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心满意的以为,有晋王谢恪在前面顶着,这两人又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太子无论如何不会猜忌到他头上。
可为什么太子刚一到棠京城外,话都没说上几句,谢恪就急不可耐的冲上去自证清白?
你好歹是最受皇帝宠爱的皇子,能与东宫分庭抗礼的那一种,能不能有点骨气?!
那边的谈话还在继续。
谢恒挑起眉头,很是敷衍的应了一声:嗯,孤相信你。
谢恪看着眼前人神态就知道他未曾放在心上,于是依旧拉着袖子不松手,眼巴巴地道:真的?
就说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谢恒面上笑得如沐春风,实则很是坚决地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回来,声音轻缓地道:宁寻在西边不是好端端的吗?一天三封信还不放心?
晋王府的往西边寄信得动作实在太频繁,频繁到宁国公顾明玄还为此特地传书太子,以为晋王想在西疆生事,问是不是要把这次前去巡查盐务的人尽数扣下来。
谢恪噎了一下,仍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太子:皇兄这不是回来了吗?
言下之意,你都回来了,我的人却还在那边,谁知道你会不会反悔?
谢恒瞥了他一眼,从齿间硬挤出一句话:孤是重诺之人,不会没事去动你的心肝。
他二人后面说的几句话身量不高,端王听得不是很清楚,却能清晰的瞧见,太子大步迈向车辇后,谢恪未曾再度追上去,反倒是立在原地,双颊涌上几分嫣红,表情颇有些不自在。
?
是他深居王府太久,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
这两位不是每天打生打死只差没在殿上互殴吗?怎么谢恪会因为太子一句话红了脸?
浩浩仪仗入城,很快到了宫中,因着惠帝不在,也未曾大肆操办,只在麟德殿办了一场小宴,权作庆贺。
虽是小宴,但应到的人一个不少,宗室中几位年高德劭的王爷、理政堂几位大学士,并上国舅、淮王等未随惠帝同行的朝中大员,悉数到齐。
连在城外未曾下马车的定国公秦烨也被殿前司副指挥使苏禾荣拉了过来。
这人不知是往脸上抹了粉还是做了旁的什么,瞧着竟然当真有几分破天荒的病弱之气,却仍是脊背挺直,望着太子见礼时,眼底露出几分淡漠来。
谢恒亦只是点了点头,一贯的温和含笑,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位间的关系,只怕与昔日在棠京时相差不远,甚至更加恶劣。
谢惟眼神微动,仰头喝了一口甜汤,将眼底那些盘算计较尽数掩去。
惠帝不在,此番宴会的主角自然便是太子。
且此番出巡南疆这样的苦差事,宗室中遍寻不到合适人选,晋王称病避事,太子贵为储君却主动请缨,在南疆将事情办得漂亮不已,着实令人敬服。
歌舞乐声觥筹交错中,谢恒听了一晚上的或真情实感或虚情假意的称赞,也结结实实的喝了不少酒。
到得最后觉得自己不能再喝了,只得以长袖遮面将手中的残酒泼了,脸上却显出明显的醉态来。
太子从南疆回来,瞧着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言语应对又比从前放得开些,便有人还要再劝,谢恒就捏着酒杯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求助的看了一眼国舅。
赵疏遥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打岔道:殿下不胜酒力,不必再敬了!又望了一眼云昼,迭声吩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殿下扶回宫中歇息!
他既是太子的亲舅舅,身上又担着中书侍郎的官职,满朝文武都很给面子,由着云昼扶走了脚步蹒跚的太子。
宴酣而散,秦烨同几个相熟的同僚别过,脸上那点虚弱苍白的神色在夜色下终于恢复正常,他心头仍想着太子适才脸颊绯红色如春花的模样,脚下信步而走,却是没几步就被叫住了。
舅父?秦烨回头,正好瞧见淮王由苏禾荣扶着走过来,见着他回头,便将苏禾荣的手甩了开来。
微风拂过,一阵淡淡的酒气也跟着传了过来。
难得回京一趟,整场宴会也不见来闲谈几句,宴席散后也不等着一同出宫淮王埋怨了两句,打量着秦烨在月色下挺拔颀长的身姿和均匀低缓的呼吸声,眼底的担忧之色终于消弭,笑道:又是装病?装就装了,怎么还跟着来了宴会?
今日是太子归京的庆贺之宴,碍于情面上的功夫,秦烨不来,他母家的表兄苏禾荣去请,那是情理中事。
可秦烨被苏禾荣这么一拉就跟着来了,足以显出他的这病也不是这么严重得厉害。
秦烨听着淮王调侃,也不说自己急着往外走是惦记着云昼今日在车辇上那一席话,只道:我若真地病得起不来床,连宴席也不参加,可信度实在太低,且不知明日又有多少太医要来府上,就不惹这些麻烦了。
这几乎是在明说,这趟装病就是一个回京的借口罢了。
否则那有如此轻易,病得不轻不重刚刚好?
淮王瞥他一眼,眼底涌现出一二无奈来,从袖中摸出两张叠好的宣纸来,递给他:你要查的东西。
正是昨日楚院判递给赵皇后的那两页。
秦烨接过来随意看了两眼,神色不便:果然。
淮王觑着他的神色,心下便有计较,直白的道:太子遇刺,是端王动得手?
秦烨轻轻点了点头。
他并不意外淮王能猜出来。
南疆是他多年经营之地,他既与武宁侯府不睦,自然与母家更亲近些,淮王府在南疆想知道些什么,镇南都护府有的是人愿意行便利。
再加上他传信回来要查端王,端王又的确有鬼,两相对照,情况便十分明了。
淮王长叹了口气。
之前你跟禾荣说,喜欢上了个小公子,还说那位小公子也心悦于你,他道,我令人查遍了所有与你定国公府有来往的适龄男儿
没有这么个人。
查不到人,若不是秦烨诓了苏禾荣,就是那个人身份够高或者够隐秘,以致淮王府都查不到。
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本事?
秦烨就沉默了一瞬。
淮王苏祁不同于旁人,两家纠缠甚多,又是他亲近的长辈,很多事,瞒不住也不能瞒。
他这样的沉默倒消弭了淮王最后的疑窦,这位权势煊赫的异姓王又叹了口气,苦笑着问:你喜欢太子?
秦烨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终究是直面了淮王的眼神,十分坦荡的道:是。
唯恐淮王不理解这句话的分量,他还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我此生认定了他。
淮王就不说话了。
秦烨是他看着长起来的,他比秦烨亲老子秦恒冶都要了解。
心眼独性子又倔,想定了的事情,谁劝都没用。
何况一旦确认了秦烨心悦太子,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也有了解释。
比如他为什么非要冒着惹惠帝忌惮的风险去南疆,比如他为什么临到走了,要跑带淮王府来让自己留意太极殿的动静。
那是真的要留意吗?那是提前打预防针替他心上人铺路!
太子在棠京本就有相当的影响力,若再加上淮王府和定国公府在京畿的兵权和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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