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没有感觉到痛,但手上确确实实有鲜血。既然他没有受伤,那血只能是别人的。
沉重的钉耙咣的砸在季晓光的脚边,他应声抬头,就看到黑夜里骇人的一幕。
眼前的黑衣人维持着抬手的动作,脑袋被一道利剑刺穿,血液四溅,极其恐怖。
季晓光眼睁睁的看着人倒下去,死相极惨。他自己也吓得全身血液倒流,忍不住的恶心。
这真是死的透透的,凉的都比别人快。
晓光!
沈连庭把脑袋插剑的黑衣人踹倒一边,快速走到季晓光身旁,神色明显的焦急不安。
他掩去眼瞳里的猩红,双手晃了晃季晓光的肩膀:你可否受伤?
季晓光目光涣散,耳膜仿佛堵塞不畅,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在闻到一阵熟悉的沉香气息后,一头扎进来人的怀里。
别怕别怕沈连庭安抚怀里抖如筛糠的少年,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
季晓光什么都记不清了,只知道这个怀抱熟悉而令人安心。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放下,不知不觉间,昏睡过去。
呦,这雨下的真大。
可不,电闪雷鸣的让人害怕。
夜深雨骤,两个小太监正拿着扫帚在廊檐下躲雨。搓手挤在一块取暖,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殿下吩咐了,要我们去季公子那排水。快走吧,我看这雨越下越大,漫进屋子里可就糟了。
另一个小太监把扫帚扔到一边,不情不愿的套上蓑衣:你说他有什么好的,殿下当个宝贝似的宠,我在殿下宫里三四年,从未见过他这般
嘘!你疯了?不怕殿下知道?
后者只能讪讪地闭嘴,捡起扫帚准备往大雨里面冲。
不是怕豆大他们的声音传进沈连庭的耳朵,而是怕那个鬼魂一样的黑影卫枭鸟听见。本就来无影去无踪,说不定就在他们头顶的房梁上藏着呢。
一道闪电划过黑沉沉的夜,耀眼的白光照亮空无一人的院子。
小太监停下脚步,指着院子里说:那是什么?
什么?
那里好像有一个人在跑
怎么可能,这大半夜的,除了我们两个倒霉鬼还有谁会出来。
闻言胆小的太监害怕道:那不是人是什么?
不是人就是鬼啊。另一个小太监开玩笑,还想做几个鬼脸吓唬同伴。
可余光下意识往院子里一撇,只见一个瘦小的白色身影在雨中奔跑。形如白纸,犹如鬼魂。
啊啊啊真的有鬼!
不不!好像不是鬼!是,是是季公子!
两人齐齐看着季晓光目标明确的跑进沈连庭住的院子,一脚踹开紧闭的门扉冲了进去。
两个小太监愣了半天,这画面还不如让他们遇见鬼呢。
殿下,属下点了安神香,您早些歇息。
案几上的镂空鎏金香炉青烟袅袅,枭鸟则恭敬地站在一旁。
嗯。沈连庭捏了捏发胀的眉心,挥了挥手让枭鸟出去。
等到枭鸟离开后,沈连庭独自站在窗边,看着手里蔫皱的小花束良久。才极浅地轻叹一声,躺在床榻上。
沈连庭重生后经常夜不能寐,死前的画面无限地在脑海闪现,被人利用到最后一刻才幡然醒悟。
他痛苦,他不甘心,重活一次,他要报仇,把属于他的东西统统讨回来。
但,那个一直被他当做替身的少年,是沈连庭冷漠的心里唯一愧疚。
为他挡下那一剑时,少年眼神中哀恸夹杂着莫名希翼的眼神使他久久不能忘怀。
可还未等他好好看少年一眼,少年就便被一拥而上的讨伐者淹没,死无全尸。
重来一次,沈连庭也多次寻找过他的下落,但一直毫无线索。
他来霄云派的目的是来拿回几样东西,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少年。
而他终于知道少年叫晓光,季晓光。
怀着对季晓光的愧疚,沈连庭暗下决定会待他好,留在自己身边,衣食无忧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但季晓光总是怕他的,眼中流露的惊恐与上辈子的模样重叠,使得沈连庭犹豫不敢靠近。
想到季晓光白日里送他扎花的样子,封存的记忆破开尘土,内心就像针扎一样的痛。
想到这里,沈连庭一手覆盖眼帘,案几上的安神香犹自飘然,脑中昏昏沉沉的顿感不适。
突然,门扉被人从外面踹开。沈连庭迅速抬头,却见全身湿透的季晓光面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晓光,你
沈连庭感受到他身上带着冰冷的凉气,嘴里听不清在嘟囔什么。赤着脚,白色的襦衫紧紧的贴在身上,隐约可见白皙纤细的身躯。
只见季晓光看他半躺在床榻上,只顿了一刻,竟飞速地跑上来抱住他的腰,哭喊着:呜呜呜呜,你是要死了吗,你不要死啊啊啊!!
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沈连庭:
沈连庭眉头轻皱,任由季晓光搂着他哭,闻到季晓光身上浓郁的酒气后,便知道是喝多了。
枭鸟。沈连庭道。
下一刻枭鸟的身影便跪在床榻边。
沈连庭摸着季晓光冰凉的脊背:你方才去哪了?晓光若淋雨发热怎么办?
枭鸟:属下方才就在院外的房梁上。
沈连庭道:那晓光来了你为何不事先告诉本王?
枭鸟回答:是殿下您说季公子来去自如,不必通报。
沈连庭确实这样说过,他这个暗卫什么都好,就是对他过于言听计从,有时不懂变通到毫无人情味。
季晓光埋在他肩膀处哭,哭声从他的亵衣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停不下来。
摆摆手让枭鸟退下,随后有几个小太监闻声赶来,看着屋里的情景个个嘴张的鸡蛋一样大。
沈连庭怕他染上风寒,试着让季晓光松手,想让他去换套干净的衣裳。
但任凭沈连庭怎么哄,季晓光就是扒在他的身上,死活也不放开。
呜呜呜,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季晓光边哭还搂着沈连庭的脖子,小猫儿似的晃来晃去,直叫几个小太监非礼勿视。
没办法,沈连庭只能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抱着满身酒气的季晓光低声道:我不死,我好好的。
说着又想起前世季晓光死前的场景,冰冷的瞳光染上一层薄雾,睫毛轻轻地颤动。
看着沈连庭被季晓光耍酒疯折腾,怕一时半会好不了。没注意一向冷淡的主子如此反常,其中一个小太监壮着胆子问道:殿下,这
沈连庭毫不在意,让他们都出去。
几个小太监讪讪低头,阖上门快速离开。
殿下留季公子在屋里,看来是一晚上不会走了,难道
你住嘴!快走。胆小的太监恨不得堵住同伴的嘴,看他怎么乱说。
六殿下毫无顾虑的宠他,留下一晚又怎样。这下爬上了六殿下的床,还有谁敢胡乱议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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