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照青城[GL]作者:竹寺水吉
第22节
“嗯?”察觉到她的到来,沈霜照失神的双眸才逐渐恢复清明。
彩儿看着她,淡淡的阳光下,沈霜照的神情却显得愈发忧郁:“霜儿姐姐,我们出城去逛逛吧。你看你,无精打采的。”
沈霜照直起身子:“去外城吗?”她兀自笑了笑,“你是不知道这清霜殿周围究竟有多少人暗中监视着我,我若是同你上街,恐怕是要‘拖家带口’了。”
彩儿的双眼黯淡下来:“可在这清霜殿一直待下去也不是事儿啊,我见你总是闷闷不乐的,怕你闷出病来。”
纵然心中颇为郁结,可沈霜照又不忍见到彩儿为自己心烦,她暗自思索一阵,终于松了口:“这街是不能上了,不过若是想去外城走走倒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彩儿的眼眸都亮了起来。
“真的。”沈霜照给了肯定答复,她也在这“笼”中待够了。
……
“霜儿能有这样的心,我甚为欣慰。”沈婉蓉听沈霜照说要去张府探望张善,心觉她倒是明了几分事理,心里也跟着明朗起来,“那明日就让雪青陪着你到张府走一趟。”
沈霜照面无表情,只道:“为何要雪青姐姐陪着我去?我非三岁小孩,不过是去趟外城,何须要人跟着我?”
沈婉蓉的神色冷了几分,紧抿着唇良久未说话。一旁的雪青和若蝶也皱起了眉,若蝶解释说:“霜儿,城主让雪青跟着你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毕竟前些日子有刺客潜入城中,到现在都还没查清对方的来头。”
“也罢,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向来无权反抗,不是吗?”自沈婉蓉公开她的身份后,沈霜照对她的态度就变得极为尖锐,往日的乖巧在她身上是一点都寻不到了。
她这番话就连雪青和若蝶都听得极为心寒,就更别提沈婉蓉了。主殿里此刻寂静得可怕,沈霜照倔强地板着脸站着,不去看沈婉蓉也不说要走。她就那样站着,心里却是极为折磨。
“你若是不喜欢被人跟着,自己一人前往也可。不过见了张善你要好生道歉,那日你到底是有错的。”沈婉蓉语气温和,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是现在她仍有足够的耐心与温柔去安抚会蜇人的女儿。
沈霜照扫了她一眼,行礼:“那霜儿便告退了。”
“且慢。”沈婉蓉叫住她,“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霜儿今日就留下来陪我用膳吧。”
沈霜照握紧了拳头,似有一刻心里挣扎,可最后还是软下心来答应了:“好。”
清霜殿——
“彩儿,该吃饭了。”南燕对彩儿唤道。
彩儿却伸长了脖子往外看:“霜儿姐姐还没回来,我怎可先吃呢?”
“不用等她了。方才沈姑娘传了口信回来,说是她今晚陪着城主用膳不回来了。”晓桃摆好碗筷对彩儿说。
彩儿无精打采地回到了桌旁:“都不通知我。”
“城主是这水澜城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做了什么决定难道还要特地向你这小小丫头报告?”南燕调侃她。
“哎呀,也不是……我是说……”彩儿欲言又止,“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晓桃和南燕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也不知沈姑娘怎会带回来这么一个奇怪的姑娘。
用完晚膳,沈霜照并未即刻回清霜殿。沈婉蓉带着她一同坐在寝殿里喝茶。
温暖的烛光落满了整个屋子,沈霜照却望着杯中的茶叶出神。
坐在她对面的沈婉蓉见她意兴阑珊,呡了一口茶后说道:“往日我与你父亲也常是在这里对坐,只不过我与他饮的是酒。”
这还是第一次听沈婉蓉与她正面提起楚行之的事,沈霜照不由地抬起了眸,眼里写满了好奇。
隔着一张低矮的小方桌,沈婉蓉对她笑:“霜儿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沈霜照看着茶盅冒着热气,思忖了好久才轻轻问道:“他……他是怎样一个人?”这内城里基本都是年轻的男子女子,真正见过楚行之的人不是死在了当年的叛乱中就是外逃了,她对他知之甚少。沈婉蓉说她像楚行之,就连赵越瑶也说她像。知晓身世后,加之血缘关系,她对自己的父亲自然是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提起深爱着的丈夫,沈婉蓉的嘴角都会不自觉地浮现笑:“能文能武,在外铁骨铮铮,可他对我们却很温柔。”
“我们?”沈霜照不自觉地挑起了一侧的眉,眼眸都亮了几分。
“是。”沈婉蓉看着她,眸色悠柔,“除了在公务上待人处事严苛了些,其他时候他向来是个脾性温和的人。性格这一点上,你也更像他。”沈霜照自小就很听话,对人和善温润,对事也有十足的耐心。
沈霜照心里莫名暖了一片,她蹙眉,努力地想要勾勒出父亲的样子,可无奈还是一片空白。
“虽然你出生后,他还未来得及看你一眼便被奸臣所害,可在你未出生时他便已满心欢喜。他时常对我说你是他的掌上明珠,以后他要疼你爱你,更会护你一世周全。只可惜他的这些诺言,永远也兑现不了了。”沈婉蓉湿了眼眶,过往越是幸福此刻越是痛苦。
从前沈霜照只当自己是个孤儿,有师父给予的关爱她便心满意足,对于亲身父母她是没什么概念的,更是极少去想这方面的事。可未曾想到,原来世上曾有那样一个人这般期待她的出生、这般心疼自己。说不清是遗憾还是难过,沈霜照只觉得心酸得几乎要落泪。
“霜儿,你认不认我都没关系,可是你必须要记得行之他是你的父亲。”沈婉蓉握住沈霜照的手,恳切地说。
沈霜照黯然神伤,师父这样说其实是在暗示她们作为楚行之的妻女,与陆家是有不共戴天的仇人。而她与陆清容,是无法背弃父辈的仇恨相守的。
比起前几日的逼迫,沈婉蓉这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的很是恰到好处,沈霜照被戳中了心中的软处,她对沈婉蓉的话再也反驳不了。她不留痕迹地抽回手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霜儿还是先行告退了。”
沈婉蓉没有拦她,让雪青一路护送她回去。寝殿里只剩她一人了,沈婉蓉扫了一眼已经凉了的茶,顺手拿起盖子轻轻地盖上了。
沈霜照回清霜殿的路上失魂落魄的,方才与沈婉蓉一番话让她念起沈婉蓉的好,对方又是自己的亲娘,自小对她万般照顾。再思及这几日她对沈婉蓉的态度,沈霜照内心泛起几分愧疚。她与陆清容之间隔着的不光是一座青城的距离,还有父辈的血海深仇。可即便如此,她仍不想就此妥协与陆清容割裂感情。那她的杀父之仇怎么办?师父那关又如何过?还有陆清容对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包藏着阴谋的假意?这是始终困扰她的问题。
“霜儿今夜你好好休息,明日去张大人府上的事可莫要忘了。”她正发愣时,雪青的话倒是让她回神了。沈霜照一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家门前。
“我记得。”
雪青点头,刚要走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道:“霜儿,我可以说几句话吗?”
沈霜照没抬头,只是抬眼看着她算是默许。
“城主对你如何你是最清楚的,即便之前不知晓你是她的女儿。你和陆清容的事如何我不想过多插手,我只想说一句——这世上谁都有可能骗你背弃你,包括我和若蝶,可是城主不会。”
清冷的夜色中,月色却是格外明亮,沈霜照收回视线,转身进了门。雪青叹气,迎着月色回去了。
“沈姑娘回来了?”南燕笑脸相迎,清霜殿的人对她仍旧称呼“沈姑娘”。
沈霜照轻轻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走了几步觉得不对,便问:“彩儿呢?怎么没看见她?”平常若是见到自己回来了,她早就缠上来了。今日没见到她,沈霜照倒是感到不习惯了。
“她吃了饭就说人不舒服,回房休息去了。”
“不舒服?”
“我看她的不舒服是她自己的小肚鸡肠在作怪,沈姑娘不必理会。”南燕说,“时辰不早了,我去为你准备热水。”
……
“快跑!”
阴森的树林中,哪怕被树枝划破了衣衫割破了皮肉,她也只能不停地往前飞奔,因为身后是凶恶的追兵。
她跑得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可生怕被身后的人抓回去的恐惧让她不得不坚持下去。艰难地穿梭在茂盛的草丛中,小小的身子却被草藤绊倒在地。
“无忧!”一片昏暗之中,身前的男子着急地将她从地上背起,“不能休息,如果被捉住的话,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下场是什么。”
孩子黑亮的眼睛中泛起惊恐的情绪,紧紧地抓紧了男子的衣裳。
“他们在那边!”追兵显然是发现了他们,一群人举着火把很快地就围了过来。
孩子闭上眼,恐惧地将脸埋进男子的怀里。
“让开。”是一个少女清冷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孩子不断地发抖,浑身发冷。
“不要过来!”沈霜照大叫着,额际都是冷汗,从噩梦中猛地惊醒。
“霜儿姐姐你怎么了?”彩儿凑近她,满脸担忧。
沈霜照猛地推开她,惊魂未定。
“做噩梦了吗?”彩儿又靠近她,关切地问。
沈霜照戒备地背过身,心里的恐惧丝毫未消:“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晚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睡不着,在隔壁房间听见你的叫声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过来看看。”彩儿解释,“你做噩梦了?”
“是,是一个很可怕的梦……好累。”沈霜照语无伦次地说,白天的现实与夜里的梦境都是一样的可怕,第一次有种疲惫到极致的感觉。
彩儿主动抱着她,安慰道:“莫要害怕,只是做梦而已,梦醒了就没事了,我陪着你。”
沈霜照穿着气,她的额头抵着彩儿的肩,身子却与她保持着距离。彩儿身上也有一种味道,有些熟悉,却不是陆清容那种冷香。陆清容……提到这个名字,她便想哭——你在哪里?
☆、第90章追逐
虽说昨夜遭受噩梦困扰,但是一大早的沈霜照还是按时起来了。
她带着彩儿和几个侍女侍卫去了张府。张大人亲自迎接她,沈霜照见到他更是羞愧难当,当场就跪倒在地向他赔罪。
张大人也非小肚鸡肠之人,只是语重心长地教导了沈霜照几句——并非为张善之事,而是作为老师的身份让她日后行事且要稳重些才好,毕竟将来她是要担城主大任的。
沈霜照默不作声,如今这城里,恐是无人不知她的身份了。
自己的儿子受了重伤,张大人说一点儿都不怨恨沈霜照是假的,但是沈霜照之前都跟着他学习做事,一来二去之下,感情倒也深了。何况沈霜照是以后的城主,他又岂敢过于埋怨?那日的事,他知张善与沈霜照都有错。如今人家亲自登门赔罪,张善也无性命之忧,张大人自然是放下了大半。
沈霜照湿了眼眶,张大人的宽容让她心中更加愧疚。张大人叹了叹气没再说话,让下人带着她去探望张善了。
张善虽无性命之忧,但是重伤在身还是让他寸步难行,一天到晚都被困在床上。听说沈霜照来了,他倒是来了精神,急忙让人扶他起来。下人没依他,仅是扶起他靠在了床头。
“沈姑娘可是我张府的稀客啊,若非我挨了你一剑,这辈子你都不会踏入这里一步吧?”张善尽管脸色惨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的,可仍旧嬉皮笑脸打着沈霜照的趣儿。
沈霜照没有他的那份惬意,面容平静,微蹙着双眉:“张公子倒是宽容大量,那日我这般待你,险些伤了你的性命,如今你竟还有心思与我开玩笑。”
张善笑了笑,一双眼睛里却似有光在闪烁:“好说好说。沈姑娘是这水澜城的少主,你若是真要我的命,作为臣子,我岂敢有半点反抗?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便是这个道理。沈姑娘……不,少主……”
“少主”这两字刚起了头,便被沈霜照打断:“你这双耳,听什么不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倒是知晓得很及时。”沈霜照瞪他,目露不快。
“哪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若是不愿意听这两个字,我叫回你‘沈姑娘’便是。”张善说完顿了顿,又道,“日后,我对你的念想可是彻底断了咯……。”他将视线从沈霜照脸上移开,眼眸戚戚然,感慨的语气里尽是遗憾与无奈。沈霜照若是寻常姑娘他倒可以死缠烂打,可是她是将来的城主啊。且不说她对陆清容的一心一意,即便他们之间没有陆清容,他也是要望而却步的。
“你这人,也敢打霜儿姐姐的主意?”彩儿愤愤不平道。
沈霜照扫了一眼彩儿,起身低头作揖,对张善说:“那日的事……我……是我不对,我在此向张公子赔罪道歉。”沈霜照没忘今天自己来的目的。
张善莞尔一笑,翩翩公子的气质就那么显现出来:“我说过了,沈姑娘若真要我的命,我也不会反抗。何况那日,是我有错在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祸是他自己惹出来的,明知陆清容是沈霜照碰不得的逆鳞,他那样做不惹恼沈霜照才怪。
沈霜照听他这么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思忖片刻,才道:“日后张公子若是有事要我帮忙,我自当尽力而为。”
“沈姑娘,这水澜城里除了城主就是你最大了。你是君我是臣,理应是我对你赴汤蹈火,你方才的那番话恐是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沈霜照说,“这是我的承诺,你记得、我记得便是了。”
张善点头:“都说陆清容心狠手辣,但她却对你别般对待,我似乎有点理解其中的原因了。”
提到陆清容,沈霜照心中怅然,何时才能再见到她呢。
……
“街上好热闹啊……”彩儿拉着沈霜照的手,街道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因为要逛街,沈霜照屏退了同行的侍女侍卫,带着彩儿慢悠悠地在街上漫步。她任由彩儿拉着自己到处转,看着她高兴的脸庞,沈霜照的心情也被感染了几分开朗:“你且慢些走,莫要摔了。”
彩儿面对着她,拉着她的手然后兴高采烈地倒走着。
“那儿有卖面具的,我们过去瞧瞧。”彩儿兴奋极了,在内城被困了这么久,总算是能出来透透气了。
“面具……”一提到面具,沈霜照脑海里浮现的便是之前陆清容的孔雀面具,心情又落寞了几分。
“霜儿姐姐,你说我戴哪个好看?”彩儿自顾自地挑选着面具,丝毫未注意到沈霜照难看的脸色。
沈霜照拿起一个孔雀面具,几年前的上元节,她记得陆清容就是戴着它与她擦肩而过。如今,面具倒是有一模一样的在,可是物是人非了。
“这个吗?”彩儿见她一直拿着孔雀面具,以为她在给自己意见,急忙从她手上拿过面具戴到自己脸上,“霜儿姐姐,我戴这个好看吗?”
沈霜照看着彩儿的脸,久久未回过神来。
彩儿透过面具的两个孔里望着沈霜照,却见她落寞失神,一瞬间她兴奋的心情也低落了许多。
“啊!”彩儿凝视着沈霜照过于专注,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霜照回神,刚想去扶彩儿,鼻尖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霎时,她浑身战栗,不会有错的,肯定是她!沈霜照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下张望,努力寻找着那人的踪影。
因为沈霜照没有扶住她,彩儿被人撞到了卖面具的木桌上,桌上的面具和架子上挂着的面具几乎都被扫落在地。而沈霜照的目光百转千回,总算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人的身影。
“陆清容!”多个日夜的思念终于发化成疾,为她——沈霜照早已疯魔,发了疯似的不断推搡挡在自己前面的人,“让开!都给我让开!”她奋力地拨开人群,挣扎着向那个方向挤过去。
“疯子!”行人对她的行为颇为不满,对她更是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咒骂她。
即便如此,仍不能阻止沈霜照的步伐,这么久没见陆清容,她的确快疯了。每日每夜都被思念所煎熬,她的心几近枯萎。若是能见陆清容一面,哪怕只能与她说上一句话,她也心满意足了。
被沈霜照下令回城的侍卫仍是留了两个暗中保护着沈霜照,可是只有两人也难以在这拥挤的人群中跟上她的步伐,转眼间就被冲散了。
“陆清容,你站住!”沈霜照眼看着那个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焦急更甚,唯有扯着嗓子让她为自己留步。然而,那个身影不知是没听见她的话还是装作听不见,仍是倨傲又冷漠地在远处的人群中渐行渐远。
彩儿一听沈霜照口中喊出的名字,不禁一怔,随即手臂上的痛楚与心上的酸涩折磨得她直落眼泪。在陆清容面前,她始终是沈霜照眼中的一粒尘埃,渺小到连让沈霜照停留目光都不配。她站直身子,稍稍收拾情绪,刚想去追沈霜照就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回首,惊愕地睁圆了眼睛。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装作听不见?沈霜照在人群里不管不顾地冲撞着,有人撞她,她也不觉得疼了。可眼眶里尽是眼泪,全身上下仿佛都失去了知觉,唯有那颗心因为那人刻意的冷漠而痛苦着。
看不到了,放眼望去,这大街小巷里哪还有陆清容的身影。随着她的停步,热闹的街上又恢复到了平静的状态。小贩的吆喝声,路人的讲话声,似乎在暗示着她,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臆想。
沈霜照垂着头,整个人仿佛都被掏空了。你若是望进她的眼眸里,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
或许是过于失魂落魄,沈霜照连身后有人一直在追赶她都未发现——那人是巷口卖糖的疯老头。这老头早已神志不清,整天胡言乱语神神叨叨的,只有极为偶尔的情况下才会想起一些往事,可惜清醒的时候是少数。
他腿脚不好,看见沈霜照才想起一些重要的事。眼看就要赶上沈霜照了,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去拍沈霜照的肩,他就被人捂住了嘴,随即便被人拖进暗巷。
回到刚才买面具的摊贩处,沈霜照才稍稍回过神,彩儿不见了!
“老板,请问你可有看见方才与我一同来的姑娘?”
老板忙着整理被弄乱的摊子,不悦地回道:“她把我的摊子弄成这样,害我的面具损坏了好几个,我还想找她呢。可是等我从地上捡起几个面具的时候,她就不见了。你与她是一伙儿的,她跑了你就要赔我钱。”
沈霜照暗叫不好,这小丫头不知道是找自己迷了路还是被人拐跑了。都怪她,只有一碰上陆清容有关的事,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那你可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这青天白日的,哪来奇怪的人?”老板摇头,“若是说起奇怪的人,我看你才是吧,疯疯癫癫在人群里乱窜,我的生意都被你们搅没了。”
沈霜照塞了些银子给他,随即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彩儿。早知这样,就不该让侍卫婢女先回城了。
“沈姑娘!”被人群冲散的侍卫总算是回到了沈霜照的面前。
沈霜照惊讶:“不是让你们先回城了吗?”
“属下放心不下你,所以……所以一直跟着你。”
沈霜照急忙问:“既然如此,你们可知彩儿去了哪儿?”
侍卫支支吾吾:“方才沈姑娘突然跑了起来,属下……属下怕你出事,就都跟了过去。彩儿姑娘这边,是我等疏忽了。”
沈霜照扶额,所以侍卫究竟有什么用?
“我不过离开数日,你倒是学会登堂入室了。”因为之前的受伤,陆清容脸色仍有些苍白。她一如既往地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望着手上妖异的孔雀面具。
彩儿跪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才乘着沈霜照走开的功夫,她便被幻红抓了过来。
“我把你从沙海偏远处带到这水澜城,不过是念在霜儿对你怜悯。可惜你不知好歹,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便堂而皇之地入了内城,还意图对我取而代之,谁允许你这么做的?”陆清容睥睨着她,声音倒不大,可是话里隐藏的冷酷与危险任谁都听得出来,那双眼眸里更是充斥着讥讽与不屑。
之前她与沈霜照在藏书阁私会的时候,她便已得知彩儿被带进了清霜殿。那时候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想着沈霜照一个人孤单寂寞,她又对彩儿放心不下,彩儿去了清霜殿陪她作伴也好。之后彩儿对沈霜照有什么意思,她也大概知道了。可陆清容万万没想到的是乘着她不在,彩儿竟有了独占沈霜照的心思,还敢劝沈霜照忘了她。
“我问你,谁允许你这么做的?”陆清容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彩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开始对沈霜照她仅是把对方当做姐姐,可时间久了感情就变质了,这并非是她能控制的。
“少主,我……”彩儿又开始落泪,想起沈霜照,想起自己,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一番刺激之下,胆子也大了几分,说道,“我只是不忍沈霜照为你受折磨,这些日子因为你,她很难受。”
陆清容眼眸暗了下来,沈霜照是她的软肋,只要一提到她,就等于刺到了自己的痛楚。她不明意欲地笑了笑,眯起双眸,说出的话却极为残忍无情:“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和她的感情指手画脚?”
彩儿啜泣着,心中的自卑在陆清容面前暴露无遗。
陆清容兀自笑着,笑意却未到达眼底,她轻轻说道:“你不过是我用来讨霜儿欢心的工具,可是如今你倒敢爬到我的头上了……”后半句话她说得更轻,这在幻红看来就是陆清容要动手的前兆。
☆、第91章权衡
“小姐,你不会是要杀了她吧?”一直站在一边处于噤声状态的幻红小心翼翼地问陆清容。
陆清容闻声侧过脸冷眼看着幻红,挑着眉不悦地反问:“我要做的事,你可也想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