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斯年没有回答,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匆匆移开目光,就这么走了。
步音楼也非成竹在胸,他还有着备用的说辞,万一明斯年真被拒之门外,他也有情蛊保命作为借口,狗皮膏药似的赖着他不走。
万幸他赌对了一把,风长欢接纳了明斯年,再次给了他容身的去处,让他知道了在世上还是有人在乎着他的。
可就算风长欢不说,虞扶尘不提,这还是明斯年心里解不开的疙瘩。他本就敏感,旁人的一个眼神,一句不走心的话都会让他在意许久,冲动之下险些害恩师丧命这事永远都会是他心里跨不过去的坎儿。
步音楼有些难过,不忍看他如此,便去见了风长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是我欠微之的,还了也算安心了察觉到他的造访,风长欢虚弱的开口,先皇之死,我的确要承担一半责任。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家破人亡?
他是天乡羽民长明氏的后裔,这条支脉被帝尊流放至人间为皇,享尽荣华富贵,代价却是一生平庸,不可修炼长生之法,不可涉入修界,更不可踏足九重天。先皇是个不甘被压迫的人,为脱离桎梏,他设法反抗帝尊的强权,凭着一纸残卷修炼了禁术,引来杀身之祸。
难道送了那纸残卷的人就是
是我,所以微之沦落至此,我有责任,如今也想弥补当初的过失,只希望他能放下昔日仇怨,就这样安安稳稳度过一辈子吧。
平心而论,步音楼认为风长欢被怨恨属实有些委屈,就算没有他的插手,先皇也迟早会踏上这条错路,若说他有什么错,大概就是年少轻狂时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罪不至死。
那之后,与风长欢交过心的明斯年总算放下过去的包袱,渐渐露出真心的笑颜了。
步音楼见他不再被过往捆缚,心里也得了安慰,可就在他以为日子要回归平静时,风波又起。
因被忘情蛊迷惑心智,虞扶尘性情大变,远走九阴岛,而风长欢为将他带回正途,拖着未愈的伤体不发一言便去寻了他。
这让被独自留下的明斯年深感无助,他时常对着院中老树的残骸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又被抛弃了是不是,又成了孤身一人。
直到这个时候,步音楼以陪伴与真情真正走进了明斯年的内心,终于成为了那个肯被他接纳的人。
我真的很痛恨这样的自己,因着自己所受的苦难,就把所有情绪强加于人,这样是不对的我明明知道,却总是无意将接近我的人推得更远,恶言恶语中伤他人,害人遍体鳞伤,自此之后,便更无人胆敢接近我了。只有你,对我的不离不弃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是被珍惜的,我真的很努力很拼命的在改了,为什么
他比幼时的步音楼更缺乏安全感,这也让后者愈加心疼那个明明自己也很孤独,很狼狈,却会在深夜里抱紧他,给予他一丝暖意的小大夫。
微之,都过去了。
明斯年是个千杯不倒的酒中仙,偏偏在步音楼面前卸下所有伪装的那一晚喝的酩酊大醉。
他满身酒气赖在步音楼怀里,后者想把他抱到床上去也不肯,就坐在庭前披着清冷月辉,搂着脖子咬着那人的耳朵。
他说:音楼啊,其实情不情蛊什么的,我知道都是骗我玩的把戏,根本没有心意相通,也没有什么生死与共,是你肯一次次的揣测我的心情,不论生死,都愿陪我一起走过啊,我都明白的
微之,你喝醉了。
我是喝醉了,所以才敢说,在扬州城时就发现了,我用薄刃伤了自己逼你出面,其实也抱着试探的意味,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真的那么心疼我啊。
步音楼无奈的笑笑,那是自然。
可我从没有问过你为我背负了什么对不起,是我不好。
不,你没有错,若我是你,也会本能的拒绝旁人亲近。
那你告诉我,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要一言不发的离开,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肯与我告别,你知道自己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你知道你知道你走了之后,我有多伤心,多难过,多绝望吗
明斯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吓得步音楼赶紧替他擦去泪水,顺便戴正了他歪在一边的抹额,怎料一向重视外表的那人竟扯了抹额扔到一边,一头扎进他怀里,不说话了。
微之,是凌雪宫,是我欠你的啊我要怎样才能漠视你的痛苦,厚着脸皮留在你身边啊。
那,你是什么时候明白的。
步音楼笑笑,吻了他微肿的眼。
就在多年后与你重逢时,听了你的怨言,我就明白我对不起你了,最好的弥补方式就是留在你身边,所以就算你一次次推开我,我也一次次回来了,这样的我,配不配和你在一起啊?
花、花言巧语,这都是都是你对花楼里那些姑娘的说词,别以为我也会像那些小姑娘一样被你哄的团团转,我可是
还未说完,吻就落在了他唇上,把他所有的埋怨与不满都压回了心中。
好了,别闹脾气了,欠你的一切,我都会偿的。
你用什么来偿。
这辈子够不够?
你
若是够,你便亲我一下,若是不够那我可就要赖账走了,你自己选哦
皎月照耀之处,一双拥吻的有情人恰好成了一幅极美的画。
后来,虞扶尘珍藏的《鸡尾三十六式》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之后,孟婆还没来得及要挟他们,就被看穿身份困在了雪霭城,到最后她死去,明斯年与步音楼体内的蛊虫没了饲主,便就此沉眠了,也算成全了一双有情人。
第218章番外
虞扶尘是被一阵哭声闹醒的。
昨夜一直折腾到鸡叫天明才合眼,见身边那人一动不动睡着,他对外界的吵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冷脸下床把门推开一条缝隙朝外窥视,便见肉乎乎坐在雪地里哭的放肆。
虞扶尘心道谁家的娃能嗷呜嗷呜嚎个不停,一看才知。
哦,原来是我家的崽子。
许是脑子还不大清醒,他转身又翻上了床,合眼又要再眠,突然触电似的弹了起来,满脸疑惑。
等等,我家的崽子为什么会在外面
一猜便知是谁搞的鬼!
虞扶尘猛一掀被子,好么,昨晚还翻云覆雨的人突然就变成了枕头,气得他牙根直痒痒,一跺脚冲出门外。
风长欢背对着屋门还没意识到危险,正把肉乎乎抱到雪堆上坐着,可搂着他脖子不肯撒手的肉乎乎本就害怕,一见某人恶神似的在后死盯着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煞气,吓得不敢吱声,连哭都息了。
北辰,你是第一次见雪,不必害怕,来摸摸
肉乎乎哪敢答应,不住打着哭嗝,见他僵得不敢动弹,风长欢无奈叹气。
怎么胆子这么小,一点都不像你爹的儿子
说着自己又坐在一旁的冰雕上。
亏你步叔叔还给你堆了只冰马,瞧你这样子怕是也不敢骑了,可怎么办啊你来看着爹爹,就是这样骑啊,两腿一跨,坐上去便好了日后骑的时候也是这样,两腿夹紧,稍稍用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