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算约会吗?
带人吃顿早午饭再逛校园,秦殊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约会:不算,只是带你看看学校。
其实不少地方在装修,没什么可看的,只是有些介意表白墙上的那张照片,他才会约林芜出来,做些近于宣示主权的无聊事。
林芜不置可否,自然而然地伸手攀上他胳膊,又问:那作为男朋友,就算不是约会,是不是该牵个手?
这次的回答直白且在意料之中:影响不好。
少年却像没听见似的,将他一切模棱两可的回答理解为默许,攀着胳膊的手就自然而然下移,滑进了他的掌心,十指相扣。
秦殊也不拦他,走过场般带他走过学校标志性的大桥,放慢脚步,温声问了一句,接下来想去哪。
他今天穿了宽松的长袖卫衣,两只相缠的手一并掩藏在衣袖里,倒像是林芜牵着他的袖子果然不是错觉,这次回国,一向张扬的小少年也比记忆中收敛了许多,如果放在三年前,这个小麻烦是会故意拉起他的衣袖,让别人看清的。
嗯学校里没什么意思,不过听说城西美术馆最近有展览,其中一位作者是高中教过我的教授,本来打算下周有空去看看有点儿远,要去吗?
临近中午,坐两个小时地铁再转公交,等到那里大概已经接近闭馆了难得去一趟,还能以看不尽兴为由在附近住一晚,第二天再观展,以秦殊的好脾气,大概也不会拒绝。
思忖片刻,秦殊果然点了点头:是有些远,今天来得及么
来得及,小骗子神色自若,坐地铁直达,去了再说嘛。
话尾钩上一丝撒娇的意味,秦殊就不会拒绝了。
第8章外宿
下了公交临近四点,美术馆的大门果然已经关了,林芜远远瞥见,也不失落,回头缠上秦殊的手,问他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歇歇。
车程摇晃,又是晚高峰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让了座,是站着来的。
尽管如此,秦殊身上那股书卷气也没被颠簸公交晃散半分,仿佛总也没有狼狈的时候,衣袖一掸,还能沉下心来煮茶读诗他倒是不累,也不去追究小骗子明知迟了还哄他来的意图,只顺着林芜的意思点点头,问他想去哪。
嗯附近有条沿河的古街,一排清吧,天黑以后很有意思,小骗子眼角一弯,笑得纯善无害,街上有家餐馆,恰好是我室友家开的,江南菜,顺便去捧个场吧。
也不知他哪来这么多恰好。
走吧,秦殊看着他的发尾,觉得那小辫子都要翘起来,一时没忍住,还是上手摸了一把,但你不能喝酒。
还记得他装醉骗吻的事呢林芜闻见他手腕间浅淡的洗衣液味道,餍足地眯起眼,又有意无意地凑上去蹭蹭,一口答应下来:好啊,不喝。
天还亮着,灯却已经点起来,作旧的雕花灯盏杂着早两年流行的小霓虹灯,红黄一片,偶尔又蹿出点儿别的颜色,岸上一行水里一行,让人能想见天黑透后的光景,大约更热闹。
水乡的房檐偏低矮,屋子是层叠错落的,如果不是边上有树,甚至很难判断两家之间的空隙究竟能不能通行两个人慢慢悠悠绕了小二十分钟,才循着林芜室友指的路找到他家餐馆,也是仿古的小二层,门口挂着家常菜的牌子,塑料条帘一撩开,扑鼻的就是醋鱼热腾腾的酸香。
老板娘听说是儿子的同学,还特地多送两瓶橙汁、一碟现炒的梭子蟹。
还不到饭点,店里人并不多,他们选了二楼清静沿河的角落,尝着盐水花生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过了几分钟林芜又下去,开了视频通话让老板夫妇和他室友说说话,听着家长里短的叮嘱,并不羡慕,只是觉得热闹有趣,学了两句本地话,上楼有模有样地说给他哥听。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窗外的灯火便愈发明晰,有一小簇灯挂在他们的窗边,石榴似的,浅红的灯光就落在少年颊侧。
秦殊看着看着,心想几年一晃而过,他真是长大了。
两年前那次短暂的见面略过不提,他对这个弟弟真正尚算清晰的印象,其实还停留在高三毕业前,那时林芜才读高一,到他肩膀的位置,白得连周围女生都自愧不如,头发还不是现在的浅金色,三天一染五天一烫的,仗着年轻瞎折腾。
林芜是混血儿,又受那对天赋异禀特立独行的爸妈影响,很多观念都和常人不太一样,连穿衣风格都格外浮夸,喜欢繁复的衬衫马甲,身上饰品丁零当啷响,以至于他一度担心小家伙转学到了新环境会受排挤没想到林芜比他想象中还要懂事,为人处事活泛又不偏激,在F国也混得很开,他明里暗里听见的几乎都是好话,说林芜会照顾人、很有趣、成绩很好云云。
这些优点他现在也能感觉到,不同的是三年过去,眼前的少年已经蹿高许多,心性也更成熟,偶尔视线交接,会让他恍然意识到星移斗转,对方早不再是那个只知道黏着他撒娇的小孩子了。
哥,想什么呢?林芜把一勺虾仁放进他碗里,撑着下巴问,在看我吗?
秦殊点点头,坦然道:嗯,看你变了不少,花几分钟适应。
小狐狸饶有兴致地眯起眼:哪里变了,说来听听。
长高了,也成熟了些,十足的兄长口吻,没那么闹腾了。
言下之意是他不再那么偏执,把你真好看我想收藏你之类古怪的话挂在嘴边了。
没得到满意的答案,林芜也不失落,眼底笑意渐隐,与夕阳沉落的天幕同色动手给两人各盛了一碗鸡汤,边盛边道:因为过去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哥你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伴侣。
算是把昨晚楼梯间里的话茬续上了。
鸡汤澄黄,一星油沫也无,清清亮亮地映出青年半张脸。秦殊偏过头,望着窗外来往的游人,语气如常:想出什么来了?
想你不喜欢太闹腾的,林芜学着他咬字的习惯道,不能太黏人,不能太笨,最好有独立的思想和社交,志趣相投哥,要求太多,能不能对我适当放低一点儿?
秦殊越听越觉得耳熟,想起这是上学期某次孟麒拿着一张量表问他,他随手选的答案,不觉失笑:早告诉你别听孟麒的,还不如直接问我。
原本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有人当了真: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同样的对话在他们之间早不知重复过多少次,只是三年前的答案已经过时,也该换个新的。秦殊呷了一口鸡汤,沉吟片刻,道:我喜欢合眼缘的。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