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的情况让他焦心,萧九秦的安危更是悬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
好。越鞘终是妥协。
半个时辰后,越鞘拉着两匹马过来。
柏砚一怔,你怎么也
怪我主子体恤下属,没给多少银子,倒是银票给得多。而且那卖马的日子过不下去,我看着可怜,索性将他两匹马都给买了。
越鞘一本正经解释,柏砚失笑,你可真是
骂我慷慨可以,但是不许说我蠢。越鞘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柏砚心中微暖,再开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二人重新上路,这一次更加小心,一路上看到的难民越来越多,临近除夕,却是大多数人衣不蔽体,连口热乎的水都喝不上。
五年前,北狄进犯边关,这样的景象并不少见,甚至那时要更惨。越鞘用布遮着嘴巴,声音瓮瓮的。
柏砚看了他一眼,你是
生于北疆,长于贵溪府,爹娘饿死在半道上,最后流落到郢都,被主子收留。简单的一句话,将他之前的经历概括,柏砚心尖微苦。
你留在郢都比跟着我去贵溪府好。之前的言谈中,柏砚得知这一次是越鞘主动请缨。
我想回去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越鞘面上闪过一抹少年人不该存在的沧桑。
这次到贵溪府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柏砚说完,却没有在越鞘面上看到一丝对死亡的惧怕。
能死在故土,是我之所愿。
柏砚彻底怔住。
越鞘继续道,我爹娘死在逃难的路上,他们尸骨都不知道在哪儿,所以只有我替他们回到家乡,替他们看看故乡生于斯长于斯,最好,也能死于斯。
才不过十五的少年,却已经对死亡这样看淡。
柏砚却忽然开口,也不尽是死,活着才算是对你爹娘最好的抚慰,
活着
对,你爹娘当年带你离开故乡,是为了活着,为了让你能活着
第121章发现柏大人别来无恙啊!
柏砚一心赶路,饿了就掰开干硬的胡饼啃两口,渴了也不管其他,随手抓了路旁的积雪咽上几口。
越鞘看不下去,几次提出休息,都被柏砚拒绝了。
迟则生变,在路上耽搁的时间越少越安全。柏砚双手冻得僵硬,随手将额前的碎发撩过去,露出一块结了浅痂的疤痕。
这是昨夜他们急着赶路,柏砚一时不慎摔下马弄伤的。
你看那边是什么?柏砚忽然打断越鞘的出神。
越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树林里窜起一股浓烟,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谨慎下马,不忘将马的嘴巴勒上一圈布。
循着那股浓烟他们小心凑近,扒开一簇灌木丛,就见十多个锦衣卫清出一块空地,正点了柴草取暖。
草有些湿,几人折腾半晌才勉强点着,饶是如此,浓烟却呛的几人不停咳嗽。
这到底行不行啊,只见浓烟不见火星,有什么用啊!一人扒拉了一下,被另一人当头敲了狠狠一下。
别瞎动,这一堆湿草能点着就不错了。
这贼老天,雪下个不停,是要冻死人吗?!
就是,去岁也不是这样,都快过年了,家里暖和的炕烧着,自有侍女端茶送水,再一道倒在那温柔榻上,端的是美妙
快别说了,这不是运气不好,被遣出来了么,天寒地冻的,就别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了!
嘿,要我说啊就怪那奸佞,平白无故的放跑那南夷王子,最后累得我们受这罪!
谁叫他手段高呢,现在想想,说不定他一早与那平津侯二人就是一丘之貉,二人与南夷勾结,说不定连北狄都有牵扯,否则这才几天,怎么就郢都到处风声鹤唳,你们瞧瞧,都抓了多少人了!
啧,连堂堂亲王都被幽禁在府里,现在宫里一纸诏书发往北疆,要我说啊,这平津侯是做到头了。
几人说得兴起,一人却在旁边泼冷水,你们当真以为这平津侯是个安分的吗?
怎么说?旁边诸人来了兴趣。
历代平津侯都是忠肝义胆,但是为人太过正直,可这萧九秦却不一样,他年少时就是个混世魔王,做人做事全凭心意,发疯那更是常事,你们以为一纸诏书送到北疆,他就能乖乖将手里的兵权交出来吗?
笑话,他现在掌握大梁一半兵权,只要有分毫不愿,旁人奈何不了他。
可是还有监军和旁的将军们,他们若是
哼,就监军那个酒囊饭袋,平津侯但凡觉得他碍事,不出一日就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你以为在北疆那五年,平津侯是吃斋念佛呢么?
那北狄蛮子呢?
这就更是无解,虽说郢都大肆谣传,可不管怎么样,这五年是因为平津侯坐镇,北狄才未曾踏进大梁半步,可若他真的放弃大梁,谁知北狄的铁蹄最后会不会踏进郢都
你的意思是?
小鬼难缠,更别说这郢都都是魑魅魍魉平津侯到底有没有勾结蛮夷,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几人还在说,藏在灌木后的柏砚却脸色难看。
他与越鞘对视一眼,二人慢慢退出来。
郢都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平津侯在北疆拼命杀敌,他们却无端抹黑,还想越鞘气得牙根痒痒,这些畜生!
那诏书摆明了是要压制萧九秦,若是众目睽睽之下念出来,在这时刻,肯定会动摇军心。
别的不论,贵溪府的百姓是受不住临阵换将了!
柏砚声音越来越冷,而且,除了萧九秦我不认为还有谁能将北狄大退!
那现在怎么办?越鞘一边和柏砚离开此处,一边谨慎询问。
只要诏书一日不送到萧九秦手里,那他一日便不会从那个位置上下来。柏砚眸色晦暗,我们想办法赶在诏书抵达之前将其拦下来,到时死不承认即可。
天高皇帝远,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将皇帝搬过来。
好。越鞘任他差遣。
二人调转马头,从另一个方向往贵溪府赶,但是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一只松鼠忽然从旁边窜出来,将柏砚座下的马给惊了。
柏砚来不及反应,越鞘一把将他生生拖住,但是马儿踢踏的声音太过明显,不远处的那一队锦衣卫闻声赶来。
你们是什么人?!一人脸色难看,手中绣春刀已经出鞘。
柏砚脸色微变,却不动声色地按住越鞘藏在袖下的手。
几位大人,小人兄弟二人是路过,路过柏砚这一路上也装过不少次,现在颇有几分憨厚老百姓的声音,而且灰头土脸的,半身也佝偻着,一时也难叫对方看出什么不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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