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语谰池上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17节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李瑄城眼神凌厉地斜睨了穆修白一眼:“你这是威胁我?”

穆修白不语。

“我向来喜欢女人,你觉得祁千祉会信?”

“你分明……已经喜欢上了男人。”

李瑄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太看高自己了,穆修白。你说的话和我说的话,你觉得他会信谁?”

穆修白没底气道:“我既然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当然要试试。”

李瑄城骂道:“狼崽子,我救了你的命可不止一次,你是这么报答我的?”

穆修白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胜算了,颓然道:“可是祁千祉要杀我。你救了我为什么还要叫我回去送死?”

李瑄城的眼眸中微微闪过一丝惊讶:“你疯着的时候的事情,都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李瑄城的口气却一下子强硬不起来了,只语气平平地道:“记起来好。小太子不会杀你的,他自小什么样我知道,冷静了三个月,应该也已经知错了。”

“我真的没有可能留下来么?”

“你想让我留下你,再从我这逃走,是吗?你觉得我很好说话?”

穆修白诺诺道:“不是,我确实很感激大人屡次三番救我,想留在这里学医。”

这句话自然半真半假。

李瑄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对你太好……你记着,我是大夫,只负责救命,不帮你逃命。至于学医,你学得也够了。”

说罢拿了件衣服扔到了床上,便走了出去。

最后这句话不咸不淡的,但是声音却沉得叫人有些窒息。穆修白捂着心口,觉得它一抽一抽地疼。他觉得自己毁了他和李瑄城之间建立起来的唯一一丝信任。

李瑄城的心情自然也很糟。觉得自己似乎被当成了趁人之危之徒。虽然事实也并非与此大相庭径。李瑄城对□□的欲求一向是不加掩饰的。但是穆修白毕竟不是自己的人,他要动了还真的说不清楚。

……以至于浅夏都被他操弄得很不舒服,面上七分□□,带了三分的忍受。

☆、章二十一除岁沉心(一)

语谰池中的年味大抵不厚重,虽说也扫了浮尘,挂了数盏红灯笼。到写春联的时候,李瑄城想起来了穆修白。

穆修白的疯病算是彻彻底底好了。但是那日之后,穆修白就开始刻意地避开李瑄城。李瑄城既然不需查看穆修白病情,也没有什么见他的理由了。

穆修白拿了那杆大笔,饱蘸了浓墨,然后道:“写啥?”

李瑄城道:“随便写两副,你不是读的书不少么。”

穆修白道:“我没写过春联。”

李瑄城为难道:“我也不会写。你总不能叫我写吧。”

穆修白捏着那支笔:“主人不如让绮春写了,我再动手抄。”

李瑄城想了想,一边走出门去:“那我去绮春那边叫她写两副。”

穆修白点头,轻轻嗯了声。

穆修白近日以来总是不想见李瑄城,语谰池上的事情一过,穆修白变得有些郁郁。他总想着李瑄城你为什么不管我管到底,可是这实在是贪求之人的混话,从来没有谁就应该帮谁。穆修白发现自己平生了些恨的情绪。理智之下他是不该恨这个人的。这种情绪时而会冒出来,然后被压下。

这个新年来得有些猝不及防。总有些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穆修白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便这样到来了。他在这里都待了快一年了,挣扎浮沉,到现在也并没有也过得好些。

四国十年之约明年就是止期,中原分裂总离不开乱世征战。他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未必比在他本来的世界容易。

春风无度新岁易至,山河万里旧事难平。

未闻归期。

李瑄城拿了张薄纸回来,就一眼看见穆修白盯着案上的落墨发呆。待李瑄城无声地停在穆修白肩旁默读了那对联两遍,穆修白才察觉近旁的人,伸手就把那对联揉了。

面上僵硬道:“我就说我写不来。”

李瑄城道:“哦,其实写得挺好的。我就写不来。”把薄纸往案上拍了,“绮春写了几副。小太子总说你的字好,你要给我抄好了。”

“是。”

穆修白提笔,一字一字地把绮春写的那些抄上。

李瑄城在一旁看着。

穆修白知道李瑄城看见了那些字。以李瑄城的武功,穆修白是觉察不到来人的。这对联写得无非晦气些,不过横批的“未闻归期”意味不明,只希望李瑄城不要多想。

穆修白却不知道李瑄城偏偏也颇有心事。他也在考虑着旧事难平,也自觉归期不闻,心情与穆修白颇有雷同。

“未闻归期,应当不是指回承虬宫吧。”

“自然不是。”

“那是指南梁?”

穆修白握着笔的手没有停,笔下游龙墨迹苍劲。

李瑄城便等着,直到那人低声否认:“不是。”

“我自觉不算笨。你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莫不是要装神弄鬼,回什么青丘之国?”

穆修白震惊非常,眼看着一笔破势,那副对联因为这最后一笔便毁了。

李瑄城将那红纸从穆修白手下抽出来,口中啧啧道:“可惜了。多好的一副字。”

穆修白往砚台里加了水,捡起松烟稳而有力地回环研磨,几下磨出一砚浓墨。搁下墨条将毛笔往里面压,将破了的狼毫笔头舔得光洁规整。又开始扯过新纸重写。

绮春方才这一会儿写出这许多副对联,蝇头小楷也很好看,穆修白心中对绮春更生佩服。他把这所有都一一抄完,花了不少的时间。

李瑄城一直耐心地看着他写完,一副换另一副,不发一言。

李瑄城当然不会觉得眼前的人会是什么青丘住的狐狸精。穆修白就更不会觉得自己是了。但是李瑄城这一句算是猜对了一半,穆修白的情状确实近于妖鬼之说。

穆修白不知道他方才的失态是否需要解释,解释起来会不会越描越黑。穆修白一直本着这个原则,即李瑄城不问他就不说。

只是李瑄城居然真的不问,穆修白却憋不住了:“……主人是否信妖鬼之说?”

李瑄城抬了抬眉毛,凑近穆修白道:“你还真是狐狸啊?亮个尾巴我看看?”

穆修白怕他真的来看什么尾巴,避开一些,微恼道:“不是!”

李瑄城眉眼弯弯,伸手将退开的穆修白环回来,脸离穆修白非常近,穆修白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那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诱惑力:“不是狐狸精,那你是什么?”

穆修白有些想把人推开,但是显然来人早就料到了。李瑄城有力的臂膀显然不是穆修白可以挣脱的。

穆修白冷道:“大人不是不喜欢我么,现在行这调戏之事,又是何意?”

李瑄城被穆修白迎面泼了冷水,也甚不在意。他本来就是多日没见穆修白,有些心痒难耐。此番失望道:“我以为你喜欢我呢,看来真的只是想借我当踏板。”

穆修白道:“我自然倾慕大人。但是我这种身份,本来也不该由我选。大人既然知道我是太子的人,那就自重些。”

李瑄城闻言笑出声来。

“你也太公事公办了……便是我送你回小太子那,日后你还是有些事会求助于我,你就如此不给自己留后路?”

穆修白还未说什么。李瑄城又顾自道:“不过过完年我就会去游医,到时候也不一定能帮上你什么。”

穆修白一惊:“你要走?”

“对。我每隔段时间都会出去些日子。”又道,“想我第一天见到你,你从醉玉阁的窗子里跳下来,可惜我那时不信自己喜欢男人,结果被小太子捷足先登。”

“大人特意来取笑我,我无心奉陪。”

李瑄城将一根手指按在人的嘴唇上,道:“诶,你疯着的时候和我说过你母亲去世的事,和一些我也不能懂的事情,你记起来了没有?”

穆修白小声道:“记起了……一些。”

虽然没有记着全部,穆修白也可以知道李瑄城自天禄台救下他以来,对他确实算上心,甚至有些放纵。李瑄城一直不问他明白,不过是看他病弱不愿意趁人之危罢了。至于祁千祉刺他那一刀时,李瑄城说的那番话叫穆修白觉得甚至有些惊异。祁千祉漠视他的命,但是李瑄城却一直花尽了心思救他。他确实觉得李瑄城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穆修白微微停顿一会的当儿,李瑄城已经自己接话道:“不想说便罢了,哪里来的也没什么要紧,反正不一定就回哪里去么。”

新年一过,京中的消息就接踵而至。

朝臣以大皇子与四皇子皆带兵入京,谏说大皇子之罚事过重。祁钺深以为然,自觉祁千祉已经手握兵权不再如此容易受到威胁,将祁嵊三月反省缩减至二月。

李瑄城正与穆修白对弈。听得此事,便对穆修白道:“你猜为什么祁嵊只带这么些兵就敢上京?”拾子落于黑子之腹。

穆修白那处薄弱,见只一白子破他棋势,便以稳为先,落子保守。略一沉吟:“因为他知道必然没有救兵?”

“非也。因为他的援军一定可以很快到达京师。”

“附近的城池有大皇子一派的?”

“对。聪明。”说罢将本来被白子阻挡的另一块黑棋稍引一子,白棋之屏障几成无用。

穆修白便停下来算棋。

穆修白下棋基本胜不了李瑄城,一局到中途,穆修白就知道自己输了。

就要去收拾棋子。

李瑄城看着他收拾,一边夸他的棋艺有了些进步,一边道:“你说怎么对付大皇子好?”

穆修白想了想,道:“不能栽赃也不能暗杀……这些风险太大。大皇子既然在京城,就叫他一辈子呆在京城……”

李瑄城赞许道:“还是聪明。就是这个方法,想办法叫他不能回封地。回了封地变数就多了。”

又道:“可惜小太子已经放人回去了。”

穆修白道:“留人在京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并不需要考虑太长远。只要拖着,留他两三年,或者一年便好。看陛下的身体如何。”

穆修白恍然。

李瑄城道:“我没办法说清陛下的死期的准数。太子因此就觉得此案不可行。他总是觉得国家更重些。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到时候窝里斗有他好受的。”

“……”

“但也不是说祁嵊在边地就一定会起变数。一半的兵力,要起风浪还要看他的能耐。”

李瑄城过了十五便会走,本来穆修白开春才走,但是显然李瑄城不想留人了。

这是迟早的事。但穆修白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便问李瑄城要哑药。

李瑄城道:“太子知道你能讲话了。”又道,“到底有些使人生疑,我便和他说我治好了你的哑病。”

“……主人便说我病状奇特,未能根治。”

“那药虽有解,到底对嗓子不好,吃多了到时候真的讲不出话来。”

“可我不想被人操的时候还要浪[]叫。”

穆修白的声音森冷而无生气。李瑄城闻此一言,微微怔愣地看着穆修白。

穆修白面上僵硬着,透着薄红,声音也微微低哑:“求你。”

李瑄城好久才道:“你瞒不过去的。小太子也不蠢。”

穆修白觉得自己说到此处已经是极限。自嘲地笑了下,迅速起身走了。再呆下去他会难堪至死。

李瑄城牵着人出语谰池的时候依然是蒙了人的眼睛,穆修白便小心翼翼地松开些布条,李瑄城便道:“你爱摘便摘了吧。”

穆修白顿了下,不知道要不要摘。

李瑄城道:“你现在有些功夫,摘了试试吧。”

穆修白心下疑惑,把眼前的布条摘下了,然后就见自己眼前都是些横七竖八的藤蔓。往身边看时却不见李瑄城,自己手中赫然握着乌黑碗口粗的藤蔓。

穆修白差点就把手中的藤蔓甩在了地上。可是那藤蔓却缠得很紧。

李瑄城的声音就这么不急不缓地在耳边响起:“是我。这里长得都是幻生萝,是些会扰人视物的藤蔓。”

幻生萝,穆修白听得好奇,却见一道黑影直直往眼前招呼过来,呼呼生风。一时不知道是幻是真,还是本能地避开,脚下似乎踩到一块碎石,仰面就往后倒。

李瑄城已经一个手刀将飞来的藤蔓劈断了,一个回手将人的身形稳住,穆修白只觉得那藤蔓自己在眼前断成两截,回神看去时,地上也没有残骸。

李瑄城的便解释道:“这东西是不会动的,你看到的是幻像。”

穆修白还是没有看见李瑄城,有些心慌道:“这东西飞来时生风。哪里像虚的?”

“它们有时候会攻击人,藤蔓是虚,攻击是却是半虚半实。你要是没什么防备就得被他扫几道。提着气走,它的虚势自然就破不了你的势。”

穆修白如言,但是不意又飞来一道,速度极快,李瑄城来不及阻止,堪堪挡开,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穆修白听见了些响动,但只知道大概的方向,对着那处问:“你受伤了?”

那边回道:“不碍事。”

李瑄城往穆修白体内输了些真气,将人的周身都笼罩在了里面。穆修白倒没有多强烈的感受,只是觉得踏实了一些。然后就听李瑄城笑道:“提个气都不会。走罢,我会替你看着这些东西。你只要别乱动就行。”

这洞穴中除了幻生萝,也地形复杂,多有弯道死路。幻生萝的障眼法叫人完全看不出地势,必须将路线熟记于心方能通过。

穆修白低着头跟着李瑄城往前走去,对着缠在他手上的藤蔓还是稍稍有些纠结。

出了洞穴就是璇玑道。李瑄城因为穆修白有些耽搁,浅夏和凛冬早已走出了洞穴,在外面等着了。

浅夏一见李瑄城出来便道:“主人怎么受伤了?”

“小伤,到山下再说罢。”

李瑄城小臂上划拉出了一道不长不短的口子,此时正往外渗着血。他多年以来头一回因为这些幻生萝见血。

心道,不是吉兆啊。

杜正正月十五薨。谥号文忠。侍御史接元代御史大夫职。

那日李瑄城正开始了他向南面的游医。穆修白也被喻朝河带回京师。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

☆、章二十一除岁沉心(二)

喻朝河带着穆修白从泷上启程的第三日,就赫然见江烟骑着马追上来。

穆修白还没说什么,江烟就一下从马上跃起,空中塌了两步,眼看就要踏上喻朝河的坐骑,被喻朝河一条马鞭打在了半空,堪堪掉到地上踉踉跄跄勉强站稳。

喻朝河道:“你怎么跟来了?”

江烟笑嘻嘻道:“跟来替你解毒!”

喻朝河神色一凛:“你不是说已经解了么?”

“我刚才又下了。”

喻朝河显然惊了一惊。就在此刻,一颗小红球就被江烟这么冲着喻朝河的面颊丢过去。喻朝河扬鞭一挡,那小球却没有弹开,只一碰到鞭梢就炸开来,溅了喻朝河一脸的猩红。

江烟武功不行,坏点子学得最多。穆修白心下微微发笑。江烟平日看穆修白病着,到没有对他下过毒,但是打架的时候寒碜手段可没有少使。

喻朝河果然怒了,迅速驾马上前两步一把将江烟捞起,将人钳制住,道:“解药呢?”

江烟的功夫实在不怎么的,梗着脖子道:“没有!”

喻朝河便伸手往江烟身上摸索:“那我只好自己找了。”

江烟便高声叫起来:“啊!你耍流氓!不要脸!”

喻朝河脸上一黑,手上却没停,此处荒郊野岭,没人听江烟的哭喊。

喻朝河一遍翻完,沉下声音道:“你放哪了?”

第17节

恋耽美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