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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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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盈嘴唇抖动,低声道:“你说你日后要访遍六州十八郡,要走遍大江南北”

“但如今你看我还能走吗?”

吴盈脱口而出道:“如何不行!只要你愿意——”

她倏然住口。

“不瞒你说,虽然我知道自己可能走不了,也知道自己看不到那些景致了。”清平说的轻且慢,如同自言自语般,“但我心里却十分快活,再没有别的事情能让我这般快活了。我也怕倘若只因怕便退缩,那还有什么意思。”

吴盈闻言忽然想起父亲临别前的一番话:“我不悔等你娘多年,也不悔途中弃志折节让人看了笑话,我此生无悔,也愿你如此。”

她鼻翼发酸,似乎遇到了最为荒诞的事情,突然笑个不停,道:“如此,愿你莫要后悔。”

她转身推开门,走的极快,行至门外,眼角才流下两道shi痕。

雅间中光线渐暗,有伙计小心进来问要不要点灯,清平看着那杯水渍浸润成深褐色的木桌,道:“不必,结账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好了我休息好肥来了,牙恢复的很好,就是有个坑要等她愈合。

第103章女子

天空中y云渐起,云层中似有银龙闪烁,风骤然从屋舍间穿行而过,将店前挂旗吹的上下翻飞,怕是有大雨将至。清平以袖遮面,顶着风走了一段路,沿途竹篮被狂风卷起从她身边掠过,头顶闷雷阵阵,催人赶路,她低头走了一段路,在愈加猛烈的风中几乎喘不过气来。

从路口传来马蹄声,她抬头看去,竟有一人从街头拐弯处行来,那马儿也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嘶鸣一声抬起前蹄向清平奔来,清平下意识向旁边躲去,但店门紧闭,并无任何遮挡,她在地上滚了几圈避开了这一踏,那人也反应极快,拽着缰绳将马儿拉开,在一旁用尽全力安抚着受惊的马。

清平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起来,风中落下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从天而降,她慌忙中躲在屋檐下,正好与那人隔着一丈距离。眼见雨势越来越来,想是走不了,不如在此等候片刻,等雨停了再离开。

只是这店铺屋檐较短,堪堪容下一人站立,水流顺着瓦片流下jian在脚边,风带着雨刮进房檐,沾shi了她的衣服。

清平无言地看着黑沉沉的天色,却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刺驽的地一下雨就都是水坑,泥泞非常,到时候回去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十分无奈,只能双臂紧抱,以防雨水shi了衣服。

方才骑马那人安抚好马儿以后也牵着缰绳站着,她头用长布包起,看不清面容。清平刚要收回视线,那人却像感受到她的打量,转过头来,两人目光相对,即使天色沉沉,光线黯淡,清平依旧看清了那人的眼瞳,泛着微蓝的光泽。

原来是个外族人,互市设定至今她也见过许多外族的客商,但是这种蓝色的眼瞳却非常少见,她颔首示意,转过头去继续对着从屋檐上流下的水流发愁。

黑天大雨,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天地间只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清平靠着木门,感受着自己已经shi透外袍贴在身上冰冷潮shi的感觉,她顺着门板脱力般坐下,任水jian在鞋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她脑海中掠过无数画面,那些她以为早已遗忘的记忆随着这场大雨又悄然记起。似乎也是在这么一个雨夜,她于匆忙间跟随楚晙一路南下,连和吴盈告别的机会都没有。那场考试前她虽是心事重重,却也觉得若是这般呆在乐安也好。若是楚晙不曾回来,她便真是那么打算的,就这么

人总在脆弱的时候总会回忆过去,好像这样就能借着记忆回溯过往的光y,将曾经的遗憾悉数弥补,但又清楚的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念头,回忆是条没有出口的路,任是如何去走,都是没有尽头的。

感觉到眼前的光突然被挡住,她吃力地抬头看去,那人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居高临下地注视了她一会,蓝色的眼睛眯起,而后想了会蹲下来,与她平视。

在她惊讶的注视中那人把布摘下,露挺拔的鼻梁,她五官深邃,长眉浓密,明显异于中原人,却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她问:“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是不是我的马吓到你了?”

她的汉话出乎意料的流畅,除了发音略有些怪异。清平道:“多谢,没什么事。”

那人却很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脸,肆无忌惮般侧头从上到下扫视一番,她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如同一只野兽,让清平不太舒服,她向边上挪了挪,眉头拧起道:“阁下要做什么?”

那女子越看越近,眼瞳因情绪激动而渐变为深蓝色,清平莫名其妙,却觉得十分古怪。她一下站起,顿时有些头晕,那女子扶住她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清平明白过来她是认错人了,伸手去拽自己的袖子,却发现她力气很大,她与她拧巴了一会,摇摇头道:“我并未见过你,哪里来的认得?”

那女子疑惑的看着她,用一种清平从未听过的语言说了一串长长的句子,清平一脸茫然的看着她,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听明白,女子换了汉话,又说了一遍:“你不记得我了吗,以前在贺州我曾——”

雷声轰隆,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黑夜,照亮她们四周,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一连串惊雷滚滚而至,遮住了那女子的话,待雷声过去,清平忽然听到有人喊道:“李大人!大人,你在哪里?”

声音有些熟悉,清平细辨后发觉那竟是长随在喊她,她不由心神一振,高声道:“长随,我在这里!”

脚步声由远及近,长随带着雨具匆匆冒雨前行,清平刚要出去却被人拉了回来,她这才想起刚才外族女子,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得走了!”

女子似乎还要说什么,清平挣脱开她的手,顶着雨势跑了出去,在街头与长随相会,长随笑道:“大人,我来的正是时候吧?”

清平担心那言行古怪的人追上来,忙拉着她从另一条街离开了,大雨很好的掩盖了她们的踪迹,那女子没料到清平能挣脱自己,待反应过来追出来时已经见不着她们的身影了。

雨水冲刷着她全身上下,没过多久便shi了个彻底。她站在雨中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没过多久便赶来一群人,领头一人见着那女子着急地用方才那种语言说了什么,女子任雨水流过自己脸上,回头对她说了一句话,又用汉话不容置喙重复一遍道:“找到她。”

清平险险避过一个水坑,握着伞柄道:“长随,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长随道:“原本是有事去寻大人的,没想到去的晚了些,大人已经放衙了。回去的路上碰见吴大人,她说你可能在路上没过来,我看天不对,就带了两套雨具出来寻大人了。”

“多谢你了,”清平真心实意道,“若不是你今日来,我怕就要在那儿呆上一宿了。”

长随憨厚一笑,雨渐渐小了,两人终于走到清平的住处,门前灯笼照出长随的装扮,清平注意到她发髻的样式变了,簪头也变成了比翼鸟模样,心中一动,问道:“你这是,成亲了?”

长随不妨她如此问,顿时脸红了,低着头道:“还还未成亲,只是订亲了。”

清平笑道:“那先道声恭喜了,婚期订在什么时候呢?”

长随手脚都不知要往哪里放,躁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大人莫要打趣我了。”

清平推开门让她进去,边走边收了伞放在门边,有些意外她还如此纯情,不免揶揄道:“你怎地如此模样,比那新郎还羞?”

长随连忙道:“大人别说了,婚期定在九月,到时候一定请大人来喝酒!”

又想起清平不胜酒力,补充道:“自然不叫人乱灌大人,大人也不必担忧。”

清平取了帕子与她,自己拿着一块擦了擦脸,感觉有些奇妙,长随作为她身边第一个娶亲的人,让她有些好奇,她问道:“你见过你那未婚郎君吗?”

长随嗔怪道:“大人怎么和胡大人一样,尽问些不着调的。我见是见过几面的!”见清平狭促的神情,忍不住道:“大人日后也要成亲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清平微微一怔,成亲两个字勾起了她暗藏的愁绪,人道成家立业,她行走官场,自然是要有内眷打点后院。她思及此,不免又想到楚晙,她身为亲王,按礼制是有一位王夫,四位侍君。只是她孝期未满,圣上不曾指婚。但这个问题却难以避免,无论是她还是楚晙,都无法逃开世俗礼教的束缚。

虽然说着不要去想那么多,只要欢愉旦夕就好,长久的厮守是如此遥不可及,花好月圆背后是未知的一切,等待着她的或许是冰冷狰狞的现实。

长随见她不知为何失了笑容,有些忐忑道:“大人,你怎么了?”

清平摇摇头,强打起ji,ng神道:“你来找我,是孙郡长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长随虽然不解,但也知道自己不该多问,道:“大人让我来告诉你,西戎和谈的使者已经入关了,朝廷派遣的使团不日到达古城,到时候请你回去一趟。”

清平问道:“是要和谈吗,就在古城?是由谁来主持的呢?”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都不愿意接,若是成了倒是皆大欢喜,若是不成那又要承担罪责,实在是不划算。

长随顿了顿,道:“朝中圣旨已到,负责此次事宜的是言大学士,但陛下特指信王殿下一同前往,一道参详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出现的这个女子,就是在第三十章开头与清平又一面之缘的那个外族女孩

第104章夜雨

清平想来想去也不明白这个职务怎么落到楚晙身上了,按理来说两国和谈本是大事,该由德高望重的大学士或礼部尚书主持,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楚晙难道会什么也不知吗?

长随见话已带到,擦净了脸上的水便要离去,清平出门送她,外面雨仍在下,只是小了些。落在漆黑的夜里,绽放出银色的水花。

“是回古城吗?”清平问她。

长随摇摇头道:“今日先在亲戚家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去。大人莫要忘记此事,若是进展的快,过不了几日大人就要召你回古城了。”

清平本想留她,但想起家中不过一床薄被,只好让长随走了。

她关上门走进屋里,油灯只余豆大一点,朦朦胧胧地洒在桌前。她无心去添油,用簪子拨了拨灯芯,挑出一截来,那光便又亮了几分,映出她眉间几分愁思。屋外雨声不绝,淅沥沥打在屋瓦上,水流从檐边流下,夜色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那曲调似曾相识般,弦音轻颤间拨动人心。只是曲子开头有些沉默,而后如瀑布般从万丈陡崖倾泻而下,沿途经过河道,落英缤纷,桃花轻逐流水,桃林无边无际,那曲子中充满着对美好的无限向往与期待,清平原本靠着桌沿听着,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

过几日得空她去寻楚晙,原野经过几日大雨的滋润长出了嫩绿的草来,马儿一路吃的不亦乐乎。清平通报后去了她的帐里,迎面见着一个女子从她帐中出来,不知为何竟有些眼熟。那人见了她也是微微一怔,随即道:“是李大人吗?”

清平牵着马点头,那人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她片刻,才道:“下官是信王殿下府中长史,鄙姓谢,单字祺。”

清平恍然想起丽泽读书时候的那个女孩,经常带着人欺负吴盈。只是她面容变化太大,又加上清平本来不怎么记住她,所以第一眼就没认出来。她问道:“谢祯是长史什么人?”

谢祺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有些尴尬道:“是下官堂姐。”

清平对谢家情形有所耳闻,嫡出女儿个个都是草包饭囊,庶出的反倒较为争气,如她常打交道的谢祯,都是深谙为人处世之道,人情往来,哄的两监官员对她好感倍增。可惜美中不足的便是出身,庶女虽有才能,在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族中却无多少话语权。

帐门微动,是楚晙听见动静出来看看,见着清平她微微有些惊讶,不露声色道:“李大人这是带了孙郡长的什么口信吗,里面请吧。”

她反应如此之快,清平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一本正经道:“殿下猜的不错,正是带了孙大人的口信来。”她说完便入了帐内。

谢祺在楚晙的示意下告辞,临走前看了一眼那放下的门帐,她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见过什么都能记下来,刚刚那位李大人明明从未见过,却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帐中点了炭盆,但毕竟不比屋舍,还是十分潮shi,楚晙盘腿坐在床榻上披了一件外衣,道:“孙从善真让你带了口信来?”

“那倒没有。”清平道,“是我听说此次和谈交由殿下主持,便想来问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楚晙沉声片刻,道:“我是知道这件事的。”

清平料到这个答案,再也掩不住愁绪,蹙眉看着她。

楚晙见她神色有异,道:“怎么了?”

清平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该问清楚,她道:“我最来听闻云州官场也在划分派别,连孙大人都被波及了殿下早知道这消息了吗?”

她说的颠三倒四,楚晙却听明白了,她挪过去伸手握住她的,低声道:“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清平心中一颤,看着她幽深的眼眸,垂下头去看她与自己紧握的手,仿佛这样便能从中汲取些力量,她定了定神,终是将自己心中那句话问了出来:“殿下,你有意那个位置吗?”

楚晙不知怎地笑了笑,靠在她肩颈处,勾出她内侧的衣带把玩,道:“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清平迟疑道:“我信的。”

“明明不信,自己心里有了说法来找我求证,还要硬撑着。”楚晙一把将她压倒在床上,手顺着她后脑cha|进发间,弄乱了束的整齐的头发。清平任她所为,楚晙低头与她鼻尖相触,呼吸纠缠,道:“你信什么?”

清平扯住她的衣领翻身把她压在床边,多日的疑虑与对未知使她异常焦躁,她恶狠狠道:“你说呢!”

楚晙明明是被压制的那方,却神闲气定地伸手搂过她,手顺着腰封边缘摸去,清平一把抓住她乱作怪的手,楚晙淡淡道:“有。”

是人都要对那个位置心动几分,她若是说没有清平才不会相信呢,楚晙深深凝视着她的脸,抬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像是小心翼翼的安抚又像是试探她的情绪,清平低下头去回吻她,却被她按住头,在颈边以舌尖舔舐,暖热的气息喷洒在清平皮肤上,她从侧颈吻上耳廓,一种酥麻灼热自沿着她亲吻之处扩散开来。

清平霎时红了脸,强撑着避开她的亲吻,捏住她的下巴道:“那你要做什么?”

楚晙眼角染上绯色,粲然一笑,唇上镀着层水光,轻柔和缓地道:“自然是什么都不做的。”

清平顿时有些糊涂了,楚晙解了她的腰封,又要去解她的衣带,清平抓住她的手,问道:“我不明白,殿下,你究竟要如何?”

楚晙被她抓住手,有些惋惜地道:“你看我如今这个样子,像能做什么的吗?”

清平毫不迟疑地点头道:“像。”

楚晙眼中带笑,另一只手挣脱出她的束缚,手在她脸上揉了揉,道:“确实是有事情,我身负一道密旨,要与金帐王庭做个交易。”

清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交易?”

楚晙道:“你怕是忘了,这互市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办下来,其中自然有圣上的默许,否则单凭孙从善便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了?就是姜珉也不行。”

清平眉头皱起,道:“互市利于两国商贸,这几年起色的虽慢,但也向朝廷缴纳了四百万两,如此而言也算是大功一件。就算开始时不被看好,但现在也不该还是旧日成见。”

楚晙笑了起来,伸手抚摸她肌肤上一串嫣红痕迹,道:“说的到是不错,往前推推,最开始的时候为何圣上能默许此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清平却如何都想不起来其中的关窍所在,楚晙手指摩挲过她的下巴,清平回过神来,道:“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楚晙指尖顺着她下颌缓缓滑下,眸色加深,道:“圣上为求长生清修闭关,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更别说后建玉宵宫,为炼出仙丹日夜不缀;广拢修士于宫中,只为了求仙问道”

清平听她道:“但这世上哪有什么真仙,不过是愚人愚己罢了。”

清平好像有些明白这其中暗含关键,她犹豫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晙注视她良久,悠悠道:“是命丹。”

清平一怔,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紧紧抓着她的手道:“和谈难道也是为了这个?”她觉得十分荒谬和不可思议,“这种事情怎么能当真,形同儿戏般!”

楚晙温暖干燥的手掌覆在她眼睛上,迫使她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睛,清平听见她的声音低沉喑哑,像是琴弦轻颤的尾音:“不,这就是真的。我身负密旨正是为了此物才来的云州和谈,至关重要。”

清平嘴张了张,感受到她手指按在自己唇瓣上,她在一片黑暗中茫然问道:“殿下,我不明白,难道这么多人所作所为都是白费力气吗?只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传闻,朝廷便要派遣使团来此地,为了这个东西,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楚晙道:“你错了清平,和谈是和谈,其他是我的事,并不在这之中。”

清平还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在。一想到京中的种种斗争,顿时觉得她不是自愿的,问道:“殿下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

楚晙松了捂住她眼睛的手,道:“我二姐承诺过我,若是她登位,必然要为我父亲正名。说起来也有意思,我父亲去了那么多年,在宫中连个谥号也无我为她做的此事便是交换。”

清平默默地握住她的手,楚晙静静地看着她温润的眼眸,道:“也不算什么大事,若是找不到也不会怎样,到底不过是死物,只是有时候在人的眼中重要些,若是人改了心意,那也就不重要了。”

她话中似乎透着别样意味,清平没来得及细细领会,楚晙却松了衣结,露出圆润的肩头,从松垮的单衣中伸出一双手臂来,从她外袍侧边慢慢伸了进去。

清平听见她说:“你不如想想别的,比如说——”

她唇已然覆了上来,带着滚烫的温度撬开她的牙关,唇舌缠绕间她的手迫不及待的扯开她的里衣,清平陡然间被她压在身下,楚晙衣衫半遮半掩,骑在她身上拔下簪子,长发如水,披在身上雪肤黑发更显夺目,楚晙俯下身去吻了吻她锁骨间,笑道:

“我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

第105章和谈

连下几日大雨,草地里积了许多水洼,遥远处山脉云雾缭绕,居宁关如长龙般盘踞在碧空之下,化作遥遥可见的一道黑影。清平牵着马儿从一片茂盛的草地中走过,草地中长出了许多紫色的野花,烂漫肆意地在阳光下盛放。

她走在漫无边际的绿草中,风轻轻吹动草地,如同海浪般此起彼伏。一场大雨后万物蓬勃生长,这是云州的春天。这却让她想起人生中许多个这样的春天来,不知何时开始,对四季的变化已经无法再有那么鲜明的感受了。她记起在贺州,满城都是卖花的人,大街小巷慢慢走着叫卖,腔调悠长,尾音落在拐角处,隔了很久仿佛还能听见余音。连着数月的雨让空气变的潮shi,贺州的记忆许多都已经模糊,却总有些能记得非常牢固。人生似乎就是这般,不断向前,不断遗忘,放下过去,迎向新的未知。

她穿过这片草地,走过的地方就像是将绿海分隔开来般。待她离开后,又在明媚的春光中渐渐合拢。

清平折了一只花,春光难得,虽然美却极易消散。哪怕再如何去挽留也不过是徒劳,她回望来时的路,莫名的,心中涌起怅然若失之感。但她不明白这种感觉来自何处,只能无言一顾,策马而去。

太启三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代国与西戎多年交战,双方终于要在云州进行和谈,朝中派遣大学士前往,而西戎使团也是诚意满满,据说有位身份极为尊贵的人一同随行,不过到底是谁也无人知晓。和谈场地放在古城,有云策军守卫,倒也不必担心西戎人闹出什么乱子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事关两国要是,西戎也不会派些好战之徒来挑衅。彼此实力相当,若是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事情要是成了,在场参与的诸位大人自然也能有幸在青史上留下一笔,是以如此,众官严整以备,到了和谈之日,宴席上依照品阶依次排下,皆着朝服珠冠。以大学士言慕韵为首,其次便是信王楚晙,接着是云州州牧姜珉,三郡郡长,而后才是陪宴的官员。

西戎使团中领头的乃是乌暹族的族长,头戴许多玛瑙玉石,好似一座小山般高高耸起,与头发相缠绕。她脖颈上亦挂着数串红蓝宝石,手腕上俱是金银镯子,行走之间叮当作响。她身后其余人皆是如此装扮,其中几个看向周遭代国官员时充满了敌意。

在礼仪官的指引下西戎使团终于落座,乌暹族长汉话说的不错,笑着与大学士言慕韵道:“早从我阿吉那里听说过言大人,昔日您到访我族,但我却没能见着。今天终于能见着大人一面,当真是荣幸之至。”

言慕韵曾为礼部侍中出使过西戎诸族,与上任乌暹族长见过几面,曾受过王庭礼遇,在西戎也算是个名人了。如今她贵为大学士,官居从一品,实是不可同日而语,闻言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来,亲切道:“族长言重了,不知道您的阿吉身体可好?”

乌暹族长起身微微欠身,道:“劳您的问候,我的阿吉一切都好。”

言慕韵便为她一一介绍此次负责和谈的几位重臣,显然西戎派这位乌暹族长前来是无比正确的选择,她于汉人典籍有所涉猎,也算是能说会道,不必用翻译也能很好的交流。只是她坐下的几人面色不悦,眉头紧皱,显然是极为不耐。

清平坐在最末,这种场合也轮不到她说话,作为孙郡长的随行官员,得了一个末尾的位置。她坐着看着那道紫色的人影起来说了什么又坐下,相隔太远,看的并不真切。她百无聊赖地坐着发呆,数着面前果盘中的果子,冷不丁对上对面人的视线。

那人打扮的十分朴素,月牙白的袍子,与乌暹族长及几位使者穿的都不太一样,只挂了些金饰略微装点。那人眼瞳泛蓝,挺鼻深目,手中捏着个酒杯,正盯着她不动。

清平与她温和一笑,低下头去,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她抬起头又看了一眼,猛然间想起这不是那日大雨时碰到的外族人吗,怎么她也在西戎使团中?

她心中有种不太妙的感觉,那女子微微一笑,手持酒杯隔空敬了她,清平只得回敬,来人身份特殊,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其中一个西戎人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这边,只是一瞬便移开了视线。宴席上虽然气氛僵持,但也算是略有缓和了。直到礼仪官颤着声通报,云策军周乾率部下而来的时候,宴席上的气氛顿时一变。

周乾率军与西戎交战数年,如果说言慕韵在西戎薄有名声,那周乾便是西戎军方的心腹大患,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敌军将领,有止小儿夜啼之效。自她三年前力挫西戎主力素樊,便又为她的可怖传闻增添了新的一笔。

这位功勋彪悍的女元帅身披银甲而来,身上并未佩戴武器,只是眼光扫向西戎席位,便如同实质般将西戎使团的气势砍了个七零八落,这下连乌暹族长的笑都挂不住了,面色苍白不知要说些什么。周乾年轻时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单单是一个眼神便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她虽年纪有些大了,发鬓有些花白,但披着重甲却腰杆笔直,手虚扶在腰侧,那是一个习惯用剑的人常有的动作,即使此时她腰间武器不在,却仍给人一种将要持剑而挥,平静地砍了西戎使团的森冷。其余人俱是从长辈口中听过此人,如今见着了难免心生惧意,都收敛了嚣张的姿态,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周乾抱拳行礼,言慕韵回避她这一礼。周乾转向楚晙,道:“信王殿下,许久不见了,不知道殿下在第五军呆的如何?”

楚晙与她目光相触,微微一笑,道:“劳元帅挂念了,一切都好。”

周乾欣然道:“那老臣便放心了,初闻殿下去监军,臣还担忧您会不大适应。第五军惯来散漫,殿下想必也是辛苦了。”

楚晙目光平淡,只是礼节性的笑了笑,再也没有说话了。

周乾入席后场中气氛大变,西戎使团众人被她压的死死的,那乌暹族长本想趁着气氛融洽之际提出和谈的条件,如今周乾在此,她说的颇为困难,特别是说到月河的归属时,周乾眉头皱起,放在案上的双手慢慢握紧。她自然看着这个动作了,断断续续才说完王庭的和谈要求,言语中汗如雨下,shi了半边衣领,不复方才谈笑自若的样子。

立即有使臣呈上西戎使团来的文书放在几位大人案前,言慕韵一看便知不好,这说是和谈,却和明抢没什么区别了。月河若是让出,那西戎岂不是陈兵居宁关下,这般步步紧逼,实在是不像是有诚意,倒像是来挑衅的。

她知晓若是放纵下去,今日定然要闹出事来。忙对众人道:“西戎诸位使者来此不易,今日本就事宜较多,不如明日整装再来,况且贵使所提的条件我们也需要回去好好商议,届时再与贵使共谈此事。”

乌暹族长也暗自松了口气,借着这个台阶下了坡,带着一群人夹着尾巴走了。最后一人离开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清平所在之处,眼神高深莫测。

宴席既散,清平也跟着孙从善回到安平府衙。

入夜,安平行馆中负责和谈的大学士言慕韵愁眉不展,那份和谈的文书摊在油灯下,她疲惫道:“西戎人是要做什么,胃口如此之大,也不怕周乾打进金帐。”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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