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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最后两个字,族长的手无力垂下。

第16章伤者

族长死了,部落里响起呜呜的哭声。

老祭司庄严的声音在低泣中响起:十九个春秋之前,族长带我们逃出神殿,逃出沉重的供奉和劳役。

而今他命数已尽,闭上了眼。

正如来自神国的使者所说,他不会离我们而去,他将在天上,护佑我们及我们的部落。

大家都听到族长最后所言,部落交给朔,我们的新族长,诞生了。

低泣与庄严的语调中,喻莘隐隐感到一丝神圣,直到老祭司的目光看向他,他才反应过来,所谓神国的使者,指的就是他本人。

老族长在部落里的威望很高,这年头的人也还不会做戏,也没有那些复杂的礼法,嘤嘤哭声都源自他们心底最真切的感情。

巫炎已经三天没有回来,我们再等两天,如果还不回来就先下葬。老祭司跟朔讨论之后的事情。

朔点头,没有异议。

当天晚上他们没有挪动老族长的遗体,第二天一早,朔带领族人砍竹子和树,搭建了一个祭台,把老族长的遗体搬了上去。部落里的人又采来许多鲜花放在遗体周围。

族长虽然死了,但饭还是要吃的。

搭建好停灵的祭台后,朔就点兵点将,带着他的狩猎队走了。今天他还额外带了两个即将成年的男孩子一起。

鸣还没到年纪,有一点落寞。

我才六岁,要到十岁才能去狩猎。去采集的路上,鸣跟喻莘说。

有昊氏还没有确切的历法,对月份和年份没有概念,他们计算日期的方法主要靠日月更替和四时变换。白天黑夜为一天,满月一次为一月,春秋轮回为一年。

这里还没有夏天和冬天的概念,他们把雪化到叶子开始泛黄之间的时间统称为春,把叶子泛黄到雪化统称为秋,以他们的居住地而言,春天要比秋天长。

所以人的年龄也比较模糊,没有确切的出生日期,最多能记得是秋天的第二个满月之后这样,非常模糊。

喻莘听了鸣的话,嘴角抽搐了一下。

一米三的六岁小孩,不仅上树掏鸟蛋是一把好手,还对什么谁喜欢谁,谁讨厌谁这样大人之间的人际关系门清。

鸣没有注意到喻莘的情绪变化,他又说:但是朔九岁就开始捕猎了,他长得高,力气也很大。

朔现在多大?喻莘问。

从视觉上看,朔应该二十多了,但这里的人年龄很难用现代的眼光去判断,比如鸣。

鸣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说道:十七岁。我妈妈死的时候他十三岁,我已经六岁了,所以他十七岁。

你妈妈?对了鸣现在叫妈妈的人似乎不是他的亲娘,而且,朔竟然未成年?

嗯,我妈妈也像山月一样,是个很厉害的女猎手。朔说的。鸣道,非常骄傲,木爷爷说,朔很像她。

朔像她?喻莘反问,如果要说像,朔也应该是像自己的父亲,像鸣的妈妈是什么逻辑?

鸣很坚定的点头:真的,因为朔也是我妈妈生的。

原来是这样。

嗯?

朔也是你妈妈生的?你跟朔是同胞兄弟?喻莘惊得都破音了。

鸣眨眨眼,好想不明白喻莘为什么这么激动,他点头:是啊,兄弟。我以后也会像朔那样,变得非常强。

喻莘回忆了一下朔跟鸣之间的互动,鸣很喜欢跟朔在一起,但朔对鸣跟其他小孩没什么区别,不过话又说回来,鸣对自己,对山月也是这种黏黏糊糊的态度。

那你为什么不跟朔住在一起?喻莘问他。

鸣反问:为什么要住在一起?

喻莘:

是的,是他忘记了这里奇妙的亲戚关系。

因为部落小,其实这里的人或多或少有点亲戚关系,喻莘也听过不少。比如木爷爷是棉的妈妈的兄弟,丁的妈妈有过很多男人,所以他有一堆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

有昊氏的人还没有婚姻概念,孩子生下来一般归母亲,母亲不想养就归部落养,大家都习以为常。小孩子也没有一定要跟妈妈爸爸生活的意识,有时候比起亲生父母,他们可能会跟部落里其他年长的人更亲近。

偶尔,部落里也会有人跟路过的游猎人生孩子,孩子无一例外都归女方。

既然跟亲生父母都不亲了,那朔和鸣这对同母兄弟不亲近也实属正常。

你爸爸是谁?喻莘又问鸣。

鸣摇头:我妈妈说她不知道。

喻莘:

贵圈真乱。

族长的遗体停灵两天后,巫炎的狩猎队还是没有回来。

天气一天天变热,老祭司担心腐肉的气味会引来秃鹫、鬣狗之类的动物袭击,决定不等巫炎了,直接火化。

他们在停灵的祭台周围堆了木柴,然后淋上宝贵的动物油脂,点火燃烧。

祭台也全都是竹子和木头制作的,非常易燃,熊熊烈火很快烧了起来。

部落里的氛围没有像喻莘预料的那样沉重,许多人竟然围着烧遗体的大火跳起了舞。

喻莘问了鸣才知道,这是他们的仪式,重要的人死亡的时候都会跳这样的舞,这是一种荣耀。鸣还一脸向往地说,希望等自己死掉的时候,部落也会跳这样的舞。

喻莘忙在心里呸呸呸,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欢送(姑且这么认为吧)遗体的仪式持续了一整个晚上,等遗体烧完,火自然熄灭,仪式才结束。然后他们把骨灰和草木灰一起装进一张兽皮里包好,进了聚居大岩洞的深处。

喻莘在这里住了些日子,知道这个岩洞很深,但他怂,没探究过到底有多深。

这回跟着部落的人一起进来,他才知道走过居住区后,岩洞一路往下发展,穿过一段有人工斧凿痕迹的窄小斜坡后便豁然开朗,眼前竟然是一个有鸟巢那么大的地下岩洞。

朔他们把包好的骨灰放在岩洞里的一块平整的地上,然后在上面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老族长的墓附近,还有其他类似的墓,应该是其他已故族人的。

安葬好老族长后,部落的人分别去吃了点东西,然后便准备出门,去采集和狩猎。

喻莘先带着采集队去林子里捡柴,他们一般去南面朝阳的林子里捡,这里比起北面的林子更加温暖干燥,树木也都是油脂较为丰富的类型,很好燃烧。

采集队的人已经人手配备了一个竹制背篓,一次能捡许多柴,足够部落里用上两三天。

捡完后,他们又去河边抓鱼和装水。

队员们都去干活了,喻莘可以不用干活,他靠在岸边的大石头边,昏昏欲睡。

快睡着的时候,他梦里一阵躁动,把他惊醒。喻莘睁眼一瞧,才发现是真的躁动了,原本在河边装水闲聊的采集队队员们都聚到了一起,才装了一般的猪膀胱也不管了,就随手扔在石滩上。

喻莘快步过去:怎么了?

挺着大肚子的棉在外围,立刻道:是野和力,他们受伤了,好重的伤。

喻莘过来,大家都让开了道,棉的话音刚落,他立刻瞧见了浑身是血的野和力。他们两个都是巫炎狩猎队的成员,而巫炎的狩猎队已经出去六天未归,这很少见。

是不是巫炎他们出事了?

遇上剑齿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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