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云海间作者:看长亭晚
第4节
清平和她相处了几天,也略微了解了她一些,知道陈珺惯来不喜欢下人曲意奉承更不喜欢下人说假话,只好说:“小姐为何带只带我和刘甄去游学,怎么不带宛书和行鸣?”
陈珺道:“宛书行鸣年纪到了,要被放出府去了。她二人是家生子,娘都在外头庄子上做事,想趁着过节求个恩典,放她二人出去和家人团聚。况且她两人也非买来的奴仆,也伺候不了几年了。”
清平点点头,陈珺温和道:“其实本来也只带了刘甄随行,你知道为什么要带上你吗?”
清平心里困惑的就是这个,却听陈珺问:“那日书房走水,我听闻管事后来说,当时静香被困在里面,是你拼命将她救出来的。但我又听说你初来之时与她相处的并不是很好,你为何要冒险救她呢?”
清平想了一会,斟酌道:“静香不过嘴巴毒了些,人心地却是很好的。她虽然言语失礼,但不过是个孩子,若是要说什么歪心思,那决定是没有的。”
陈珺注视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清平接着说:“奴婢来这旧书房当值前后,着实明白了什么叫‘人情冷暖’,往日在小姐身边伺候之时,多有人奉承交好;但来这以后,那些人也就淡了。但静香却时常关照奴婢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
她没有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那就是她认为生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这话太惊世骇俗了,她始终深埋心底。
陈珺低头笑道:“不错,正是这个理。若人人都忘恩负义,谁来报尝施恩之人?”
她说完随手翻开一页书,沉默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清平和刘甄对视一眼,默契的退回原位,各司其职。
代国并没有过年夜这种说法,大家直接就过新年,清平也在刘甄的帮助下搞明白了历法的换算,第二天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积雪都被扫了铲走,下人们也换上了刚做好的新衣裳,看起来喜气的很。中午时王妃及内眷在一起过年吃饭,听闻周侍君没有来,二小姐陈瑜和三少爷陈荟的脸色很是难看,毕竟往年这种场合他们的父亲都会在场,甚至过年的准备事宜都是由周侍君一手打理的。
今年卫王君接手了内院的管事权,一切就好像变了个样子。家宴的氛围非常压抑,因着‘周侍君买通大小姐身边人,火烧大小姐书房一事’在王府的下人间传的沸沸扬扬,虽然王府已经明令禁止议论这件事,还处置了几个乱说闲话的下人,但是依然免堵不住众人之口,大家都在私下猜测,陈瑜陈荟也心中不安到了极点,周侍君未能出席家宴更是暗中坐实了这件事。
王妃倒是面色如常,因内院走水一事,年节前还去了一趟大光寺烧香;卫王君依旧是冰冷冷的样子,唬的下头一干侍君都不敢放肆,瞧见他的脸色便觉得害怕。
陈珺自然是无所谓的,横竖她就要走了,这最后一顿饭吃的倒也和谐,举着酒杯敬了王妃及卫王君,王妃也回祝了她。看着陈瑜难看至极的脸色,陈珺心里痛快极了。
曾几何时见过陈瑜如此?怕是往日也不曾让她如此吃瘪,记忆里的二妹陈瑜是人如其名,翩翩小姐,温润如玉。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陈珺心里冷笑,不过是纸老虎罢了,装模作样。如今周侍君倒了,他手下的管事们也被清肃了个干净,陈瑜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陈珺倒了一杯酒,随手泼在地上,像在敬那个往日的自己。
下人们也摆了面席,坐在一起饮了些酒,共贺新禧。清平看到和珍,就坐在她边上,她最近没空去看静香,想问问静香如何了。
和珍喝的面红耳赤,道:“静香被她娘接走了,你不必担心静香,也不看看她娘是什么人。”
旁边有人起哄,一个穿着绿袄的女孩子醉醺醺道:“静香娘,可厉害了!张管事可不是吃素的,你们你们是没见到那庄研的下场”
清平心念一动,低声问和珍:“庄研,她如何了?”
和珍放下酒杯,又给自己倒满,在清平耳边低声回答:“说是被发卖了,本来说要报官的,但涉及到王府丑事,就没送进衙门,只在王府中的刑房过了一圈才出来”说罢把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恨生道:“这种心术不正的叛主之人,要她何用!”
清平听了心里有点难受,和珍端来一杯酒,她一口饮尽,火辣辣的液体流过喉咙,像个火球似的流进胃里。和珍看着有趣,又给她斟满,清平恍若未觉般饮下,没过多久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像在火炉边烤火似的。和珍已经醉了,清平尚有几分清醒,她扶起和珍回了房,安置完她以后独自坐在床边,一时间人脑子像一团浆糊,清平开了门,脚下意识自己走着,来到了旧书房。
这几个月清平除了睡觉就是在旧书房呆着,她迷迷糊糊进了院子,闭着眼摸着墙找门,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清平没有理会,自顾自的摸墙找门。
那人又拍了几次,清平怒道;“做什么,干嘛一直拍我!有话不会说吗?”
那人似乎笑了:“你在做什么?”
清平道:“找门,我在找门。”
那人好心道:“门在这里,来这里。”
清平睁开眼睛一看,果真是门。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自己拿了个圆凳坐在书架前。
那人也跟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清平闻到她嘴里的酒气,书房没有点炉子,有点莫名的冷意。但那人身上却是热的,她往那人身边靠了靠,嘟囔道:“来看书房呗。”
那人低低的笑了,声音沙哑,却十分好听:“那你主子肯定是个坏人,过年还要你来看书房。”
清平闭着眼睛不说话,那人又推了她几次,把她像个不倒翁一般来回推来推去,清平被推的头晕不已,只好道:“我喜欢书房,我自己要来的。”
“书房有什么好的?”
清平觉得这个人烦死了,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有书看。”
“那你喜欢看什么书呢?”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清平顿时ji,ng神了,手舞足蹈向那人介绍自己喜欢看的书,那人倒也配合,乖乖做听众,时不时附和一两句,最后清平再无可说的,靠着书架又要闭眼睛。
那人突然推了推她,清平每次要睡觉的时候最怕别人吵她,但这人孜孜不倦推了她好久,清平简直就要哭出来了:“我想睡觉,你别吵我”
“问完就让你睡,我问你,你家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
清平朦胧间感觉暖香扑鼻而来,若是此刻她神志清醒恐怕是要跪地请罪了,因为她正赖在陈珺怀里,陈珺还未换下繁复的新年礼服,就被她直接给扒住不放了。
她身姿挺拔,抱着清平也坐的十分端正,修长的手指有趣般逗弄着清平,时不时在她的脸上点一点,或者推她一下,就是不让她安分的睡。
陈珺今日家宴上也饮了些酒,白玉般的脸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粉色,眼角和眼帘上的桃红色尤为显著,浓密的眼睫投下一小块y影,下颌的线条清隽文雅。从这个角度看去,好像她在深情注视着什么。
实际上她的手指正恶作剧般打断清平的入眠,陈珺家宴退席出来,正好看见清平一脸茫然的向书房走去,她跟着清平一会,想看她要干嘛。结果在书房门口见到她一本正经的闭眼睛找门,顿时觉得这孩子十分有趣。
她猜清平是醉了,清平的脸上透出一种淡淡的红色,她眉目秀丽,像个喜庆的娃娃似的。想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想睡觉但一直被阻拦的痛苦,她喃喃道:“小姐是个是个”
眼看她又要睡去,陈珺掐着时间ji,ng确地推了推她,清平努力睁开眼,想看看是谁在一直捣乱,但模糊的视野中,她看到那人嘴角含笑,意外的温柔。
但和那温柔截然不同的是那只一直作恶的手,清平没有忘记自己要回答的问题,她勉强道:“小姐是个特别特别好看的人。”
说完她就头一歪,在黑暗来临前倒在温暖的怀抱里。
作者有话要说:要么热死要么淹死,人生就是这么极端。。。。。。
第15章启程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
窗外阳光正好,一束光照进昏暗的室内,尘埃在光束里翻腾起伏,化作一个个金色的小点。清平把床铺好,趴到床边,手伸进缝隙里,取出一个灰色的布袋,零零碎碎的装着她这几个月来的工钱。
和珍卷起被子,一脸困倦的坐在床板上,她打了个哈欠,问:“清平,你刚刚说什么?”
清平摇摇头,把袋子塞进袖子里。她也是一脸倦意,坐到和珍边上,两个人一起对着那束光发呆。
和珍道:“清平,我要走啦。”
“去外院了?”清平问。
“嗯,以后就可能见不到你了。”和珍捏着袖口,低着头看自己的脚。
清平轻轻踢了她一下:“去庄子上啊?”
“是啊,王管事说新庄子上缺人手,我下午就要出去了。”
清平没说话,房间里有四张床,但现在只有两个人了。感觉又像是回到大学毕业的那段时光,舍友们慢慢的都走了,最后依然到了分别的时候,才惊觉时间竟然过的如此之快。
和珍向后仰去,倒在只剩床板的床上:“清平,你以后想干什么,跟在大小姐身边伺候吗?”
清平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在她的计划里就是尽快离开王府,不过目前来看似乎已经成功了一半,下午陈珺就要离开王府,刘甄早上来过嘱咐清平把东西收拾一下,说也不必带什么东西,轻装简行吧。
两个人靠了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相处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大多时间都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只在救火那晚交流的多些,平日里也见不着什么面。
清平突然就生出了一丝惆怅,和珍乐观道:“等以后咋们在主子面前也有点体面了,在王府外头做个小管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听起来是很好的。”清平回道。
和珍还在絮絮叨叨:“那你可要打起ji,ng神来呀!现在你不是在大小姐身边伺候吗,多在主子跟前露露脸,主子肯定会提拔你”
冬日暖阳下,清平安静的听着和珍说话,她知道和珍是好意,但却一直打不起ji,ng神来,只是困顿的坐着,脑子里仿佛塞满了浆糊一般。
陈珺把她带去游学,难道是将自己归为心腹了吗?清平感觉这里面应该还有更复杂的故事,她本能感觉到这其中有猫腻,但是一想到可以离开王府,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她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
一个女声突然在门口响起:“和珍?在吗?王管事让我来接你。”
和珍一骨碌坐起来,理了理衣服回道:“在的在的!”
她抱起铺盖,对清平笑了笑:“那我走啦,清平,有事便来京郊霖景的庄子上寻我。”
她便抱着东西出去了,那门敞开着,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清平眯着眼睛晒了会太阳,关上门后离开了屋子。
陈珺交代清平去卫王君那里送个东西,那是一个檀香木做的木盒,外面漆了一层清漆,看起来像放了许多年的样子。清平拿着这个木盒来到卫王君院子边,;看门的仆役拦住了她,清平只道:“是大小姐叫奴婢将这东西交给王君。”
那仆人怀疑的打量着她,谨慎道:“既然是在大小姐身边服侍的,怎地没有见过你。”
清平愣了一下,她确实没在陈珺身边近身伺候过,那两人见她回答不上来,喝道:“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冒充大小姐身边的人!”
说完就要去抓清平,清平吓了一跳,被那两人抓着手被扭到背后,她急道:“我确实是伺候大小姐的!”
“老实些罢!既然如此,这就带你去见王君!”
清平只好被押着走进院子,穿过曲折的长廊,院子里种了些松树,被雪掩着依旧青绿,院墙上的雪并没扫去,白雪黑瓦,朴素大气。
有个青衣的男孩见到清平被押着进来,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这丫头说是大小姐有东西要交给王君,但我二人从未见过她,担忧又和上次那般,放了冒名的小贼进来惊了王君,就先做主将她押进来了。”
男孩皱眉道:“押进来做什么,王君去了王妃那里,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呢。”
两个仆人也呆了,一个人说:“那不如先押到柴房房去吧?等王君回来做断绝。”
青衣男孩想了想,道:“也好,那就劳烦二位姐姐了。”
那两人就扯着清平换了个方向,推着她继续走,清平急了,陈珺说过马车在王府内院的后门等着,时候到了就走了,她对那另个人恳求道:“请行个方便吧,不然将这东西交给你们,你们再转交给王君罢?”
那两人理都不理,清平正着急呢,突然迎面走来一个蓝衣少年,手上端着什么东西慢慢走来,路过清平边上扫了一眼,惊讶道:“清平?”
居然是许久未见的莫蓝,清平如同碰见救星般,急道:“是我是我,莫蓝哥哥,你快来帮帮我。”
莫蓝迟疑地看了她一眼,那两个仆人也停下来,一个试探道:“敢问这位小哥,这丫头可是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人吗?”
莫蓝点点头:“自然是的,她平日在书房伺候小姐。”
那两人才明白闹了个乌龙,送开扭着清平的手,清平对着莫蓝还是有几分熟悉的,她拿出那个盒子捧在手里,对莫蓝道:“大小姐叫我将这个送到王君手上,但此时王君不在,不如哥哥先拿着,等王君回来了,哥哥再给交给王君,可以吗?”
莫蓝看了看那个盒子,问道:“你怎地不等王君回来了自己交给他?”
清平总不能说自己要没时间了,对着莫蓝她又说不出假话,只好道:“大小姐还有事吩咐我去做。”
莫蓝想交个东西也没事,为了保险起见,他拿了盒子,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隙,看见里面放着一块玉玦,并没有其他东西了,合上盒子,他点点头道:“你放心吧,等王君回来了,我定会交到王君手上。”
清平谢过他,走了几步路却不知道该怎么出院子,长廊曲折蜿蜒,还有分叉。莫蓝见状笑道:“也罢,你是第一次来,不识得路也正常,来,我带你出去。”
清平跟在他后面低头走着,莫蓝道:“大小姐叫你去做什么事呢?”
清平没想到他突然发问,含糊道:“大小姐叫我去书房守着。”
莫蓝笑了:“清平还在书房伺候么?”
清平点点头。
莫蓝道:“宛书行鸣都放回家了,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人也要提一提了,前日我听王君说过此事,清平要多留心些呢。”
清平点点头,莫蓝带着她走到院门口,清平郑重的与他道谢,然后快步离开了院子。
莫蓝看她急躁的背影觉得非常奇怪,清平从来都是沉稳的,怎么会这么毛毛躁躁,他心中掠过一丝怀疑,把盒子揣进袖里,看着清平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内院有个小后门,位置非常偏,但也是设了护卫守着,清平也就和刘甄出来买东西的时候来过一次,她穿过两旁堆着雪的小小径,那木门就在眼前了。
清平推开门,虽然今天有阳光,但还是很冷,门口无人看守,清平顺着墙角向西边走去,隐约听见担货人的叫卖声,她的心情意外的有些紧张,清平摸了摸藏在袖子深处的银子,定了定神,一辆马车从她身边驶过,突然在她身后停了一下来。
“前面的那个,你等等。”
车上下来一个少女,穿着浅色的袍子,她后面跟着一个梳着双环头下人打扮的女孩,少女道:“你是哪家的仆人?”
清平转过身去,行了一礼,不说话。
“说话。”那少女道,清平只是摇头,伸出手随便比划了两下。
少女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哑巴。”
这时候车上传来一个声音:“姐姐,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回府,若是被母亲知道我们去看父亲了又要被责罚!”
竟然是陈荟的声音,清平暗道不好,少女低头看了看她,惋惜道:“生的倒是很好,可惜竟然是个哑巴。”
“姐姐!”车上那人有发飙的趋势,少女回头应了一声,仍是盯着清平不放:“你主家是哪家的?”
车帘子哗的一下被掀起,陈荟怒气冲冲地下了马车,他马上就要看见清平的脸了,清平转身就向拐角跑去,那少女没反应过来,叫了几声。清平一头冷汗,满脑子只想跑快点别被追上了,陈荟一直是她心里的噩梦,那日书房的情形还在她脑海里未曾散去,如果那天不是陈珺在场,可能她真要被卖了。
跑了一会,清平听到身后没动静了,才贴着墙喘了口气,她继续走了一段路,直到看到一棵梧桐树才放慢了脚步。
那树生的很大,枝干繁茂,可见树龄之长。但此时是冬天,叶子早就落尽了,树下听着一辆马车,比刚才陈荟那辆还大一些。
清平敲了敲车窗,前头驾车的人头戴斗笠,包的严严实实的,暗绿色的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一条缝,陈珺看了清平一眼,道:“事情可办妥了?”
清平点点头,陈珺伸手要拉她上来,清平伸出手去不知道是拉还是不拉,陈珺不耐烦了,一把拽住她把她拎上车。
马车慢慢动了,车厢里非常暖和,清平看见刘甄就跪坐在陈珺边上,陈珺扯出一套衣服丢到清平脚边:“快换了。”
清平依言换了衣服,这衣服意外的贴身,袖子也收的刚好,穿起来动作很利落,她才发现刘甄和陈珺也是穿着这套衣服,就是颜色和布料不同而已。
陈珺靠着车厢壁上,淡淡道:“从现在开始,你要记住我是云州安平郡人士,母亲在闵州经商,在川荥先生学堂读了几年书,现在年岁渐长,我母亲便派人接我回去。”
她注视着清平,缓缓道:“你是家生子,和刘甄一样,自小在我身边伺候,若是有人问起你,你就把我说的那些告诉她便是,懂了么?”
“你很聪明,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清平点点头,同时意识到陈珺可能不仅仅的去游学那么简单。
陈珺接着说:“等到这件事完了,我们再回到长安后,我就将你的卖身契还与你。”
清平心中一跳,惊愕的看着陈珺。
陈珺似笑非笑看着她,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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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出城
马车慢慢行驶,马蹄踏在青石板路面,发出踢踏踢踏的声响,在空荡的巷子里回荡。陈珺凝神侧头听了听,道:“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她按住清平的肩膀猛地翻下车,清平刘甄反应过来也爬下车,听见陈珺说:“你怎么来这里了?”
清平这才发现车后站着一个人,刘甄低声问:“你招来的么?”
清平摇摇头,她两人做贼般倚着车边向后看去,陈珺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巷中响起:“莫蓝,你不该来的,回去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莫蓝气喘吁吁,急忙道:“小姐,您要去哪儿?”
他拿出那个木盒,捧在手上道:“这是您让清平交给王君的,但王君不在,清平便把它交给我了。”
糟糕,清平缩了缩脖子,果然陈珺闻言视线扫了过来,刘甄同情的看了一眼清平,清平只得硬着头皮出来解释:“王君那时不在,我就将这东西交给莫蓝哥哥了。”
她心中惴惴不安,眼中的惶恐清晰可见。清平非常担心陈珺就此让她和莫蓝回去,不带她出去了。虽然清平知道游学只是一个幌子,但是她不愿意放过这个离开王府的机会,她低声道:“小姐,都是我的错。”
谁知道莫蓝这么敏感,竟然跟了出来。清平懊恼不已,陈珺看着她的小动作,淡淡道:“既然没有送出去,就不必再送了。”她取过莫蓝手上的盒子,拿出那块玉玦挂在腰间,招呼清平二人:“走吧,上车。”
“大小姐!您要走了吗?去哪里?”莫蓝急忙跟上去,陈珺对他做了个停下来的手势,莫蓝下意识的放慢步伐,陈珺翻身上了车,道:“不必跟来了,你回去吧。”
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莫蓝怔怔的站在后面,痴望着马车离开。
清平跪坐在车厢里,羞愧道:“小姐,是我没做好,您罚我吧。”
这是她说的最真心实意的一次了,因为要离开王府了,她心中着急,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手交给别人,况且陈珺这次出行似乎是保密的,但没想到莫蓝会尾随自己找过来清平突然想起在路上碰到陈荟她们,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想。
陈珺解下那块玉玦拿在手间把玩,道:“这事确实是你没做好,不过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清平抬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都交代了吧,就算陈珺要把她赶下车她也认了,她咬牙道:“小姐,还有一件事,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了二小姐和三少爷。”
“噢?”陈珺有些惊讶,“他们发现你了?拦下你了?”
“都没有。”清平摇摇头,“二小姐不认得我,我也没让三少爷瞧见我。我直接就跑了,我是担心莫蓝哥哥跟着我出来被他们看到了”
陈珺笑了笑,道:“这时候说这种话,不怕我生气了叫你回府么?”
清平低着头,沮丧道:“怕的很。”
马车转了一个方向,驶出巷子,来到人声鼎沸的大街,陈珺掀开车帘看了看,看见清平很难过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清平感受到头上的触碰,惊讶的抬头,正好撞进陈珺的眼睛里,那深如古井般的眼眸此时溢满了温和的笑意,陈珺笑道:“既然带你出来了,就不会让你回去的。只是清平,你以后可要小心了,这世界上比你聪明的人只多不少,你虽比旁人知道多些东西,但也不别小瞧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