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砚赤红着眼,我不能!
你懂吗?我不能
哑着声,眸子尽是血丝,柏砚攥紧了手,萧九秦他是我的命
怀淳彻底怔住。
将一个人视为自己的命,这是他从来都不曾体会到的情感。
诚然,在柏砚说出这一句话时他该是戏谑的笑,讽刺的笑,甚至质疑他,但是看着那样像是被抽了三魂七魄的人,怀淳说不出话。
萧家于你有恩,也不尽然拿着自己的一生去还,若是平津侯还在,怕也是不会希望你这样
半晌,怀淳没什么希望的劝道。
柏砚果然不为所动摇头,不是为了报恩。他自己给自己倒了酒,饮尽,我对萧九秦毫无报恩,或者补偿的心思,他值得我全心相待,不掺杂旁的东西
毫无怀疑的是,柏砚从一开始就明白了这些。
恩情和非你不可,是两个独立的词,但凡他有一点偏向,都是对萧九秦的不公。
萧九秦不是可怜虫,他不需要柏砚同情,也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可是你们二人不可能在一起。怀淳像是要一棒子打醒柏砚,他执拗地想将即将深陷泥潭的柏砚拉出来。
他比旁人清楚,柏砚用情至深,他若要信任一个人已然是将任何怀疑都摒弃的,不含任何杂质。
而喜欢,要更甚。
萧九秦是一个很好的人,这一点连怀淳都无法否认。
但是好和适合是不同的两个结论,纵观天下人,萧九秦是最不适合柏砚的人。
我明白。柏砚无知无觉地又饮下两盏酒。
等到怀淳反应过来时,柏砚已经半倚着手臂,他双眼迷离,唇边酒液莹润,怀淳想要替他擦了,却被一巴掌挥开,你别,动我
说他清醒也不清醒,但还认得出面前的人是怀淳,怀淳我觉得我没有错
鬓侧一缕碎发遮着他的右眼,柏砚抹了一把,却施力太大,直接擦着眼过去,那处很快晕起一坨红。
怀淳有些后悔,他不该说那么多的,闹得柏砚喝了这么多。
我送你回去。柏砚伸着手还想够剩下的酒,但是怀淳一挥袖子将坛子都砸了,瓷坛摔在地上砸出的声音吓得柏砚一颤。
怀淳安抚地揉了揉他额前的发丝,轻声哄着,没事
怀淳柏砚眸子阖着,手腕无力地搭在桌边,他则枕在翻倒的酒液上,直接浸湿了发丝
阿砚怀淳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
柏砚忽然一动,原本迷迷瞪瞪的人立刻坐起,扭过头像是在找什么人。
你干什么?怀淳险险扶住柏砚,这人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
他在叫我柏砚攥着怀淳的袖子,他又叫我了
神色凄惶,柏砚眼尾像是慢慢肿了起来,脚下猛地踩空,怀淳几乎抓不住他,柏砚你在做什么?!
不对柏砚根本站不稳,他也不愿靠在怀淳怀里,他没有叫我我听错了,他怎么会叫我阿砚
我听错了
不是他,不是
怀淳心里难受得像是被攥起来,他万万没想到,不过简单一句称呼,竟叫柏砚这样大的反应。
桌上一片狼藉,地上尽是碎瓷,怀淳怕自己扶不住柏砚,便唤人进来,岂料小黄门一进来,柏砚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柏砚!
怀淳只来得及一声惊呼,就见柏砚膝盖一软往地上跌去
嘭!啪
从旁边横伸出一只手将柏砚险险揽住,跟前的小黄门被撞到一边,就连怀淳也被迫往后退了一大步,后腰撞到桌案的边角,直接疼得他轻嘶一声。
公公小黄门刚站稳就跑过来察看怀淳的状况。
无事。怀淳挡过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先去看柏砚的情况。
他身上的伤未好,公公便叫他喝酒,是生怕他不会死是吗?!萧九秦眸中戾气逼着怀淳倒退,不等怀淳开口,便将人打横抱起离开。
待到怀淳醒神,他匆匆下楼,还险些在台阶处绊倒,眼看萧九秦身影快要不见,他喊了声,你护不住他!
萧九秦脚步不停,干卿底事!
怀淳彻底怔住,他身子软软靠在门旁,经过的人都不住地往他面上瞧。
小黄门有些担心他,小心开口,公公,需要唤人去接柏大人吗?
怀淳神色不动,不用了,平津侯不会伤害他
但是公公您
不必说了,我们回去。走出一段路,他忽然又吩咐道,多找些人,将有关柏砚的消息都压一压,压不住的便找些其他勋贵的事儿放出去。
是。
平津侯府没有多少下人,都是回郢都前,萧九秦叫贺招远亲自去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奴仆,都是嘴严干活勤快的,平日里也不好多嘴。
其中有一个是西南府县逃难而来的小子,名唤闻喻,他原是小镇上一家商贾的庶子,遭土匪侵扰,家破人亡后便逃走,岂料半路上被人骗了,几经波折被贺招远买了。
他为人机敏,又会些诗书,遂被萧九秦提为管家,平日里打理府中庶务。
当萧九秦抱着柏砚回府时,闻喻只是惊诧了一下,下一刻便吩咐奴仆烧水,煮醒酒汤,他则亲自去备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给萧九秦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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