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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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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谰池上作者:青花玉龙子

第34节

穆修白道:“老鸮想必知道你身份了。”

李瑄城道:“老鸮已经猜到了。只赌司马泉什么时候认出我。”

略微思索,又道:“西蒙克利,这个姓氏是巫师那一支的吧?”便开始陷入沉思中,“我让人去查他,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原来是率卜的人。”

又道:“率卜的人在寻除沉珠我是知道的。但司马泉恐怕不是替王庭找……”

穆修白伸手去摸摸腰间的灵玉,道:“那珠子说是固元,带身上恐怕会折寿。还是灵玉好些。”这灵玉是七晋山人给的,除沉珠藏到了七晋山巅的道观。那珠子到底不适合带在身上。

李瑄城知道穆修白这是在说除沉珠易惹祸,也不准备辩白。

·

凛冬在芜山主院一字一句地看那些四面来信件。红烛门果然如李瑄城所预料的那般起事。起事之地是青沙郡,在吴喾之南,一面临海。凛冬看了一眼,将这封信挑出来放在一边。

便有两位医女进来,一是白月,一是杏叶,押着一位女子。进来后便向凛冬行礼,又向押着的人道:“绮春馆主,得罪了。”绮春倒是十分服从,便去跪在凛冬脚边,她的双手缚在背后,眼眸低垂,不知道在看什么。

凛冬手上的东西不停,也不侧头去看绮春,只道:“主人让我看着你,还请见谅。”又向白月和杏叶道:“辛苦两位,下去罢。”

绮春长时间沉默不语,凛冬手上拆信件的声音悉悉索索的。这令人烦躁的悉索声中,绮春终于开口道:“他……为何要看着我?”

凛冬毫不掩饰道:“你要出卖他。”

绮春的睫毛颤了颤,道:“他是怎么说的?”

凛冬道:“他说你养不熟。”

凛冬讲话总是十分简短,但是必然会有一段很短的停顿,但是又不至于让人想催促。

绮春道:“他早知道,他还带我来问闲山庄。”

凛冬道便不讲话了,又去拆另一封。

绮春素来知道凛冬的脾气,她倒是很习惯这样的对话,她只是不习惯自己跪着,被捆束着,在这里。

“他避世我尚能体谅。他却还有反心。这不是先殿下所愿看到的。”

凛冬还是顿了不长不短的时间,然后道:“主人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绮春便笑了,声调也高昂了些,圆润的嗓音道:“冬姑娘,你这是愚忠。”

凛冬马上道:“你对二殿下也是愚忠。”

绮春并不反驳,顾自摇了摇头,道:“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要杀要剐,也便听之任之了。”

凛冬笃定道:“主人不会杀你。”便停了手里的动作去看绮春,绮春也抬了头去看她。

又道:“我让人带你回房。”

绮春不语,把头侧了开。

凛冬便让方才那两位医女又进了来。

将要带走时,凛冬道:“你死了我不好交代。”

绮春时已背向凛冬,听闻这一句,脊背一僵,并未回头,道:“我不会叫你为难。”

·

红烛门声称拿到了除沉珠,便自立为王,称大陈。

布告天下的檄文是这样写的,其蛰伏数年,韬光养晦,将陈皇室唯一留下血脉抚养长大,他们此番是为复国,又有除沉珠在手,是天命所归。

陈皇室所留下的血脉,是年仅十五岁的陈襄。

且说那除沉珠,是经李蹇的家臣严钦指点,才得以寻到。

这番说辞令天下大惊。吴喾尤临大敌,紧接着便是大幅调兵往青沙郡镇压。而红烛门的气势如虹,一郡之兵马尚且不能耐他们如何,便连连有数县被攻下。待到吴喾调临近几个郡的兵前往,这个势头才被勉强遏制住。

·

寒山应声而乱。

☆、章四十折戟沉沙(二)

三日一过,司马泉的病症果然见好。

老鸮和李瑄城日日相谈,气氛和乐,颇有所得。至于秉烛夜谈,有相见很晚之势。

那位叫瞬的少年和老鸮完全不是一个脾气,他见穆修白好看,便常常到穆修白这里。他不会讲中原话,就拿吃的来贿赂。穆修白一开始见他在窗子边上张望,捡起手边的东西就扔出去。瞬惊呼一声,接住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穆修白一句没有听懂。

不过没有恶意,这便好了。

他们的交流除了动作就是食物,如果没有瞬的陪伴,这几日可能会非常难捱。

浮云落也有其他的人,但是并不到穆修白处,瞬有时候带了其他人来,穆修白也就一并招呼。反正谁也听不懂谁。

但有一日,司马泉终于到他这里来了。

司马泉在门外道:“敢问有人在么?”

穆修白拖延了一会,又听外面瞬的声音也传过来。穆修白想了想还是开门。

司马泉面部狰狞,但是衣着得体,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作了汉人的揖礼,道:“同在浮云落求医,故而来拜访公子。”

穆修白道:“我身体不爽,出来得迟了。”又惊讶道,“你怎地会说中原话?”

司马泉哈哈一笑,道:“我曾在中原游历。”又道,“我手里还有些瓜果,我们……进去吃?”

穆修白恍若才觉,哦哦应道:“进来坐罢。”

瞬在一旁笑得很开心,进了屋就叽里呱啦说着,又用手去扯司马泉衣摆。

司马泉道:“瞬说,他觉得你很好看。”

穆修白正听这一句,点了点头对瞬道:“谢谢。”

瞬又开始讲话,巴巴望着司马泉,司马泉道:“他问你家里可有胞妹?”

穆修白呆了一呆,道:“胞妹?没有,为什么问我这个?”

司马泉便笑道:“他大约是想打你胞妹的主意。”便又用率卜话和瞬讲了一番。

穆修白也忍俊不禁。

瞬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不过很快又开始叽叽喳喳。

穆修白也猜不出司马泉到此处到底所为何事,半真半假地回答着瞬的问题,听着司马泉在一旁尽职地翻译。

直到听到一句“和小兄弟一并来的,是何人?”

穆修白道:“那是我师父。”

“你和你师父能上浮云落,都是有本事的人。不知可否结交?”

穆修白道:“我师父是剑目山的,除此之外,便不能多说了。来日若是前辈行走中原,有缘再见,再结识不迟。”

穆修白已经说得十分直白,司马泉不好再问。这段便就这么揭过了。

·

老鸮信守承诺,血龙骨如言到手。只不过这药需在七七四十九日纯阳境内方可完全解毒。

李瑄城随着瞬往珍宝药室去取,便留穆修白和老鸮两人在堂上。

老鸮还是第一日见的那副样子,一手把玩着青金石的珠串,一面道:“我一直有个疑惑想来问你。”

穆修白道:“前辈请讲。”

老鸮道:“那日相杀阵,你并未迷失心智,是什么原因?”

穆修白道:“我也不知道。”

老鸮沉默一会,又道,“你知道什么是相杀境?”

穆修白道:“照字面可以猜出一二。”

老鸮道:“相杀境,是两人相杀之境,所杀之人,便是身边之人。你若是入境,会和你兄长交手。”说到此处停顿一会,侧眼来看穆修白,饶有兴趣道:“你可知道如何才能出境?”

穆修白很快道:“我不想知道。前辈。”

老鸮并不理会穆修白的阻止,一面道:“相杀,自然是一生一死才算了结。但这要杀了对方就算胜出……还是被对方杀死才能醒来?”

穆修白捂上耳朵,面色微沉,道:“前辈,此事请不要再说了。”

老鸮哈哈一笑,见瞬已经和李瑄城一并回来,便道:“下山去罢。”

·

司马泉与老鸮是好友,病虽已经痊愈,尚要在浮云落住上些时日。

他得知自己的病是前两日来求药的中原人诊的,才觉得有些不寻常,只道:“坎尔兄,你为何不告诉我?”

老鸮道:“我见你也没有问。”率卜的话讲起来没有调子,老鸮脾气怪,语气更怪,听起来慢慢悠悠的,绝不急人之所急。

司马泉素来觉得这两个中原人相貌出众,举止不凡。尤其是年长的那位,总有些莫名的熟悉感。只不过常年来,能踏入浮云落的都不是什么凡辈。故而也只是心里有些疑惑。

如今知道这些,他只觉得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道:“这两人说,他们是祁夏剑目山的人,当真?”

老鸮道:“其实剑目山我没听过,这是个门派?”

司马泉并不回答,只道:“坎尔神医,坎尔兄,比你厉害的大夫这世上有多少?”

老鸮道:“只说江湖上有名声的。率卜无人能比得过我,中原的话,除了语谰池主人,其余有两位勉强和我相当。”又道,“老夫从来不自夸。若要说毒术,语谰池主人还是比不得我。”

司马泉道:“这么说,此人是语谰池主人?”

老鸮斜他一眼道:“你在我浮云落治病,吃我的穿我的,药也是用的上乘,可别跑出去乱讲,说我还得找外人医治,砸我招牌。”

语谰池主人常年不露真容,都带着半面银具。司马泉一面回忆着唯一见到此人的一次,肃肃如松下风,卓卓如云中鹤,白衣风流,眼光凌厉。语谰池主人那次一眼就看出他身份的,逼得他不敢作停留,只好离开了。如今在浮云落,语谰池主人想必也是早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又道:“语谰池主人这次找坎尔兄,是为了什么?他应当是替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孩治病吧?”

老鸮道:“千寒毒,你知道不?他们找我解毒……”语气里有这么一二分炫耀的意思。

他不远万里来向坎尔兄求药,这个男孩想必是他的软肋。司马泉默默记下了。他知道语谰池主人在找这珠子,而他得见此人真容,往后不知会不会起上什么用处。或者他该将此事面呈卡诗·莫特吉吉大人,叫他定夺,既然他们只身来率卜,可不能让他们好好地回去。且说他身旁的那个好看的少年,也可以作为私奴。

只右手置于左肩行了个礼道:“坎尔,承蒙你这些日子照顾,小弟也有些要紧事,往后再带马奶酒过来谢你!这就告辞了!”

老鸮眼皮也没抬起,便又慢吞吞道:“我让瞬把药备好给你。”

·

穆修白明显地感觉到,李瑄城走得很急。

穆修白跟着李瑄城,紧赶慢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率卜的马到底是在大草原长大,皮毛色泽中正,浑身的肌肉都很紧实,一飚起来便甩开身后人老远。比中原的马匹,算是上乘之上乘了。

行路数日,正走到一家医馆。李瑄城下马入内了,穆修白随后。

里面的人一例和率卜人一般的打扮,头裹纱巾,脚踩金铃,只不过都是些不张扬的色彩。李瑄城道:“把我的面具拿来。”

穆修白如言从包袱掏出来,就见那姑娘行礼说了一串率卜话。

李瑄城也便回了几句。李瑄城懂率卜话,穆修白不懂,两人进了率卜地界便按当地的装束打扮,穆修白只需要装哑巴。一向是如此。

李瑄城在这里换了两匹马,见穆修白满面憔悴,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样子,又见天色已晚,确实赶不了多少路,改了个主意,在医馆住下了。

·

这一晚也算是这两日来住得最舒坦的一晚了。

穆修白在这里洗过澡,便有些疲累全消的舒爽感,跑到李瑄城的房间里去问他为什么率卜都有他的医馆。

李瑄城也是才洗了澡,洗得他毛孔张开,浑身起火,见穆修白就这么湿漉漉地跑到他房间里来,乌发披着,脸上粘的胡子眉毛都已经取下来,露出本来的出众的容貌。且肌肤如玉,浑身都是过了热水后的淡粉色。李瑄城二话不说将人放倒在床上。

遭受攻击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回手,穆修白拆了两招,反应过来就收住了,改为环着李瑄城的肩背,但是道:“我和你讲事情呢。”李瑄城用嘴堵住他,道:“完事了再讲。”

从离开问闲山庄以来,这两人都是得空偷欢。穆修白还回回担心隔墙有耳,并不十分尽兴。

……

李瑄城便压着穆修白云雨了一回。李瑄城尚算节制,一回后便不再继续。

穆修白光溜溜坐在床沿,并不遮掩,自己低头拿净布去把身上的白浊擦了,一面懒懒道:“你怎么把医馆都开到率卜来了?”

李瑄城道:“我以前没有和你说过么?我开的医馆确实不少,我每年巡视一遍,也要用上个把月的。”

穆修白道:“除了素秋那,我没有见过别处的。这回是第一次看到别家。”又道,“你那是去巡视,不是游医呀?”

李瑄城道:“一面巡视,一面游医。我总要有落脚的地儿。”

穆修白道:“那你岂不是有一张很大的情报网?”

李瑄城道:“想什么呢,医馆就是医馆。”

穆修白撇撇嘴,显然不信,又问道:“他们带功夫么”

李瑄城道:“你要问到我什么底子都不剩?”

穆修白回身去看李瑄城,皱皱眉道:“不能说么?”

李瑄城见那人的腰线随着动作而弯成好看的弧度,伸手去捏了捏,道:“我慢慢告诉你。”

穆修白把他的手拨开,可想想,李瑄城做得也没错,他的确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且李瑄城这一句,已经算承认了。

李瑄城道:“我有些事不告诉你,不是害你。你知道这个就行了。”

穆修白默默应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章四十折戟沉沙(三)

这个话题以外,李瑄城便开始说司马泉,他道:“司马泉原名乌尔南·西蒙克利,是巫师一族,但是这一支是随莫特吉吉部落一起归附到率卜的。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率卜的王庭姓巴阿尔亚,意为天神;西蒙克利这个姓氏,意为水神。”

穆修白把率卜形制的大袍子扒拉到身上,往床上躺了。李瑄城顺手将毯子分了他一半。穆修白又嫌热,腿从毯子下伸出来,曲起来,袍子溜到大腿根。

穆修白道:“然后?”

“莫特吉吉这个姓,意为鹰。”

穆修白道:“老鸮叫做老鸮,和这个姓有关系吗?”

李瑄城听他这么讲,倒有些惊讶,道:“老鸮我所知不多,我只知道他原名坎尔,姓泰德。或许有关系罢。莫特吉吉这一支养鹰一绝,是可以用以侦查和送信的。”

穆修白道:“不知道率卜对中原的情报灵不灵通?”

李瑄城道:“就我所知,率卜的王庭知道的东西不少,中原有不少率卜的密探。乌尔南这人长年在中原混迹,想必灵通,不过他大概不是帮着王室的。”

其实穆修白也忧心忡忡,螣山的火烧了月余,红烛门一定是为除沉珠来,且大约是有重大的线索。此事传扬开,语谰池主人这个名号就是众矢之的了。穆修白道:“好在乌尔南还没有认出你……”乌尔南虽然有言辞探寻,但是显然并没有往语谰池主人那个方向猜。

李瑄城道:“乌尔南既然受瘴气所侵,之前想必是在寒山制州呆过,制州到这里也要些时日,且司马泉身有瘴气之毒,必然走不快。我猜他还不知道红烛门的事。”

穆修白道:“但愿。”

·

第二日早,医馆的率卜姑娘便给他们备好了新的水囊和干粮。穆修白出了点头致谢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便听得一句:“这便是穆公子罢”

原来这是昨天没有见到的姑娘,虽是率卜风情的装束,眉目说像率卜人又像率卜人,说像汉人又像汉人。

穆修白摸摸鼻子,道:“我叫穆修白。敢问姑娘……?”

那姑娘道:“我叫流沙。”

方讲完,李瑄城下了楼来,一面道:“流沙,你昨日做什么去了?”

流沙道:“哎。”一面觉得自己应得不得当,赶紧便行了个礼,道:“回主人,昨日看诊去了,夜半才回来。那时主人和穆公子已经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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