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浦长和谢岑在那头窃窃私语,温梨笙在后边看着,转头望向谢潇南,目光带着询问。
谢潇南低眸,轻轻摇头。
他的确在家书里没写什么东西,打算回来之后与父亲母亲面谈,但许是那回温梨笙在家书中添了一段,让父母看出端倪了。
他也没打算隐瞒,只是还要准备些时间。
温梨笙幽幽出声:世子,侯爷快把我爹拍吐血了。
谢潇南无奈扬眉,出声唤道:父亲,温大人远从沂关郡而来,这两个月舟车劳顿应十分疲惫,先让温大人歇息吧。
谢岑听见了,就应了一嗓子,转头对温浦长道:温大人好生休息,我让府中下人备上好酒,晚上给温大人办场接风宴。
温浦长站稳身体,连连摆手:不必不必,侯爷太过客气,下官实在担当不起。
谢岑不与他争论,只挥手让下人将他带去寝房,温梨笙朝谢岑行了一礼,乖巧跟在温浦长后面离去。
父子俩朝两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而后谢岑道:这小丫头眼睛里就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瞧着挺让人喜欢的。
她可没有看上去那么乖巧。谢潇南用切身体会如实说道。
看出来了。谢岑说:否则也不会将你气得连写三封家书。
谢潇南沉默一瞬。
你娘也快睡醒了,去洗洗风尘换身衣裳看看你娘去。谢岑道。
谢潇南应一声,而后神色严肃了些许,说道:我还有些非常重要的事要与爹商议。
谢岑就说:那见完你娘来书房找我。
父子俩说了一会儿各自离开。
温梨笙被府中下人的带路往谢府深处走,期间路过一片海棠树,零零散散有六七棵树分散栽在路的两边,因着奚京的春天来得早,天气也暖和很多,海棠花已经开了不少,满枝丫的粉嫩颜色,看起来极美。
温梨笙只是偏头看了几眼,并没有驻足欣赏。
而后他们到了一处景色别致的庭院中,院中也栽种了几棵树,已经抽芽冒出绿叶,尚不知道什么树种。
下人道:这是温大人所居住的院子,温小姐的还需往里走。
谢岑将温浦长与沈嘉清霍阳三人安排在一个大庭院中,而温梨笙则是在后面的小院。
小院隔着一条小溪,行过弯桥,有一处砌着高墙的庭院,院子前栽满了杏花,春来之时满枝头的小花朵,风一吹落得满地都是,花瓣落在门檐下,越过高墙飘进去,美轮美奂。
温梨笙的脚步停了一下,指着那庭院问道:那是谁院子,看起来好美。
下人瞧了一眼回道:是世子的住所。
原来是谢潇南的庭院。
温梨笙没有多问,转身进了小院中。
给她安排的房间早就打点妥当,且贴心的考虑到了是姑娘所住的房间,当中的摆件装饰还有些日常用品全是偏于女子所用之色,多是颜色浅淡的粉色或者雪白。
连续两个月的睡马车睡客栈,乍一见这样装置奢华的寝屋,温梨笙感动得想流下两行热泪。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温梨笙让鱼桂将带来的行李安置好,下人也送上热水让她先沐浴。
由于从沂关郡出门的时候还是寒冬,到了这温暖的奚京,虽然只是三月份,天气也暖和很多,出门时带的衣服基本都不能穿了,路上鱼桂也买了一些,不过因为买得仓促,是以那些衣服有些不合身有些因面料太过粗糙温梨笙都不喜欢。
下人送上热水的时候也一同送上了几件颜色浅淡的衣裙,婢女恭敬道:因不知道温小姐喜好什么样的颜色和款式,侯夫人就随意挑了些,寝屋的隔壁就是浴间,温小姐若忙完便吩咐奴婢们一声就好。
温梨笙没想到谢潇南的母亲这般体贴周到,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心说她一定是个很细心温婉的女子。
等鱼桂将东西归置好,温梨笙就带着她去了隔壁浴间,浴间有个很大的池子,上边也不知道贴了什么材质的玉石,摸起来光光滑滑的,泡在其中只觉得浑身舒坦,身上的每一处污泥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将这两月来的疲惫一洗而空。
鱼桂在身后给她擦背,抹上香香的胰皂,来来回回折腾了半个时辰,换来一个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温梨笙。
换上侯夫人准备的浅粉色衣裙,将长发简单绾成两个小丸子,温梨笙迫不及待就要出门转转。
三月的风极为温和,拂面而来的时候带着股花香,温梨笙觉得可能是因为谢府种的花树太多了,前边有海棠花,后边有杏花,别的地方肯定还有其他的花树。
她沿着路一直走,路过的侯府下人会好奇地投来目光,但谁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也不敢停步议论,从她身边走过之后才敢回头瞧上一两眼。
因着这侯府中只有谢潇南一个孩子,所以从未出现过这个年纪的姑娘,即便是有也是谢潇南堂姐堂妹之类,一般都在前院玩,不会到后院的居住之地。
温梨笙也没有一张奚京姑娘的脸蛋,她杏眼圆圆鼻尖翘挺,皮肤白却没有一颗雀斑,走路的时候并不端庄,裙摆会随着踢踏的脚步翘起来,目光并不惧人,能十分直白的与人对视,这些都是奚京的姑娘没有的特征。
她本就心心念念着方才路过时看到的海棠花,在路上还差点迷失方向,逮着人拦住问了一嘴才找到,还没走近就远远看见有几人站在树下。
打头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有些大的女人,身着绛色衣裙,发上戴着奢华的玉石步摇,正仰头看着树上的花,身后跟着几个婢女。
温梨笙走过去,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一站,说道:夫人是想要这上面的花吗?
女人正是侯爷夫人,谢潇南的娘,名唤唐妍。
她倒是没注意道温梨笙的走进,听到声音之后惊讶地侧头,瞧了她一眼,一下就认出温梨笙的身份,眼中浮上笑意:我在等人呢。
温梨笙却道:我去给夫人摘一朵花。
说着她撸起袖子,一下就蹿到了树上,爬树她是非常熟练的,哪怕身上穿着漂漂亮亮的衣裙,也丝毫不妨碍她的行动,三两下就爬到了树杈上。
唐妍惊了一下,下意识张开双手慌张地往前两步:小丫头快下来,当心摔着!
身后的一众下人也赶忙上前阻拦唐妍,同时围在树下,怕温梨笙真的从树上摔下来。
温梨笙从细枝上折了几朵海棠花,然后从树枝上一荡就轻松落到地上,将花举到唐妍面前:夫人,鲜花配美人。
唐妍真是没见过这般活泼的姑娘,忍不住笑出声,嘴上却说:这花开在枝头绽放多美啊,何必将它折下来据为己有呢?
温梨笙却摇头晃脑:夫人此言差矣,这树上有千千万万朵花可供人欣赏,但花期一到就会落下枝头碾进尘土里什么都不剩下,然而折下来的这一朵却永远定格在美丽的时候,哪怕日后花朵腐烂只剩光秃秃的树枝,但看见树枝时还是回想起当初折下它的美丽不是吗?
唐妍听着一通说法,忍不住笑出了声,就听谢潇南的声音从旁出传来:又再说什么歪理。
温梨笙转头看去,就见谢潇南缓步而来,换了身姜黄色的长衫,行过飘扬的海棠花,他停在唐妍身边,阳光将斑驳的花影照在他俊俏的眉眼上,轻笑间仿佛与这阳春三月融为一体。
他笑着道:不准对我娘胡说八道。
我这是胡说八道?温梨笙歪着头,问唐妍:夫人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很有道理。唐妍笑弯了眼眸,从温梨笙手中接过一支海棠花,说道:不论折与不折,都是爱花之心,不必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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