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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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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人员损失的时候,昆仑的神情和声音都显得落寞,便是赦大老爷听了也默然一叹。这种开拓海洋的事情本就少不了牺牲,如今这样的损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可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赦大老爷还是有些难受,半晌张嘴问了句,“有我认识的没?”

“……金陵贾家,有位大叔,没了。”昆仑沉默了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他,在船上提起过您,说是您给的安家费很厚,死了也值会老本儿了。”

昆仑这话本意是宽慰大老爷的,可在他听来便更不是滋味了,讷讷了半晌,才听见说:“这么说,是我亲手把他送上船的啊……他家里还有旁的人么,可知道怎么安置的?”

“有、还有一个儿子。”昆仑见老爷这模样,又被他爹瞪了一眼,哪还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此时也不敢多说,答完便接着灌水。

周奇见状,便接着问道:“爷不是问你那些话吗,还不赶紧一一回了。”这笨儿子忒老实了些,哪壶不开提哪壶,跟爷说这个干什么。

“哦,我这就说。船队先是一路南下的,果然就找到了老爷说的,那四面都是海的大洋洲。那里的人还跟野人似的,身上围块兽皮就敢到处乱走,便是女人都露胳膊露腿儿的,有的还搂着奶.子呢。”这样年纪的年轻人,提到女人的时候,不自觉地语气便高起来,眼睛也亮了不少。

“他们还是用的石头的东西,什么好用的都没有。不过随行的商人们说,那边有好多值钱的木料,小叶紫檀啊,黄花梨什么的,我们便用布匹、瓷器什么的跟他们交换伐木。另外还有许多珍珠之类的珠宝,我们也都换了。不过……”

说到这里,昆仑顿了一下,偷觑了眼赦大老爷的脸色,才道:“不过那里也有些不太友好的,听说他们还吃人来着,找我们麻烦想抢东西,都被我们弄死了。”他方才见大老爷那么多愁善感,便有些担心这样的事让他反感,是以说之前先看看脸色。

赦大老爷正听得入神,目不转睛地瞅着他,自然看见了这小子的小动作,转念一想便明白怎么回事。当即便笑骂他一声,没好气地道:“臭小子,我又不是不杀生的菩萨,便是心疼也只心疼自己人。像那等不服管教的土著蛮子,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便是。只是,也莫要滥杀。”唉,老爷他还是心软啊,最后还是叮嘱了一句。

“嗳!”昆仑闻言就高兴了,大声答应一声,才接着道:“因那大洋洲实在不小,我们光是为了绕它一圈便费了许多功夫,不然还能早些回来呢。接下来,船队便按着您给的简图,还真找到了那什么好望角。那边的好东西更多呢。”

“好木料就不说了,还有各种香料,对了,还有您特意提的那种什么橡胶树,都找着了呢。老爷,那边还真有金矿,有的地方那金子根本就露在外面,都不用去挖呢。我们不过用写平常的东西,就换了老些金子呢。”

同女人一样,男人在提到金子时也是兴奋的。昆仑把他背回来的包袱打开,献宝一样地摸出一块黄橙橙的物件,双手递到大老爷面前。

东西还没拿到手里,赦大老爷便认出来了,竟是一块狗头金。看见这个,大老爷也是眉开眼笑的,也是双手接过来。他知道这东西怕是分量不轻,却没想到竟还要更重些,刚接过来手臂便是一沉,当即赞叹一声,“好家伙!”

“这还不是最重的呢,这个是在非洲那边发现的。有一块在大洋洲弄回来的,足足有二三百斤重,一个大小伙子都抬不起来。还有啊……”昆仑将船队的收获一一数来,神情中的兴奋、喜悦很是感染人。

说到半截,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包袱里摸出一个荷包,递向赦大老爷,“老爷您瞧瞧,这是不是就是您说的金刚钻来着?这东西就硬得很,刀砍斧剁不留痕迹啊。还有,它们亮得很,在太阳底下光彩夺目的,很像您说的那个。”

“喔?快拿来我看看。”赦大老爷最近在做些精细的东西,正缺金刚石做切割用呢,这可是瞌睡等来枕头了。接过荷包倒出来一看,果然就是没打磨过钻石,大老爷不由大喜过望。

得,这下子闺女的嫁妆有了!

接下来,昆仑那包袱就跟百宝箱似的,一样样地往外掏东西。不过,为着方便携带,剩下的都是些种子之类。对这个东西,赦大老爷也是傻眼,让他认果实这他在行,可认种子就不是老爷他的专业了。只好都交给周奇,让他安排人拿回庄子种去。

大老爷稀罕过了好东西,便将问到了最关注的问题上了,“西洋人那边呢?他们应该也有很多船在开拓海洋吧,可有遇到他们,有没有碰上什么麻烦?”

在他的忽悠之下,祜祜是打算将更多目光投向海洋的。而那些西洋人,就将是他们的竞争对手。这世界就这么大,都打着海洋的主意自然就会有利益纷争,这种情况下,知己知彼就太重要了。更何况,如今削弱了那些西洋人,也能给子孙后代少留些祸患。

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名垂青史什么的,赦大老爷即便不奢求,但若有条件的话,老爷他也不会拒绝的啊!

想想看,日后的史书上,祜祜的帝王本纪上一笔,他的名臣列传上记一笔,什么贤君良臣,高瞻远瞩,励精图治,相濡以沫……妥妥儿一段佳话啊!

第五十二回了如指掌昆仑疑惑赚得太多人心贪婪

听赦大老爷问起西洋人,昆仑立刻回道:“老爷您所料不差,我们在海上遇着不少洋人的船只呢。有的倒还好,都是商人的船队,我们还能跟他们做些交易。可也有那上不得台面的,什么不好做非要做海盗。”昆仑的神色有些鄙夷,显然很看不上那些海盗船。

“起先,看咱们船队庞大,他们不敢靠近挑衅,倒也相安无事。可后来看咱们带的好东西多,那胆子就大了,不过是纠集了些乌合之众,就敢跟咱们的船队呲牙。呲,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船,咱们又是什么样的船,靠过来便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正说着,他似乎想起什么好笑的事,眉飞色舞地道:“再往后啊,咱们便不等他们主动了,但凡在海上看见像是海盗的船只,不等他们来抢咱们,咱们就先把他们抢了。后来等咱们船队回航的时候,但凡是看见咱们旗帜的船只,全都是望风而逃呢。”

“臭小子,干得漂亮!”赦大老爷听了也很乐呵,轻拍了昆仑脑袋一巴掌,又道:“我估摸着,你们遇上的那起子海盗,也不是什么海盗,怕是有西洋那边王国舰队的影子。他们啊,平时是军舰,可遇到利益的时候,妥妥的就变成了海盗船。咱们那船队足有两百多艘,小海盗们可是不敢上前挑衅的。”

“还真让您说着了呢!”昆仑听得一拍巴掌,旋即气哼哼地道:“可不就是西洋人当兵的扮的,我们后来打听了,还是好几个小国家联合的呢。不过,我们也没吃亏,还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等后来到了西洋人那边,他们可老实了呢。”

“呵呵,那边的人都是贱骨头的,你越是把他们打得痛了,他们便越是听话乖巧。可你若是对他们以礼相待的,他们便偏偏不怎么喜欢,反倒要会不知好歹,定要讨顿打才甘心呢。”赦大老爷对西洋人没什么好感,评价起来也是多有嘲讽。

昆仑笑着摸了摸后脑,又道:“咱们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在那边仍旧十分紧俏,每到一处港口便会被闻风而来的贵族们抢购。看他们那个架势,若是咱们人强马壮的,说不得就得要上抢了。便是他们那些小国王们,都还紧着问咱们什么时候再去呢……”

三个人在书房里说了快两个时辰,赦大老爷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此时看昆仑神情颇为疲倦,周奇在旁边也有些坐不住,知道人家父子俩肯定也有话要说,便干脆地将两人赶回去。另交代了这几日都不必过来了,让昆仑好生歇歇,也让他们父子母子好生聚聚。

“爹,你说……为什么赦老爷对海上那么了解,连大致的海图都能画呢?您不是说过,他从小在京城长大,从来没出过海,连海边儿都没去过。还有啊,对海外那些地方也说得头头是道,连上面有什么都知道清清楚楚。难不成……是书上看来的?”

回到了温泉庄子,在自己的地盘儿上,昆仑终于把自己憋了老久的话问出来。一直以来,他对赦老爷的印象,都是个不学无术、溜鸡逗狗的纨绔子弟。这忽然之间变得如此有知识,有见识,他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能。即便有在船上这一年的缓冲期,还是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照你这么说,但凡出发前他跟你交代的,都能对得上号?”周奇与儿子相对而坐,身边还有他媳妇也在,问这话的便是周奇媳妇。

昆仑轻轻点头,道:“也不能说是全部,但大部分都是能对上的。依我看来,赦老爷怕是对西洋那边知之甚详,多少常走海贸的人都比不上。可他,的确是从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啊。”

“这有什么的,爷是先太夫人亲手教出来的,若是没点出众之处,岂不是辱没了她老人家之名。以往不说是荣府那两个不像话,爷整日憋屈的罢了。这事你们心里有数便罢了,少东想西想的,也想不出个结果。”周奇沉默地磕了磕烟袋,有些不在意地说道。

他媳妇闻言看过去一眼,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拉着儿子的手说话。儿子出海这一年多,她也是日夜悬心的,此时见人回来了,心里更是又喜又疼。喜的是儿子平平安安的,没受什么伤害;疼的是他黑了瘦了这许多,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

既然昆仑能提前回来给赦大老爷报信儿,船队里其他的势力自然也有人赶回来。一时之间,整个京城的上层便又都暗潮涌动起来。

原因无他,这船队的收获……实在是太、丰、厚了!

如今还没见到实物,不过只是粗略地算一算呢,便能知道凡是当初参与此事的,各个都赚得盆满钵满。得着好处的自然是欣喜不已,当初没能插一脚的则是痛心疾首,大呼悔不当初。

宇文祜这边,自然也有亲信来报,收获十分让皇帝陛下满意。起先他听了恩侯的,对海贸也确实有些信心,但也多少将恩侯的那些话当做夸夸其谈。却没想到,那根本不是什么夸夸其谈,反倒是恩侯他还往小了说的呢。

庆朝自开国以来,从皇家宗室到世家贵族,对海外都不太重视。毕竟,都是马上得天下的家族,他们离海洋实在太过遥远,对海洋不了解,对海外的人情风物更不了解。可如今远洋船队这一趟海贸走下来,算是给他们打开了眼界。

却原来,在海里有一块大地,那里遍地是宝,生活在上面的人却还在茹毛饮血;海那边有些肤色黧黑的人,只要给稍稍的报酬便能随意支使;还有那些西洋人,没有咱们一省,甚至是一府大的地方,就敢称王称帝,简直贻笑大方……

而在这浮动的躁动之下,便有些不太安分地人,盯上了赦大老爷……的那些船。

没错,这一切的一切收获,都建立在远洋船队能远程航行上。若是没有那些大得吓人的大铁船,船队根本无法达到那些美好的地方,也不能带回那么些诱人的收获。

当初没注意到的时候,如今翻过头来再查,虽然费了些事,但还是能查到大概的。毕竟,当初大老爷他们造船的时候,并没有想着掩人耳目。另外,那么大的玩意儿,想掩也不好掩住啊。

以往也并非没有人走海贸,甚至也很能赚银子,可哪一回也没能像这回一样收获惊喜。广东、福建那边的船队,他们常走的是东洋和南洋,不是不想再走远些,而是船只不行,根本不敢走太远。

但如今却不同了,若是能弄到远洋船队的大铁船,那日后可就……

而等到远洋船队真的出现在天津,让那些生在内陆,长在内陆的勋贵老爷们看见时,他们真的是彻底震惊了。

收获如何分配就不说了,那都是出发之前就拟好的,即便是再心疼圣上他们抽的份子,可还得笑着奉上。船队绝不会只走这么一遭,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用不着自己找不痛快。

另外,还有海船的事呢。他们还指望着,圣上他们能从手指缝里露一露,给他们挤出一艘、两艘、三艘的,往后才能获利更多,也不用太过受制于人。像现在这样,一旦哪里得罪不对了人,怕是就挤不上这船队了。

有这样想法的不是一个两个,在赦大老爷面前旁敲侧击没什么回应之后,自然有人会拐弯抹角想办法的。

这不,赦大老爷刚刚打发了船队会南边休养,荣庆堂那边便有人来请了。来的人仍是鸳鸯,说是王家大老爷和史家的两位侯爷都来了,请大老爷过去说话。

王、史两家都是贾家的姻亲,还是颇有权势的姻亲,既然来了,于情于理大老爷都该去见一见的。再者,贾赦今日也正闲着,心里也大概明白几人的来意,便也不推辞,换了件衣裳便往贾母那边去。

如今正是六月中,天气已经渐渐燥热起来。不过是走了这一路,赦大老爷便落得一头汗,不由便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就在伯府里等着了,明明是被人求着的,偏要出来受这一回热,也是亏大了。

“大老爷可知道,我昨儿收了信儿,我爹前阵子没了。”眼看着就要进到荣庆堂了,鸳鸯忽然顿了顿脚步,低着头轻声说道。说话时,她也并未抬头去看贾赦,让人看不出她的脸色。

赦大老爷心里正烦躁,闻言就不耐烦道:“发配流放的犯人,没了也是常事。就你爹那罪过……你且节哀吧!”说罢也没去管鸳鸯,径自进了垂花门,向着上房而去。对金彩那人,他是一点同情也无的,若非看在金鸳鸯的份上,流放都不会判他的,直接就该斩立决了。

他只希望着,老二家的没克扣用度,贾史氏这里的冰块还能够用。这天儿也实在太热了,真见鬼!

在赦大老爷身后,鸳鸯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却已经充血通红,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那一排银牙咬着下唇,不过眨眼间便见了红……

呵,她爹的一条人命啊!就那么不值当他一顾的,听了之后连问也不问一问,一句后悔的话也没有,这可真是……视人命如草芥啊!

第五十三回不服气王史别苗头不逢时子腾命挺苦

贾母的上房里很热闹,气氛相当地融洽。当然,这是赦大老爷没掀帘子进来之前。大老爷果然是重要人物,他不过是刚露了面儿,那屋子里便诡异地静了一静,旋即才又热闹起来。除了贾母之外,王家王子腾,史家史鼐、史鼎并作陪的贾政等,都对大老爷起身相迎。

“恩侯兄,如今也是贵人事忙了,前些日子我请你喝酒,谁知竟是请了几回也没能请动啊。”众人厮见落座之后,王子腾拍着大老爷的肩膀笑道:“这不,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了。我既然请不动你,也只好上门来,叫你好好请请我了。”

赦大老爷闻言便也笑了,没好气地指指王子腾,道:“听听,这堂堂的大统制都苦成什么样了,在下面竟都没人孝敬不成,竟找上门来让我请的。我也算怕了你了,不就是想喝酒嘛,我那里正好有烈的,看你能喝下去多少。”

王子腾的确请过赦大老爷,不过最近上赶着请大老爷的人实在太多,大老爷怕麻烦便一个都没应。便是几位王爷的脸面都没给,就别提王子腾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人是早晚会找上门来的,其实,他跟祜祜也正等着他们找上门呢。

这船啊,本来打的就是往外卖的主意,如今客户们这么踊跃,赦赦跟祜祜是十分欣慰的,说明他们的产品是好东西。只是,既然是好东西,那就不能让人轻易得到手,得好好吊一吊胃口才行。好东西若是轻易贱卖了,赦大老爷得心疼成什么样!

“哈哈哈……好,爽快!”王子腾一听就乐了,做出迫不及待的样子一拍巴掌,站起来就跟贾母告罪,“老太太,我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如今一听恩侯那里有好酒,可是等不及了。不好在您这里打搅,这就让恩侯带我会他那里坐坐,您意下如何啊?”

贾母一听就摇头了,笑着嗔道:“你这孩子,平日里公务那么繁忙,轻易不来我这里一趟。今日既然来了,我可不能就这么放你走。赦儿那里离得又不远,让人把酒送来也便是了。就在我这里摆上两桌,你们男人们一桌,我们娘们一桌,好好热闹热闹才行呢。”

即便她整日坐在家里,可远洋船队的事情还是听说了的,每每一听人提起那赚回来的银子,贾母都觉得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当初因贾政颇看不上商贸之事,荣国府便没再船队里入股,而她也因着贾赦的缘故,没能坚持坚持,凭白把一个发财的机会错过了。

前阵子船队回来,她也问过贾赦赚了多少,明里暗里地暗示着,如今家里可还没分家呢,该把赚了的银子放到公中来。可恨那孽种竟全当没听见,让她不得不直接问出来,结果只等来了什么?那船队都是当今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

呸,谁信!

今日王家老大同自己两个侄子登门的意思,她心里是一清二楚的,错过了一回自然不能错过第二回了。这回海船的事若是说成了,她说什么也会让政儿掺一脚的,岂能让王子腾独占了大好处。哼,不愧都是姓王的,跟那王氏一个样,什么好处都想占,占起来就没个够。

王子腾的确是打着跟贾赦单独谈的主意,到时候有些话也好说些。他是知道贾家大房、二房不对付的,但他这个二房的大舅子,跟贾赦还是有些交情的。年轻的时候,两人也一起浪荡过,只后来他改邪归正了,被他拉下水的贾赦却越陷越深而已。

此时听贾母如此一说,他不好回绝了,只好拿眼去看贾恩侯。那意思听明白的,就是我有事跟你单独说,你看这……

赦大老爷却对那眼神儿视而不见,当即便对贾母点了点,道:“如此也好,这便让人取酒去。另外,去个人到隔壁将敬大哥哥也请来,这样才热闹呢。”这话说得贾母有了面子,于是也不多话,笑着命人赶紧去操办了。

他看明白王子腾的小眼神儿了,可一点儿也不想理会他。老爷他跟这老小子没那么熟,完全没到单独打交道的程度。便是当年那点交情,在如今几世为人的大老爷看来,可真不一定是不是孽缘呢。再者说,他也还记着日后王家对他大房的打压呢,岂能便宜了他王子腾。

“哈哈,大表兄这话我爱听,既然要热闹,自然是人多了才真热闹呢。”边上史鼐见王子腾面色微僵,非但没有打圆场,反道:“今儿也是巧了,咱们这些人竟碰到一块,子腾兄不说大家一起热闹,反倒要拉着大表兄偷跑,这活儿可是不太地道啊。”

“可不是的,子腾兄可是该罚啊。大表兄,等会儿你的好酒来了,可不要心疼,得好好罚子腾兄几杯才行。”史鼎也是笑着说道,瞅着王子腾的眼神儿有些不太好。

这人也是当官当得忘了本的,真当他王家已经爬到史家头上去了!?明明大家伙儿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来的,又凑巧地碰到了一起,竟然还妄图自己偷跑,把他们兄弟俩置于何处了?好歹,他们兄弟头上可还有着侯爵爵位呢,也别太看不起人了!

史家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王子腾的笑脸都要绷不住了。他确实不太看得上这兄弟俩,不过都是靠着祖荫过活的蛀虫罢了,有什么资格与他平起平坐?

没错,早年间,金陵四大家族是“贾、史、王、薛”这么排的,可如今还是么?!若非这贾赦贾恩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如今在混得人模狗样的,四家里面早就是他王家独挑大梁了!而王家有谁?还不是就他王子腾!

不过,此时是在荣国府,又有这么多人,特别是贾赦在看着,王子腾倒不至于发作。只淡淡地收敛了笑容,也不跟史家兄弟搭话,只一扭头跟妹夫贾政闲话。方才贾赦拂了他面子,还坏了他的算盘,九省统制大人暂时不想搭理他。

赦大老爷根本不以为意,巴不得这姓王的当他不存在呢。说起来,这老王的命也苦啊!

老圣人同祜祜较劲儿,把他放到了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上,手掌京畿兵权,当真是位高权重。这该他得意了吧?可惜啊,一年不到的功夫,便被祜祜寻了个由头,调到外面当统制去了。一说出去,九省统制、奉旨查边,多么威风的名号呐。可惜啊……

他也就是查一查的用处,手中却毫无处置之权,什么事儿都得上折子请示了再说。祜祜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到处溜着他,明升暗降玩得漂亮。王子腾为着升这一回官,怕是私底下没上发愁,不知道急掉了多少头发呢。

再往后啊,那命就更苦了!好容易有个外甥女当了娘娘,自己眼看着也能回京入阁拜相了,结果被一碗药药死在京城的门口上,这下场……唉,当真是闻者流泪,见者伤心呐。赦大老爷已经决定了,到时候定要去好好拜一拜他,以全他带自己逛青楼的情谊。

不过……正在感叹两人交情的大老爷忽然一顿,猛然间想起了老王那日后会当娘娘的外甥女。他那外甥女,可不就是老爷他的侄女!于是,应该就是明年吧,祜祜就该封他侄女元春当娘娘了!

想到此处,赦大老爷已经自动屏蔽身边的嘈杂,兀自沉浸在自己的震惊当中。“梦”醒这几年,他光顾着捞银子啊,疼儿女啊,抱大腿啊什么的,倒把贾元春这档子事给忘了。如今忽然想起来了,便莫名地一肚子不痛快。

这也就是祜祜不在眼前,不然大老爷非得找他吵一架不可。明明大家都那么好了,祜祜个老不修的怎么能对他侄女出手?这往后叫老爷还怎么和他相处,俩人儿都差了辈分儿了好么。

还能不能愉快地让老爷抱大腿了,还能不能君臣携手,共谱佳话了啊?!

当然,赦大老爷有些被突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还并没意识到,即便赦赦跟祜祜差了辈分儿,也是他赦赦占便宜的。更当然,这也很有可能是老爷他下意识地忽略掉的,或者是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赦赦不愿意占祜祜的便宜?

“恩侯兄……”王子腾本还待贾赦来同自己搭话,可等了半晌,跟贾政都没话说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心里不由更加添堵。不过,他今日登门乃是有求而来,倒还是主动些吧。便是有什么不痛快,也只能日后找机会讨回来了。

大老爷被老王推了一把,方才回过神来,便发现酒席已经布置上了,便是贾敬也已经过来,正同史家那两个寒暄。此时也只好先把对皇帝陛下的怨怼,起身招呼客人们入席。

王子腾同他并肩而行,此时便趁机凑到大老爷耳边,低声道:“恩侯兄,你同我透个实底,那海船到底什么说法?”既然甩不开史家兄弟,那只好能抢先一步便先一步吧。

“海船还有什么说法,不就是在海里游着,它还能上了岸不成?”赦大老爷只当听不懂他的意思,嘴里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子腾,我可告诉你,我那酒可是真烈,你可别被史家那两个灌倒了,不然可是要丢面子的……”

“啧,咱们这样的交情,你可别糊弄我,赶紧给句准话才是呢。”王子腾有点着急,抬起手臂搭在大老爷肩上,亲近道:“恩侯,我可听说了,那船就是你画的图纸。只要你能给些方便,兄弟如何也不会亏待了你的。”

赦大老爷闻言才顿下了脚步,伸出三只手指搓了搓,方道:“呐,这句话才算是说到了正点上。兄弟我也是有一大家子要养活的,没点好处的事情,谁也不会上赶着卖力啊。你呀,回去也传一句话,只要好处给到了,我这里……什么都好说。”

按说,听到这话王子腾该是高兴的,可他却微微蹙眉。只因,贾赦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面上的,背后还有旁的大人物。虽然这是事实,但被贾赦这样当面揭出来,老王统制还是觉得没面子。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为何偏偏是他不太看得上的贾赦呢?

“啊,对了,老王啊,你隔壁住的是谁啊?”赦大老爷本已经抬脚了,忽然又扭回头来,向着王子腾问道。然后也不管他一头雾水的模样,径自笑得欢快地走了。

第五十四回薛姨妈思扬眉吐气大老爷乐财源广进

虽然王子腾并没听懂贾赦的意思,但这不妨碍他紧赶两步跟上贾赦,陪着他一起笑。有求于人的差事,就是这么折磨人啊。

荣庆堂里摆了三桌,男人们一桌摆在左边,用屏风隔开的另一面,女眷们摆了一桌,还有一桌坐的是几个姑娘和贾宝玉等人。不但敬大老爷被叫了来,贾母也命王夫人将薛家三人请了来。

她心里的算盘打得精明,想来那海船不是平常物品,没有大笔的银子定是拿不下来的。但以荣国府如今的家底,那么大笔的花费一下子怕是拿不出来。好在府上还有个借住的皇商,此时不用他们又待何时呢?想来,薛家该是对海贸也有兴趣的,两家正好合作。

薛姨妈最近挺不痛快的,远洋船队的事让她想到了还在金陵是,被薛家那几房人排挤针对的日子。越是听说船队赚回来多少多少银子,薛姨妈心里便越是难受。前两天,更是收到了金陵薛家的来信,在里面将她好一顿挖苦讽刺,直教她气得吃不下饭。

方才听王夫人私下里跟她说了海船的事,薛姨妈也不由动了心思。不过是因着薛家没能加入船队罢了,她如今在本家那里就跟个罪人似的,被排挤出金陵不说,便是许多产业也被族里霸占。这让她心里怎能不恨,可恨又能怎样,她一个弱女子也拗不过整个家族啊!

这回正好她大哥来说海船的事,她若是能趁机掺和进去,不要说多了,哪怕就是弄上一两艘海船回来,那岂不是就能扬眉吐气了。只要想想到时薛家那些人巴结讨好的嘴脸,薛姨妈就不禁心潮澎湃起来。

从梨香院到荣庆堂的路上,薛姨妈一径扯着儿子薛蟠叮嘱,定要跟着他大舅舅说话,若是他们提到海船的事,万不可被略过去,定要参与进去才行。

薛蟠听得很不耐烦,烦躁地晃晃脑袋,道:“哎呀,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又听不懂他们说话。要我说,只要大舅舅能弄到那船,到时候咱们只管跟大舅舅要便是,哪用得着这样麻烦。”

“你……”薛姨妈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用指头戳了戳他脑袋,气道:“唉,我怎么养了你这么冤家。罢了,你到时只管听他们说话便是,别的事往后再说。”

薛宝钗就跟在母亲和哥哥身后,看似不怎么在意,却将两人的话听个仔细。她一边拉住生气的薛姨妈,一边对薛蟠道:“哥哥还是走快些,莫叫大舅舅他们等你。妈也别生气,哥哥说的也没错。那海船的事事关重大,不会是大老爷一个人说了算的,这回舅舅他们怕也就是探个口风罢了。咱们也不用着急,只等大舅舅他们谈妥了,自有出钱出力的机会,少不了咱们的。”

等他们三个到了荣庆堂,贾赦等人皆已经入了座,薛蟠又是见礼又是告罪又是罚酒的,才赔了末座。他是不耐烦陪这些老家伙们吃酒的,既不猜拳也不行令,还没有姐儿们相陪,简直是无趣极了。可此时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支棱着耳朵听老家伙们说话。

“大表兄,这一杯可要敬你呢。去年若不是听了你的一句话,我哪会舍了老本儿往船队里投银子啊,那如今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收益了。来来来,请大表兄满饮此杯。”史鼐举着酒杯站起身来,对着大老爷便是一通夸奖,脸上更满是感激之色。

旁边的史鼎也不甘人后,同样站起来,举杯道:“二哥说得没错,咱们兄弟俩是得好好敬你一杯。说起来我也不怕丢人,这几年家里的生计并不太好,当时若非大表兄的一句劝,我们如今怕是只能看着别人眼馋了。这一杯,我同二哥敬大表兄。”

赦大老爷只好也端着酒杯起身,跟他俩碰杯干掉酒水,心里却已经要骂娘了。这几个混蛋怕是打定主意了,就是要灌醉了他好套话吧?一个个上来便没完没了地敬酒,你方唱罢他登场的。这不过是刚开席,老爷他便已经干掉快三两了。

“得得得,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且先让我歇歇吧。”大老爷连忙掩住又要满上的就被,笑着讨饶道:“我也就这样的酒量了,再多一钱都能倒下。你们若是把我灌倒了,可就什么都落不着呢。你们也不想白跑一趟,是不是?”

王子腾同史家兄弟都有些赧然,三人相视一笑后,才由王子腾道:“恩侯兄,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这次远洋船队的收获很是惊人啊,我们家当年就是管着这个的,却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归根到底,还是在于海船好,乘风破浪远航万里啊。”

“我们如今便想着,那些海船能不能出售,日后若是出海的话也便宜。毕竟,远洋船队的规模太过庞大,怕是两三年才能组织起一次远航,我们有些等不及呀。如今咱们这些世家,那个不是族人越来越多,家业却不见拓展,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啊。若是能多了这一样进项,不说日后能多富裕,好歹手头能宽裕些不是。”

“行了,别跟我这儿哭穷了。你王家的白玉床,便是东海龙王也要来求的,还能看得上这小小的生意?”赦大老爷见几人脸色都要不好,便又将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圣上已经说了,海贸那玩意儿也就是几年弄一回就行了,没打算年年都干的。那些船啊……”

大老爷的话只不过略停顿了下,便听见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出声,“船怎样?”

“嗯?”赦大老爷闻声看过去,却没想到竟是一直故作正经的政老二问的,不由得惊讶了一声,“老二呀,你也操心这个事啊?真是难得!”

这政老二素来清高得不可一世,今儿怎么主动问询起跟银子相关的事了?赦大老爷看向他的目光十分戏谑,难道说财帛动人心,以前政老二没被动,不过是财帛还不够让他动的?

贾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方才听贾赦说话听得有些入神,不由自主地便追问出声了。此时被贾赦问到脸上,在座之人又都向他看过来,一张古板正经脸险些维持不住,忙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在工部当差,听人提到过这个船造得好,便想问问究竟。”

“存周你莫打岔,听恩侯兄怎么说。”王子腾见贾赦正说到关键处,偏他这妹夫沉不住气多嘴,不由得轻斥他一句,又催促着贾赦赶紧往下说。

“还能怎么样,不过是摆在那儿罢了。等日后圣上再想起来的时候,修整修整接着使呗。不过啊……”赦大老爷摇摇头,咋舌道:“恐怕近一两年之内,船队都不会再出海了,谁知道到时候那船还能不能下海。唉,那么些大海船啊,每年光是保养就得多少银子往里填啊!”

“这……既然船队收获如此丰厚,圣上为何无意持续?如今咱们的国库并不丰足,海贸这一项收益岂不是及时雨一样?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内情?”王子腾闻言微阖下眼睛,旋即瞪大了问道。

大老爷便笑了,意味深长地道:“可不就是国库不丰,才不接着干的嘛。”

王子腾随即便明白了,心领神会地跟贾赦碰了碰酒杯,两人相视而笑起来。旁边的人却还是一头雾水,并不明白这两个打得什么机锋。史鼎张嘴想问,却被他哥使眼色拦住了。这个时候,可不能露出怯来,必须要跟着一起笑才行。

“你们都是想要船的,这个其实也好说。圣上的私库里缺银子,咱们的国库里也缺银子,那船反正是摆在那儿的,有人要买了去,自然丰了圣上的私库。日后那些船海贸归来,自然是要大笔银子上税的,又能丰了国库。所以啊,船,能卖!”

赦大老爷说到‘能卖’这两个字时,轻轻顿了一下酒杯,目光在其他人的脸上扫过,见众人果然都是一副喜形于色的样子,便连政老二也是一样。他不等别人开口,便又道:“只是这价钱……可不便宜啊。而且,就那么几艘船,也不是谁都能买的。”

“这便要恩侯兄多帮忙了。你在圣上跟前将话,那是有分量的,要帮咱们多美言几句才是啊。”王子腾立刻接口道:“况且,这买卖的事,圣上怕是不会出面,若要说有谁能总览此事,怕也只有恩侯兄能胜任了。”统制大人恭维起人来,其实也能挺不要脸的。

“非也非也!我是不管这个事的,”大老爷得意地笑纳了恭维,然后摇了摇头道:“不过倒是能提前给你们打个招呼,那价钱嘛,也能略压一压。”

王子腾与史家兄弟得了这话,尽皆都笑了。不管如何,这回总算是得了准话,回去便能交差了。剩下价钱的事,怕就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了。贾政虽仍是一脸清高正经,可也显得有些神思不属的。也只有薛蟠听了便抛到脑后,在他心里只要是有价钱的东西,就没他薛家买不起的。

赦大老爷也很高兴,连敬过来的酒都有些来者不拒了,若非贾敬在一旁拦着,怕是真要被灌到桌底下去了。

没办法啊!即将发大财的喜悦实在太过强烈,便是大老爷也十分克制不住。一百多艘海船啊,便是跟祜祜五五分,那银子也能堆成山啊!

第五十五回嬉笑怒骂讨价还价原来都是逢场作戏

赦大老爷这里热闹,宇文祜在宫里也没闲着。这不,刚打发了撒泼打滚儿要海船的九王爷忠顺,扭脸就被太上皇请了去。

许是当惯了天下至尊,太上皇说话很直接,直截了当地道:“你那海船,我要几艘。”说了这话也毫不脸红,一点儿没有当爹的跟儿子吃拿卡要的羞愧感。

面对这样的亲爹,宇文祜的回应也很干脆,当即便点了头,道:“船有,要几艘都行。只是,亲兄弟明算账,亲父子也一样。不二价,一艘海船八十万两,钱到船走。”只见他抬手比划个八的手势,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

老圣人当场便摔了杯子,手一指宇文祜的鼻子,骂道:“混账东西,当你老子是冤大头宰呢!方才跟小九儿还只要七十万两,到我这儿就涨价了?五十万两,爱要不要。”即便是天下至尊,杀起价来也毫不客气,大有不给船便要抢的架势。

“小九儿那是我亲弟弟!”皇帝陛下也毫不含糊,没被那一杯子吓住,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最多给您打九折,七十二万,不能再少了。您要了那船,也是给那些老家伙去,就这价,爱要不要。”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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