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嗓子哑到几乎发不出声音。
咣当!一声,飞奴看他醒了,木盆脱手砸在地上,吓得季晓光一顿。
天爷啊,你终于醒了!飞奴狂嗷地跑过来看他,这下他是彻底清醒了。
季晓光躺在床榻上起不来,虚虚的问:我怎么了?
闻言飞奴抬起头,不可思议的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说着脸上的神情也十分精彩。
季晓光顿感不妙:我,怎么了吗?
飞奴扶额叹气,极其沉重的说。
你昨晚喝的酩酊大醉,冒着雨跑到六殿下的屋子里,殿下正休息呢,你爬到床上就抱着殿下哭。
季晓光懵了:然,然后呢?
你痛哭流涕,边哭还边喊,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哭丧都没你这么拼命啊。
大家被你惊动,跑来怎么拉都拉不动你,双手双脚的扒在殿下怀里,就是不松手。
飞奴边说着,看到季晓光面无表情,才咽了咽吐沫接着道:殿下倒是没什么表情,没办法,就,就抱着你睡了一晚上,今早才把你送回来。
言而总之,季晓光爬到沈连庭的床上死活不下来,于是趴在沈连庭怀里睡了一晚,那现在这个时候他竟睡了一整天。
飞奴看他颤巍巍地把双手叠放在胸前,道:晓光,你这是要干什么?
季晓光一脸解脱:准备收拾收拾去世。
都说喝酒误事,他早该知道这幅身体不适合饮酒,又问飞奴他昨晚喝了多少,飞奴隐晦的提醒他全喝了
全喝了,两坛长安露和六七坛竹叶青,全喝了,不耍酒疯就怪了。
季晓光觉得他现在没脸见人,只想静静,毁灭吧,都毁灭吧。
他现在酒劲过去了,在屋里待不下去,趁着飞奴出去换水,自己披了件外衣打算去外面吹吹风。
绕过院子后门酒窖的大槐树,阴风阵阵的有些看不清路。季晓光脚下不稳,扶着石灰红墙钻进一道从没见过的拱门。
忽逢一片暗淡紫竹,竹林飒飒,幽风习习。
季晓光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被忽然吹起的一阵风激的想回去,但想着来都来了,打算在这里思考思考自己暗淡无光的人生。
在黑暗中找到一处石阶,旁边是幽深不绝的暗溪。季晓光扶着石阶蹲下身,手捧泉水想柔润喉咙。
他现在打嗝都是酒味,喝些凉水身上还能好受些。
连喝了几捧凉水,季晓光擦掉嘴边的水渍,刚以为是脑子昏沉听错了,再侧耳倾听有起起伏伏的响动。
抬眼望去,远处竹林里剑影闪动。人影绰绰,连带着竹叶悉响,竹杆断裂发出清脆鸣声,似是打斗激烈。
好死不死,人家约架被他赶上了,说不定还要见红。
季晓光现在是跑也不是,不跑也不跑也不是。忽然就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想了想发现大概是后花园山头头的那片竹林。
太远了,他喊破喉咙都听不见,破喉咙听不见沈连庭就更听不见。
猫着腰蹲在暗溪旁的假山后,他打算装石头不动,等到声音散去再离开。
但上天偏偏不想如他意,一阵错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直踩在季晓光咚咚直跳的心口。
啪地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摔进了那条暗溪,泉水四溅,直接砸在了季晓光的脚边。
等他定睛一看,昏暗的夜色下依稀见到红红白白东西。
再一看,这可不是什么东西,这就是个人啊!柔顺的白袍子上染满血迹,特别是后背上那几道刀口,骇人的犹自冒出鲜血。
那人极度虚弱的动了动手指:救我便再没有动静。
还好还好,还活着。
季晓光心里舒了口气,替这男人放下心。但下一刻,他就该替自己担心了。
那一路人跟着被追杀的男人逼近,瞬息间竟从四周包抄而来,团团围住了季晓光和他脚边拿过半死不活的男人。
季晓光强忍着没有喊出声,但瞪大眼睛看到白光骇人的刀刃,尖叫声响彻竹林,惊起一群野鸟。
沈连庭,救我啊啊啊啊!!
第十九章抱他睡
季晓光很没骨气的差点跪了,一通乱叫之余还不忘想扛着昏死的男人跑。
他面露恐色怕的厉害,脚下没注意跌坐在地上,身上披的外袍也不知道掉哪去了。
沈连庭,沈连庭救救我季晓光声音颤栗,哑哑地喊着这个名字。
但却无人应答。
他到现在才发觉,这个书里描写的十恶不赦的大反派,从未慢待过他半分。
而他自己却总是对沈连庭充满怀疑与盘算,一时间恐惧连带着愧疚翻涌而出。
六七个黑衣人犹如黑夜里围攻猎物的豺狼,步步逼近,把季晓光和昏死的男子团团围住。
季晓光发现他们不光有拿大砍刀的,还要手持狼牙棒和鱼叉的。还有,别告诉他那个离他最远的家伙手里拿的武器是猪八戒的九齿钉耙。
而且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杀手,简直群魔乱舞,慢慢逼近时还在说夹杂着类似于方言的交谈。
呐冒出来得杂毛小泽吖。
有人不耐烦的喊:管他呐,杀咯杀咯,一起杀咯,小鸽膊还没我大腿粗。
季晓光:??这怎么和我看的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不应该是冷血杀手,只要任务不要命的吗?居然聊起来了?
只听他们说着喊着,手起刀落。一道剑影锐利而下,仿佛一轮残月,直劈季晓光的面门。
疾风扫过,随着一道金属相撞的锵锵!声,黑衣人手里的砍刀飞出老远,下一刻人也应声倒地,死了。
季晓光惊魂未定,捂着嘴差点哭出来。来了来了!不到最后一秒不会出现的救人桥段,他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
此时,头顶乌云顷刻消散,一轮白玉圆月显现。月光撒下,犹如化开浓稠的墨色,缓缓拉开帷幕。
来人不是沈连庭,借着月光,季晓光看到这是个丰神俊朗的男人。他手持轩辕弓箭,背负箭筒,身披软甲,目光如炬。
能看出来这男人方才是一箭挡飞砍向季晓光的刀,一箭杀死了那个黑衣人。
干净利落,武艺超群。
黑衣人见死了一个同伴,顿时怒火丛生,齐齐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向那男人攻去。
男人也不畏惧,游刃有余的应付着接连不断的攻击,身形灵巧,出神入化。
但季晓光可没工夫看他们打架,只感到眼前白光翻天,人影杂乱,晃得他眼花缭乱。
他想,要不趁乱和晕死的白衣男子并排躺下装死算了,但奈何和这群人离得太近,怕他们打急眼了把他踩死。
思来想去,拖着白衣男子往安全的地方躲,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挪到假山后面的隐蔽处躲藏。
季晓光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额头上覆着薄薄一层汗,犹自喘息。
方才那男人来时就发出了一只鸣镝箭,巨响震天,他知道不多时沈连庭就会来救他。
须臾,听着刀剑声消散,季晓光警惕地透过遮挡去看。
只见原来打斗的地方尸体横斜,只有一个黑衣人还未倒下。他眼看大事不妙,转身就跑。
站住!拿弓箭的男人快速追了上去。
一阵悉悉索索,脚步声渐远,竹林里又陷入沉浸,想来是追出去好远了。
季晓光暗暗松了口气,虚脱的放松僵硬的肩膀,但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眉头皱起,又向那堆尸体看过去。
刚才共有七个黑衣人,要砍他的那个被一箭毙命。一个跑了,死了五个但,为什么地上只有四具尸体
季晓光顿感脊背发凉,汗毛直立。他缓缓地转过头,只见手拿钉耙的黑衣人正站在他背后盯着他。
对不住咯,弱鸡。落下的黑衣人完全没把季晓光当回事,打算连他一起灭口。
季晓光瞳孔剧缩地仰首看着钉耙落下,下意识的抬手去挡,觉得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深吸一口寒气,自胸腔发出剧烈的咳嗽,突然一股热流洒在他的手上,腥腻刺鼻。
这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