无法逃跑的情况下,融入一切背景之中,把存在感调整为零。
没办法,薛绎已经是秀才了,而且地点又是自己亲爹的灵堂,每天都有宾客吊唁。不管心里怎么憋屈想发火,只要薛绎不想因为“扰乱先人”这种不孝的名声被格去功名,就必须忍着。
等到薛贺下葬,薛绎以为可以松口气了,谁知道这些一口气哭了将近两个月的战斗机一点都没有歇着的意思,直接转战祠堂,去哭老爷了。所有的孝子孝女都去了,薛绎也只能跟着去了祠堂。
薛绎算是明白了,自己在守孝的这三年里,算是别想消停了。他现在特别怀念以前和甄费一起到处参加文会诗会的日子。
和薛绎一样,对目前的状况不耐烦的,还有一个人——薛讯。而薛讯在经历了自己父亲去世的悲痛之后,心里除了伤感,也是积压着一股火气的。薛讯作为嫡长子,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薛家的新一任家主,只是差着一个仪式罢了。
在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薛讯不光要给父亲守孝,还要收拢人手,接手薛家的生意,忙得焦头烂额。所以在面对在祠堂门口那些有子女的姨娘们,为了利益联合起来给刘氏舆论压力的状况,薛讯的火气一下子就找到了发泄口。
薛讯请来了金陵城里德高望重的几位耆老、员外和知府,在薛家祠堂里,举行了家主的接任仪式,并且言明,等到出孝之后,再分家。不愿意等或者还要闹腾的人,直接家谱除名,不再是薛家人。
不管怎么说,薛讯的这一次亮相,让那些打了鸡血一样的人冷静了下来。后宅的姨娘们想起来,自己的身家性命还在刘氏手里。庶子庶女们,也惊觉自己再闹下去没什么好果子吃。薛讯就这样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接管了整个薛家。
薛绎终于放松下来。按照律法里的分配方式,自己能得到的财产,应该能折换一个城里的宅子和城外百亩左右的庄子,以及一些店铺。薛绎对于其他人恨不得把整个薛家都揣进自己兜里的想法实在不理解。
虽然谁都不嫌钱多,但是首先,连撑起薛家生意的能力都没有,那还叽歪什么呢?自小被薛贺手把手教大的儿子,只有薛讯一个人。就连薛诚,也比不上薛贺在薛讯身上所倾注的心血。薛贺属意的接班人,只有薛讯一个。
这么明显的事情,薛绎在自己身体的记忆力发现,窝囊到被欺负死的原主都明白这件事情了,怎么薛家的其他庶出儿子就不明白呢?
☆、第18章薛绎27
在认识甄费之前,薛绎其实是很宅的一个人。但是自从认识了甄费,被他引着开始参加各类社交活动之后,再让薛绎回到原来的生活,尤其是现在这种类似于软禁的守孝生活,无异于一种折磨。
为了打发看起来就很漫长的时间,薛绎的写作生涯进入了一个高产高质量的状态时期。毕竟薛绎每天睁开眼开始,就有大把的时间坐在桌子前构思或者修改自己的作品。
然后,长日无聊的薛绎,就把罪恶的手伸向了自己脑子里的经典文学作品了。
在某个夏日的清晨,薛绎提笔在纸上写上了自己新书的第一段话:“余幼年,曾识一隐士先生。幼时见先生,先生已年至耄耋。先生名查良镛,字金庸,祖籍浙江海宁,一生虽未显达于朝廷,但其才华之杰出堪称横溢天下。余有幸听闻先生言前朝旧事一二,至今难忘。今言于众人听之。”
没错,薛绎用了“我听了一个叫xx的老者讲了个故事”的形式,疯狂的把脍炙人口的《天x八部》、《射x英雄传》、《神x侠侣》等等作品给“写”或者说是“复述”出来了。
当然,必要的改写是一定的。薛绎又趁此机会,把前几朝历史看了一遍,选取情节来替代书里发生的事件。
不得不说,所有男人的内心深处,其实都有一个英雄梦的。薛绎借用了金庸的故事,成功的在江南地区,掀起了一股文士习武的热潮。尤其是在“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句话出现之后,更有不少文人学子为郭靖写诗作赋,歌颂其侠肝义胆。
深受鼓舞的薛绎像是喝了兴奋剂一样,不分日夜的提笔写书,几乎入魔。
这种魔障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甄费托人给了自己一封信,才停下。不得不说,甄费的这封信来的非常及时,但是!它把薛绎从一种入魔的状态拖进了另一种入魔状态。
甄费在信里给薛绎计算了一下时间,告诉薛绎,在他出孝之后六个月,就是三年一次的秋闱了。为此,就算薛绎是在守孝,也不可以放松学业。
考虑到薛绎本人得过且过的性格,以及近期被送到书肆印刷的大量文稿,甄费对薛绎的学习状态非常担忧。为了防止薛绎可能会在未来,遭受乡试那种“憋在小黑屋九天”经历的二遍罪,甄费希望薛绎能暂时放下其他杂务,专心学习,一次通过。
甄费随信附带了一本读书笔记和最近的几期邸报,表示以后每隔几天就会托人送信。在第一年的重孝守完之后,会上门拜访。
薛绎觉得,要是甄费现在在自己眼前,自己一定会上去亲他几口。什么是好基友?这就是好基友!
其实薛绎在心里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是时间总是会累计一些东西,再改变一些东西的。这一点,此时的薛绎和甄费都没有想到。
二十七个月的守孝,本来对于薛绎来说,会是一场艰难的折磨。但在甄费不离不弃的陪伴下,倒是有种转瞬即逝的感觉了。
除服,意味着薛绎可以离开薛家自立门户了。但在此之前,不可避免的,是薛贺去世时候的混乱场面重演。
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再次发生的时候,自己被卷入其中,薛绎很没出息的留书逃跑了。于是某天早晨,甄费才起床,就听门房来报,薛家四爷等在门口呢。看样子等的时间应该很长,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了。
“甄费你不是说要出去游学么?趁着还有半年的时间我们出门吧。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你这就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启程!”薛绎见到匆匆感到前厅的甄费的第一时间,就是说了以上这几句语无伦次的话。
甄费联想到薛家最近和戏班子的演出一样热闹的情况,瞬间懂了薛绎如此着急的原因。甄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让人请薛绎略坐片刻,自己回房整理仪容。
等甄费再到前厅的时候,薛绎已经从快被逼疯的歇斯底里状态中恢复过来,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的吃上早餐了:“我跟你说啊,你都不知道,最近半个月我就没有睡个安生觉!连做梦都是那些女人在我脑子里头吵架。”
“是是,薛四爷你辛苦了。”甄费敷衍的回了一句,也坐下来吃早餐。
知道甄费向来“食不言”的规矩,薛绎没再说话,安静的等着甄费吃完。甄费直到看够了薛绎虽然没说出口,但是全写在脸上的“吃个饭还这么多规矩”的吐槽,才拿起帕子擦了嘴:“我在苏州有点私产,是我祖父置下的一套院子。不如就去那里看看,如何?”
薛绎当下表示同意。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两州好像是集中了江南一代的灵气一样,不光风景秀丽,还有许多杰出学子也都云集于此。若是能在此参加一二学子集会,想必对自己才学的增长必有益处。
甄费可以说,自从自己守了双亲和祖父母的孝之后,彻底进入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跟家里的管家交代了几句话,中午就和薛绎乘着马车出发了。
两个人并不是直接奔着苏州去的,而是一路上走走停停,生生把两天的路程拖成了十天。等到了苏州之后,更是哪里热闹往哪里去。
当然,甄费可不是薛绎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在薛绎每天“昨天的庙会好热闹”、“那个东西我从来都没吃过真好吃”和“这里那里真是个漂亮的地方”的时候,已经结识了几个苏州学子。
甄费和他们虽然只是泛泛之交,但是也已经被邀请参加学子的集会了。
甄费带着薛绎参加了几次这种聚会,虽然一开始还是苏州学子中间的生面孔,但真才实学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两个人也渐渐的融入其中。
渐入佳境的两人在达到苏州之后的第二个月,受邀参加了一个比较高端的聚会。聚会中的人有一部分是官员之子。薛绎在这次聚会里,见到了未来的绛珠仙子他爹——林如海。
这时候的林林如海还不叫林如海,因为尚未及冠,未取表字,被戏称为小侯爷。好吧,林海他爹确实是侯爷,但是林海不是,所以薛绎也不知道这个称呼到底是在标榜林家的五代列侯的辉煌家世,还是在讽刺林海只能是“小侯爷”而当不了“侯爷”。
但是在和林海交谈了一番之后,薛绎决定只把这个称呼当成讽刺。
本来,薛绎对于林海还是很有好感的。首先这人长相就不错,通身的气度也不凡,而且知道未来的林海还是探花之才。这样的人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
但是!当林海知道薛绎是金陵紫薇舍人薛恒的后人之后,表情里出现了遮都遮不住的鄙夷,就差没把“你的家世真是有辱斯文”直接说出口了。
薛绎看见林海的表情,识相的退出林海的谈话圈,找甄费去了。一边招人,薛绎一边在心里嗤笑。林海目下无尘、自视甚高,觉得自家五代列侯就高人一等,也难怪原著里一家四口都先后死了。就凭这种眼里见儿,能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连任,绝对是皇帝看在林家祖先的份上手下留情了。
都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因为谁也不知道,今天街边的普通少年,会不会有一天名扬天下。
今日林海所见的人,少说有一半将来会成为他出仕之后的同僚。可林海却一副“我天生高人一等”、“今天是勉为其难才和你们见面的”的态度,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好多人了。
考虑到自己虽然并不打算出仕,但是多个朋友到底是等于多条路,薛绎对每个人都是礼仪周到的。
甄费和薛绎的考量虽然角度不同,但是对今天见到的人,也是多有留意,自然注意到了林海对薛绎态度前后变化。只不过看薛绎没放在心上,所以才打算回去之后再仔细问问缘由。
时间就在薛绎和甄费两人每天读书学习,偶尔参加学子聚会的平和生活里流逝,小半年就这样过去了。两人踏上了回乡的路程。
八月,甄费和薛绎一起踏进了考场。放榜之后,两人都在桂榜之列。薛绎已经达成了原本的目标,彻底放松了下来,每日里继续自己的文学再创作。而甄费,开始为来年春闱的春闱做最后的突击。
然后,薛绎某次在甄费的书房里翻书的时候,发现一本《说文解字》里夹了一张纸。看了内容,发现是甄费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给甄费取的表字——士隐。
薛绎把纸给了甄费之后,忽然觉得“士隐”两个字很熟悉。在想了一会之后,终于恍然大悟:甄士隐,甄英莲——也就是香菱的亲爹。那个只在原著开始的时候露了两面的酱油角色。
一辈子止步于举人,一直到五十多岁都没有儿子,唯一的一个女儿被拐子拐走了,家被一把火烧光了,省下的财产被岳丈给占了,自己因为打击过大疯疯癫癫出家当道士,妻子把眼睛哭瞎了之后也精神不正常了。
这么凄惨的人生,真的是眼前这个捏着父亲留给自己的表字红了眼眶的青年的未来么?薛绎心里因此很不舒服。他觉得甄费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而不是得到那样一个结局,成为别人故事里的调剂品。
☆、第19章薛绎28
士隐的意思,是“君子之德,悯怀天下”。这也是甄费的父亲写在纸上的批语。这的确是一个父亲对自己独子的殷殷期望。
但是薛绎现在没心情向这些事情了。虽然他觉得甄费是自己的好哥们儿,但是谁家好哥们儿会希望把全世界都打包给对方啊?一定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
“老爷,薛府派人请四爷回府一趟,说是今天要分家,请四爷回去领家产。”正当薛绎需要避开甄费一个人独处一下的时候,甄家传话的小子就进来报信了。
这无异于是送到眼前的救命稻草,薛绎可没有推开他的打算,顺水推舟的跟甄费说要会薛府一趟。
自从薛绎因为薛家的闹腾跑到甄费这里,把甄费拐到苏州呆了小半年之后,薛绎就把甄费的家当成自己的地盘了,平时是一点拘束的感觉都没有。但是现在,薛绎只要想到这里是甄费的家,就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甄费倒是很快的收拾好了情绪:“恐怕你今日又要受一回罪了。用不用我和你一同去?”
“不用!”薛绎反射性的回答。他真的需要在一个和甄费无关的地方,思考一些问题。
那高挑的音调让甄费吓了一跳,但是看到薛绎态度坚决,也就同意了。看着薛绎像兔子似的窜出书房,甄费的表情一下就冷冽了起来。
薛绎到薛府的时候,薛家的八个男子都在前厅聚齐了。而小花厅里,则是几个姨娘和庶女。经过了半年的时间,似乎薛讯已经完全把这五个庶出的兄弟给降服了。
从薛家老二到老七,都一声不吱的坐着,看见薛绎进了前厅,好像有了一个发泄口。薛纲在这种时刻再次充当了出头鸟:“呦,举人老爷回来了。真是好久不见啊,竟然还纡尊降贵到我们薛家来。还以为举人老爷看不上我们薛家呢?”
又来了!薛绎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眼的时候,薛绎告诉自己,就当没听见。如果他开口回击了,就会形成一场毫无意义的骂战。这样的话,就太耽误时间了。从十二岁到十七岁,整整五年的时间。
为了早一点结束让薛绎疼苦不堪的五年“躲宅斗”生活,薛绎决定让薛纲先得意一回。等到自己先把薛家的事情结束,再把自己和甄费貌似有点偏离轨道的小问题解决完再和他算账。
盼望着,盼望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了。在薛讯进行了“我们虽然分了家,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的演讲之后,进行了分产解说。果然如薛绎所料,薛讯采用了本朝律法里的分产方式。并且在未开始分产之前,先言明,每个庶女给三千两的嫁妆。然后才让几个庶子抓阄决定自己要被分得的家产。
在一众人等抓完阄之后,薛讯又开口表示,每个庶子的手中都有一些薛家的商铺,为了更大程度的统一薛家的利益,他希望能让这些商铺仍旧归在长房的经营之下,只分红利给几个庶出的兄弟,而不需要他们参与经营决策。
薛绎一听就皱眉头。虽然在自己的前世,股东红利这种经营方式屡见不鲜,但那是因为在这种经营制度的背后,有各式各样的法律条文来规范普通股东和执行董事的权利。薛家这样一个家族式企业,如果众志一心也就罢了,但现在的情况是,虽然嫡子一脉占了很大的机会,可生下的庶子们却都心思各异。有时候,从内部开始的危机才是毁灭性的。
薛绎虽然明白薛讯不希望薛家散了的心情,但是他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把薛贺之前给他铺下的路给毁了。所以在其他人都散去之后,薛绎单独留下,向薛讯表示,自己想将手中的铺子换成金陵附近的田地。
薛讯对这个在这几年里,唯一不把眼睛死盯着薛家财产的弟弟虽然没有很多的好感,但还是对于薛绎的识趣很满意的,认为此人可以一交。
因为薛绎已经考中了举人,薛讯以为薛绎此时找自己交谈,是希望未来在仕途上能靠薛家为助力更进一步。但是薛讯没想到,薛绎竟然想把手头上的大部分铺子都换成田地。
虽然田地也能赚钱,而且更稳妥,但是这可是薛家的铺子。随随便便拿出来一个,就能够供养十几户普通百姓的薛家铺子。
虽然薛绎的举动好像是吃亏了,但是薛绎自己知道,薛家的未来并不是一帆风顺前途无量的,但是他并不打算提醒薛讯。谁让他娘曾经对自己心存恶意来着!自己揭破他媳妇被人算计的事情,已经是违背自己“百倍报仇”的原则了。他可没心思做圣父,拯救整个薛氏族人。
薛讯虽然不明白薛绎的举动缘由,但是能收回一些被分割出去的商铺,薛讯还是很满意的。用了几块不错的土地和几个小山包换了铺子之后,薛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薛府,打算开始自己真正的美好人生。
哦,还不能开始美好人生。他还没弄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今天发现,自己对甄费会有这么诡异的在乎。
的确,甄费是个好人。不是那种被发“好人卡”的好人,而是……直到薛绎把自己的头发抓成了一个造型别致的鸟窝,他也没说清楚甄费到底是哪种好人,但就是觉得甄费是好人,好的不能再好的人。
薛绎回想了一下自己对甄费的好人论,深深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出这种明显是智商低到一定程度的“好人论”。
他觉得自己和甄费就是非常好的好基友,可以互相换着穿亵衣亵裤的那种!所以,这种“想要打包全世界给甄费”和“那个什么封氏一听名字就不吉利根本配不上甄费”的想法其实是很正常的吧。
如果薛绎还在上辈子,那么他此时,只需要上网把自己的问题抛给广大网友,结尾缀上“在线等,挺急的”这样的话,那么广大网友就会告诉他:你wan了,各种意义上的>但是遗憾的是,现在只有薛绎一个人。所以他只能不断的在“这很正常吧”和“正常个屁啊”两种想法之间摇摆不定。
不得不说,有了上辈子经历的薛绎,还是很有行动力的。虽然他自己不承认,但其实他的潜意识已经知道,他的袖子已经变成两截了。
所以薛绎再次做了一件很彪的事情。虽然这件事的直接结果很不错,但是此时的薛绎是不知道的。
因为刚继承了一笔还算丰厚的遗产,薛绎虽然手里没什么得用的人,但还是通过自己机智过人的智慧和后天培养的强大心灵,找到了门路,脸不红心不跳的买了一包迷药。
其实薛绎并不打算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只是因为一直想不通自己对甄费,到底属于什么类型的情感,决定实践出真知,来试验一下。为了避免未来两人见面尴尬,那么让甄费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情无疑是非常好的选择——只要甄费失去意识就好啦。
如果自己对甄费只是普通的兄弟情谊,那么以后大家就还是好兄弟!如果很万一很万一的,自己对甄费有了超出亲情和友情以外的感情,那么……想到这里,薛绎再次把头发抓成了造型别致的鸟窝。作为一个上辈子差点成为大魔导师的纯爷们,薛绎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对吧。
个屁!自己一定要去砸了那个卖假药的烂店!第二天一早,薛绎咬着被角在心里大吼。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当天晚上,薛绎以庆祝自己自立门户的名义,和甄费在花园里开了一席,薛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迷药下到了甄费的酒里。当薛绎“认为”(注意,这里是“认为”,而不是“真的是”)甄费已经药力发作倚在凉亭的栏杆上睡过去之后,薛绎做了一些亲密的事情。
然后,因为这些亲密的动作实在让薛绎感觉太舒服了,所以大概因为今晚薛绎的理智根本就没在家,他直接把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当薛绎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薛绎感觉到自己被推了一下。吓得一个激灵的薛绎这才发现,甄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面容冷凝,语气疏冷的质问自己:“薛绎,你在做什么?”
“我我我……”薛绎顿时脑筋一片空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来。他的脑海里不禁有了最坏的打算。甄费是个真正的君子,他一定不会用粗鲁失礼的话来说自己,但是可能,从今以后,自己就会和甄费形同陌路了。就在自己刚刚弄明白自己的想法之后,同时也是在自己刚刚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后,自己就要和甄费形同陌路了。
“薛绎,我再问一次,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薛绎听见甄费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双眼因为薛绎的结巴而眯了起来,被遮住的眼睑中,有冷光划过。薛绎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被吓得麻木了,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20章薛绎29
此情此景,是真的让薛绎不知所措。薛绎现在恨不得回到一个时辰之前,给当时的自己两个嘴巴,让他千万别往和谐和谐。这样的话,就不会有现在这种事情发生,自己还会和甄费是“好兄弟”。
而现实时,薛绎根本回不到一个时辰之前,当前的情况也理所当然的没有改变。依旧是薛绎和谐和谐和谐。
薛绎想到,说不定下一秒,甄费就会把自己推开,叫他家的下人把自己赶走,然后,就真的形同陌路了!一想到这种可能,薛绎的大脑就是一阵充血,伸手抓住甄费还推着自己肩膀的手,开口说:“甄费,我……我知道自己趁人之危,是个混蛋,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
说到这里,薛绎也不知道自己希望甄费怎样做了,他抓着甄费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终于说出了下半截话:“能不能考虑一下,和我结契?”
“结契?”甄费挑眉(我记得哪本书上说过,挑眉代表“明知故问”或者“你在我的掌握中”的意思),“薛绎,你先起来。”
“哦,哦!好的!”薛绎现在就是跟着甄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完全不敢违抗。看着甄费动作缓慢的扶着栏杆站起身,穿上衣裤整理仪容,薛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没和谐和谐呢。连忙也把衣衫打理整齐。
看见甄费打理好自己之后,转身向凉亭外面走,薛绎狗腿的快走两步扶住甄费的手臂,“那个,甄费你看啊,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呃,除开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其实很不错对吧。咱们两个志趣相投,有共同语言,还有共同进学的情谊在。这么些年了,连半句嘴都没吵过,一次脸也没红过,说明我们真的是天作之合。我既然说了结契,就是结契。以后绝对不会再和其他的人有一星半点的出格举动……”
薛绎说出这番自己听着都觉得很不要脸的话的时候,已经是彻底的破罐子破摔了。只要甄费不把自己推开,不要不理会自己,怎样都行。
等薛绎扶着甄费进了甄费的卧房,把甄费扶到床边上坐下之后,甄费才打断了薛绎喋喋不休的车轱辘话:“我是甄家的老爷,将来是要出仕为官的,更身系甄家的子嗣传承重责。”未尽之意就是,我要是和你结了契,因为名声会无法出仕,也无法传承子嗣。
事实上,结契盛行于福广一带。结契之后的两名男子都是可以成亲生子的。但是无论是薛绎还是甄费,都刻意忽略了这一点,把“结契”当作不可背叛的承诺。而两名当事人,在此时此刻,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薛绎总不能说,你这辈子的功名到了举人也就到头了,而且最后也没生下个儿子给你传承香火。
之前看到甄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把自己赶出家门,薛绎心里名叫希望的小火苗本来又开始燃烧了。但是听了甄费很实际的话,薛绎好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如果有人告诉薛绎,有一天你会完全抛弃尊严,只是乞求另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接受自己的感情,那么薛绎一定会把这个人揍个半死都不带停的。
但事实是,半晌之后,他平复了一下有些发紧的嗓子,开口说:“我知道,你就,你就……你就把我当作你的外室……”
话还没说完,薛绎就被甄费抓住了衣领扔在了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看到甄费的举动,薛绎明白甄费应该是接受自己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到甄费是在自己说出“我当作你的外室”这样的话之后,才接受自己的,薛绎此时的心情,用文艺一点的说法,就是好像被狠狠捏了一把一样。
甄费和薛绎接下来要做的,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整个过程,甄费的和谐都恶狠狠的,好像和薛绎有仇一样。
薛绎对此的理解是:自己刚刚确实是做了很混蛋的事情,所以甄费会生气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很正常。真的很正常!但是太疼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甄费却停住不动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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