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了?
为什么这人一副他说不上来的表情。
陆征声音哑了些:你在那灯上写了字?
温白点头。
什么字。
温白写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上次去祭夜图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陆征这么直落落一问,反倒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
温白下意识攥了攥被子,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和上次一样啊,你和元元,两盏。
那盏莲灯上,写了我的名字。陆征声音更沉了几分。
温白:嗯。
哪两个字。
陆征难得的固执,让温白有些意外,也有些懵:还有哪两个字吗?不就是你的名字?
见陆征没动,视线一直定在他身上,温白被看得有些臊,索性拉过陆征的手,在他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下陸徵两个字。
一边写,一边解释说:上次我写完,元元就说,你的名字不是这么写的,让我下次再写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所以这次,我就写了这
温白话瞬间顿住。
因为陆征忽然反扣住了他的手。
在他的话没说完,徵字也将将只写了一半的时候,陆征反扣住了他的手,握得很紧。
温白微动了一下手指。
陆征松了手,可眼中墨色却越来越深。
他轻一拂手,再停下时,手中已经多了一盏莲灯。
等温白看清那盏灯的样子,眨了眨眼睛:你把它取出来了?
谛听不是说祭夜图里的东西,取不出来吗?天亮一合卷,无论从里头带了什么出来,都会碎成齑粉。
虽然有些疑惑,可看到这盏灯,温白还是有些惊喜。
从陆征手里接过,温白单手托着小莲灯,忍不住笑了一下:是不是和元元很像?
说着,还把莲灯转了一圈,想让陆征看个整。
陆征没回答。
直到温白抬头看他,陆征才垂眸,很轻地说:我捡到它的时候,就是这模样。
温白:嗯?
几秒后,温白意识到什么,笑意一下子凝在脸上。
温白。
温白指尖一顿。
陆征的声音很沉,很缓,在耳边慢慢漾开。
这不是祭夜图里的东西。
你去的地方,也不是祭夜图。
是人间。
真实存在过的,千年前的人间。
陆征重新接过温白手心里的灯:你说你放的那盏灯像它,不是像它。
明明陆征说的所有话,都在耳边,可温白却有种隔着一层雾气的失实感。
那灯就是元元。
温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怎么捡到它的。陆征面上带着些许笑意。
温白垂眸,摇头。
其实和温白知道的也没差多少。
跟着法船一起漂到黄泉没错,搁浅在岸边没错,那天是人间中元,也没错。
只是缺了一环,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这在一众河灯法船中,只有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莲灯,是落了字的。
陸徵。
因为这两个字,才被陆征捡了起来。
从人间漂来的纸灯,却落了他的名字。
谛听说,这灯跟他有缘。
那也是陆征百千年来,第一次到人间去。
可他没找到放灯的人。
他甚至都已经记不得那时候的人间,是个什么模样了,只记得那天落了雨。
后来,陆征带莲灯回了阴司,给了它灵识,养在了身边。
所以,我那时候看到的人,真的注意到陆征有些困惑的神情,温白没再说话。
温白想起来了。
那时他看到了陆征,陆征却没看到他。
陆征:怎么了?
半晌,温白往后一靠,笑了下:没什么。
千年前那声陆征,他终是没喊出来。
千年前的陸徵不知道,千年后的陆征,那也当做秘密好了。
但我是怎么到千年前去的?温白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费解。
陆征:沉沙河在千年前的名字,叫流光河。
温白几乎没法把两条河重合起来。
之前站在那石桥上的时候,看着满目的河灯,他竟还想过,那沉沙河百千年前,是不是也像流光河这样热闹。
原来,还真是一样热闹。
横跨了千年,走过了同一条河流,温白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没说什么。
古街下的魂魄和流光河,得了苏蔺祭夜图的机缘。
魂魄在地下沉睡,流光河通往幽冥。
苏蔺,就是画中元祭夜图的那位人神?温白坐直了些,被子随着他的动作又往下落了一截。
陆征抬手,又替他掖了掖:嗯。
温白记得小莲灯以前曾说过,不是所有河灯都能漂到黄泉去的,尤其是以前的人间,每到中元,有水的地方便有河灯,黄泉根本纳不下。
能不能漂到黄泉去,也是河灯的命,各凭本事。
他以前还在想,巴掌大的小莲灯,得有多费劲才能打过其他的河灯,漂到黄泉去。
原来是被保驾护航的。
我到千年前去,和这个有关?
嗯,陆征点了点头,地下魂魄苏醒,干涸了百年的沉沙河通水,灵压太重。
陆为阳,水为阴,沉沙河一通水,再加上地下不安分的魂魄,阴阳相撞,生了裂隙。
温白就这么跌了进去。
那地下那些魂魄呢?温白赶紧问道。
见人还念着那些魂魄,陆征有些无奈:带回阴司了。
所有事情都有了解释。
这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温白却好像过了很多年。
千年前的人间,和眼前的人、事,不断交替,闪现。
很复杂,甚至还有些荒唐。
可想着想着,温白却忽然笑了。
看着那明亮的眉眼,陆征莫名有些想伸手碰一下。
他最终忍住了,只说了一句:笑什么。
温白又是那句话:没什么。
他没说谎。
也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一切都很好。
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外头有人敲了敲门。
陆征开了门。
周伟和钟时宁站在外头,还有一个谛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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