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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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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他一直很好奇,卫一泓曾和他说过广电大楼里的人几乎都是把殷冉遗视作“镇楼之宝”一样的存在,唐中柳也说有领导家里出了神鬼之事都是请殷冉遗才彻底解决,但他这一身本事是怎么被别人了解的?难不成师父把他托付出去的时候为了防止别人嫌弃殷冉遗,先说了这家伙有一身十分厉害的捉鬼本事?又或者人家根本就是看他师从郭玄,一早就认定他也通晓方术?

殷冉遗将粥碗放在餐桌上,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台里忽然就传出来他煞气极重且通晓玄术的传言来,不过殷冉遗对此根本不关心,也毫不在意别人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他,因此要回答乐正鲤这个问题,还真就只剩一句“不知道”了。

乐正鲤耸了耸肩:“不知道就算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客厅的窗户旁边往楼下张望,只见楼下花台前停着一辆黑色奥迪,周冰倩正好走到车前,车门被人从里打开,她就坐了进去,而车也一直没有发动,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守到殷冉遗下楼。

见他一直站在窗边往下看,殷冉遗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沉声道:“吃饭。”

乐正鲤立刻走了过去在沙发上坐下,问道:“看这架势周姐是非得把你请去不可啊。殷冉遗,你帮她吗?”

殷冉遗抬头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希望我帮她吗?”他知道乐正鲤一向是个心软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邀请自己跟他一起回家过年;以往遇上这种事情他都会先去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本事帮人再作打算,从来不会贸贸然便答应,但如果乐正鲤希望自己帮那个女人,那么他也自然会答应下来。

不想乐正鲤却是摇了摇头,“不好说,周姐她宝宝那么小,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遇上这种事情,我觉得挺可怜的,但是……但是她跟她先生把车停在下面这么一直守着,来往员工要是遇上肯定免不了问上几句,到时候他们说是来求你帮忙你最后又没答应的话,岂不是让人觉得你不近人情?我感觉这行为带着点儿威胁的意思,不太高兴。”说到最后,还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头。

殷冉遗根本无所谓旁人是不是觉得自己不近人情,但他喜欢乐正鲤这副理直气壮“帮亲不帮理”的样子,从周冰倩进屋起就冷凝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吃完饭去他们家看看吧,能帮则帮。”

乐正鲤在认识殷冉遗之处就对他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信任是怎么来的,但既然对方是殷冉遗,那么就担得起他这份信任,当下弯了弯眼睛:“也好,说不定对方一感觉到你要进去立马就自动滚蛋了。”

第110章旦生夕死(三)

阴阳二道,代表的是一切事物最基本的对立面,二者泾渭分明,虽说是相互依存,但却绝不会相互混淆,一旦越过了中间那条微妙的中线,就会打破平衡以致阴阳失衡,所以阳间的东西决不可沾染过多的阴间气息,反之亦然,这也算是一条最基本的天道规则,一旦有谁试图去打破它,那么就必定会受到规则的反噬,所谓“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不过如是。

二人吃过饭匆匆收拾了一下便下楼了,周冰倩和他丈夫果然在车里等着,不过殷冉遗也没有把话说死,只说先去看看再做定夺。

饶是如此,周冰倩也是十分感激,就差没直言“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来生结草衔环”了,乐正鲤看她神色,心中暗道:只怕他们不小心招惹上的那样东西很有一些来头,否则那位“大师”也不会说自己没办法把那东西弄走,只是看周冰倩平日里为人谦和,无论何时看见她都是带着副笑模样的,如何竟会遇上这般阴毒的东西?

想到此处乐正鲤又把目光投向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秦鸿,也就是周冰倩的先生,这人面貌端正,眉目之间隐隐带着正气,更不像是什么鸡鸣狗盗的奸猾之徒,那么是他招惹上这东西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可是按理说,阴间这些东西绝不会无故缠上阳间凡人,莫不是有人要设计陷害他们夫妇二人?只是平白搭上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子,这也太过阴毒了些。

乐正鲤想得出神,等殷冉遗伸手来拉他时才发觉竟然已经到了,秦家家境也算得上是殷实,所住的小区也是市里有名的“富人区”,乐正鲤下车一看,小区内环境清幽建筑美观,倒是真对得起这花苑小区的名字。

也许是因为家中多了一样“东西”的缘故,秦家家里的摆设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一水儿西式装修的屋里,门框上墙角处都贴上了黄色点朱砂的符纸,米白色电视柜上左右各放了一尊铜质神像,一阵风从客厅落地窗的缝隙吹入屋内,十来张符纸被吹得哗哗作响,明明是大白天,却生生地多出了几分阴冷的感觉。

殷冉遗站在门口一看那符纸就皱起了眉头,周冰倩见状急忙解释道:“这是上次请回来的大师让我们贴的,说是能暂时镇压一下那个东西,贴上去之后我和先生的确觉得屋子里要清净一些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殷冉遗脸色愈加不好,乐正鲤有些担心他的状态,之前他细细想过,殷冉遗每次无故“失忆”有兽化倾向都是在遇上了阴煞或者血光的时候,他也没空去想让周冰倩夫妇看见了会作何感想,当下便伸手握住了殷冉遗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后轻声道:“怎么了?”

殷冉遗安抚似的捏了捏乐正鲤的手,低头温声道:“放心。”见乐正鲤点了头,他这才松手大步上前将那符纸一一扯下,动作算不得温柔,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嫌弃,将符纸撕掉后他才将十来张符纸揉成一团,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他手心里忽然就蹦出了一点火星子,那团符纸便在掌心化为了灰烬。

周冰倩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丈夫秦鸿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面上也是露出了几分惊叹的意味,愣了片刻才回神问道:“殷先生……这是?”

殷冉遗扫了他一眼,“这符纸的确可以镇压小鬼,但太过霸道,若是不能在……若是不能尽快找出屋内作祟的东西,小鬼反噬起来只怕谁都逃不开。”

注意到乐正鲤的目光示意,殷冉遗好歹是把那个“七日之内”的时间给咽了下去,周冰倩毕竟是刚生产不久,本来就因为屋中神鬼作祟的缘故吓得不轻,此刻要是听了这什么七日之内,只怕当场晕过去都是轻的。

秦鸿听到殷冉遗的话也是心中一惊,他们夫妇二人的卧室里也贴了这种符纸,当下问过了殷冉遗的意思便立刻打开卧室门将符纸一一撕下交给了殷冉遗。

乐正鲤和周冰倩坐在客厅里,这间屋子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甚至刚才在客厅里坐下时他就有一种被人冷冷注视着的阴寒感,但是看到周冰倩眼底的青黑,他也不好贸然开口询问,只是不着痕迹地环视着屋子,试图凭借自己那份直觉找到来源。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中,虽然对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仍然心存畏惧,但周冰倩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她沏了茶端过来,将一杯放到乐正鲤面前,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乐正,你喝茶。”

“谢谢周姐。”乐正鲤笑了一下,捧起茶杯啜了一口,一双眼睛则是细细打量着周冰倩脸上神色,见对方虽然因为休息不好而脸色有些苍白,但此刻却并没有露出特别明显的惊恐神色,显然,她并没有察觉到屋子里不寻常的气氛。

这倒是奇怪了,那个东西缠着他们显然是要对他们不利,但为什么这会儿周冰倩却察觉不到屋子里诡异的气氛?

他心思移转不定,这时殷冉遗和秦鸿一前一后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前者走到垃圾桶边拍了拍手掌,一堆纸片燃烧后的灰烬从掌心落下,乐正鲤看得微微咋舌,这么多灰?周冰倩他们是在家里贴了多少符纸啊?

殷冉遗一出来,那种在身边挥之不去的阴冷感骤然消失得一干二净,看来小鬼也是知道欺软怕硬的,方才乐正鲤单独一人的威胁力不够便被反威胁,此刻一见殷冉遗出现立刻识相地退散了。

当下乐正鲤走过去对着殷冉遗低声说了几句话,想要让他先出去,自己在屋里看看能不能找出那诡异来源,殷冉遗脸色一沉,回头打量了一番屋子,又皱着眉头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不准。”

乐正鲤扯了扯他的袖子,讨好一般地朝他眨眼睛卖萌笑:“没关系的,而且连图腾都没有什么不正常,肯定不足为惧。”

他之所以敢说这样的话,底气也就是手腕上的图腾和脖子上的五帝钱,这两样的东西本事他已是初初了解了一二,更何况他也不可能让殷冉遗离得太远,就在门外等着就可以了。

殷冉遗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那么个玩意儿?”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就那条鱼给的个什么图腾也能和自己相比?

乐正鲤只好继续低声安抚:“你本来就厉害嘛,那个东西看到你肯定会躲起来,到时候你就眼睁睁看着它再祸害周姐他们?我就试一下,找不到就算了。”

“……一分……不,半分钟,只有半分钟。”殷冉遗沉默片刻,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

第111章旦生夕死(四)

殷冉遗和秦鸿、周冰倩退出了屋子站在门口屏息以待,周冰倩对于殷冉遗自己出来反而把乐正鲤一个人留在屋内的行为很是不解,但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站在一旁盯着自家的门。

也幸亏这时候楼道里基本没什么人走动,要不然看见他们三个守在门口动也不动的模样只怕要被吓死。

依着殷冉遗的意思,门并没有完全锁上只是虚掩着,殷冉遗一手搭在门把上,一双眼睛则似乎是要透过铁门看穿里面的人一样,牢牢地锁在了门上。

门内的乐正鲤则是等三人出门之后就摆出了一副主人家的模样在屋子里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很显然,这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态度惹恼了屋子里的那个东西,乐正鲤几乎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具象化一般的冰刃刺在自己的背脊上。

他心跳得有些快,却仍旧努力保持着镇定,在走到卧室附近的时候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一跳:就是这里!他当即一个转身,推开了主卧旁边的一扇门,从房内的摇篮玩偶等等一应摆设能够很明显地看出这是一个婴儿房。乐正鲤的呼吸有些急促,进到这个房间以后那种从背脊升腾起来的阴寒感觉强烈了太多,如果说在客厅里的时候还只像是呆在一个温度有些低的空调房里,那么进入这间婴儿房的瞬间简直就是让人一下子到了北极。

因为拉上了窗帘的缘故,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乐正鲤将目光投向了墙角处的一堆毛绒玩具,他能感觉到那一堆玩具里面应当是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但他拿不准是不是一定就在那里面。

稳了稳心神,乐正鲤走过去蹲下身子,抬手拾起了一个毛绒玩具……

“……29,30!”

门外的殷冉遗好容易数到了三十,也顾不得和身旁的夫妇解释什么,几乎是拉开门的瞬间人就已经站在屋内了,一眼便看到屋内一扇方才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他便想也不想地冲了进去。

门外的秦鸿和周冰倩都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二人对视一愣,随即也跟着进了屋子。

殷冉遗一进屋就看见乐正鲤蹲在墙角边注视着手中的一样东西,正要开口,乐正鲤已经先站了起来回头朝着他笑了一下:“我就说那个东西一看见你就会自己跑掉,真是欺软怕硬。”

见殷冉遗神色不再如同方才一样冰冷,乐正鲤这才又抬手朝他示意手上一个东西,问道:“这是个什么?”

殷冉遗上前拉着人的手腕子把乐正鲤往屋外带去,顺便瞧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是根套着软胶牌的布条子,摇了摇头:“不认识。”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客厅,乐正鲤朝着周冰倩歉意地笑了笑,未经主人允许把那一堆娃娃翻了个底朝天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又问他们这根布条是做什么用的。

周冰倩接过来一看,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宝宝的吊牌吗,怎么会在家里?”说着又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见对方也点了点头,这才又对乐正鲤解释道:“这是宝宝出生的时候在医院里带的吊牌,在育婴室里挂着,方便父母找自己小孩子的,喏,”她指了指软胶牌上贴着一层纸写了名字的地方:“秦恒川,是宝宝的大名。”

乐正鲤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殷冉遗在旁边的缘故,他现在完全感觉不到这吊牌上有什么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他又对着光托在手里看了看,忽然“咦”了一声,用指甲小心地拨了拨那层纸的边缘,由于背面是不干胶的缘故,这层纸不是那么好撕,他的动作虽然已经十分小心,却还是粘留了一部分没能撕掉。

在这张纸片的下面,还有着另一张一模一样的不干胶纸片,比起贴在上面的纸片,这一张明显要老旧很多,两者不仅制式不一样,连上面写着的名字都不一样,下面的纸片上写着的名字不是秦恒川,而是“李树”的字样。

乐正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殷冉遗,后者显然也没想到这下面还会有名字,二人脸上一时都有些意外的神色,秦鸿和周冰倩则是更加茫然:“李树?这是谁?”

乐正鲤嘴角一抽:“我也不知道啊,医院里都是在上一个小孩子的标牌上直接贴新名字的吗?”

秦鸿摇了摇头:“这点我们不是很清楚……”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乐正鲤手中的牌子,“不过至少应该把上一个牌子的名字撕掉吧?”

乐正鲤不清楚医院挂这吊牌的规矩是什么,但的确是这个东西让他觉得不舒服,想来之前在小孩子身上留下淤痕的也是这个,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吊牌居然会有这样的本事,搅得一家人家宅不宁不说,甚至还逼着人把小孩子给送走?

想到此处,乐正鲤摊开手掌将吊牌举给殷冉遗看,后者沉默片刻,伸手拿过了吊牌,对秦鸿道:“去找这个李树。”

对于把家里几乎弄得天翻地覆的东西居然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吊牌,秦鸿多少有些难以理解,而吊牌上写着的“李树”二字对他来说更是无比陌生,只是猜测大概也是在同一家医院生产的宝宝,只是这别人家小孩儿的吊牌又怎么会挂在自家宝宝身上就实在令人难以理解了,难道现在医院工作人员都不负责任到直接在上一个小孩儿的吊牌上直接贴上新的名字?万一这纸片掉落岂不是平白添乱?

几人当下便决定之前驱车前往医院,去看看这个本应该放在医院的牌子怎么会无故出现在周冰倩他们的家里,这个名叫李树的孩子又到底是谁。

一般来说,来到医院不会是一件令人特别高兴的事情,一进大门,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和药水混合的气味就立刻弥漫在了鼻尖,一楼挂号大厅里来往的病患家属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一些愁容,见得多了人也会不自觉地心情低落。

没有过多停留,四人直奔住院大楼的妇幼保健科,秦鸿从商,人脉颇广,这个科室的主任就是他一位朋友介绍认识的,姓曾,是个戴着眼镜笑起来很和蔼的女人。

见到秦鸿拿出给刚出生的小婴儿标明身份的吊牌,曾主任也有些意外,这个东西是医院专用的,一般来说父母抱着小宝宝离开医院的当天就会取下来,再把上面的名字撕掉,消毒之后保存起来留待给下一个小宝宝使用,是不会拿给父母带走的。

对于上面那个写着“李树”的纸片,曾主任就更奇怪了,医院是很尊重每一个生命的,绝对不可能发生直接在前一个宝宝的名牌上贴下一个宝宝名字的事情,更别说看这张标着“李树”字样的纸片已经老得有些发黄了,根本不像是最近几年使用的样子。

这种事情往小了说是护士不细心做事太随便,往大了说就是医院对孕妇和新生儿的极大忽视,谁知道下一个这么贴的挂牌会不会刚好弄掉上面一张纸片,让人家抱错孩子?如果真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发生了这种事情,只怕真的不是医院的错,院方也会受到公众责难。

想到这里曾主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她先是朝秦鸿和周冰倩表达了歉意,然后又和护士长说了一下这件事情,让她安排人检查一下会不会还有其他类似的情况发生,这才来问秦鸿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

对于家里撞鬼的事情,秦鸿说得非常隐晦,但曾主任还是听懂了,医院里本就多是阳气虚的老弱妇孺,多血光多阴气,她在这医院工作这么久也曾经遇上过几次不足为外人说道的诡异事件,倒也没有过多追问,单纯从朋友的角度上帮了他们一把,去查了一下是不是曾经有叫“李树”的新生儿是在他们医院诞生的。

第112章旦生夕死(五)

退出医院的查询系统,曾主任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医院系统记录里根本没有叫‘李树’的新生儿,连同音的都没有,如果不是确定你们这个吊牌肯定是我们医院出去的,我都要怀疑下面这张纸是不是我们医院的人写上去的了。”

周冰倩闻言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家中无故出现这么一个诡异的东西,还危害到了她的宝宝,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个吊牌,眼看着就能找出是谁在捣鬼了,却根本就查不到?

秦鸿赶紧扶住自己的妻子,这时候,从头到尾没出过声的殷冉遗忽然开口问道:“医院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几十年前的也在?”

“对,这是我们半年前建的系统,医院所有的……不,应该也不是全部的。”曾主任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医院建院历史比较久了,建国初就一直在,这个系统录入的是近六十年的资料,六十年前的原始病历资料都找不到了,所以就没有录入。”

“六十年?”乐正鲤闻言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倒有些意思,该不会真是他胡乱猜想的那样吧?

抬头和殷冉遗对视一眼,见对方肯定地点了点头,乐正鲤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询问曾主任,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他们去看看这些吊牌都是放在哪里的。

这一点倒是不算是什么难事,曾主任便答应了下来,领着几人往楼下走。

存放吊牌的地方在一楼走廊的最末一间屋子里,走廊中间一扇门拦着,门上左右两边的透明玻璃上则写着“闲人免进”四个大字,曾主任并没有领着他们进去,只是指了指门道:“就是那里面放着的。”

殷冉遗打量了门那头的屋子一会儿,忽然转头问曾主任:“这栋大楼是不是改建过?”

曾主任答道:“对啊,医院发展起来之后扩建过几次。”

殷冉遗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他朝着周冰倩和秦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有要问的了。

走出医院大门之后,殷冉遗问秦鸿要了他们儿子的生辰八字,秦鸿犹豫了一瞬,还是给了出去,这倒让殷冉遗多看了他一眼,甚至多解释了一句:“放心,不会乱用。”

秦鸿一笑:“我信二位。”

对于旁人信不信他,殷冉遗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叮嘱秦鸿夫妇两个,今晚最好不要回家,多找些朋友聚在一起,人越多越好。

秦鸿应下了,犹豫片刻他追问道:“殷先生,那我们家里的……”

殷冉遗看了乐正鲤手中拿着的吊牌一眼,只说了一句:“就是那个。”他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好像这个折磨得他们夜不能寐的东西根本不足为惧。

周冰倩下意识地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乐正鲤,后者在一旁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面上神色亦是十分镇定,只是相较于他面上的成竹在胸,乐正鲤心里则要没底得多,那块挂牌还在他手中拿着,但现在乐正鲤已经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看着自己了,难不成那东西已经彻底消失了?但如果那东西没了,殷冉遗又怎么会说出让他们不要回家的话?

周冰倩不知他心底所想,只觉得连日来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一半,同时也益发地感激起他和殷冉遗来;之前有位同事听说她近日遇到的事情之后私下告诉她,也许这事情可以去找殷冉遗试试,不过对方也说殷冉遗这人冷硬得过分,之前也曾有领导求到他门上却被冷言拒绝视若不见的,殷冉遗平日里也的确是为人冷淡,因而在上门之前,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甚至还为着宝宝的缘故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求得殷冉遗答应的,却不想殷冉遗和乐正鲤都会出手帮她,一时间心绪难平,又想到自己的宝宝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噩梦,竟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一次她却没有落下泪来,而是微微哽咽着和丈夫一起对两人鞠了一躬道:“谢谢。”

见他们两人这样郑重,乐正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连摆手让他们不要放在心上,殷冉遗原是一脸无所谓地站在一旁,被乐正鲤捅了一下腰眼,也只得开口道:“举手之劳,不必多谢。”

告别秦鸿和周冰倩回到宿舍之后,乐正鲤才终于找到机会询问殷冉遗:“你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了?我今天在那个一楼什么都没看出来,你又是怎么知道那里曾经改建过的?”

殷冉遗坐在沙发脱下外套搭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朝乐正鲤张开双手,后者左右看了看,到底还是笑着扑了过去,双腿分开坐在他大腿上,玩笑似的抬手掐住了殷冉遗的脖子:“快点从实招来,不招我就掐死你~”

殷冉遗瞥了一眼被放在矮桌上的挂牌,解释道:“我不是很确定那东西是什么,需要今晚去看过才能知道。”

乐正鲤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又追问道:“那住院大楼改建呢?这个你怎么知道?”

“脚下的地带着一股尸臭,不过味道很淡,不像是近几年的东西。你闻不到实属正常。”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乐正鲤倒是吃了一惊:“尸臭?”话音未落便想起殷冉遗前几次的状况,这尸臭味怕是颇有些年岁,如今已消散了大半自己才会闻不到,只是不知道殷冉遗会不会受其影响,当下有些紧张地拽住他的衣领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那个东西会不会影响到你?”

殷冉遗原本想说没有,不过心中一动,倒是没有直接否认,“有点难受。”

乐正鲤的神经一瞬间就绷紧了,语气也有些急切:“哪里难受?什么时候不舒服的?”

殷冉遗捉住他的手腕一路下探到小腹处,附在乐正鲤耳畔低声道:“这里难受,从你刚才坐上来的时候开始的。”

乐正鲤只觉得手心热得发烫,心道这开了荤的男人果然不能随便招惹,然而他还来不及思考该如何抽身,身上的衬衣就被人掀起了,乐正鲤不得不用另一只手去推殷冉遗的肩膀,说话时的声音也微微抖着,像是带了招人的小钩子:“今晚不是还要去医院?”

殷冉遗正埋在他的锁骨处细细舔吻,闻言抬头说道:“就一次。”言罢便堵上了乐正鲤的唇,后者再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只从唇齿间流泻出浅浅呻吟,便沉入了几乎能将两人溺毙的情潮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cp插个花——

乐正鲤:你变了。(‵′)

殷冉遗:▼_▼?

乐正鲤:你以前连接吻要伸舌头都不知道的,现在居然懂得耍流氓了!(╯‵□′)╯ノ┻━┻☆

殷冉遗:……你不喜欢?

乐正鲤:……o(////▽////)q那倒也没有……

殷冉遗:▼v▼

第113章旦生夕死(六)

眼瞧着天色渐深,乐正鲤和殷冉遗这才带着那个挂牌慢悠悠地往医院走去,乐正鲤只觉得腰上有些微酸麻,跟第一次的时候差不多,倒是殷冉遗非常不放心地坚持要搂着他的腰出行,他原是想让乐正鲤在家休息的,但是后者坚持自己没事,何况乐正鲤实在是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去看看那医院里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殷冉遗想着那地方也算不得危险,何况要是乐正鲤不去压压自己一身煞气,只怕那小鬼根本不会冒头,因此只好点头同意。

但他到底不放心,下楼时就皱着眉头问乐正鲤有没有不舒服,正好碰上从楼上下来的卫一泓和唐中柳,这两人眼神十分精彩,上上下下打量了乐正鲤一遍,最后不忍入目似的指了指乐正鲤的脖子,然后一同捂着眼睛跑下了楼。

“……”乐正鲤理了理衣领,回头瞪了殷冉遗一眼,低声威胁:“不准问了!没有不舒服,上次没有这次也没有!”

殷冉遗只好点头答应不再问,心中却觉得十分疑惑,资料上不是说承受方一定会身体不适吗?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所以才满足不了对方?

乐正鲤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索性岔开了话头不再提这件事情:“你怎么会决定要帮周姐的?听说以前有些人来找你你都视若无睹,我觉得应该不是你应付不了吧?”

殷冉遗解释道:“这事情不是他夫妇二人主动招惹,两人也并非心术不正,自然能帮则帮。”

乐正鲤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奇道:“难道以前有人找你解决这种事情,如果是对方自己作死去招惹上的,或者你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不管什么原因什么结果,你就全都拒绝?”

殷冉遗坦然地点了点头,见乐正鲤神色惊讶,便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乐正鲤摇了摇头,心中却觉得殷冉遗虽然面冷,但内中却是个赤子一般的人物,一切皆是随心随性,忍不住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笑道:“没有,这样很好。”

殷冉遗摸了一下耳朵,嗯,没有热得烫手,那应该也没有红,于是面上露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点了点头:“嗯。”

深夜的医院寂静得让人有些心理发慌,惨白的灯光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住院大楼的一楼大厅里只有几个值班的医护人员坐在那里玩手机,乐正鲤和殷冉遗趁着护士交接班的时候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窜了进去,一个原本低着头的小护士有些疑惑地左右张望了一下,问旁边的人:“刚才好像有人走过去?”

对方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指着电脑屏幕道:“怎么可能,你看看监控画面里,什么都没有嘛。”

“是哦……”小护士嘟囔了一声,“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走廊里此刻已经没有其他人走动了,一片安静中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回荡在耳畔,乐正鲤和殷冉遗走到了那扇写有“闲人免进”的玻璃门前,殷冉遗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把米沿着门细细撒了一条白线,而后与乐正鲤对视一眼,一同伸出手将门推开。

在推门的一瞬间,走廊上的灯发出了一阵有些刺耳的电流声,在噼啪几声响之后便如同彻底断电一样失去了作用,只有尽头处还有一盏壁灯在垂死挣扎一般的忽明忽灭。

那扇被他们推开的门在身后合上,如同一个坚毅的守卫牢牢区分开了两个世界,乐正鲤回头望了一眼,在透明玻璃的另一边,冷白色的灯光照亮着走廊,一明一暗,和走廊的这一边完全是两个世界。

一阵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乐正鲤下意识地扯着殷冉遗往墙边一靠,一个推着半人高的手术台车的老人佝偻着背从对面半透明的墙壁中间慢慢走出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还有两个紧紧贴在墙壁上的人。

“看不见?”乐正鲤转头低声问了一句,语气中倒是有几分惊奇。

殷冉遗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发,朝着老人走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两人这才跟在老人身后往前走去,那堵墙壁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灯光昏暗略显潮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涂着淡绿色的粉漆,也是斑斑驳驳的样子。

老人走出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然后敲了敲门便推门进去了,殷冉遗和乐正鲤站在门口往里张望,他们两个就像是披上了隐形衣的人,屋内的人根本没有看向他们。

“咳咳……”老人咳了两声,他的声音非常嘶哑,听起来像是用锉刀磨过声带一样,他问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今天是哪一个啊?”

办公桌后的人是一个青年医生,她朝门口指了指,只说了一句话:“左转117。”

他们说话的同时,殷冉遗指了指墙上一张彩色人物挂历示意乐正鲤去看,后者的目光落在彩纸上,似是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低声问道:“三月十七是不是?”

农历三月十七正是周冰倩儿子的生日,殷冉遗点了点头,此刻他们正是在六十年前的三月十七。

中国古代以十天干十二地支纪年,按期顺序互相搭配恰好构成六十个干支,每六十年则是一花甲轮回,周而复始,岁岁年年延续至今,从未偏离。

心地观经三曰:“有情轮回生六道,犹如车轮无始终。”这一句可说是道尽了轮回真意,众生从无始以来,辗转三界六道之中,其中过程犹如车轮行驶,无始亦无终。因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六十年后的今天就是六十年前的今天,两者都是时间车轮上的同一个点,都正好压在岁月大路的同一处地上。

依照乐正鲤之前的猜测,这个名叫“李树”的新生儿既然与周冰倩秦鸿一家人没有多余牵扯,那么能把他们联系起来的就是这个“轮回的时间点”,也就是说,李树和秦恒川是在不同时空的同一个时间点出生,也许这中间还出了什么其他的岔子——比如那个来得莫名其妙的挂牌——这才让那个六十年前的新生儿缠上了周冰倩一家。

此时老人已经走出了屋子,他关上了门,推着车蹒跚行走在走廊上,殷冉遗和乐正鲤依旧跟在他的身后,然后看到老人又推开了一扇暗黄色的木门,两人抬头看了一眼,门框上方的小牌子上用红漆写着三个小小的阿拉伯数字——117。

第114章旦生夕死(七)

房中拉着一扇白色屏风状的遮挡物,听到老人的咳嗽声,里面有人问道:“来了?”

老人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是,生了没有?”

第1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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