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科学作者:十八反
第8节
第56章鬼宅春秋(七)
空气中的水分一再被蒸发,乐正鲤只觉得嗓子眼发干,大火似乎是从外面烧起来的,鲜红橙黄的火舌肆意舔舐着屋内的所有物品,不时发出噼啪作响之声,木材布料燃烧后的浓烟将室内的能见度降到了最低,这种感觉太过真实,乐正鲤几乎有那么一瞬间都要放弃求生的念头,以为自己会死在这诡异的教堂之中了。
……殷冉遗呢?!
一片混乱的大脑中忽然蹦出来一个名字,乐正鲤灵台清明几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小鬼要跟他们捉迷藏了,扯开嗓子喊着殷冉遗的名字,往前走了几步,大火烧到了他的衣角,却像是光线一样轻易被实体阻隔开来,乐正鲤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几分,看来这还是假的,不过大火给人造成的心理暗示太强烈了几分,也许再多呆一会儿,他就会被自己臆想中的大火给憋死。
细细看过墙壁两侧挂着的壁灯,又看清了铁条之上并未缠有黑蛇,乐正鲤这才打量着教堂内想着到底该往哪儿找,只是不知殷冉遗此刻变作蛇身没有,小黑蛇不能说话,这倒是个麻烦事儿——虽然殷冉遗本人也不怎么爱说话,不过至少会答应一声。
此刻,整座教堂内唯一没有被大火吞噬的便只剩下前方放着圣母像的高台了,在圣母像投影的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伏在无法被光线笼罩的黑暗之中,蓄势待发。
乐正鲤不敢确定那是殷冉遗,因为对方带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但想起方才那条小黑蛇,心中又有些犹豫,最后把心一横,抬脚往圣母像处走去。
他才跨出一只脚,耳畔的声音忽然又是一变,除去木材因火烧破裂断落的声音,更隐隐有哭泣哀嚎之声传来,乐正鲤心中一个咯噔,这种让人打心底里发毛的声音似乎具象化了,演变成了一个个挤在窗户铁栏旁边拼命想要挣脱出去的人,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圣母像前,此刻他身后的教堂内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影,半透明的人影被火灼烧得痛苦不堪,他们不断地拉扯着窗户上焊死了的铁栏,希望能从这场大火中逃脱出去。
乐正鲤无暇多管,用力将那座半人多高的圣母像拼命往旁边推开,道:“殷冉遗……”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呆在了原地,火光将眼前的事物照了个透亮,那圣母像后已经干枯的花枝间伸出一只小儿手臂,白生生如同嫩藕一般,五指大张,显然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乐正鲤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退了两步,里面那手臂主人却已经爬了出来,分明是个小儿模样,穿着一件破旧的小褂,一张小脸上染了些许黑灰,他拨开面前枯萎的花枝,抬头看向乐正鲤,道:“抓到了~”
这声音分明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个小孩儿,乐正鲤神色一凛,道:“还有一个呢?”
小孩儿趴在高台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答非所问道:“你抓到我啦~”
此刻二人身后鬼哭狼嚎的人影犹未消散,乐正鲤听得火起,正待发作,却见那小孩儿笑嘻嘻地拍起了巴掌,赞道:“真厉害,我就说我的玩具是最好的!”
乐正鲤心中暗骂,小爷这么大一人在你看来就是个玩具?可见这小孩儿从小就不学好,三观不正,今儿小爷教教你什么叫五讲四美,什么叫敬老爱幼!
他正想问那小孩儿到底要搞什么鬼,身后的教堂大门忽然被人破开,乐正鲤回头去看,却是殷冉遗面色阴沉地站在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教堂门口,朝着乐正鲤沉声道:“回来。”
乐正鲤心中一喜,这个就是殷冉遗!此刻也来不及纠结这人怎么从外面破门入,当下不再多想,转头便往门口跑去,身后那孩子却是急了,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我的!”言罢便蹿下高台来扑乐正鲤。
这孩子身形动作极快,犹如一只人形的猿猴一般,手脚并用地奔跑在地面,几乎呼吸间便能捉住乐正鲤的小腿。
殷冉遗神色愈发冰冷,几步上前朝着那小孩儿扔出一个东西,正是前日张九给的香囊,红色香囊直勾勾砸在那小孩儿快要抓住乐正鲤的右手上,他猛地发出一声怪叫,似乎疼得厉害了,缩成一团捧着右手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嚎。
乐正鲤此刻已经跑到了殷冉遗身边,后者一把捉住他的手腕,扭头便往教堂门口跑去,教堂外白茫茫一片如同起了大雾,两人头也不回地冲入其中,身影很快就被淹没。
那片白色的浓雾很快就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淋了两人一头一身的瓢泼大雨,不过短短十来秒,他们身上的衣服几乎全湿透了,乐正鲤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殷冉遗怒气冲冲地拖进了教堂内。
夏铭三人站在里面见二人浑身湿透地走进来都是一愣,卫一泓道:“小鲤鱼,你跑哪儿去了?”
乐正鲤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沉默片刻才反问道:“你们三个刚才在做什么?”
几人脸上均是浮现出一丝迷惘之色:“好像……是在……捉迷藏?”
话一出口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你也产生幻觉了?!”
乐正鲤简直莫名其妙,当下转头去问殷冉遗:“你怎么跑下来的?”
殷冉遗一张脸上寒冰未消,他松开手一步步往教堂内走去,其他三人都停下了争论看着他,却见殷冉遗走到那圣母像旁边,伸手扼住石膏圣母的脖子,作势要将其扔下来。
夏铭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国家财产不能损坏”,教堂内忽然出现了一个孩子的呜咽之声,断断续续地抽泣道:“别……别打我……陪我……陪我玩……”
几人后背一凉,卫一泓瞪大眼睛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那孩子哭得好不可怜,殷冉遗却是不为所动,手背青筋暴起,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道,他这么掐了两三秒的样子,石膏像后面忽然窜出来个小孩儿,右手手背上一片红肿,显然就是刚才“下面”的那个孩子。
教堂内凭空出现这么一个小孩儿,夏铭几人都是看得呆了,这绝对不可能是谁家倒霉孩子贪玩过来躲在那后面的吧?
殷冉遗见那孩子出来,正要动作,对方却连滚带爬地跑下高台,跌跌撞撞地扑到乐正鲤脚边拽着他的裤脚躲在他身后,哭得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十分害怕。
第57章鬼宅春秋(八)
这小孩儿哭得可怜兮兮的,乐正鲤却没有一丝心软,刚才就是这小孩儿把他们几个耍得团团转吧?
他正想把那孩子提溜起来问个究竟,低头却看见了小孩儿脖颈上一道红线似的血圈,愣了一下,失声问道:“你是引怨环?!”
小孩儿歪着头眨巴了两下眼睛,问道:“引……引什么环?”
乐正家的书房里收藏了不少民间抄本,乐正鲤很喜欢看这类书,其中尤以一本不知道什么年头的手抄本最让他印象深刻,这是他爷爷闹饥荒时期跟人用一个大馒头换回来的,当时人人都吃不起饭,换回一本吃不得烧不得的书可算得上是个赔本儿买卖了,据乐正老爷子说,当年换了这本书回来,自己连着啃了两三天的树皮草叶子。
这本书上记载的内容不是什么能让人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点石成金之术,反而是一些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怪谈,引怨环,就是记载在这本书上的一样怪谈。
所谓引怨环,便是在刚刚年满六岁的男童天灵盖上插入一根十寸长的银针,在其将死未死之际,迅速用下环者无名指上的鲜血滴入口中让男童饮下,此刻从喉头落下的下环者的鲜血能迅速流遍奇经八脉,再用利刀在男童的脖颈上细细划上一道血口,要能首尾相连丝毫不断,等脖子上的环画成了,就再取水银封住孩童七窍,这样,一个完美的“引怨环”就制作成功了。取水银封七窍能保持尸体不腐不烂,历经千年也能面貌如常,不过时间久了尸体表面会浮现出水银斑,但这就不是下环者所需要为之担忧的事情了。
这“引怨环”光听名字也能将其作用猜出个七八分,下环者就是要借助自己的“环”来引走针对自己的怨气。害幼童性命,又使其尸身不腐魂魄难散,连转世投胎都得不到,着实阴毒得过分,因而知道的人都对此讳莫如深不肯多谈,渐渐便少有人知这个法子了,何况若是在脖子上画环时稍有不慎,头尾无法相连;或是下环者的鲜血没能在男童死亡之前流遍全身,那么这个不成功的引怨环就会反噬下环者,使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甚者还会伏祸下环者九代子孙,所以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绝不会轻易用这个法子。
以无辜孩童作为自己所犯罪孽的承受者,乐正鲤每每想起都觉得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他细细打量着那孩子裸露在外的肌肤,果然,方才他以为是这小鬼沾到了什么灰尘才弄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此刻细看之下,那些黑紫色的斑点正是水银斑。水银斑一般因年代不同颜色也有变化,像这孩子脸上黑紫色的斑点就是时间久远的,如此一看,也不知他是死了多少年,又是替什么人在此处承载着本不属于他的怨气。
殷冉遗走了回来,他没有乐正鲤那份惊诧,提着小孩儿后领就把人拖到了一边,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对方,冷声道:“你缠着他做什么?”
小孩儿被他吓得不轻又不敢不答,拿还泛着红的手背抹了抹眼泪,怯怯道:“我……我的玩具……”一见殷冉遗神色愈发阴鸷,马上改口道:“不不不,我想和他玩……”
卫一泓三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按理说这是个鬼吧?难道是因为是个小鬼,所以会被殷冉遗吓哭?可按照他身上的水银斑来看,这总年龄怎么也比殷冉遗大吧?
引怨环对于外界来说是毫无威慑力的,被做成引怨环的小孩子只能一味承受怨气却无法抵抗,只有这样乖巧的引怨环才能完全引走下环者身上的怨气,并使怨恨其的对象逐渐消弭。
因而此刻乐正鲤有些心软,他扯了扯殷冉遗还在不停滴水的衣角,使了个眼色问道:这孩子一身水银毒,我能摸吗?
见殷冉遗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乐正鲤这才呼噜了一把小孩儿的呆毛道:“小孩儿,我是人,不是玩具,再说了,这里头就你对面这个哥哥最有资格跟你玩,知道不?”
小孩子见乐正鲤放软了态度,悄悄瞥了殷冉遗一眼,这才伸手拽住乐正鲤的衣服道:“不跟大黑蛇玩……”话音未落便被乐正鲤一把捂住了嘴,后者勾起一个笑:“不能因为他穿得黑就乱起外号啊,叫他·大·哥·哥。”
乐正鲤和殷冉遗的衣服都是全湿透了,此刻身上已经渐渐有了寒意,乐正鲤打了个寒颤,又问殷冉遗:“有解吗?”
殷冉遗知道他说的是解引怨环一事,沉默地摇了摇头,引怨环倒不是无解,但必须得在怨气被引到环上之前就让下环者亲手拔去男童头顶银针,再用下环者的鲜血为祭破去原环,如今已经是无计可施了。
乐正鲤见那孩子虽然阴气缠身,一双眼睛却还是干净得紧,只怕对这引怨环一事一无所知,当下叹了口气,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小孩儿摇了摇头,自以为隐蔽地把两只手都搭在了乐正鲤的膝盖上,“那些背着枪的人管我叫小狗。”
“背着枪?”乐正鲤一怔,忽然想起方才所见的圣母堂被烧一事,心中便七七八八地有了定论,心中破口大骂,面上却是笑意温和:“这名字很可爱。”
小狗青灰色的脸上露出一丝害羞的意味:“我又不是小丫头,才不可爱呢!”
卫一泓在一旁问道:“小狗,你是不是老在这里吓唬人玩啊?”
“那些人老来找我……不是想跟我玩吗?”小狗仰起脸看着他问道,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不是陪我玩捉迷藏的吗?”
乐正鲤笑道:“是的,以后还会有人来找你玩的,不过,小狗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丢在不同的地方?”
小狗先是看了殷冉遗一眼,这才转头小声道:“我怕大……大哥哥一下子就把你们带走了,才让你们分开藏的,这样他在上面就下不来了么……”说罢又有些委屈:“他还打我……”
“等等……”乐正鲤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孩儿话里的问题:“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让他参与进来?他一直在上面?”
小狗茫然地点了点头:“是呀……大哥哥自己跑下来的把你抓走了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鬼宅春秋(九)
小孩儿最后又一步三回头地爬回了高台上的圣母像后头,他很不舍得乐正鲤,头一次遇见一个身上味道让他觉得这么舒服的人,只恨不能挂在乐正鲤身上才好过几分。
他的遭遇委实太过凄惨,众人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跟他笑着保证一句“以后还会有人来找你捉迷藏的”,乐正鲤弯下腰抱了抱他,身上的雨水沾得两个人都湿漉漉的,小孩儿也不在意,跑到圣母像后藏好自己的小小身躯,还探出头来看了众人一眼,才道:“我藏好啦,等你们再来找到我哦~”
不管他在玫瑰圣母堂里滞留了多少年,也还是个小孩子啊。
回去的路上气氛一直很沉闷,几人心里头都有些不痛快,只恨不能穿越时空去找到那个给小狗下环的人一刀刀凌迟了,乐正鲤缩在后座上拿着块干毛巾搭在头上,也是一声不吭地望着车窗外的城市走神。
夏铭在开车,打方向盘转弯时他叹了口气,打破了车内压抑的沉默,道:“下次再到玫瑰圣母堂来,我得找点儿变形金刚啊奥特曼什么的,让小狗知道下啥叫新时代的潮流玩法。”他的语气刻意放得轻松,这一句话像是落入油锅的水滴,旁边几人也终于像是活了过来,副驾驶上的卫一泓往后仰了仰,将头靠在椅背上道:“回去这节目得做好点,唐中柳,你说咱俩要不要多放点圣母堂的外景什么的,外头那花要是开了还挺招小姑娘喜欢的是吧。”
唐中柳“嗯”了一声,闷声闷气地答道:“也好。”
乐正鲤坐在后座听他们说话,只觉得脑袋还在发晕,身上湿透了的衣服也慢慢浸进了寒意,他转头看了殷冉遗一眼,似乎是想要问话,但又摇了摇头,好歹记得这地方不对,勉强咳了一两声,殷冉遗抬手按上他脑袋上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给他擦头发。
乐正鲤心里却觉得一阵阵的委屈,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殷冉遗,后者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近乎于心疼的表情,他是在心疼自己?那么为什么之前在下面他会想要攻击自己,还用那样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哦对了,最后没有咬上,虽然那条小黑蛇跟他一模一样,但也许不是他,可要不是他那才更麻烦,这条小黑蛇又是什么来头,也能变成人吗……
乐正鲤这么漫无边际地神游着,一路上都呆呆地坐着不动弹,直到车门被打开,一阵冷风吹进来让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才“啊”了一声:“到了啊。”
殷冉遗站在车门外看着他,微微皱着眉头道:“出来。”
乐正鲤这才发觉车已经停在了宿舍楼下,他问道:“不去办公室啦?”
夏铭扭头看着他,笑道:“都这个点儿了,去了也呆不了多久,何况你俩身上这衣服再不换都能被体温给自动烘干了吧?”不过一见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就皱了皱眉:“你这已经烧起来了吧?上去找点儿药。”
殷冉遗见乐正鲤不动身,一弯腰探进身子把他给扯了出来,他非常小心地控制着自己手上的力道,乐正鲤估摸着自己已经有些烧起来了,身上有些没力气,便也由着他这么一路半抱半扯地上了楼。
两人头也不回地这么走了,就留下夏铭一个人坐在车里,幽幽叹了口气:“年轻真好……”
乐正鲤靠在墙壁上看殷冉遗摸出钥匙来打开了宿舍门,忽然道:“我第一个找到的不是卫一泓。”
殷冉遗“嗯”了一声,似乎对此毫不在意,道:“进去。”
见他对此毫无反应,乐正鲤皱了皱眉,又补充道:“我第一个找到的,是一条小黑蛇……”他略有些迟疑,“那是不是你?”
殷冉遗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在看到乐正鲤都快半干的外套后一指浴室:“先去洗澡。”
乐正鲤此刻本来就有些烧,闻言便十分老实地“哦”了一声转身往浴室走去打开了热水,扒掉了自己的衣服就往放着热水的浴缸里躺下了。
乐正鲤躺下不过几分钟,半掩的浴室门就被人推开,殷冉遗换了一条棉质长裤走进来拿了干毛巾,转头便看见乐正鲤衣服搭在浴缸上的样子,他愣了一下,这才走过去把乐正鲤的衣服拿了起来,后者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色,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片刻后才叹了口气,自顾自说道:“那条小蛇的头上也有鱼鳍,眼睛是金色的,他很凶……”说着似乎是又想起了黑蛇凶狠地向自己飞扑过来的场景,他的眼眶红了一下,“不是你吧?”
殷冉遗有些手足无措地蹲在浴缸旁边,不知道是应该先把衣服放下去安慰人还是先把衣服丢到洗衣机里去,顿了顿才把衣服扔下,伸手揽着乐正鲤,努力回忆着对方抚摸自己变成黑蛇时的场景,笨拙地用手轻轻抚摸着怀里人赤裸光滑的背脊,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
乐正鲤明显地被他的动作安抚到了,双唇弯起一个弧度,晕乎乎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不是你对不对?”
殷冉遗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顿了顿道:“我不知道。也许是。”
“也……也许?”乐正鲤诧异地仰起脸来看着他,“什么意思?”
殷冉遗解释道:“我之前在教堂里……似乎有一段记忆的空白期,我不知道卫一泓他们是什么时候消失又是怎么出现的,我只记得你不见了……之后就来找你。”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两个都呆在一起,自然不必再多解释。
乐正鲤闻言也是一愣,却听殷冉遗又问道:“他……我是说那条蛇,他吓到你了?”
“吓到……好像也没有。”乐正鲤皱了皱眉头,与其说他被吓到,倒不如说他觉得不满,当时他以为那是殷冉遗,自然满心欢喜想要把小黑蛇握在手里,但对方不仅拒绝靠近,还意图要咬他,唯一让他觉得好过点的就是最后小黑蛇乖乖缠在自己腕上的时候。
这么一想,乐正鲤又觉得自己再责怪殷冉遗似乎有些不讲道理,于是讨好地朝着殷冉遗笑了笑:“我觉得那就是你,跟你一样蠢。”
“……”
乐正鲤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殷冉遗的身体吸引过去了,随手拍了拍男人健壮的胸膛:“嗯,身材不错……比起小爷还是差一点的。”
殷冉遗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乐正鲤却已经烧得昏昏沉沉了,他之前在车上不方便完全脱下湿透的衣服,寒气入体,又被车里暖气一烘,冷热交替之下早就觉得不舒服了,从圣母堂跑回宿舍路程又太远了些,因此发烧也是难免的事情。
此刻被暖暖的热水泡着,又有人像哄孩子一样温柔地轻轻拍着自己的背,他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嘀咕了一句“好困”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殷冉遗看着怀里青年清俊的睡脸,低头啄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在第一次试图亲近乐正鲤之后他就发现这个动作能让他感到极大的满足,他在很努力地学着以乐正鲤能接受的方式与他靠得更近一些,不过直觉告诉他,如果此刻乐正鲤是清醒的话,也许会被他吓到。
他……会被吓哭吗?会委屈得眼眶发红吗?或是像刚才那样,轻轻地蹭着自己?
殷冉遗的脑海里不可避免地浮现出了一些情形,他想,就算把乐正鲤弄哭了似乎也没有关系吧?他好像很喜欢自己变成小黑蛇的样子,也许可以这样去讨好他?
他正准备再多亲一下,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就是夏铭和卫一泓的声音:“你俩怎么不关门?我们拿药进来了啊。”
殷冉遗眉头一皱,而那两人对此无知无觉,已经走进了客厅,卫一泓道:“小鲤鱼?老大?你俩干嘛呢?”
殷冉遗不愿意放开怀里的人,想了想扯过一旁的浴巾把从水里捞出来的人给包裹了起来,乐正鲤离开了温暖的热水有些不高兴地哼唧了两声,殷冉遗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别动。”
说着便打横抱起了人准备出去,却不料迎面便撞上了卫一泓,后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你们……你们……”你们了半天,却一句话都没说完。
殷冉遗嫌他挡路,皱了皱眉头:“让一下。”
夏铭本来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看见殷冉遗抱着人出来立马蹦了起来:“殷老大!你可真是我老大!小鲤鱼还在发烧呢吧!有点人性啊!”
殷冉遗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不太高兴把乐正鲤现在的样子让他们看到,于是冷着脸把人抱进了卧室,将两人拦在门外,沉声道:“他不舒服,你们挤进来空气不好,要透气。”这话还是当时在卡子岭时跟乐正鲤学的。
夏铭两个只好指了指桌上的感冒药:“记得吃药。”顿了顿夏铭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道:“你不能这么做。”
殷冉遗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反问道:“怎么做?”
夏铭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倒是殷冉遗眸色一沉,“你知道怎么做?”
夏铭“卧槽”了一句,脸色猛地涨红:“你问我?”
殷冉遗回头看了床上的乐正鲤一眼,“我会再问你。”
等两人都走下楼梯,卫一泓才长长松了口气:“我以为会被殷老大挖了双眼。”
夏铭嘴角一抽:“我也是。”
卫一泓又道:“我要跟唐中柳分享一下这个情报,他俩居然不知道怎么做!”
夏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卫一泓赶紧摆手,分辩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知道吧。”
夏铭苦恼地揉了揉眉头:“知道个屁,对了,你跟唐中柳手头不是片子多得很?你俩去搜点资料,到时候我让老大管你要。”
“我俩那是正经片子!视频素材!教学片!”
“……反正我让他管你要。”
作者有话要说:
——cp插个花——
乐正鲤:蹭~( ̄▽ ̄)((≧︶≦)
殷冉遗:……▼▼
乐正鲤:再蹭( ̄▽ ̄)((≧︶≦)
殷冉遗:……(媳妇儿在发烧不能动,克制!克制!)▼&039;▼;乐正鲤:你的表情很难受,怎么了(⊙o⊙)?
殷冉遗:饿了。▼▼
乐正鲤:哦……那你去吃点东西?(⊙﹏⊙)
殷冉遗:吃了你。▼v▼
你知道~怎~么♂做♂吗♂~
第59章鬼宅春秋(十)
趁着夏铭两人出去的时间,殷冉遗去把感冒药拿来给乐正鲤让他吃,乐正鲤被他扶起来靠着枕头,看见递到嘴边的药却忽然把头扭开,嘟囔道:“不要。”
殷冉遗伸手一试,他额头的温度已经很高了,当下皱眉冷声道:“吃药。”
他平日里说话都是这个语气腔调,表情也是一贯的没有表情,乐正鲤是早就习惯了的,但此刻却觉得十分的不高兴,要是在家里生病了,家里人对自己的态度那都是格外温柔,连老爸都不会这么冷声冷气地跟自己说话,殷冉遗为什么要摆出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转念一想,殷冉遗也不是家里人,没必要把药端到自己身边了还要温言温语跟哄小孩儿一样吧?
他心里虽然清楚自己这会儿纯属无理取闹的典型代表,但就是觉得不高兴,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殷冉遗,见对方还站在床边,又补充道:“不可以空腹吃药。”
殷冉遗一愣,“嗯?”
乐正鲤勉强打起精神来解释了一句:“空腹吃药伤胃,要吃点东西。”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也许是因为发烧了身体没什么力气,也许是因为觉得不好意思。
殷冉遗这才反应过来,淡淡地“嗯”了一声把药放下,乐正鲤却以为他是不耐烦了,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委屈,仰着头轻声问道:“你去哪里啊?”
捕捉到了青年脸上一纵即逝的不安神色,殷冉遗赶紧解释道:“煮饭。”他是真不知道这药不能空腹吃,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马上回来。”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远比语言来的更为强烈,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乐正鲤表达自己会一直陪着他的想法,憋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乐正鲤低低地“哦”了一声,但眼底的神色明显要高兴许多。
殷冉遗会做的东西不多,他的烹饪技能也就主攻方便面清水挂面和乱炖三样,不过眼下算是够用了,他煮了一碗清水面端出来,后者吃了两口便不要了,殷冉遗也不说他,又将药递了过去,乐正鲤这一回老老实实地吃了药睡了,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青年陷入酣眠的呼吸声。
殷冉遗也有些饿了,吃过乐正鲤做的饭之后他不是很愿意再吃自己的手艺,不过还是坐在床边把剩下的面给吃了,把碗筷收拾了又坐回了乐正鲤的床边。他带着些微懊恼的神色看着青年,是他大意了,乐正鲤体质过阴,圣母堂里的小孩儿虽然不具备任何威胁力,但身上总归是有着太多怨气,乐正鲤与他接触之下难免觉得身体不适,想到此处他又看了一眼乐正鲤盖在被子下的手腕,这次倒是幸好有那枚图腾护着,大概明日就能好起来了。
下次不会了。殷冉遗在心底默默地保证。
他低下头亲了一下乐正鲤的双唇,因为尚在发烧的缘故,青年的嘴唇温度比以往高了些,殷冉遗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看见乐正鲤的双唇泛着一层水色,这才心满意足地上床抱着乐正鲤一起睡了。
这一觉两个人都睡得很久,第二天先醒过来的是乐正鲤,他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的,看着面前明显属于另一个男人的身体他愣了愣,意识尚未清醒头顶便传来了殷冉遗的声音:“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