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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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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科学作者:十八反

第12节

第88章伏旱千里(十六)

抛开乐正鲤同殷冉遗二人不提,单说郭玄三人离开博物馆后,才走到兴隆山脚下,张九就接到了在山里留守人员的电话,说是谷中来水了。

张九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阵法布下会这么快就见效,但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一时间尚无法确定这水到底能来上多久,所以倒也不算震惊,不过三人到底是加快了脚步,准备快些上山。

然而走到云龙桥时,三人都是为眼前所见吃了一惊,入山口处那株高大的老槐树此刻看来竟然已是了无生机,原本茂密的树叶几乎尽数掉光,横亘路口的枝桠也是摇摇欲坠,自兴隆山干旱以来,这株老槐树一直不曾有过分毫缺水的迹象,众人原以为是老树年深日久,根系发达的缘故,但如今来看,这其中或许另有玄机。

三人面面相觑愣怔了片刻,张九便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黄色符纸,左手食指指尖在符纸上面轻轻一点,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那符纸便自动燃烧了起来,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明黄色的火焰原是浮在符纸上方半厘米左右处,并不是符纸本身燃烧所致。贺招没有说话,走在他身前一步往那株老槐树走了过去。

他们原本就已经快走到了桥尾,此时不过走了几步,那株老槐干枯的枝桠便突兀地横在了眼前。

符纸上的火苗似乎是被风吹了一下,摇晃了一瞬才恢复正常,但等到火苗重新燃烧起来的时候,它的颜色已经从明黄转为了绿色,碧绿的火苗燃烧得比之前更旺。

张九一挑眉,说话时面上微带三分笑意:“这位藏得可够深啊,要不是今天布阵下来,只怕老死在这山中也寻不出个究竟。”说着,手腕一抖熄了符纸上的火苗,食中二指一转便将符纸折成一枚小小方形揣回了上衣口袋,转头看了一眼郭玄,“郭先生,今天这事情可又得麻烦您了。”

郭玄摇头:“分内之事。”

乐正鲤靠着殷冉遗的肩膀昏昏欲睡,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铃声,他迷迷糊糊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手机,右手胡乱抓了两下,掌心忽然被塞进了一个东西,然后是殷冉遗低沉的声音:“张九。”

乐正鲤揉了揉眼睛滑动接听,对方说了几句他才回过神来:“山上来水了?不会又跟上次似的耍人玩儿吧?”

电话另一头的张九轻笑了一声,“不是,今晚请到一位神仙。”

乐正鲤一手撑着殷冉遗的手臂慢慢坐直,闻言倒是有些好奇,莫不是这位神仙相助兴隆山才免了这场旱灾?当下问道:“什么神仙?”

挂断电话,乐正鲤愣了好半晌才转头看着殷冉遗,“他们……抓到一只旱魃……”

殷冉遗摸了下他的头发,一手穿过他后背把人半扶半抱地搂了起来,淡淡应了一声。

“张九说这东西是要连夜送走的,让我们立刻赶到兴隆山去看个新鲜。”话虽如此,但乐正鲤清楚这所谓“看个新鲜”不过是要让他们去看看能不能从旱魃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说完后不由得又轻声嘀咕了一句:“这人情可欠大了。”

殷冉遗看了他一眼,道:“我们慢慢还。”

他语气寻常,但乐正鲤却听得弯了弯眉眼,“对,我们慢慢还。”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走下楼梯——之前就一直坐在博物馆门口打瞌睡——下到最后一级楼梯时,乐正鲤只觉眼前一花,然后身侧的景物便如同加快了数十倍播放,不过几个移步,两人已经身在云龙桥头。

初一站定,乐正鲤便听得耳畔传来水声淙淙,他心中一动,探头去看桥下大峡河,头顶月色落在河水中碎成无数银光,水流湍急奔涌而下,比之初见时水势更甚。

乐正鲤心中一喜,拉起殷冉遗的手就急急往桥上走去,桥中亭此刻灯火通明,亭内只有郭玄张九二人,对于乐正鲤刚挂电话就能从博物馆走到云龙桥来一事,张九看起来并不吃惊,他朝二人点头示意,又道:“贺招上山去了,那只旱魃绑在那里的。”

乐正鲤二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亭柱上绑着个猴子一般的东西,全身长毛,却只得一手一足,此刻这一手一足都被一条金索牢牢缚了,看着竟有几分可怜。

方才没注意到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此刻看到那只旱魃,乐正鲤便觉得有些发闷,他侧头低声和殷冉遗说了一句,话音未落后者便冷了脸色几步上前,单手扼住旱魃脖颈,将那蜷曲在地上的东西猛地提起,声音冷得瘆人:“想死?”

他这番动作太过迅速,一旁三人都没来的及反应,乐正鲤有些抱歉地看了张九一眼:“他不会杀它的。”

张九耸了耸肩:“小朋友随意,留个活口就成。”

这旱魃形似猿猴,却长着一张人脸,不过虽有人口却不能人言,被殷冉遗扼住咽喉之后只能勉强发出兽类一般的惊叫,乐正鲤屏息等了片刻,觉得那股憋闷感没了,这才走上前拍了拍殷冉遗的肩膀,后者会意,五指一松,旱魃“砰”一声砸在木质桥板上,乐正鲤只听这声音都觉得浑身骨头疼。

他低头看了一眼,旱魃正朝着他呲牙咧嘴,声音嘶哑得过分,乐正鲤盯着对方看了片刻,忽然蹲下身子问道:“你认识我?”

“咝……”旱魃露出尖利的犬齿,若非此刻被殷冉遗震慑得动弹不得,看那架势倒像是要扑上去咬他一口。

虽然对方没有回答,但乐正鲤莫名觉得,眼前这个似猴似人的东西是真的认得自己……不,也许他认得的不是自己,而是“曾经的那个自己”。

自打梦到过那场奇怪的求雨活动之后,乐正鲤便无法抑制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突然窜出来,比如他曾经和殷冉遗开玩笑一般讨论过的“也许这一辈子就是下一辈子”,但……自己上辈子是块石雕?难不成还是个有思想的石雕?和殷冉遗两个相看千年最后化成人形?

这些想法太过荒谬,但乐正鲤无法论证却也无法反驳,此刻他压抑下心头突如其来的紧张感,反手一指身旁的殷冉遗:“他呢?你是不是也认得他?”

旱魃显然十分忌惮殷冉遗,甚至不敢和对方有实质性的目光接触,这让乐正鲤又有些犯嘀咕了,假若殷冉遗上辈子……是根石头柱子,一根柱子有这么可怕?

不过乐正鲤倒是确定了一件事情,这只旱魃真的认得自己。对方虽然不能从严格意义上称为“人”,但目光之中除了憎恶之外还带了几分恐惧,这种情绪太过人性化,以至于乐正鲤有那么一瞬间都几乎要把对方当做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这种说法听起来有点矫情,不过乐正鲤是真的这么觉得——

这只旱魃是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

殷冉遗见那旱魃一直朝着乐正鲤嘶吼,不由得皱了皱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旱魃喉间,素来冷淡的声音也带了几分不耐:“闭嘴。”

旱魃果然不敢再开口,乐正鲤倒是好心情地笑了一下,“你这简直可以止小儿夜啼了。”

随后,不管二人怎么盘问这旱魃,对方都是咬紧牙关不再发声,乐正鲤有点伤脑筋地揉了揉眉心,“这胆子怎么这么小。”

但时间不等人,这旱魃毕竟是要连夜送走,就算乐正鲤殷冉遗二人再有耐心也不能让他们一直这么问下去,特别科接应的人来得很快,乐正鲤也是无法,不过暗自在心底记了旱魃一笔,正盘算着这回去该怎么请假回家怎么问自家老爷子,一阵极其尖锐刺耳的笑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贺招正和来人一同将旱魃装进一个铜箱子里,忽听得这声音也是一愣,但很快旱魃就停止了尖笑,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不可更改了,被装进箱子也没有挣扎。

与旁人一瞬的惊讶不同,乐正鲤只觉得自己像是数九寒天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他转头看了殷冉遗一眼,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连唇上的血色都尽数没了,“那是什么意思?”

殷冉遗在听到那尖叫之时也有短暂的错愕,他用力握着乐正鲤的手,似乎想要将对方就此揉进骨血,片刻后才低声道:“不会,不会的。”

在乐正鲤听来,那旱魃并不是在笑,那阵声音分明是满含嘲讽得意——失了七寸鳞,他连半年都活不过!

而在殷冉遗耳中,这股刺耳的笑声同样是在向自己传递一个意思——你会亲手杀了他!

此刻两人尚不知道自己所听到的和对方截然不同,对于命运无法掌控的无力感几乎在瞬间便笼罩了他们,他们紧紧依靠着彼此,目光紧锁在已经被提远的黄铜箱子上,那只旱魃不会再说什么了。两个人都非常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旱魃在古文中有多种形态出现,此处借用《子不语》卷一《旱魃》中描写:“猱形披发,一足行”。

第89章伏旱千里(十七)

回到旅馆时已是后半夜了,乐正鲤一直觉得心绪不宁,从兴隆山下来之后他和殷冉遗都没有说话,乐正鲤不知道殷冉遗是惯常的沉默还是其他,但他自己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和殷冉遗说自己听到的那句话,因为他不确定旱魃口中的到底是一句真实的诅咒还是一句苍白的谎言;但无论那句话是什么,旱魃的目的都达到了——乐正鲤感到了切实的不安,他无力地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一路上都在心底组织语言想要和殷冉遗沟通,此刻总算是能开口了。

他翻了个身,面朝殷冉遗低声道:“你之前说我手腕上的鳞片对你没有损害……这个,不是骗我的吧?”

但对方根本没有回答,沉默得像是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

乐正鲤犹豫了一下,还是打起精神翻身下床走了过去,坐到殷冉遗床边推了推对方,“殷冉遗,不准不说话。”

然而刚一触碰到对方乐正鲤就有些慌了,手下的身体僵硬冰凉得可怕,这和殷冉遗平日里热得有些发烫的体温截然不同,乐正鲤心中打了个突,他右手的五指带着些不正常的颤动紧紧扣在了殷冉遗的肩膀上,然后猛地将背朝着自己的人给翻了过来。

殷冉遗紧闭着眼睛,神情淡然仿佛是睡得熟了,乐正鲤却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猛地摇晃了对方几下,但是殷冉遗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犹豫了片刻,乐正鲤将手指抵在了对方的颈动脉处。

那地方没有任何血液流过的鼓动迹象。

乐正鲤猛地睁大了眼睛,微微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觉得眼睛疼得厉害,好像整个脑袋都被放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迅速侵占了他的全部思维,他的手仍然搭在殷冉遗肩上未曾离开,好像这样就能靠对方更近一些。

“……”

乐正鲤试图说话,但他好像忘了该怎么开口,他明明觉得自己说了话,但出口的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他有些慌了,可是没一会儿,乐正鲤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低沉,如一潭深水几乎能将人溺毙,这声音好像很远,又好像就在耳边,乐正鲤茫然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转头看去,他看到殷冉遗站在自己身侧,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那双方才还紧闭的眼睛已经睁开,双瞳黑亮而温柔。

乐正鲤愣了一下,再回头去看时,原本搭着殷冉遗肩膀的手下已经空了,仿佛刚才躺在床上的人只是一片幻影。

梦?乐正鲤不由得朝对方伸出了双手,后者立刻伸手环抱住他,大手轻轻拍在他的背上,动作带着些笨拙的可爱。

直到此刻,乐正鲤终于平静了下来,原本混沌一片的大脑渐渐清明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才再度睁开了眼睛。

眼前所见是旅店客房里简单的摆设,而环抱住自己的温度是非常切实的温暖,殷冉遗的手仍然轻轻拍在他的背上,动作小心翼翼。

“……我刚才做了个梦。”好半晌,乐正鲤才哑着嗓子开口。

“嗯。”殷冉遗手下一顿,应了一声,他刚才浴室出来就看见乐正鲤没盖被子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那场景几乎灼伤了他的心脏,他只能抱着对方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别怕。”

“不怕。”乐正鲤笑了一下,反手拍了拍殷冉遗示意对方放开自己,然后做了个深呼吸,慢慢说道:“那只旱魃说,你取了七寸鳞片,会死,这和你跟我说的不一样。”

殷冉遗原本以为对方纠结的原因是旱魃说自己会杀了他,方才可能也是梦到了相关的场景,怎么也没想到乐正鲤竟然会说这么一句话出来,当即反驳道:“不是。”随后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听到的?”

乐正鲤便如实说了,殷冉遗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当下将自己听到的那句话复述了一遍,末了道:“我不会骗你。”

他倒不知道,那只旱魃竟然有这等本事,能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魇住众人思维,殷冉遗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它在山中被镇压这么多年,如今连唯一暂可寄身的老槐都被除了,这旱魃被抓了去,只怕是再没有力气掀起什么浪了。

比起那只明显看起来是敌非友的旱魃,乐正鲤自然相信殷冉遗的话,但到底有些不放心,“那会不会是你不清楚?七寸什么的……这地方本来就致命吧?也许伤害很小,但是日积月累到最后就显得很可怕了?”

殷冉遗盯着乐正鲤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如果是我错了怎么办?”

乐正鲤睁大了眼睛:“你弄错了?这鳞片能不能再贴回去?或者你自己再长一片?”

“不……”殷冉遗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弄错了,也许即使你带着七寸鳞,最后我还是会下手。”

乐正鲤愣住了,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即使方才殷冉遗说了什么“会亲手杀死你”,他依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在博物馆里的时候,殷冉遗最后停手了不是吗?也许他对这个人的信任比他想象的更多。

“你不会的。”乐正鲤笑了一下,然后凑过去在殷冉遗嘴角吻了一下,不带任何情欲,这显然极大地安抚了殷冉遗本已有些躁动的情绪,后者伸手覆上乐正鲤的眼睛,然后是一个落在对方唇上的轻吻:“对,我不会。”

把话说开之后,乐正鲤便觉得肩上卸下了一个重担,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就觉得十分困倦,殷冉遗见他连打了几个呵欠,便把人放下去,“睡吧。”

乐正鲤点了点头,又自动往旁边挪了挪,“一起睡吧?”

“……”殷冉遗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把乐正鲤看了一遍,直到后者被他看得有些心头发毛:“你不习惯吗?之前在家的时候又不是没睡过……”

殷冉遗摇了摇头,脱了衣服上床,而身旁的人还在嘀咕:“这次回家你肯定还是跟我睡一起啊,跟小爷睡又不委屈你,家里床那么大呢……”

“闭嘴!”殷冉遗伸手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后者睁大眼睛上下点了点头表示不会在说话,殷冉遗这才松手,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不是不习惯……睡吧。”

乐正鲤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当下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第90章行尸诡事(一)

此番一行,到了众人也没搞清楚这旱情究竟是因旱魃现世所引,还是阵法被破所致,乐正鲤一度有些不放心博物馆中的石柱和与之相对的鱼雕,但也不知张九使了什么法子,好像所有人都对这凭空出现能浮在半空的东西毫不奇怪,反倒是还有将这设为一处专门奇景观点的意思,他们组的节目也从一开始的“神秘石柱”变成了“离奇悬浮”,殷冉遗拍摄的时候乐正鲤就站在他旁边,心道这节目越来越爱忽悠人了。

所幸的是那山中旱魃已经没了,如今又有个玄之又玄的阵法立在此处,何况郭玄临走前在馆内又设了一道阵,旁人若要改变阵法,必然先自损八百尚不能伤敌一千,如今好歹百八十年内是再不会出什么大事了。

对殷冉遗和乐正鲤来说,这一趟兰州之行最大的收获便是那块与乐正鲤幼时长命锁几乎一模一样的鱼形石雕,乐正鲤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但他是真的忍不住做出这样的猜测——也许上辈子他和殷冉遗真的是认识的?

这个猜测连郭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按理说郭家风水之术是可观天机能知万事,但郭玄连他二人今生命格都看不出究竟,更漫说那虚无缥缈的前世。

眼下似乎除了回家去询问父辈们对这件事情了解多少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用,乐正鲤和殷冉遗回帝都之后立刻请了假回家,回到办公室之后刚一推门就对上了三双意味深长的眼睛。

“……”

乐正鲤愣了一下,伸手将三人往后推:“青天白日的你们仨演小黄人呢?比谁眼睛大?”

夏铭笑得意味深长:“那啥,请假了啊。”

乐正鲤看了他一眼,奇道:“对啊,我不是回来的路上就说了吗。”

卫一泓看了一眼殷冉遗,颇为忧心地皱了皱眉头,“殷老大也请假了啊,那我们要是遇上啥……你懂的,那可咋办。”

“遇上那啥你就可劲儿撒丫子跑呗。”乐正鲤笑着扑过去一手勾住对方脖子,“他请假跟你这有啥关系。”

卫一泓正色道:“殷老大这不是咱们广电大楼镇宅之宝吗,哎,神鬼之事……本来以前我还不信,这几期节目做下来……我现在走夜路都瘆得慌。”

乐正鲤笑着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发:“够了啊你,还广电镇宅之宝,这是独家喂养的,要镇也只准镇我家,不外借的知道不知道?”

这话倒也算是承认了两个人的关系,这三人几乎都是在一开始就认可了他们的关系,不过两位当事人不太争气开窍得晚了些,乐正鲤倒是不太好意思正式宣告什么我和殷冉遗在一起了之类的话,因此也没有正面说起过这件事,不过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此刻听乐正鲤这么说,其余几人都是一笑,唐中柳道:“这次是带回去镇老家的宅了?”

乐正鲤心道八九不离十吧,反正也和父母交了老底了,因此便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当然,还有没有要问的?我说你们仨简直是广电八卦联盟主席。”

夏铭耸了耸肩膀:“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乐正鲤抬手一指,道:“数你最八卦。”又转头看着殷冉遗,寻求同盟一般:“你说,你是不是我家养的?”

“是。”殷冉遗原本站在一旁低头收拾东西,闻言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眼底流泻出轻柔的笑意。

不过对乐正鲤来说,这趟回家除了要问清楚长命锁的事情,另有一个重要任务还就真是把殷冉遗带回去镇宅,之前他和父母委婉地提起过这件事情,乐正妈妈似乎是听懂了,连着几次和乐正鲤打电话都是婉转地旁敲侧击,问他是不是真的只能喜欢男人了。

对此乐正鲤自然一口咬定就是,和自己父母承认这件事只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却并没有遮掩的意思,承认得十分坦荡,倒让两位父母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最后索性就催着他俩回家一趟,当面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坐在火车上时乐正鲤就开始一条条地理自己父母的喜好给殷冉遗看,他也不要求殷冉遗拉高好感度了,别踩雷点拉低了就成。

两人坐在下铺头靠着头正说话,车厢门忽然被人大力拉开,一个年轻人背着个披着一件薄风衣的人走了进来,抬头朝两人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走到对面的卧铺将背上背着的人放到床铺上躺平,又抖开毯子盖上,这才对乐正鲤二人道:“不好意思,我朋友生病了,这会儿刚喝了药想睡,麻烦两位说话时候声音小点。”

这年轻人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也是汗珠,乐正鲤点了点头,又道:“你看起来有点累,要不也歇会儿吧?”

“不用,我还有事。”年轻人笑了一下,但是表情非常僵硬,在乐正鲤看来这人就跟整容失败然后面部神经失调了一样,这个笑容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出于礼貌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那年轻人又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抬头正眼瞧过自己的殷冉遗,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考虑什么,最后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转身离开了车厢。

等那人走远了,殷冉遗这才掀起眼皮子往门口望了一眼,乐正鲤探过头去看他:“那人好奇怪。”

“嗯。”殷冉遗淡淡应了一声,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面前的笔记本,问道:“那么这一条,这个多表扬你是什么意思?”

乐正鲤立刻回过神来,见状哈哈一笑,“这个简单,我爸妈肯定喜欢你夸我,他们把我养得这么好,你夸我就相当于夸他们,来来来,先给我夸两句试试。”

殷冉遗闻言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倒让乐正鲤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一条原本就是他随手写着玩的,殷冉遗平时话少得可怜,能找个机会让他多说话,乐正鲤自然不会放过,不过被殷冉遗这么盯着看,他倒觉得心理压力太大了,随手拿过笔将那一条给划掉了,道:“这条……嗯,你自由发挥就好。”

话音未落,殷冉遗身子往前一探,两人本就靠得极近,这么一来几乎没有任何距离了,殷冉遗低头附在乐正鲤耳边,声音淡然听不出任何恶作剧的意味:“你很好。”

乐正鲤只觉得自己耳朵都烧起来了,心中哭丧道,殷冉遗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表扬又不是告白……怎么听得人这么臊得慌呢?他一手搭在殷冉遗肩上将人往后一推:“旁边还有人啊!你你你……你自己再看看吧,明天一早就到家了,到时候可别掉链子啊。”

言罢,不管殷冉遗作何反应,跟有人拿着刀追杀他一样跳起来就往车厢外走了。

殷冉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转头看向了对面的床铺,眼中的温情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冰冷。

第91章行尸诡事(二)

乐正鲤这头奔出了车厢,顿时回过了味来:这光天化日调戏人的又不是小爷,我跑个什么劲儿啊?

不过眼下也不可能再绕回去了,他索性一路走到了两节车厢相连的水房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喝,透过车窗能看到两侧山林不疾不徐地向后退去,乐正鲤看了片刻,原本有些紧绷的情绪也终于放松了不少:这次回去……应该不会被打吧?

正想得出神,忽见眼前光洁的玻璃上倒映出一个人影,不注意去看就像是一个诡异的幽灵,乐正鲤愣了一下,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这人倒不算陌生,就是方才那个背着自己朋友到他们车厢的年轻人,对方的脸色有些阴沉,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乐正鲤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他的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个究竟的奇特香味,这香味非常淡很不招人注意,但如果闻到了,这味道就像是一只挠在你心尖子上的小手,只让人恨不得能多闻两口才是;这人方才来得匆忙,乐正鲤并未留意,此刻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只有他们二人,这股香味就变得十分明显起来,乐正鲤甚至觉得自己有一刻似乎是想要离那人更近些的,他握着水杯的手轻轻晃了一下,杯中水珠都溅出了几滴落在他手上。

乐正鲤一仰头将杯中水喝干,又把纸杯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不着痕迹地伸手碰了一下腕间那枚红色图腾,波浪形的符文处正微微发疼,几乎是瞬间就将乐正鲤被勾得有些跑偏的思维给抓了回来。

见那年轻人并没注意自己的动作,乐正鲤转头便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诡异香味的空间,边走还不免边嘀咕:“这人身上抹什么香水了,味道这么怪。”

回到他们所在的车厢时殷冉遗还在认认真真地背乐正鲤写给他那一堆“见父母八禁八不禁”,配着他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倒像是虔诚的信徒在念祷词一样,乐正鲤笑了一下,弯下腰凑在殷冉遗耳朵边吹起一股热气:“哎,你背全了没?”

殷冉遗平淡得拉成一条直线的声音有了细小起伏:“……嗯。”

乐正鲤笑着用脸颊蹭了蹭对方的耳朵,心里颇有些得意,小爷这还是又调戏回来了嘛~

旁边好歹还躺着一位病人,是以两人声音也都放得极轻,乐正鲤趴在殷冉遗背上伸手把后者手里拿着的笔记本给拿出来放到一边,“走了走了,吃饭去。”

殷冉遗点了点头,反手拍了拍背上的人,“要不要背?”语气倒是一贯的正经,听不出分毫调笑意味。

乐正鲤笑起来:“闭嘴。”

临走时乐正鲤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对床下铺的人,从门边的角度看过去,毯子几乎将那人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只隐约能看见一点黑色的发丝,乐正鲤愣了一下:“这么裹着没事儿吧?”

殷冉遗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不过这一来乐正鲤倒是又想起方才遇见那个年轻人的事情,便一边和殷冉遗往外走一边轻声嘀咕道:“我刚才遇见那个人,觉得他身上有股挺奇怪的味道,闻着香吧……又不太对劲。”

殷冉遗有些奇怪,追问道:“什么味道?”

乐正鲤自己也不太能描述出那种感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扯了一下袖子把那个图腾露出来,指了指上面弯曲的水纹:“但是这里有一点疼,所以我觉得大概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要是那人待会儿还回来多注意点。”

殷冉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

但那个年轻人一直没有露面,直到晚上两个人准备休息的时候,那人才推门而入。

乐正鲤原本坐在上铺探着半个身子给殷冉遗递东西,见状朝着对方点了点头,后者似乎已经从下午愤怒阴沉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又朝乐正鲤笑了一下,这一下只看得乐正鲤恨不得捂住双眼,这人难道真的是面部神经有问题吗?为什么笑起来反而让人这么反感?

不过想到手腕上的水纹发疼一事,乐正鲤对这人多少有了些不太好的抵触情绪,因此也没有多说,将手上的一件衬衣递给了殷冉遗,因为后者嫌弃这火车上床单被套浆洗的味道不好,乐正鲤就把自己的一件衣服拿给这家伙用来垫在脑后,这是两个人平时用惯的洗衣液,殷冉遗便也没有再提出异议。

熄灯后乐正鲤抱着脑袋躺回床上,正琢磨着上次也是坐的这趟列车殷冉遗怎么不嫌弃有味道,正想得昏昏欲睡,就听得耳畔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就跟有小老鼠出来偷食一样。

乐正鲤翻了个身不太想搭理,没想到那声音一直响着,声音不算很重,却一直响在耳边,听得人颇为心烦,乐正鲤一手搭在床沿撑起半个身子往下一看,车厢内光线不是很亮,但也能看清对面下铺正有人站在那里。

乐正鲤心头一跳,转而又想到也许是那年轻人下来照顾他朋友的,便没有多想准备躺回去接着睡,但却忽听得那年轻人嘀嘀咕咕口中似有所言,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车厢中却显得犹未突兀,乐正鲤按捺不住好奇心,屏息静心听了两句,但听得那人念道:“三魂七魄……听神命……行亦无人知,坐亦无人见……”

末尾倒数两句乐正鲤听得尤为清楚,不知为何心头一骇,这两句话他明明应该是第一次听到,但却莫名觉得非常熟悉,就仿佛这二十几年每一天都听着这句话睡觉一般,一时间只觉得心头如有鼓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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