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到沈连庭提起自己,季晓光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他没忍住通过半开的镂空窗棂往里看,里面飘出一股烟草的淡淡清气。
他一眼便看到了里面的沈连庭,但下一刻,在看到里面的情景时,差点叫出声响。
忙用双手捂紧嘴巴,季晓光鼻息间尽是烟草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不停灌入心脾。
沈连庭靠坐在沉红木的圈椅上,姿态慵懒。幽暗的烛火支在他右手边的案几上,照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削尖的下巴微微扬起,眼角上挑,冷峻的面容竟透露出一丝轻狂邪魅,有一种说不出的桀骜不羁。
季晓光的瞳孔微缩,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沈连庭,与他平日里见到的样子很不一样。
眼前的人,少了几分拘束,多了几分随意,懒散随意,竟有种目中无人的狂态。
而更让他愕然的是,沈连庭一手拿着柄紫竹的烟杆,动作自然娴熟,若隐若现的袅袅烟雾里,精致小巧的烟杆前端忽明忽灭,鬼魅而又苍凉。
季晓光心中大惊,这幅场景使他怀疑自己在做梦,这姿态、语气还有精致的烟杆,竟和他梦里见到的沈连庭不差分毫。
他自从滚进那片花丛中毒后,就会时不时的被噩梦折磨,且都是原著里炮灰的记忆。
梦魇从炮灰为沈连庭挡刀而死,被砍成肉泥。到后来伏在地上被黑化沈连庭用烟杆砸破脑袋,季晓光已经无限循环地做了许久这个梦。
现在单看沈连庭手里的烟杆,他的脑袋就有种疼痛的错觉感。
原本渐渐地,他不怕沈连庭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沈连庭全然没有在他面前的沉默端稳,而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样子,使他感到陌生又惧怕。
难道说,这才是沈连庭真是的样子?在他面前都是装的?可沈连庭为什么要对他伪装?
季晓光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在漆黑的夜里乱撞,竟阴差阳错地跑回了自己的暖阁。
气喘吁吁地从窗户钻进来,季晓光连衣服都没脱,直接拉开被子蒙住自己,试图隔绝脑中纷乱的思绪。
沈连庭方才漫不经心的样子,才是原著里他本来的模样。神色时怒而若笑,但眼眸却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透露着森森寒意。
许是刚才季晓光在冷夜里疾跑,而现在在锦被里温热舒适,渐渐抚平了他紧张不安的情绪,脑中昏昏欲睡,不知不觉他竟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
沈连庭修长的手指端着烟柄,浅浅的吸了一口,随后扣着手腕在桌案上点了点。
他前世便有烟瘾,重活一次权当唯一消遣的乐趣。
但季晓光原本就对他心生惧怕,他便只能收起这幅样子,只怕吓到了晓光。
枭鸟照例打开书房的所有窗子散尽味道,等到空气贯通几个来回后就关上窗户,再收拾干净沈连庭扣在书案上的烟末。
怎么了,还有事?
沈连庭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最近来来回回的事情太多,心神不免疲乏,就连季晓光都看出他眼下的乌青,还提醒他好好休息。
想起季晓光认真地叮嘱他喝茶养神,心下不免一动。
他坐直身体,对枭鸟说:去备好一杯参茶,加些***茉莉,我喝完再睡。
枭鸟应了一声,但站在沈连庭旁边,没动。
沈连庭皱眉:还有事?
枭鸟:有。
沈连庭不问下去,枭鸟也不说,好像要留下个悬念似的。
沈连庭摆摆手,有些不耐:快说。
枭鸟道:方才季公子来了。
什么叫来过了?沈连庭看这夜深人静,怀疑枭鸟说的方才是多久。
枭鸟缩小范围,给出准确的回答:就是刚刚。
沈连庭抬头看他一眼,眉宇间略有惊色:刚刚?我用烟杆的时候?
后者点头。
枭鸟继续道:方才季公子就在最近的窗棂外,透过窗缝看了一会儿,但待了一阵便跑走,大抵是回去了。
沈连庭暗道不好,语气生硬的怨声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平白让他见我这样。
枭鸟不卑不亢:殿下您说过,季公子来去自如,不必通报
行了。沈连庭轻叹,事已至此,他知道和脑袋直筋的枭鸟说不清,只能命令般的道。
若以后晓光来这,不管做什么,都要向我通报。
枭鸟颔首:是。
沈连庭心想季晓光见了他这样子,还不知道会如何想他,最近季晓光终于不再对他惧怕,难道要前功尽弃了?
喝完参茶,枭鸟准备服侍沈连庭睡下,但沈连庭却坐在床沿边沉思不语。
枭鸟在一旁静立,许久,沈连庭缓缓开口:你去把镜子拿来。
不会把镜子崩裂的笑容,就这么难吗?
天光微亮,季晓光坐在床榻上怔了许久。
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昨夜睡下衣服也未脱,捂出了一身的热汗。
再加上他又做了噩梦,现在浑身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次他梦到了新的东西,梦里他依旧是炮灰,在一间华丽幽暗的屋子里,趴在地上不住打滚。
他身上穿着白月光常穿的蓝袍,起先惶恐不安的环顾四周,但不久他竟可以发觉自己是在梦境里。
身上只有件单薄的袍衫,很冷。
季晓光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要在地上打滚,青石地砖上散落了几个茶盏和药盅,犹自冒着热气。
他浑身上下没有力气,刚想撑着身子站起来,突然感觉脸上隐隐发痛。
起初是轻微的痛,渐渐地便是渐入皮肉的痛楚,随后越来越痛,到后来痛感深入骨髓,痛到他直不起腰。
季晓光挣扎到镜子前,昏暗的镜面上一张脸熟悉而又陌生,面露痛苦的神色。
他定了定神,赫然发觉这张脸没有什么棕黑色的疤痕,而是光滑细腻,俊美无铸。
而这张脸,和方映清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沈连庭:试图用联系微笑弥补
季晓光:吸烟有害健康
第二十八章如何微笑,在线等急!
季晓光还未在震惊中回过神,梦里的反派沈连庭突然踹门而入,犹如铁钳般的手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扔到地上。
铜镜哗啦一声碎裂满地,四分五裂地散落在他身旁。
锋利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臂,伤口又长又狰狞。而镜面上,大大小小的皆是他那张和方映清不差分毫的脸。
只听沈连庭那阴狠暴怒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你就为了这张脸,把映清救命的草药偷吃了?!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
虽然季晓光知道这是在梦里,可眼前的人和物太过于真实。迫使他浑身血液倒流,汗毛竖立,全身上下翻滚一阵的冷热。
接着,他便被灌下一碗哑药。喉咙灼烧剧痛,鲜血从喉咙里咳出。
季晓光几乎是被痛醒的。
他呆愣地坐在床榻上回忆方才的梦,脑袋里混沌难受,咂吧着干燥嘴里又苦又涩。
梦境再一次变了,这次是炮灰偷吃了白月光救命的草药,阴差阳错解了身体里的沉毒。
而且似乎因为这乌尾凤凰草药是用白月光的血喂养成的,所以炮灰解毒后的样子,与白月光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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