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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风中跑了数个时辰,冻得全身僵冷却还要被拦在门外查问,谢如琢也没生气,甚至还觉得这是好事,说明沈辞和岳亭川治军严谨,闻言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圆底的小印,道:这是印信,你拿去给沈将军看。

卫兵接过来便离去了,谢如琢心想沈辞应该是睡了吧,大晚上的只能对不住他要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放自己进去了。

本以为要等上好一会,谢如琢百无聊赖地在营门口四处瞎看,谁知只过了不到一刻钟,就传来了交谈声,其中还有沈辞的声音,谢如琢摘下兜帽,转头看过去,一下就与沈辞对上了眼,星夜兼程的疲惫与寒冷霎时烟消云散,忍不住有点傻气地咧嘴笑了起来。

沈辞接到那枚小印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这不是皇帝的私印,而是谢如琢自己专门做的一枚小印,上面刻着的是清璩,每封寄给他的私信上最后都会印下一个圆形的印记,因而这枚小印谢如琢是不可能会交给别人的,来者只可能是谢如琢本人。

鉴于谢如琢从前就做过不少让他无语凝噎的事,这件事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他在短暂的震惊并无奈后就平静了,一想到现在外面寒风呼啸的,他立马跟着卫兵快步走出了营帐,也不知道谢如琢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的,不会又傻乎乎地一路不停不歇吧?

心中的焦急和嗔怪在看到谢如琢那抹笑时,又无声无息地蛰伏了回去,仿佛冬日里的风吹在脸上也变得柔和,他跟着笑了起来。

谢如琢一眨不眨看着沈辞走上前来,看沈辞外袍穿得齐整,不像是入睡的模样,但半年没见,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沈辞脸上,描摹过每一寸眉眼,本来因为大军将要回京而有些淡去的思念又悉数翻涌上来,半年说来弹指一挥间,但现在细细想来,每一天都是难熬的,想着想着,他的眼眶就酸涩不已,又有点想哭。

卫兵见沈辞亲自出来了,以为谢如琢真是宫里面派来的大人物,是有要事,赶忙把人放进去了,一被放行,谢如琢就奔过去,扑进了沈辞怀里,抱着他轻声道:我等不及了,太想见你了,就来了

我也想你。沈辞一摸谢如琢的手,冻得跟冰块似的,青红一片,白玉似的指节上甚至都有点被冻裂了,摸上去不再光滑如初,有细小的皴痕,前面消退的嗔怪又涌上来了,还很生气,赶忙攥着谢如琢把人拉走,都冻成什么样了,还在外面站着,我看你过年是想和药过。

谢如琢被沈辞拉着手带回营帐去,乖巧地一句话都不说。

没有听见两人轻声都说了些什么但目睹了一切的卫兵:?

一进营帐,谢如琢就裹着被子爬到临时搭起的简易木板床上,发觉营帐里没有炭火,并没有比外面好多少,后知后觉地开始冷了,肩膀都缩了起来,牙齿打着颤:你不冷吗?为什么不点炭火?

沈辞看他这副样子又气又心疼,在营帐里转了一圈发现还真是什么都没,连热水都没有一杯,道:我去问问岳亭川。

话音刚落,帐帘就被人掀开了,岳亭川走进来问道:我听说宫里来人了,出什么事了?谁来的?在哪儿?

沈辞一言难尽,岳亭川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余光里瞥见床上有个人影,侧头看过去,吓得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低头咳了好几声才瞪向沈辞,后者无辜地对他摊了摊手。

宫里若真有什么大事肯定早会有风声,不至于来得这么悄无声息,因而他猜到应当不是什么大事,这般偷偷前来的,很有可能是锦衣卫或东厂的,谁知道随意一转头就看到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发抖,再仔细一看,这不是陛下本人是谁?

岳亭川长这么大还没真正感受过所谓吓一大跳是什么感觉,今日算是头一遭了,他心有余悸地往外看了眼,见沈辞早就把帐外的人都支走了,松了口气,赶忙放下帐帘走了进来,向着谢如琢跪下行礼:臣参见陛下。

平、平身吧。这被子也没一点热气,跑了大半夜的冷意像是彻底散发了出来,谢如琢冷得话都快说不清楚了,自己这副模样被人骤然撞见也着实气闷,想着岳亭川不是教养很好吗,进别人屋子不知道先在门口问一声吗,咬了咬牙,岳将军,以后进别人屋子是不是应该先打声招呼?

军中哪有这么多规矩,而且沈辞又不是他上司,仔细算起来,他还比沈辞官职高呢,再说,谁又知道陛下本人在里面?

岳亭川无奈告罪:是,臣知罪,臣不知道是陛下亲自前来,还请陛下恕罪。

没、没事。谢如琢大度地挥挥手,其实心里也有点发虚,岳将军不要告诉别人朕的身份,就当朕是锦衣卫的。

岳亭川深觉自己今夜就不该来,非要好心来问一声到底图什么,简直造孽,纵然心里还有十万个茫然和不解,但还是应下:是,臣遵旨。

帐内静了半晌,谢如琢淡淡瞥岳亭川一眼:岳将军还有事吗?

岳亭川僵硬摇头:没有

哦,那岳将军请回吧。谢如琢漠然地下逐客令,半夜打扰了,将军回去歇息吧。

岳亭川看看沈辞,又看看谢如琢,觉得哪里不对,但好像也说不出口,且在这里多待一刻都有种煎熬的感觉,立马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沈辞等人走了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没做,赶紧追了出去,问岳亭川有没有烧好的热水。

隔了会,沈辞拿着热水和一个炭盆回来了,喂谢如琢喝下去一杯,又点好了炭盆放到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搓了搓,道:你去城里住?

谢如琢撅起嘴:我费尽千辛万苦来找你,就是为了跑去城中住一晚?不对,还住不上一晚,不多久就要天亮了。

我这里什么都没,怕你病了。沈辞又去摸了下他冻青的脸,揉了揉有点僵硬的面上肌肉,低声教训道,以后不许这样了,就带十几个人也很危险,再遇上刺杀怎么办?

反正人已经见到了,谢如琢随他怎么说,敷衍地嗯嗯了几声,问道:你没睡?

沈辞道:都什么时辰了,当然睡了。

谢如琢看了眼他的外袍:睡觉不脱衣服的?我看卫兵进去找你,你立马就出来了。

我在军中睡觉都不脱外袍,怕晚上有什么事,反应不及,也不会睡太深,外面有说话声我就会醒来。

谢如琢也摸他的手,发觉手背上有不少冻裂的伤口,有点心疼道:你瘦了。

沈辞笑道:你怎么跟我师娘似的。

说的是事实。有炭盆在一侧,没有先前那么冷了,谢如琢掀开被子拉了拉沈辞,不睡吗?再不睡要天亮了。

这床挺小的,沈辞其实不打算睡了,但谢如琢就是不让他走,非拽着他不松手,他只能无奈地躺下,挨了点床沿,给谢如琢掖好被子,道:你盖着吧,我不冷。

床上狭窄而逼仄,谢如琢往沈辞那边拱了拱,把被子搭了一半到沈辞身上,再侧身紧紧抱住沈辞:我觉得这样更不冷。

沈辞被噎了一下,叹了口气后也探手搂住谢如琢:嗯,睡吧。想了想,他又道,明天你要跟大军一起上路?

不然呢?谢如琢从他怀里露出一双眼睛,我跑来找你不就是为了早点见到你,然后这两天都能跟你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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