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秦妍回答得很干脆,她知选对的概率几乎为0。
她终究不是乔御澜啊。
百花依次排开,其中,也有不识的。
无所谓了,随手挑一枝,结束自己这个无耻混蛋。
浏览一遍,秦妍挑中了一枝绒花,就在五指触摸一瞬,身前人的双肩轻颤起来。
待到如雪的栀子花上了发髻,封烟双眸里的泪滚了下来,她不可思议地颤声问:你最爱的是栀子?
我,独爱栀子花。
封烟内心剧烈颤动,她垂着手,任凭泪水流淌。
长久以来的怀疑和猜测,终究在这一刻柳暗花明,她不在因对方举止言行从而判断真假,亦不会各种明里暗里的试探。
只因,曾经有人说,独爱栀子花。即使百年千年,亦不会变。
她说,她是帝王,不该喜形于色。若是旁人问起,只能回应独爱江山。
她还说,栀子花,是她们之间生生世世的暗语。
无惧斗转星移、无忌千年跌荡。
记忆混乱重叠,零碎的画面山崩地裂似的撞向视线,秦妍陷入一种莫名的虚无空间。
割裂的世界,她在鲜血和大火里惨叫,嚎叫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徘徊,一圈一圈,成了黑红的涟漪。
皮烧掉了一层又一层,肌肉烧焦了一层又一块,血水焦肉散落一地,惨不忍睹。
许久之后,终究烧成了灰渣。
而那个相似的面孔、那个叫乔御澜的女人,则森然冷酷的、神貌不动声色地立在烈火之中蔑视着一切。
赫然间,秦妍头痛欲裂,皮开肉绽的滋味再次清晰袭来,她蜷缩一团,拉扯着头发,痛苦万分的无助哀求,求求,让我想起些什么求求,让我明白,自己和乔御澜到底什么关系!我到底是谁!
第37章淫|镜之国
北风呼啸了一夜,京城内外一夜白头。
清早,侍女捧着拾物依次进入虞竹殿。
徐溪丛起床不久,清靥上残挂着一丝倦意,她让宫婢退下,留侍女风兮一人。
梳妆台上满满当当的珠钗宝簪排列整齐,徐溪丛呆看半晌,方伸出素白如玉的手,将之一一收好。
风兮心领神会,将乌亮亮的长发梳成简单半月髻,从最底下小屉里取出一只白菊绒花,戴了上去。
陛下昨夜可还好?
风兮淘洗着帕子,回应道:听香影姐姐说尚可,不到三更就已入睡,面朝里面,动也不动。
听了这话,徐溪丛摇了摇头,脸上写满落寞,她就知那人彻夜无眠。
风兮停了停动作,思虑片刻,忍不住问:主子,昨日的情形,你怎知请来辰妃娘娘可化解危机?
照您的说法,陛下不再是以前的陛下了,辰妃娘娘不会不知。她能认定,倒叫我意外。
陛下确实不是以前的乔御澜,徐溪丛无可奈何地一笑,亏欠道:终究是我的私心,逼迫封烟承认了。
这又如何说?风兮不解。
接过热帕子,徐溪丛捂着纤手,顺着窗缝往眺望苍穹,少卿,她补充:我让你送给辰妃姐姐的信,上面说明了一切。我坦诚了陛下不是乔御澜,给了她两条路。
第一条,杀了冒牌货,让乔九幽即位,但后者生死不明,流言硝烟尘上,横竖已不适合。
然而新帝人选,合着一撇都没有,贸然没了女帝,慕容安然又受重伤,朝野上下指不定要乱。
有辰妃娘娘主持大局,如何能乱?
徐溪丛轻叹一声,话中有所指,你瞧着四野一片静雪,但雪地下埋藏的是千万虫蚁蛇蝎,一旦惊蛰时分,春雷至,得了天时地利人和,破土而出,便是如今局面。
有人想谋反不成!风兮惊呼,到底是谁?
是谁不重要,徐溪丛收了收目光,他们谈不上谋反,依照后世给予的评判,后人给这些乱臣贼子的定义,因是顺势而为。
啊?这风兮彻底模糊了,还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不成!
徐溪丛苦笑一声,递过帕子,望向不谙世事的丫头,原本她不愿多说几句,可心口堵着太多的话,没人倾吐,窝憋得实在难受,天道是男子为天且为阳,女子为地且为阴。
你站着当今的年份上往前瞧,哪朝哪代不是男子为帝王,女子为附庸,甚至为低等?
只有玉琼胆敢逆天道、冒天之大不韪,女人为阳为帝。这份开天辟地的气魄,前无古人。一旦被推翻,想再次建立女人主宰的王朝,难如登天。
后世男子必以此为戒,处处小心,防之又防,绝无可能再让女子为帝,前呼后拥、独大主宰。
既然如此,后世奉行男子为天,怎会认同女帝这段
谋反之人,为男性王权先驱,笔就在他们自己手里,哪里会写谋逆二字?
顺便拿下一男子问,他们口中只会出现八个字-顺天应道,拨乱反正。
风兮醍醐灌顶,那就是说,沧煌先帝所有心血将付诸东流,女子再次跌落尘埃,任由男子威风八面,为朝为官,我们则成为其附庸、私属品,可辱可欺、可打可卖。
徐溪丛难过道:届时,有利于女子的法规条约,怕成一片灰烬。
我将这些写给封烟看,她是大家闺秀,通晓古今,自然明了。
第二条路,我让她认陛下,至少可以延续沧煌先帝或是乔御澜为玉琼呕心沥血所做的一切。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其实,您不必写第二条,第一条,已经足够。风兮感慨,□□下来,慢慢挑选新帝,再择机辅助其上位,玉琼没了波澜四起和摇摇欲坠。
热帕子覆在脸上,黑暗中,有人为了得到所有人的信任,竟当众发下毒誓,这令徐溪丛十分难受又万分敬佩。
她承认,这世上,最爱乔御澜的、唯有封烟一人。
双眸湿润,徐溪丛闭眸,到底是自己爱上了冒牌货,逼迫封烟如此了。
这一次,自己的聪慧成了自私的利刃,归根结底,伤了很多人。
净过面,徐溪丛只用玉膏敷面,未施丁点脂粉,她起身走至小榻,风兮传了早膳进来,没等落筷,香影进了来。
香影朝着文妃恭恭敬敬施礼,一脸哀愁道:陛下在早朝上和文官吵起来了。
徐溪丛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什么?吵起来了,为什么?
陛下香影抬眼瞧着,小声道;她要立封妃娘娘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