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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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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谰池上作者:青花玉龙子

第15节

祁千祉心道是丹药非有裨益反而有害,一时间对祁钺的身体也十分忧心。

“父皇,我定会为父皇四处求访神医,将父皇的身体调理好!”

祁钺起身往床榻去,声音幽幽飘来:“命数如此,神医怕是也无法。你去罢。”

……

祁千祉从昭华宫出来便往天祚宫去。

萧藕色见了他也是眼眸一亮,口中只道:“祉儿可算回来了。受苦了。”

“母后安心,我好好的呢。”

……

话说不到两句,祁千祉便道:“母后,我该把望月带回去了。”

萧藕色闻言面上一冷,道:“他不在我这。”

“他在何处?”

“在何处?也许死了罢。祉儿,你怕是不知道宫中多乱,尹天禄明目张胆地闯进我宫里来寻人……”

祁千祉退后一步,惊道:“死了?母后……你,你答应我会护他安全。”

萧藕色怒道:“你倒是一回来就想着这些事!我以为你有些出息了!我并非没有护他,你倒来诘问我,你也不看看都是谁造的孽?”

祁千祉忙道:“母后息怒。儿臣冒犯了。”

萧藕色道:“我不喜欢那些阴不阴阳不阳的人。但答应你的事我总会尽力。你也看过我了,便走罢。我现在见着你难受。”

祁千祉便退出来,却又遇到长公主。

长公主道:“那个小孩没死。”

祁千祉愣了两秒才明白长公主说的是望月,喜道:“果真?”

长公主哼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和萧藕色如出一辙:“我道是你在外面吃了些苦,也分得清孰轻孰重。为了那个小孩和你母后置气,是谁教你的?”

祁千祉脑中只回响着望月没死的消息,口中道:“我知错了。”

“错哪了?”

祁千祉顿了一会,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长公主哼了一声:“那你便站道殿外去好好想想吧。我还有事要忙,不奉陪。”

祁千祉忙道:“长公主!”

长公主却是脚下没停走进了内室,只道:“不急,你且先站上一天想清楚再来回话。”

一边还站着个宫人,显然是看着长公主让看着他,祁千祉知道长公主不在说笑,只好在殿外站着。

祁千祉站了一天一夜,又被长公主拿着棍棒打了一顿,灰头土脸地回了承虬宫,勉强休息了半日,起身往李瑄城处去。

李瑄城在堂上喝着一盏清茶,将茶碗在手里微微荡着,看着茶碗里的云脚。

“此次一劫,多谢舅舅!”

李瑄城知道他是喊得郑重,还是不快地嘴滑道:“你这是谢我还是膈应我呢。”

“多谢承运……绮春我也对不起她。”

“不必自责。路上总有凶险,我让她跟着你便是护你的,你放心,素秋在,她也应当无碍。”

“绮春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李瑄城笑道:“我待她不好么?”

“绮春初时在宫里叫什么,是叫萍儿吧?只是你从二皇子那里把人赢过来时,都没有想过给她一个名份?”

李瑄城不在意道:“我并不准备娶妻。世上繁花何止千万万,我可不想吊死在一棵树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李瑄城捏着茶碗的手一下收紧了,道:“哟,小太子,你让我孝顺谁呢?”

李瑄城已经不口称殿下,祁千祉听他这么说,顿时知晓自己僭越了,便道:“不说此事。望月呢,快让我见见他。”

李瑄城道:“长公主告诉你的?他确实在我府里。”

祁千祉闻言松了一口气,李瑄城却继续道:“不过现在你还不能带他回去。他病着,现在的样子也不宜多见你。”

祁千祉端着茶碗的手便是一抖,忙不迭地问道:“他……如何了?得的是什么病?”

“疯病。”

“疯病?他……李瑄城你把话讲完,我不在京中这段时日,他到底怎么了?”

“尹天禄有些虐杀少年的癖好,他不慎落到了尹天禄的手里。弄了一身的伤,还把脑子撞坏了,现在时醒时不醒的。”

祁千祉的声音一下加大道:“什么!?那他被尹天禄……”后半句终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双目圆睁,睚眦欲裂,“尹天禄好大的狗胆!我,我定要叫他俱五刑而死!”

李瑄城虽然没有说得十分明白,但是祁千祉知晓了。尹天禄时常出入醉玉阁,祁千祉也是知道的。穆修白遭遇了什么,再清楚不过了。

祁千祉只觉得所有的气都往头顶冲,已经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一会又心疼得紧,道:“都是我无能,叫他受这无妄之灾。若是……你先让我看看他吧。”

李瑄城已经站起身来,嘱咐道:“你好生着,别刺激他。他如今是疯着,不能按常人度之。”

祁千祉也跟上,手中狠狠地握成拳,把指甲都掐进了肉里,脸上一片阴郁。

☆、章十八一刀红尘(二)

祁千祉便见到窗前坐着一个画一样的男子,象牙白的深衣,除了乌发之外,整个人都与窗中透出的微光一个色调,安谧得就如同一座色泽温润的玉塑。

穆修白在研究棋谱,他因为疯着,所以往往上一瞬在摆着棋谱,下一瞬就在棋盘上拼些奇怪的图案。一会就撤去,乐此不彼。

祁千祉走近一些,穆修白抬起头来,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来客。

穆修白显然比之前消瘦,脸上尤其明显,轮廓较之前已经不柔和许多,又未施粉黛,即便眉毛还是浅淡,却少了些柔美多了些硬朗。

祁千祉便站在那儿打量了很久。可幸穆修白的心思全在棋盘上,只看他一眼就低下头去摆弄那些玲珑黑白色,修长的手抓在棋盒里,棋子相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祁千祉觉得心中痛得难受,眼中的穆修白都在那光影下变得有些模糊了。

祁千祉终于走到近前,在穆修白的对面坐下来,轻声道:“下棋么?”出口了才发觉自己想发出几个音竟然那么难。

穆修白没有搭理他,相反有些警惕,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把祁千祉那面的棋盘上铺着的棋子也拨回来。

祁千祉一把就抓住了穆修白的手,将人拉入了怀中。穆修白低低地喊起来:“我的棋子!……坏啦!”

祁千祉将人抱得很紧,穆修白便要推开他。祁千祉感觉到怀里人的抗拒,便放轻了手里的力道,拿着手轻轻地拍着穆修白的背。穆修白不再难受,又见自己推不开,就这么任他抱着。

祁千祉只觉得胸闷非常,勉强才能忍住自己的情绪。

“望月,我不该让你变成这样……”

穆修白听到望月一句,似乎有些突然回过神,手中停顿了一下。

祁千祉道:“望月……望月……”将人放开一些,捧起穆修白的脸仔细地仔细地瞧着,似乎想把他样貌刻进心里。

穆修白被迫地看着祁千祉,眼珠不安分地乱动着,然而看着看着却有些失神,过了半晌突然一头磕上祁千祉的额头,挣开束缚往墙角拼了命似的跑。

祁千祉“啊”的一声,鼻梁被撞得生疼,听到穆修白受惊一般的声音随即响起来,尖利而且嘹亮。

李瑄城道:“出去吧,晾着他他自然就安静了。”

祁千祉捂着口鼻,也起来随李瑄城出去。

祁千祉的情绪似乎比穆修白更激动。

李瑄城只好安慰道:“我最近给他施针,已经好些了。”

祁千祉却仿若未闻,很久后方道:“他这样……太痛苦了,太痛苦了。我若是他,我便一心求死了罢。”

李瑄城道:“猜得不错,他寻死了几回。好像嫌我不够忙。”

祁千祉神色颓靡,低下头闷声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以为母后会护他周全,结果……望月倒不如死了,也比现在好。”

李瑄城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小太子,只好换了话题道:“你向径川王借兵……”

祁千祉很快地回答道:“本来没想去借。拿了颗假的除沉珠去忽悠他老人家,才把兵借过来。”

简短的停顿后道:“这还是望月想的主意……”

李瑄城虽然早就知道,还是道:“原来是这样。”

“……”

“除沉珠的消息传出去,南梁和吴喾势必会质疑真假,你要怎么应对?”

祁千祉道:“除非他们找到真的除沉珠,否则又如何怀疑这颗除沉珠的真假。”

李瑄城懒懒道:“可是除沉珠并不是没人见过。”

“过两日便要祭祀,将这颗假珠子奉入宗庙。让他们猜去就成。可是若是真的除沉珠现世……我也没有想好要如何。”

李瑄城还在荡着他的茶碗,云脚聚聚散散:“尹天禄的把柄不好拿,我只好给他安上了个通敌的罪名,以求趁早将他击败。结果这罪名被祁嵊推波助澜,叫尹天禄坐了个十成十。巫蛊之祸的污水全泼到了南梁头上,祁嵊的干系倒推得干干净净。陛下也定认为南梁害你,而不会去信祁嵊害你。这就叫做有得必有失,世事无两全啊……”

祁千祉显然有些不在状态,听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很久了才道:“祁嵊我们日后再对付他吧……京中的物事,连日来确实辛苦承运了。”

“我这是被反将一军,南梁和祁夏明明才联姻,被我弄出这事情来,我都没想明白这盘棋两边的人都得怎么走。”

祁千祉很久没说话,开了口却是:“……你居然让尹天禄逃了。我就是翻遍祁夏,翻遍中原也要把人抓住。”

李瑄城知道祁千祉没听他讲话,有些百无聊赖,喝了两口茶,也不再讲话了。

两人便静默地坐了许久,祁千祉的掌心已经掐出了血来,口里喃喃着:“望月……”然后抬起头来看李瑄城,眼眶有些不自然的微红,“我在去见见他,我一个人……我会小心些的。”

李瑄城喝着茶,算是默许了。

穆修白缩在墙角,已经不再疯叫。这回他似乎认得出祁千祉了。待祁千祉走近,倒是小心翼翼地爬到祁千祉的脚下。

祁千祉坐下来,将人揉进怀里。穆修白倒是已经将湿湿凉凉的嘴唇贴到了祁千祉的面颊上。

祁千祉一侧头便吻上了人的唇,小口小口地抿着,感受穆修白嘴里的味道。祁千祉闭目吻着,吻到深处泪水滑落,掉在了穆修白的唇上。穆修白尝到腥咸,微微皱了皱眉头。

祁千祉吻罢,捧着穆修白的脸,将额头贴住穆修白的额头。

穆修白便非常自然地双手灵活地解开了祁千祉的腰带,祁千祉马上伸手握住了,握得很重,穆修白“唔”地一声,似乎是吃痛。

祁千祉露出了一个非常苦涩的笑容,将穆修白的手放开,又将人抱住,拿手去抚着人的脊背,一边道:“抱着就好了。”

穆修白不明所以,但怕祁千祉又抓住他的手,就安安静静的。

祁千祉知道怀里的人有些抖,只是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人的脊背,安抚着他,一边说些话。

春日初遇,秋日作别。去日多静好,来日却无长。

手中匕首出鞘,猛地刺向穆修白的腹中。

穆修白惊叫了一声。李瑄城便夺门而入,见到穆修白手中握着一把匕首的刀刃,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殷红刺目的血,而祁千祉躺倒在一边捂着胸口,似乎有些晃神。

穆修白呆呆地看着手上的东西,不知道拿它怎么办,他似乎没有感觉到疼似的。

穆修白空手接住了刀,李瑄城吐出一口气,但也不敢停留,将人护在身后,夺过匕首扔在了祁千祉眼前,一字一句道:“你疯了么?”

祁千祉还是保持着他躺倒的姿势,口里道:“他既然是一心求死,这么疯着……我不忍心看他如此,杀了他,倒可以叫他好受些……”

话未说完,李瑄城道:“他在天禄台二十日都没死,万事皆平,你倒要叫他死?”

“承运你……会错意了。他既然活得这么痛苦,我只是觉得,好好的一个人被糟蹋了……”

李瑄城冷冷道:“这便是你要说的?”

祁千祉无形之中感受到一股十分的压迫感,李瑄城从来没有这么和他讲过话。便又低声道:“望月这样……我比他还痛苦。”

李瑄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嘲讽道:“你这么痛苦,怎么不向我要几钱断肠草去吃?”

祁千祉面上阴鸷一片,然而没有说话。

李瑄城轻轻笑了声,站起来,斜睨着还在地上躺着的祁千祉:“京中留日旷久,我要回语谰池了。人我也会带走。殿下自便。”

祁千祉本就没有下十分的决心去下手杀他,所以才被穆修白截住,又被打了一掌在左肩。这会儿似乎冲动的情绪消散下去一些,并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

李瑄城抱了人便走。

李瑄城替穆修白将手掌细细地包扎了,心里后悔着自己刚才没有注意着房内的情况。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就又要体会那种害怕救不回来的心境了。祁千祉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动了手,李瑄城看着穆修白手掌中深深的刀痕,还露出些白骨,心有余悸。

穆修白这会儿感觉到疼了,李瑄城一边上药他一边哭闹,把嗓子都快喊哑了,一口咬在李瑄城肩膀上。李瑄城眉头微微一皱,侧过头来继续不声不响地继续包扎,他知道接这些经脉很疼,非常疼。穆修白手上的伤口很深,有几处经脉已经断裂,也不知道接好后会不会影响抓握。

穆修白的咬劲实在算不得小,李瑄城被他咬得有些吃不消,却没有将人推开,他总觉得这一口自己是欠他的。

凛冬一边按着穆修白的手,道:“主人,肩上出血了。”

李瑄城道:“让他咬着吧,咬着就不乱动了。拿药来。”

李瑄城替他包扎完,拿手拍拍人的肩膀,道:“好了。”

穆修白也松了口。他在李瑄城府上的日子一直好吃好喝的,便是凛冬偶尔动作粗暴些,也不会将他弄得那么疼,这回李瑄城用了最有效的也是最疼的方式帮他接经脉,痛起来便是硬汉也吃不消。穆修白泪眼汪汪地看着李瑄城,鼻头红红的,说不出的委屈,又见李瑄城今天十分好亲近的样子,便往人怀里扑。

李瑄城被这么重的人没头没脑地撞到怀里,来不及反应,撞得颚骨一痛。伸手摸了摸下巴,然后放下来的手环到了人的后背,把人抱到怀里。

“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表示歉意今天的章节更得稍微早了些。但愿审核也快些过。

☆、章十八一刀红尘(三)

穆修白隐隐感到了掌心的疼痛,把手抬起来,放到眼睛下面,发现缠着厚厚的纱布。他现在置身于马车当中,有些头晕目眩的。

往右边一看,右边还坐着李瑄城,似乎在闭目养神。穆修白一动,李瑄城便觉察了,睁开眼睛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就对上了穆修白清彻的眼睛。

穆修白道:“我的手怎么了?”

李瑄城嘴角噙着一抹嘲弄的笑意:“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忘了?”

穆修白疯着的时候干的事很少能想起来,有些吃力地回忆了一下,道:“我是不是又干了什么错事?……”

李瑄城点点头,道:“对,你把手砍了。知道疼以后就小心些。”

穆修白并不太相信李瑄城的话,可是又想不起什么,道:“……我们这是去哪?”

“语谰池。”

“真的?”穆修白便把身子又侧了一些,盯着李瑄城的眼睛想确认这件事。

李瑄城道:“真的。”

穆修白微微呼出一口气:“太好了。”

他非常头晕,整个人都有点发冷,便又躺回去。但是他刚刚清醒,又知道了去语谰池,稍微有些兴奋,不想再睡着,没话找话地道:“到那里了?”

“刚出城。”

穆修白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起了点什么,道:“殿下……”

“小太子让我带你回语谰池治病。”

穆修白闷声道:“我是不是还得回去?”

李瑄城沉默地看向了其他的方向,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必要回答。

自然是没有必要回答的。穆修白又不能在李瑄城这里呆一辈子。

穆修白哪怕是清醒着情绪也极不稳定,这会儿不管不顾地哑着声音道:“我都这样了,他应该不要我了才是啊……”

穆修白面色发白,勉强回转过来的心境仿佛又落到了绝境里。

李瑄城没有接话,倒是有些头疼地想到,他到底管这事干什么?便是救了穆修白性命又能如何,若是来日小太子向他来要人,还是得将人送回。这事自己想来都觉得做得够混账的,且不说穆修白一定会恨他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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