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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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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贾赦归来作者:苍白少女

第12节

林如海已然进京,这事儿贾母还真不太清楚。甚至连贾赦回来了,她也是听说隔壁侯府有了动静,叫人盯着才知道的。这孽种自打得了今上宠信之后,便对她老太君越来越不放在眼里,行踪动向从不会跟她知会的。

更叫贾母心里不痛快的,便是林如海了。这女婿原先多好个人啊,怎么跟贾赦打了交道之后,变得如此不知礼数规矩?既然已经进京了,怎么也该跟她这个岳母知会一声,定个时间过来拜见才是。可如今这不声不响的,是个什么意思?

“喔?林妹夫既然进京了,那扬州那边的新任御史已然到任了?”问这话的是贾政,他对林黛玉那外甥女并不关心,倒是对林如海的差事很感兴趣。巡盐御史可不是个好做的差事,但政二老爷却很有兴趣尝试一下。也不知,这新任的御史,能不能像他妹夫一样,连任多年呢。

赦大老爷瞥过去一眼,懒洋洋地道:“这不是废话,没有继任的谁敢走啊。老太太,若只是这事儿的话,那我可就先回去了,明儿一早还得上朝。唉,我可真是羡慕你啊,老二,用不着每天起早贪黑、顶风冒雪地上早朝,得少受多少罪啊。”

只这一个羡慕,说得政二老爷脸都黑了。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贾赦这绝对是再鄙视自己,讽刺他只是个五品小官儿,连上早朝的资格也没有。二老爷在心里也暗骂自己,明知道贾赦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还偏要跟他搭话儿,可不就是自找的。

“你等等,”贾母原还在揣测林如海的心思,这会儿见贾赦真要走,忙叫住他道:“林家那宅子我自然知道,只是那里怕是都有近二十年没人住了,仓促间哪还能住得舒坦。黛玉那孩子自小养在我身边,别提养得多精细了,女婿的身子又还弱,又怎么能住得惯。你……”

大老爷站在上房门口,也没再坐回去,道:“放心吧,那处府邸,妹夫早几个月就命人修整了,再说这些年一直有人看房子,有什么不能住的。便是真的住着不舒坦,林家也不是没家产的,再买一处宅子便是了。老太太还是早早安歇,别整日想那没影儿的事才好。”

贾母听得他话中有话,脸色便又沉了一分。这孽种提起林家家产的事,莫非是周瑞他们叫林家看出了什么端倪?还有什么没影儿的事,贾母第一反应就是两个玉儿的婚事。当初她与林如海有所约定,难道这事如今起了变化不成?

是不是也正因这些,女婿林如海才进了京城也不知会荣国府一声?

一时间,贾母有些心慌意乱。她对林家和女婿林如海还是十分看重的,若是林如海没了,林家的家产便能贴补荣国府一二;若是林如海安好,便能对宝玉父子有所提携。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林、贾两家姻亲关系亲密,更甚至下一代也亲上加亲之上。

可从宝玉和几个下人的反应来看,林如海似乎并不满意宝玉,在扬州时便对宝玉平平,甚至还不如贾琮那小子亲近。如今看来,林家更是对贾家都疏远了。

赦大老爷可不管她多心烦,见没人吭声了,便自顾自地往外走。临到快出门了,又听见王夫人隐含关切的声音,“请问大老爷,您在宫里,可曾见过元、太妃娘娘,她,她可还好?”

这问话让大老爷的脚步一顿,回过神来扫一眼王氏,心中哂笑。如今倒是知道关心闺女了,早干嘛去了?老爷他可还记得,当年要送贾元春进宫当差的时候,最坚定、最积极的,可就是王氏这个当娘.的了。这时候再惺惺作态,晚了!

“倒是在太上皇宫里见了一面,还听大侄女弹奏了一曲。哦,倒是有个事忘了跟你们说,过几日便该有旨意下来,圣上准许椒房眷属每逢二六之期,便可进宫请见。你们若真是担心那孩子,到时候递牌子求见便是了。老二啊,你想不想你闺女啊?”

政二老爷神色郑重,眼神轻蔑地看向贾赦,对着皇宫的方向拱拱手道:“大哥且慎言。娘娘既然已被封为太妃,与我等便是君臣有别,万不能再将以前的称呼挂在口上。不然,便是对老圣人,对皇家的大不敬。若是被旁人听到了,怕是要遭弹劾的,大哥可要谨记啊。”

哎呦!这倒是教训起老爷来了。

赦大老爷就看不得政老二这副古板端正的模样,当即便坏笑一声,道:“得,本来还有桩更大的喜事要跟你说说,不过看你这样子大概是不想听的。罢了,我走了。”

贾母一听说有大喜事,忙又唤住贾赦,不计前嫌地笑着问道:“好了,政儿不过是这样的性子,话倒也没说错了,还不是为了你好。有什么大喜事还不快说来,让我们也跟着欢喜欢喜。”

方才贾赦说那事便很好,她们若是能有机会时时入宫,便能更了解宫中的形势。等日后探春再大一些,也能带着她进宫几回,说不得便能得着些造化呢。只是不知,贾赦口中更大的喜事,又是什么。

“圣上许了妃嫔们家中重宇别院的,能请旨归省。太上皇当时听了,便说元春也入宫多年了,也叫算上她一个。”赦大老爷也不吊他们胃口,说罢了便问道:“老二,你这当爹的也能见见闺女了,这是不是件大喜事呢?”

第七十八回贾母发话皆大欢喜如意算盘打得很响

在荣庆堂撂下个大惊雷之后,赦大老爷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那母子、婆媳、夫妻三个震惊之余,坐在那儿面面相觑。

“老太太,这事您看……”是不是真的啊?王夫人最先回过神来,眼神有些殷切加忐忑地望着贾母,希望她能给自己个肯定的答复。

后.宫妃嫔能够大张旗鼓地归家省亲,这是历朝历代都少有的事情,至少王夫人是没听说过的。若是贾赦的话是真的,她的元春又能赶上这桩盛事的话,也不枉她对女儿这么多年的期望。

“这事事关皇家,他既然敢说出来,那便不会是没影儿的事。想来,朝中不几日便该有旨意下来了。所以,太妃娘娘能归家省亲的事,应该是确有其事的。”虽然很不情愿,但贾母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贾赦确实是整个贾家耳目最通明的那个。

知道了省亲这件事,贾母心中的想法也有了变化。

起先,她只觉得元春跟了太上皇,日后怕是没了希望。可如今想来,却也并非一定啊。太上皇前几年虽然差点没了,可如今瞧着身体尚好,近几年都不会有事。他老人家虽然已经禅位,可朝堂上的势力却还尚在,多少老臣都在那儿站着呢。有时候,便是今上说话都没他老人家管用。

如今,太上皇能在今上提起省亲之事时想起来元春,那想必是对她那孙女儿十分宠爱的。老夫少妻的关系里,少妻总是会沾些光的。这样说来的话,元春说不定也不是步废棋呢。有了她得宠的几年工夫,政儿许是能换到更好的位置上,宝玉的举业亦是可期啊。

再加上,她已经将探春养在了身边,这丫头倒是个难得有上进心的,人又出落得玫瑰花儿一样动人。等日后送进宫去,有着元春的帮衬,说不得便能在宫里熬出头来。那到时候政儿和宝玉的前程,便算是统统有着落了。

心中想着荣国府的美好前景,贾母的脸上便带出些笑意来。但她也算是个稳得住的,很快便将注意力转到元春归省这件事上。家中做妃子的女儿能够回来省亲,这是阖府上下的荣耀,可是轻忽不得。更兼之,元春乃是唯一的太妃,怕是更会吸引各方的关注和羡慕呢。

“政儿啊,此时宫里虽然还没明旨出来,但这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咱们既然提前得到了消息,怎么着也得先准备起来,不然到时候动手的人家多了,抛费会高得多不说,就怕到时有什么准备得不周,让娘娘受了委屈,丢了老圣人和娘娘的颜面,你说呢?”

贾母一时间踌躇满志,将林家的事也暂且抛到了脑后,笑呵呵地跟贾政商量道:“方才说到有重宇别院之家,咱们家如今虽然没有,但紧着操办起来,也不过是几个月的工夫便得了。太妃娘娘入宫多年,到如今才能回来一次,咱们这些做亲人的,可不能让她丢面子。”

贾政与王夫人闻言,皆是欣然点头。贾母一连两回提到娘娘面子、颜面,这也是他们心中所想。那省亲别院不但关乎着娘娘的颜面,更是他们荣国府的颜面,是万万不能简陋的。

只是,政二老爷递了个眼色给王夫人,王夫人便面带难色地道:“老太太,娘娘是我们二房的人,给娘娘建省亲园子,自该是我们这房出钱出力的。只是……您也知道咱们府上的情况,我们与大伯他们并未分家,手中的积蓄便有些……”

贾母一听便明白老二两口子的意思了,当即打包票道:“胡说什么呢,娘娘归省的荣耀,那是咱们整个荣国府,甚至是整个贾家的,便是隔壁宁府也得凑份子。这建园子的事,自然该一家人齐心合力着来。建园的银子,就从公中出,若是不够的话……”

她扫一眼目光殷切的王氏,又看看旁边面带羞窘的儿子,笑道:“我这里算一份,你们两房各算一份,再加上宁府算一份,咱们四份平摊。这是为了整个贾家的荣耀,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若真有那油盐不进的,放心吧,还有我老婆子呢。”

贾母的算盘打得很好,这次修建省亲别院,必须让那孽种出大头儿。不说旁的,单就他两口子银子多,就该他们多出些。就像她说的,太妃省亲那是整个贾家的荣耀,没得只有他们在这儿发愁,倒叫那两口子白捡个便宜的事情。

而且,贾母也有自信,能将贾赦说动了。元春当了太妃,又是能在太上皇跟前说得上话儿的,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成为老贾家的靠山。只要跟那孽种说明白了,他绝没胆子一毛不拔。当然,若是他真敢豁出去了,贾母也觉得自己有法子。

听贾母这样一说,贾政和王夫人皆放下心来,脸上不由笑得更开了。他们就担心花费的事,接驾,哪怕是接太妃的驾,那可不是件小事情,当中花费不知道要多少,他们绝承担不起。当然,即便是能承担得起,他们也没打算自己受着。凭什么大家荣耀,却要他们掏腰包呢?

可如今好了,有了老太太一句话,他们不光不用愁花费多少,说不定还能从中再捞些私房银子呢。而原本最担心的贾赦,也有老太太出面去对付,到时只凭一个‘孝’字,就能压得他翻不起风浪来。好,好得很啊!

三个人商量之后皆大欢喜,各自回房去歇息了,只等着天明之后,便开始筹办修建省亲别院的事宜。便是素来标榜自己不通庶务的政二老爷,也宿在王夫人房里,同她唠了半宿的嗑,说的全是他自己往日不通的事。

其实,这也是政二老爷没办法,他手上实在没有能用的人,不亲自出马不行了啊。

原先还有个贾琏,跟个二管事似的替他跑前跑后,可如今那贾琏竟自甘堕落,混进军伍里去了,让他再也使唤不动。另外还有个贾珍也是,好端端地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爹,一场家法下来竟连腿都打坏了,这得是父子俩闹了多大矛盾啊,让敬大哥哥下这么狠的手。

荣国府倒是还有两个能干的管家——赖大和周瑞,可修建省亲别院这么大的事,全交给两个下人哪能让人放心,必得有个主人把着大局才行。这么一来,政二老爷便是再想端着个清高自诩的架子也是不能了,现实情况不允许啊。

唉,想到这里政二老爷就不由叹气,他的两个儿子啊!珠儿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只是身子太弱,早早就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宝玉却是个不争气的,人很聪慧却偏不爱读书,又是个甩手掌柜的性子,到了这时候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唉——

好吧,在政二老爷如此感叹的时候,他已经全然将三儿子贾环给忘记了。

赦大老爷回了侯府便睡了,根本不知道那三个已经打上了他的主意。祜祜说得明白,只要省亲别院建不起来,什么太妃归省都是梦幻泡影。老爷他反正是不会掏腰包,便是荣国府公中的银子,那也是不许动用的,倒要看看贾史氏他们能不能把那什么“大观园”建起来。

是以,第二日贾母派人来叫大老爷,共商建园大事的时候,便扑了个空。赦大老爷下了早朝,根本就没回荣侯府,而是直接去了小汤山的庄子,打算一直住到年前再回京呢。

也就是在今日的早朝上,宇文祜也借着太上皇的名义,公布了后.宫妃嫔可以归省的旨意,引起了不小的波浪。凡家里有姑娘在后.宫的人家,尽皆行动起来。

荣庆堂里,贾母派人去叫贾赦,从早上一直等到傍晚,却连个人影儿都没瞧见,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而且不光是贾赦,便是宁府的贾敬也怪得很,这样大的喜事知会了他,也不过是派人道了个贺,本人却连个面儿也没露。

“罢了,他们既然不知道轻重,那咱们也不必顾忌着了。政儿,你明日便去请人来探看地方,规划建园图纸,列出个所需的单子来。”这事交给贾政,贾母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老儿子在工部多年,这建园的事该找谁应是心里有数的。

只是,贾母并不知道,她那老儿子在工部纯属磨洋工,还真不知道该找谁去。最多,去寻那几个养着的清客,让他们给想办法去。

“政儿媳妇,你去点一点账上还有多少银子,另外清点一下公中的存银,现在就可以叫人去定各式材料等物了。具体的事情,可以交给赖大和周瑞去办,但你们一定得把好了关,绝不能有以次充好的事情。”

贾母对着两人细细交代着,最后叹了口气道:“原还当旨意得几日才会下来,却没想着这么快,咱们家也没能领先一步。不过,不能领先更不能落后,咱们也必须赶紧行动起来。都回去歇着吧,明儿还有的忙呢。”

荣国府账上有多少银子,王夫人都不用算,因为根本就没多少银子。用在建园子上,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她的目光,其实一直都盯在公库的存银上。当初嫁进来的时候便曾听说过,荣国府的公库里存着一笔银子,数目很是不小,从开府至今都没动过。

第七十九回建别院老爷发闷财温泉庄贾政气吐血

贾母也正是因为公库里的这笔存银,才会在建园这件事上这么有底气的。王夫人还只是隐约听说过那笔银子,她心里却是十分清楚的。

那还是在庆朝刚开国的时候,她公公刚刚获封了荣国公,家里有了这座敕造的荣国府。搬到这座府邸不过几日的时候,有一天老国公夫妇俩便将她和相公叫了过去,说的就是这笔存银的事。

用老国公的话来说,这笔银子就是贾家的底牌和后路,不但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动用,每年还得往里面添一笔。日后若是家族遇上什么大难,或者子孙们不争气家道中落了,靠着这笔银子即便不能翻身,总还能过得下去。

起初存下的银子数目并不太大,只有五万两而已。当时出身侯门的贾母,根本就没将之放在眼里,可后来就不这样了。

老国公夫妇两个在世的时候,每年都要存进去两三万两,即便老国公去世了,她那婆婆也没断了往里存。即便是她男人贾代善,不管是多啊少的,每年也都会存上一些。直到贾代善也去世了,这才断了这个传统。这样几十年下来,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贾母的盘算得很清楚,若是贾赦那孽种真的不肯掏银子,她便动用了那笔存银,总不会丢了荣国府的脸面。左右,当初那老太婆是留了话的,这笔银子只能交给国公府的继承人。即便是省下了,便宜也落不到她的儿孙手里,还不如都祸祸了给她政儿壮个面子呢。

荣国府这边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了,赦大老爷却丝毫也不在意,每日里不是抱着孙女儿不撒手,便是琢磨着接下来进行什么项目。即便没人催促着,但大老爷也是个闲不下来的。

话说,蒸汽机船都出来了,是不是也可以考虑考虑蒸汽机车和铁轨了?只是,蒸汽机车和铁轨可都离不开钢材,如今的庆朝钢铁产业还处于初级阶段,这倒是个问题。

不过这也难不住赦大老爷,老爷他虽然没在钢铁口干过,但画几张高炉、平炉的图纸还是行的。图纸出来之后,只管交给手下的工匠们便是,他们也许创造力不行,但比葫芦画瓢就没比他们更在行的了。

当然,赦大老爷也没忘了知会手底下的水泥坊和玻璃厂一声,这两样可都是盖房子少不了的。尤其是建这种上档次的别院,水泥和玻璃窗都是抢手货。

果不其然,省亲的旨意一传下来,大笔的订单便如雪片一样飞了过来,接的林之孝手软。刚扩建了的两个作坊,立刻就忙得热火朝天起来。甚至,还有那来得晚的单子,即便作坊里加班加点也忙不过来,让林之孝只好被剜肉一样推了。

这一日,林之孝过来跟大老爷商量事情,两个人还没说上几句话,门外便听人来报,道:“老爷,荣府的二老爷来了,吵着要见您,不给进便要往里闯了。周管事见他似有急事,便先陪着说话,让我过来通报您一声。”

赦大老爷“嘿”了一声,只道自己待会儿过去,便将报信儿的打发了,转过来仍旧跟林之孝说话,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如今这样是借了修建省亲别院的风,日后可不会有这么多傻子挤一块儿修宅院。”在赦大老爷眼里,那群急急火火忙省亲的,可不就是一群傻子。

“水泥这东西日后更多还是用在河工和建城、铺路上,咱们不能为了眼前的小利,倒把那大鱼给放过了。该是供给工部的产量,一点儿也不能少,至于旁的地方,能挤出来就给,挤不出来就叫他们另想办法。左右,水泥坊也不是咱们一家。”

林之孝今儿个就是来跟贾赦商量,能不能把工部的水泥订单拖一拖,先供给京里那些急着修别院的贵人们。赦大老爷一听就摇了头,不过见林之孝那副肉疼的样子,大老爷不由好笑道:“行了,水泥的事情不能通融,玻璃倒是没那么要紧,旁的单子拖一拖,先紧着那群傻子便是。”

“是,小人都听老爷您的。”林之孝听见这个就乐了,干脆利落地答应一声。水泥的事不行就不行吧,本来那东西的赚头儿也没有玻璃的大。如今既有了老爷的话,他可得好好跟那群傻……贵人们周旋周旋,大大地赚他们一笔才是。

处理完了林之孝的事,赦大老爷才施施然往前面去,等见到政老二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哟,老二啊,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德行了?啧啧,看着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可不像你一贯端方古板的做派啊。说说吧,来找哥哥,有什么事啊?”一瞧见贾政此时的形象,赦大老爷就忍不住笑出声儿来,调侃了两句之后,末了还瞥了旗子周奇一眼。

方才那小厮便说过,是旗子陪政老二说话的,那是赦大老爷心里便有些猜测,约摸着老二得在旗子手里吃些亏的。此时这么一看,怕是不光是吃了亏,还不是吃了小亏呢。

“哼!大哥,你这里教出来的好奴才,目无主上、以下犯上,简直放肆已极。”政二老爷气得脸都紫了,一手拨开面颊上的头发,一手指着周奇,怒声骂道:“我不过是要进去寻你,他就竟敢对我动手,看看把我弄得何等狼狈,这事必须家规处置,严惩不贷。”

也不怪二老爷生气,他心里有事急着要见贾赦,那是一刻也等不下去的。可偏偏贾赦就是不露面,只让个下人跟他磨时间,政二老爷能答应么?当然不能,当时便要强闯进去。不过是个奴才罢了,还敢拦阻他这主子不成。

可政二老爷却失算了,人家不但好言好语地拦了他,还在他不听劝的时候,毫不客气地动手拦阻了。二老爷不过是略一挣扎,人家便更变本加厉,拉扯之间身上不知挨了几下暗算呢。

赦大老爷也不生气,反面带为难地道:“旗子虽然无礼了些,但他又没做错什么。还不是老二你不懂事,不过是略等等罢了,怎么能往里闯呢?这也是让你得点教训,若是到了旁人家,可不能再这么莽撞行事,不然岂不是要丢脸死了。”

看着贾政瞪起眼看过来,大老爷都忍不住笑模样了,勾着嘴角道:“再说了,这庄子乃是祖母家的,里面的人自然也是祖母家的,可不是咱老贾家的。你就是想处置人家,也没那个身份,没那个资格啊。行了,又没伤着脸,就这么算了吧。至于旗子,等我有空儿了自然说他两句。”

“爷说的是。”周奇垂着头赞同道,掩住嘴角的笑意,转身向贾政作揖道:“今儿是小人情急,对贾二爷无礼了些,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还请您原谅。”

至于他是赞同什么,在场的三人各有认知。比如,政二老爷便想着,这奴才明显是嘲讽于他呢。讽刺他没资格在此叫嚣着处置他,讽刺他不得祖母的欢心,讽刺他即便被欺凌了也讨不回公道!

“这就对了嘛。行了,这儿没你的事了,旗子你忙你的去吧。”赦大老爷冲着周奇眨眨眼,意思是他干得很好,老爷他十分满意。

周奇收到那眼神,心中好笑地答应一声,也不再理会贾政,甩袖子走人了。

面对着这无耻的主仆两个,政二老爷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自幼便是国公府的二爷,又深得父母宠爱,阖府上下有哪个下人敢对他有丝毫不敬?如今还是头一回,竟被个下人如此欺凌,偏还无法讨回公道,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眼睁睁地看着欺凌自己的奴才走掉,政二老爷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浑身气得发抖不说,更是一脸悲愤地瞪着贾赦,颤声道:“大哥,你是我亲大哥啊,就是这么对自己弟弟的?大哥也是读过书的,虽然已经荒废了多年,如今竟连孝悌二字也不认了么?”

“说那奴才是祖母家的,呵呵,谁不知道祖母家已经没人了,她老人家将所有家当都留给了你。那奴才也许不是荣国府的奴才,可总是你贾赦的奴才吧?你这个做大哥的,放纵着自己的奴才欺凌亲弟弟,事后不但丝毫不予惩治,反叫亲弟弟忍气吞声……呵呵,大哥啊大哥,你可真是个好大哥啊!”说到最后,政二老爷已是疾声厉色,配上他那端正古板的外形,倒颇有些正气凛然的架势。

赦大老爷端着茶水靠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只冷眼瞅着贾政发.泄。他大约能猜到政老二此时赶来见他,是所为何事。政老二只要有精力,尽管在这儿唱念做打着,左右老爷他是不着急。闲着能有出不花钱的戏看,也是桩美事。尤其,唱戏的还是老爷他喜欢的“名角”。

贾政见贾赦无动于衷,甚至还颇有当自己当戏看的模样,只觉得火往上撞,嗓子眼儿一甜,紧接着嘴里就有了血腥味儿。他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这是被气得差点要吐血了啊!

很关心己身健康的政二老爷就是一惊,冲天的火气都消散了不少。他本还想强压下去,但眼角的余光瞥见贾赦的脸,干脆心一横咬破了舌尖,“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第八十回贾存周盘算两府邸史太君祠堂举拐杖

事实上,政二老爷对自己是不太能狠得下心来的,虽说发了狠咬破舌尖,可到底没能忍下疼来,舌尖上一个小口儿,顶多只吐了些血沫出来。但即便是这样,贾政也觉得够了。

他同贾赦乃是亲兄弟,上门来一回便被气得口吐鲜血,可见贾赦是个什么玩意儿。政二老爷是不打算抹掉唇边的那些血迹的,定要让外面人都瞧瞧,他贾赦发达之后,是如何对待亲兄弟的。二老爷还就不信了,他如此惨状被人瞧去之后,还有谁敢跟贾赦相交。

赦大老爷见状,也在暗自咋舌。政老二可真是下本儿啊!恩,不愧是自命清高的文人,看看这气节,这风骨,这……这血沫子,多红啊!

“哎哟,老二你早上吃什么了,怎么就吐起血来呢?快来人,去准备车架,赶紧将二老爷送回京去,在好好寻个太医诊治诊治。”大老爷嘴上说得关切,身子却丝毫没有移动,仍旧悠哉地坐在椅上,一双桃花眼戏谑地望着悲愤莫名的贾政。

门外自有人候着,一听大老爷的召唤,答应一声便快步进了大厅,二话不说地便要将政老二放倒了抬走。他们大多都是贾赦祖母留下的人,对待当年荣国府的二爷可没有多少敬意,动作自然也谈不上小心翼翼的。

贾政被大老爷气得真想吐血,直到都快被抬出大厅去了,才回神一般叫道:“住手,放本官下来,本官无事,不过是咬破了唇罢了。”

他这回来可是有正事的,这怎么事还没来得及说,就差点被贾赦扔出去?哼,都是他这好大哥错,一上来就胡搅蛮缠,差点让他误了大事。

赦大老爷闻言摆摆手,让人把政老二放下,正了正身子,道:“原来你没事啊,方才瞧你那模样,我差点还以为就快不行了呢。老二啊,往后少那么惺惺作态的,容易吓着谁了。这也就是我,换个人往后怕都不会让你再进门儿。”

“呵,那我还得谢谢大哥了。”政二老爷一手揉着腰,脸上冷嘲的笑意,也因为腰疼而十分扭曲,道:“今日之事,我暂不跟大哥计较,待咱们回府之后,自有老太太评判。大哥,旁的也不用多说,快随我回府去吧,老太太同族长和族老们,可都等着你呢。”

下人们虽听令放下了贾政,但手上却有些没轻没重的,就导致二老爷不小心扭了腰。贾政因着前车之鉴,知道在贾赦这里找不回场子,只好暂且忍下来。只等贾赦随他回了荣国府,到时候自有老太太和族人们为他做主的。

哼哼,这回贾赦犯的事可是太大了,便是贾敬向着他,有着那么多族人在,也不会叫他再逃出生天去。贾政一双老眼狠狠地盯着贾赦,那眼神满是幸灾乐祸。他如今也算瞧出来了,贾赦既然都打算撕破脸了,那他也不用再规矩守礼下去。

“哟,倒是惊动了不少人,老太太怕是没少花费吧。”赦大老爷也不诧异于政老二的真面目,当年这小子就是这么个货色,他被充军出发之前,可没少见识他这副嘴脸。

大老爷懒洋洋地伸个懒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得,本侯也有日子没回府了,也该回去看一看,你们把个荣宁二府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不过话说在前面,你们若是敢动一动本侯的侯府,那可别怪本侯脾气不好,不给你安生日子过。”

当初,赦大老爷建的是将军府,便占用了一些日后大观园的地方;后来,大老爷升了一等伯,府邸自然又是一番扩建,以符合伯爵府的规制;再后来,一等伯又升了荣侯,伯爵府自然也得扩建成侯爵府。

这接二连三下来,赦大老爷如今的荣侯府,倒是荣宁街上能建别院的地方占了近半。贾母他们若是想按“梦”中那样,将省亲别院建在荣府后面,却是不能了。

听他提起这个,政二老爷又是一阵燥怒,眼睛冒火地瞪过去。为了节省买地的花费,他们才商量着就在荣宁街上修建别院,可等到带人去看地方时才发现,能用的地方十分狭小,连里半地都不到,如何能容得下太妃的归省别院。

更可气的还有宁国府,不过是想占一些他的会芳园,竟然说什么敕造之府邸不敢擅动,明显就是光想着占便宜,不想下本钱嘛。那会芳园乃是叔祖后来自建的,那里论得上什么敕造府邸。

若是能从会芳园扩建出来,加上贾赦的大半府邸,再加上后面的下人群房,那太妃娘娘的省亲园子便算是有了,不但能气派十足,更能俭省下来许多银子。当然,那省下来的银子也有用,能多弄些装饰陈设之物,让娘娘在宫里面更有脸面一些。

政二老爷的算盘打得很好,但面前却是困难重重。至少,会芳园和荣侯府的主人没一个好东西,个个都不知道主动贡献出来,给太妃娘娘壮脸。

贾赦却不管他们打算得多美,跟下面人交代一声之后,便上了马车往荣国府而去。贾政自然是跟着的,他本是骑马来的,也打算再骑马回去,好叫人瞧瞧他嘴角的血迹。可惜啊,扭得那一下腰还是挺严重的,二老爷挣扎努力了许久,连马都没能上去。

两人赶回贾家的时候,天色已是傍晚,但宁国府的贾氏祠堂外却是灯火通明。赦大老爷一看这情形,便知道这都是等着他呢。当即也不拖延,大踏步地走过去,对着贾母略施一礼之后,并不跟她说话,便问贾敬道:“敬大哥哥,今儿这是了什么事,倒像是大开祠堂的架势,可是有人犯了错?”

“孽障,你还有脸说这种话,还不给老身跪下。”贾母的脸色本就不好看,此时又被贾赦如此忽视,更是气得脸色紫红。她将手中的拐杖,在青石铺就的地上重重一顿,指着大老爷的鼻子骂道。

“老太太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倒是叫我摸不着头脑了。今儿老二到庄子上找我,只说老太太同族长、族老们都等着,却没说是什么事。敬大哥哥,你可得为小弟我解惑,不能让我平白无故地挨骂吧?”赦大老爷冷淡地扫了眼贾史氏,一点儿没有从命的意思,反向贾敬问道。

自从上任族长贾珍瘫在床上之后,便被摘去了族长的名号,好在上上任族长贾敬在家呢,仍旧叫他担了族长之职。此时,贾家一族有事,自然是由贾敬出面发话,贾母确实没有什么发号施令的资格。

贾敬暗暗瞪了贾赦一眼,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今日这事有些大,若真是贾赦理亏,贾母要追究的话,他还真不好为贾赦宽宥。好在,刺客瞧着恩侯成竹在胸的模样,想必他早有了应对之法。

“今日,你家老太太来族里告状,说是家中有笔数额十分巨大的存银,被你无端挪用了。那笔银子我也略知一二,乃是叔祖和叔祖母定下的规矩,每年都会续存一些,并且规定轻易不得动用的。恩侯,这件事你可知晓?”

“就这事啊,没错儿,那笔银子已经被我花了。”对今日这一出,赦大老爷早就心里有数,甚至可以说,他早就等着这一天呢。是以,听了贾敬之言后,干脆利落地就认了下来。

老爷他光明磊落,是他干的就是他干的,老爷他认!

“敬儿,你听听,你听听,这可不是我这老太婆冤枉他吧,是他亲口承认的吧。”贾母一听就来了精神,腿上一用力就站起身来,气怒交加地指着贾赦向贾敬道:“你方才还叫我慎言,什么要调查清楚,不要轻易冤枉了他。如今你可听清楚了吧,是他干的吧,我有没有胡乱冤枉他?”

贾敬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又瞥了瞥一脸淡定的贾恩侯。即便知道这货必有后手,可本真人还是好想踹他怎么办?而且,这老太太也是的,他方才不过是略劝了两句,至于这会儿如此逼问么?!

“既是如此,恩侯你还不快将此事从实招来。”贾敬咳了一声,压住族人们的窃窃私语之声,也打断了贾母的喋喋不休,道:“这件事事关几十万两白银,当然要弄清楚才行,不能单凭任何一人的片面之言。”所以,本真人可没错儿。

呸,就知道这个花道士跟那孽种是穿一条裤子的!

贾母见贾敬言辞之间仍旧偏袒贾赦,不由脸色更加阴沉,目光灼灼地盯着贾敬,想让他能自惭形秽。可惜,这花道士是个没皮没脸的,即便被她老人家这么盯着,仍旧是一脸淡定地站着。贾母心中气得不轻,却因贾敬到底只是堂侄,又是族长,有气也不好向他发作。

但贾赦那个孽种就不一样了!贾母阴森的目光转向赦大老爷,眼神里像是能飞出刮骨钢刀一样,要将大老爷千刀万剐了。这孽种虽不是她生的,可知道的都死的差不多了,她向“亲生”儿子发火儿,谁还能说什么呢?

“孽障!”尽管已经是年过六十的岁数了,贾母仍旧是身形矫健的,举起手中的乌沉木拐杖,不由分说地便向大老爷砸去,口中也不依不饶道:“孽障,那是你祖父、祖母、父亲等一辈子的努力啊,为的是整个贾家的后路,你竟然如此混账!一句花了,你可知道那是多少人的心血……”

第八十一回无妄之灾两败俱伤贾敬手贱俩人拌嘴

看着那毫不留情,迎面砸过来的拐杖,赦大老爷不由蹙眉。这老太婆,倒是不怕闪了腰呢!

大老爷自然不会呆立着挨打,一闪身就让过那拐杖。贾母这一记拐杖可真是毫无保留,即便是躲了过去,赦大老爷耳边也能听见呼呼的风声。这要是真被砸到了头上,头破血流是一定的,说不定一杖下来就砸傻了呢。

可也正是因着用力太过,贾母没砸中人却也收不住手,倒霉的便成了站在赦大老爷身后的贾政。眼睁睁地看着拐杖落下来,政二老爷已是躲闪不及了,直吓得面容失色;贾母心里也是一惊,生怕误伤了自己儿子,便拼命地要收了拐杖……

“啊——”

“哎呦……”

几乎是不分先后的两声惨叫,祠堂前已经多了两个伤员。一个,自是头破血流的贾政;另一个,却是真的不留神闪了腰的贾母了。如此两败俱伤的局面,看得在场的老少爷们儿们目瞪口呆,都忘了赶紧查看伤势了。

好在敬大老爷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缓过神来,黑着一张脸吩咐道:“快,叫个人去请大夫,再来几个人去抬了软榻来。先看看老太太的情况,看能不能移动,另外给政老二止血……”

场面实在有些混乱,贾敬便连私底下对贾政的‘昵称’都叫出来了。本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赦大老爷,听了那亲切的称呼,忍不住喷笑出声来。好在他声音不大,众人又都慌乱,除了被他敬大哥哥瞪了一眼外,倒没叫旁人听见。

贾敬暗中也没少给贾史氏白眼,明明是她大张旗鼓地把族人们都召集起来的,却又弄了这么一出,接下来还怎么问话啊?也不知道这叔母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这恩侯可是她亲生儿子,竟然下这么狠的手,看看都把政老二打成什么样儿了。

啧啧,那血肉模糊的!

贾母的一拐杖下去,没打到想一棒子敲死的赦大老爷,却让心肝儿亲儿子受了无妄之灾,心里那个憋屈、怒恨就别提了。再加上扭那一下腰有些严重,剧痛之下便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至于挨了那一棒子的贾政,早在挨上的那一刻,便倒下去人事不知了。

面对着如此的场面,赦大老爷也很无奈。老爷他本是回来解决事情的,可竟然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放倒了两个,真不能不说是个遗憾啊。

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真是罪过、罪过!

贾敬忙活了半天,好容易把那母子两个送回荣国府安置好,请了大夫分别医治,都说没有大碍,才算送了一口气。回过身来又安抚一众族人,将人挨个儿打发回家,有什么事日后再说。明明是严冬的天气,却愣是忙出一头白毛儿汗来。

等他闲下来的时候,便瞅见身后优哉游哉的贾赦贾恩侯,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是这个混账惹得祸,他自己一点儿事情没有,倒把他这当哥哥的使唤得够呛,个岂有此理的!

一时激愤之下,敬大老爷不由恶向胆边生,伸出两根指头,毫不留情地拧上贾赦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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