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能少说话就少说,边看边画,要指点模特宗茗丽姿势的部分,也小声给伙计说,让伙计转告金环,只沉默干活就是了。
四月会试成绩放榜之日。
廖楷的名字赫然名列前茅,为第二名。
他会试排行如此之高,七皇子首次主持殿试、在如此敏感关头,就算是荒唐如七皇子,也明白此时行差踏错的后果之严重,又有贵妃压着、自然不会做出惹士林非议之事,那么他殿试就不可能意外落第,起码会在一甲之内,实在是英才出少年了。
就算是现在陛下的身体才是头一等大事,招徕一位没有投靠牵系的未来弱冠进士、也是各大势力必争之地,何况廖楷俊若修竹、尚未婚配,自古以来就有榜下捉婿的美谈,他也霎时间就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廖楷与母亲在京中赁住的院子,当日廖母在家里还没得到找去挤着看榜的帮闲穿回的消息,就已有人将房契地契送上了。
廖楷忙于应对各色人等,又要抽时间准备殿试,今日尚书府明日候爷门,许多的帖子,就算是无意,碍于对方的权势不能拂了人家都面子,也不能直接置之不顾。
看他这么忙,白芙蓉觉得不急于锦上添花,宗明斐已经作为莫游进宫去了,廖楷对自己有过那么点意思,白芙蓉已经听宗明斐亲口说过了他在意,虽然他的性格不会直白地说我会吃醋啦,但既然宗明斐和廖楷又已经相识,白芙蓉就觉得今后要见廖楷,就带着宗明斐一起呗。
而且会试放榜与殿试召开之间的时间间隔很短,廖楷殿试在即,等他殿试也考毕了再恭贺也不迟,白芙蓉记得,廖楷是高中探花的,所以白芙蓉也就暂时只送了贺仪,没有挤着去登门了。
只不过廖楷和宗茗丽原本在书里他会试前已经由威公府提前押宝,定下了的婚事,因为廖楷开罪了宗明煜,导致宗茗丽许给别人了。幸而目下吴尚书的孙女、宁远侯的庶女似乎都有招廖楷为东床之意,让白芙蓉可以稍稍安慰,他不会因此就找不到一个贵女做妻子。
结果,殿试之后,廖楷居然比小说里表现更好,不是探花,而是成为了新科状元!
殿试虽然是七皇子主持的,但前三甲的文章都是七皇子拿给陛下看过,陛下人在病榻之上,身边还守着御医与民间名医数人,随时准备施医,但陛下重视科考与士子之心如此,仍朱笔亲自点选,排序了状元、榜眼、探花。
而且一改往年状元一般择选文章最中正平稳、年纪资历相对较长者,若有年少俊秀者,则一般点为探花的惯例,陛下金口玉言:英雄当出少年、有志不论年高,我泽朝江山,代代都需有年少的俊才,才能千秋万代。
于是,年仅二十二岁、文章稍显锋锐意气的廖楷就被点为了新科状元,一时何等风流。
廖表少爷高中状元了!!
只宗茗丽在府里听说了,将未婚夫讨好送来的布匹恨恨地推到一边,想起廖楷俊逸清梳的模样,又回想刚刚来府里拜访、面容五官只算是端庄的未婚夫,一个人在床上闷闷地趴了半天,也不只是不是哭了一回。
直到晚膳时候,她姨娘琴姨娘来叫,她才懒懒地歪起来。
琴姨娘知道自己姑娘的脾气,温声细语的,做什么呢,表少爷中了状元,你就不吃饭了?叫太太她们看见了,算什么样子?还以为你怨怪你二哥替你推了婚事呢。
一边温柔地帮她梳理好微乱的头发:何况,当时姨娘怎么跟你好说歹说,不是你自个儿不愿的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一茬,宗茗丽才是一肚子的气终于找到的抒发的地方,把妆台上的梳子摔地啪啪响:我哪儿不愿了?!
在琴姨娘含笑凝视的目光下,才瘪着脸承认,带着委屈的哭腔:是,我一开始是不愿。但后来不是去梅园见了那个廖表哥一面嘛,我看他谈吐气质都还不错,于是见完当时二哥问我愿不愿,我是没摇头了的。只是原先我一直说不愿,见了一面就又肯了,岂不是显得我很很所以我没好意思跟太太和父亲说我愿意,但我以为二哥知道就行了没想到没想到
说到这里,不由抱着亲娘的腰,呜呜哀哀地哭了起来。
琴姨娘也感伤地叹了一口气,但她最是知道惋惜无用的,只在女儿背上安抚地揉拍了一会儿,哄道:行了,你也别想这些了,我看你未婚夫对你,还是颇热络的,你就定下心,好好跟他过日子,他们家里是武将,人口既少、规矩也不大、家资也颇丰,将军本人一生都没纳二色,这还不够好的?别老去想你失去的,想想未来,怎么让自己自在,才是最好的,好不好?
宗茗丽听进去了,但一时却不愿意服软,又终究觉得意难平,22岁的状元,本朝还是第一个呢,于是还是撒娇地呜呜哭。
琴姨娘只好有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好了,我的儿,别哭了,还有一件事,你太太刚跟我悄悄说了,你二嫂有了,赶紧把泪擦擦,等会儿晚膳上还得给你二哥二嫂道喜呢。
二夫人有了?宗茗丽一下就抬起了头来,皱眉道:二哥不是特别欢喜那个白芙蓉嘛?这么快?
而且好像二哥除了初一十五,也怎么没到悦凝堂歇,二嫂这就有了?
琴姨娘在她脑门儿上点了一下:我的傻姑娘哦,从腊月份到翻过年,都五个多月了,就哪里快了?
白姨娘让国公爷做主给了世子,二公子既然给了,总不至于没了个妾室,一个爷们儿,这辈子就守着了,你都要嫁人的丫头了,还不知道什么是男人?
想到女儿也大了,琴姨娘就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说:是,白姨娘给了世子,我们都看得出二公子从今年开年就不欢喜,往日他也不爱笑,但总不像现下这样,总是阴冷冷地瘆人。但是,他还有贤淑美丽的妻子在那里放着呢,你看从白姨娘不在府里了,二夫人三不五时给前院儿送些汤水,三月里二夫人生辰,还特特提前邀了二公子,说是不管他下值多晚,也要等他去悦凝堂同庆,二夫人也不是绵柔的性子,本来傲性的娇妻这样哄你了,岂不是越发显得难得情深?何况白姨娘又不在身边,两厢叠加,又有多少男人能郎心似铁呢?
七皇子继位?
宗茗丽这才点了点头:就算二哥心里还有别人,也是,总不能把余沛宁这个正房反而晾着吧。
所以你也是,你看余小姐出身多好,素性看着也是刚强的,除了王思萱闹的那一出,把这偌大的府里把得牢牢的,从未出过叉子,但是面对她的丈夫、你的二哥,你看她原先端的一副你硬着我也不服软的样子,一旦心里转过弯来了,却傲性都能往肚里咽回去,照样能做到这份上,你也别光看着,多跟你二嫂学学。
娘儿两整理好了仪容一道出去,琴姨娘在女儿耳边教导:她只要这胎生下嫡长子,往后纵二公子心里还装着别人,或便再有了黄姨娘蓝姨娘,她只要守着自己的儿子,还有何惧吗?所以,往后不管你丈夫能始终如一,还是以后移了心思,你是正室,不像我是做妾的,把你自己的本分守好做好,别太计较,总不会过差了日子。
是。宗茗丽乖乖应声。
走了一会儿,快到太太院子了,宗茗丽才忽而想起来什么,低呼一声。
琴姨娘扫她一眼:姑娘家家的,要沉稳端庄,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宗茗丽被骂了却难得没顶嘴,凑到琴姨娘耳边,面色带着细微的惊恐,小声却急促地问:那姨娘你不是说二夫人将府里把得死死的,那怎么,王姨娘那时候肯定也想暗害二夫人的,全然没成,怎么王姨娘要给白芙蓉院子里弄那水痘豆痂,竟成了呢?
琴姨娘用一种你长大了的眸光,暗含几分欣慰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眼神深如枯井,不可捉摸,只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问了。
晚上宗明斐和白芙蓉吃饭时,轻描淡写地把这事提了一下。
白芙蓉怔了一下,哦,那恭喜他们啦。
宗明斐点头:嗯,我已经送过贺仪给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